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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42 字 6個月前

公子早就娶五夫人了。」屈娉婷打斷他,冷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盛公子資質本就勝過我,而且此法更偏重男修,他修為進境速度要比我快得多了,他煉氣巔峰時,不就娶了一個三夫人麼,現在他築基巔峰,三夫人才隻是煉氣中期,他便開始物色四夫人了。」

良師兄道,「資質合適的築基女修,還要正好在築基巔峰,哪有那麼容易找,又哪有那麼容易娶?說不得他還是要等你的。」

屈娉婷咬唇不語,隻是搖頭,過了一會,摔袖欲走,「你若是隻想和我說這些,又何必來?」

良師兄忙將她攔住,屈娉婷才隻是煉氣而已,如何敵得過他這個築基修士,左躲右躲,良師兄都攔在身前,她負氣道,「你讓開,彆攔著我嫁入豪門,做四夫人。」

良師兄伸手握住屈娉婷的肩膀,屈娉婷雙肩一顫,似是想要掙脫,卻又忍住了,隻是不敢迎視良師兄雙眼,良師兄將她肩膀捏了一捏,又放了開來,說道,「師妹,我想說的並非隻有這些,隻是這決定事關重大,我想讓你看得更明白些,否則將來,我怕你怨我。」

屈娉婷冷笑道,「我又不傻,我能想不明白麼?我若嫁不進盛家,不過又是一個三妹,馳兒的心疾,除了我這個二姨還能想著,這家裡上上下下,可有一個人想著過問一句?」

良師兄道,「你若不嫁入盛家,馳兒的心疾可就再也無望治愈了。」

屈娉婷在崖邊來回走了幾步,心中亦是矛盾,遷怒於良師兄,喝道,「既然如此,那你走,你走!」

良師兄道,「你說的是氣話,我不走,我今日走了,便不會再來了——你可真要我走麼?」

一個‘走’字,含在舌尖,隻是吐不出來,屈娉婷與良師兄四目相望,不由落下淚來,哽咽道,「馳兒是可憐,難道我不可憐麼?我顧不得他,我隻能先顧著我自己。」

她往後退了幾步,腳下一空,仰天栽倒,跌進懸崖之下,風團之中,落了幾丈,又滑入另一個風團,氣流將她吹得衝天飛起,直入雲霄,屈娉婷一轉身子,張開法器,在那雲海星空之中,伴著曙色追逐風靈。良師兄負手站在崖邊,仰頭看她,她偶然一個回頭,見他袍袖翻飛,一雙眼直盯著自己不放,心中又有些酸脹,轉身潛入風團,不再看他,以免亂了心智。

在這風卷海之中獵取風靈,其實十分凶險,若是跌入底層風團,又沒找到那稍縱即逝的時機,頂上風團全都是向下吹壓,那便永遠都上不去,此處海水深濃,乃是外洋弱水,身軀跌入弱水之中,頃刻之間便是身死道消。隻有長年累月在此穿行的修士,熟悉風性,方能逐風而行,屈娉婷自幼便在風中嬉戲,剛一開脈,便來風卷海玩耍,對此處風力了如指掌,猶如一隻燕子在海風中左右穿梭,不知疲倦。不過一刻功夫,她猛地往下方一躥,將風靈捉在手中,剛要欣喜,卻被身後一團颶風吹卷,往海麵直墜下去。

良師兄不由大急,正要跳入崖前救她,卻見雲開霧散,海浪之上,屈娉婷駕馭法器左右周旋,又找到一處上升風力,自崖前冉冉升上,笑意盈盈,叫道,「師兄,風靈已經入體,快將東西給我。」

這風靈親手捕捉最有效用,便是因為若能在捕捉到的一瞬間,便將風靈送入體內,藥效最強,每過一刻,藥效便要折損一絲。那良師兄再不遲疑,將懷中兩味外藥擲在空中,屈娉婷伸手牽引,兩味外藥一前一後沒入體內,她閉上雙眼,由風力將她帶入高空雲端,便在這股風中盤膝而坐,鎮定心神,引藥力和上法力,就要在丹田上方鑄就道基。

「師妹!」

崖前突然傳來良師兄大喊,屈娉婷心下微訝,睜眼望去,見他麵色惶急,指向天邊,不由扭頭一看,隻見空中一顆大星,大放光明,周天極深遠處似乎傳來一股沛然巨力,將她肺腑震動,屈娉婷內氣浮躁,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隻覺得身化小星,身不由己,往那枚大星投去,那大星越來越近,她甚至能隱約看見無窮幻象,隻是尚未看清,便已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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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未幾,中央洲上清門捉月崖觀風府中,響起了一聲氣急敗壞的喊叫。「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再等等!謝姐姐你為什麼非得在那時候出劍——」

第50章 天錄求情

一顆洄夢靈果,讓王盼盼多了好幾日的笑柄,阮慈隻推說自己是夢見謝燕還出劍時,將她追逐了一整晚,就要喝到口中的靈酒給挑翻了,王盼盼也深信不疑,這洄夢果本就是時靈時不靈,否則周晏清也不會隨手賞賜給外門弟子。非得要經過多種靈藥配伍,精心調製,釀成了靈酒,才能說也許有些效用,但也說不好究竟有什麼用,有些修士用了隻是醉生夢死,有些修士卻能從中參悟出法則之力,領悟出威能不小的神通。

不過,即使效用波動不定,大夢三千場依舊售價高昂,且各方勢力無不爭相買下,亦是長耀寶光天一筆不小的財源,蓋因這種能夠穿梭時間、照見前世的靈物極是難得,在周天之中亦不好尋覓,而且誰知道這一瓶酒沒能引動的感悟,下一瓶酒會否就光顧了呢?

對阮慈而言,這份冤枉錢卻是不必花了,過得數日,她又吃了一枚洄夢靈果,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心中也是有所明悟,看來這靈物也隻能服用一次,下次嘗試,應該在築基之後,一飲靈酒,看看由洄夢靈果釀成的大夢三千場,能否再引動奇夢了。

她亦是在仔細反省,總結奇夢之中的規律——這奇夢的由來,如今倒已很是明確了,那一日謝燕還持著她的手,斬落了天下劍種,萬千螢火紛至遝來,投入劍身,如今來看,這些劍種並未真正被完全殺死,而是一如她當日所見,生魂被吸納進東華劍之中,囚禁了起來。

阮慈在均平府中讀了《陰君丹歌注》,這意修功法在阮慈來看,其實某種程度來說,也是蘊含了時間法則在內,以如今的自己,借去過去的自己所持有的回憶,改變今日的修為。這種玄而又玄的時間大道法則,似乎便觸發了東華劍的感應,當晚所做奇夢,應當便是真有一名叫做常春風的劍種,在謝燕還一劍收儘萬千性命之前,所經曆的最後幾日時光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夢醒之後,常春風大概是魂力耗儘,也不知真靈是否離開劍身,但東華劍少承載了一枚魂力,便輕了那麼微乎其微的一絲,便如同這一番從屈娉婷的夢境中醒來之後,東華劍也輕了一絲,若非阮慈已將東華劍完全煉化,如此細微的變化她是感受不出來的。

冥冥中,她亦有種感覺,不論真靈去了哪裡,這兩人的記憶,那些能讓他們成為他們的東西,應該是完全不存了。按說修道者的真靈入不了輪回,也不知他們若真是從東華劍中離去,最後又去了哪裡。而原本生化在他們真靈之中的劍靈殘片,如今是隨著一同離去,還是被東華劍留了下來,重新煉化進劍身,彌補了大道虧空?

貴法不傳,阮慈亦不願和旁人討論東華劍的事兒,她原本一直疑心自己的性子被東華劍影響——平日裡,阮慈性格和氣,幾乎從來不發火,但一旦爭鬥起來,對手不論是誰,她便打從心底生出一股戾氣,當日和雙成比劍是如此,和黃公子等人在寧山塘爭魚也是如此,再之後捉月崖遇刺,雖然也有裝瘋賣傻的成分,利用中央洲眾修對南株洲的輕視,裝得凶蠻一些以圖自保,但不可否認,她將刺客倒掛放血、高吊杆頭時,心中都有一股說不出的稱心快活,好像性格中嗜血好殺的一麵得到滿足。

然而,未得劍時,在地脈之中,她親耳聽到養父被人處死,心中滿溢悲傷,立誌要為家人報仇時,也沒有想過怎麼殘酷折磨仇人,隻想把他們全部殺死,便是在得劍之後,尚未煉化時,阮慈和兄姐議論仇人,阮謙、阮容都對心中認定的罪魁禍首恨之入骨,阮慈卻也沒有恨到要酷刑折磨的地步。偏偏就是煉化了東華劍之後,一和人交手便有這樣一股嗜殺情緒升起,到如今總算是有了一絲端倪——東華劍是生之大道靈寶,按說不該攜帶什麼凶煞之氣,也許便是這些被收入劍身之中的生魂,所產生的怨氣,隱約影響到了她的心境。

若是這麼說的話,她煉劍時所受阻礙,便也可以解釋了,謝燕還沒有提到煉劍時的煩難,並非是因為她煉劍時已經入道,可以輕鬆渡過,而是因為她得劍時,並不用煉化這些額外的生魂,東華劍多承載了這些魂力,自然更難煉化,阮慈當時越煉劍越覺得劍身沉重,又覺得劍意凶戾,都和這些劍種生魂有關。

一劍斬落天下劍種,這句話說來氣魄何其之大,但若是體會過這些劍種臨死前的思緒,便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阮慈如今回想謝燕還那一劍收儘周天螢火的畫麵,除了那昂然氣魄、奧妙神通之外,又似乎體會到了那視萬物為芻狗的殘酷。便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這般強者生、弱者死的世道之下,最大的受害者。

此中諸事,也是深思不得,至少在此時此刻,想得太深隻是徒增煩惱,阮慈一聲歎息,心中暗道。「難怪其餘所有劍使都是太太平平煉化東華劍,沒聽說死在這個關口上的,而我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秀麗二蟲乃至便宜官人相助,這一關便要折戟沉沙,甚至可能永遠都這般不死不活下去,陷入痛苦循環之中,難以自拔。謝姐姐……謝姐姐雖然是琅嬛周天有數的英豪人物,但也的確無愧魔頭之名,她、她對我好歸好……但也許將來在某一時刻,我的下場,要比常春風和屈娉婷更慘。」

這些自然都是阮慈的猜測,那些劍種怨靈能否造成這麼大的影響,還需要研讀鬼修功法、典籍,而這卻不是如今的她能輕易獲得的。琅嬛周天的修士,若是遭遇橫禍傷損了肉身,可以轉為鬼修,一樣也有三災六劫,幾大境界,也有陰壽一說,是有相關的典籍在的,但阮慈不能感應道韻,這些事和她毫無關係,如今她自禁觀風府,對外溝通的渠道隻有天錄,天錄倒是單純,但天錄頂上還有王真人呢。十年已過,接下來這個十年,眾同門築基在即,阮慈還分心看什麼鬼修典籍,不論是王真人還是王盼盼,知道了都少不得要數落她幾句。

在她而言,最要緊的還是築基,這也是阮慈最懊悔的地方——倒不是說她真埋怨謝燕還出劍早了,她是自悔自己行事孟浪,這枚果子,原本應該在數年後她玉池水滿時再吃的,如今卻是浪費了藥效,下一樣時間靈物,真不知該向何處去尋了。

靈物難尋,也是罷了,但她每感應一次,便意味著一枚生魂的魂力徹底消散,便仿若吸走了這人最後一絲性命一般,儘管這些劍種生魂,乃是被謝燕還斬落,便是她不耗用,也無法回生,而阮慈要意修也不得不消耗生魂,但她仍是想要儘量避免虛耗生魂,也算是對自己內心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