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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72 字 6個月前

得很對不起秀芝時,欒師妹咦了一聲,說道,「那是什麼,好亮的一顆星啊。」

常春風抬頭看去,果然見到天邊一顆大星亮起,光芒越來越盛,刺入眼中就好似一柄利劍攪動不休,他大叫了一聲,隻覺得雙目疼痛非常,伸手要捂,卻是已找不到自己的雙手,隻覺得自己恍惚飛了起來,被吸入了那大星之中,就此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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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株洲,壇城左近均平府中,阮慈睜開雙眼,還有些恍惚,摸了摸雙眼,又眨了眨,仔細看過屋內景象,肯定雙眼無礙,這才鬆了口氣。剛才這場夢做得實在太真實,以至於她現在滿心都是在想,夜那麼深了,那麼一行煉氣期修士在黑夜裡迷了路,若是都死在風裡,常春風的師父該怎麼和門裡交代,張秀芝又會不會被門裡長老遷怒。

「還好沒有定親,隻是師兄妹關係……」

嘀咕了幾句,她逐漸回過味來,暗笑道,「我怎麼還把夢裡的事如此當真?」

但這夢的確很真實,甚至那氣海、識海的感受,運轉法力的體驗,還有揮筆畫符時的動作精要,阮慈都還牢牢記得,現在給她一張符紙,她甚至能畫出夢中的避風符來,畢竟常春風打從修道以來,沒有一天不畫這張符的,早就記到了骨子裡,燒成灰都忘不了。

在夢裡受過了割膚一般的酷寒,一時間回到溫暖如春的洞府內,她還有些不適應,阮慈翻身坐起想倒口水來喝,身形一動,麵色便是微變。

——自得了東華劍,她自然沒有片刻離身,東華劍的一絲一毫,阮慈是最熟悉的。前幾年她將東華劍收煉成功之後,大小已是如意,背負其行走也不再是負擔,但這並不是說東華劍便沒有重量了,隻是阮慈已能承受,並習慣了東華劍的份量。

但如今,東華劍的重量有了極其細微的變化,就仿佛隻是少了一根頭發絲——縱使如此微小,但她也能感覺得到,確實是微乎其微,輕了那麼一絲。

按王盼盼的說法,東華劍已被煉化,她其實已走在器修的道路上,隻是沒有功法,不得其門而入罷了,每日溝通東華劍,雖然如今不會有任何不同,對將來的修煉都是有幫助的。對阮慈來說,此刻這句話的重點在於‘東華劍如今不會有任何不同’,的確,沒有修煉功法,隻是觀想劍意圖,憑什麼就少了這麼一絲重量?

她臉色變了數變,想到幾種可能,幾乎要脫口喚來王盼盼商量,但還是忍住了,下床倒杯水,喝了幾口反身又躺到枕上,卻是思緒起伏,想到深處,禁不住遍體生寒,胡思亂想了許久,勉強令自己睡了過去,第二日一早起來,方才算是將此事完全壓在心底,如常用過靈食,又去鬆軒找琳姬開門。「今日不看雜修典籍了,盼盼昨日說我,要我多看些《天舟渡》,好歹還有用些。」

隻要她不出去裹亂,要看什麼書琳姬都是由她,《天舟渡》這樣的閒書更是毫無忌諱,當下就尋出來送到阮慈手邊,又給阮慈泡了一壺靈茶,送上一碟涼糕,笑道,「這是郎君今早吩咐婢子采買的靈食,郎君久已辟穀,這正是為小姐買的,小姐嘗了若好,婢子再去買。」

阮慈心裡對陳均也有些改觀,暗想他其實滿大方的,隨即又警醒過來,心道,「阮慈,你平時笑盼盼好收買,幾句好話就念念不忘,怎麼自己也被幾塊涼糕打動了?」

隨口吃了幾塊涼糕,果然入口芬芳,靈力十足,她含含糊糊地讚了一聲,翻開《天舟渡》,從目錄裡找到地理部,翻去北部八洲一看,手一抖,差點把書本又掉下來。

北部八洲,北幽洲、北冥洲、北胡洲——

清清楚楚就排在第三個,原來,世上真有個北胡洲!

那這麼說……常春風,還有他修行的烈陽心法,張秀芝,欒師妹……也全都有可能是真的嘍?

阮慈心底亂糟糟的,翻著書頁,其實一行字都沒看進去,良久才理出心緒,卻又有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緩緩浮了上來。

第30章 阮氏骨血

「小慈真沒說她去的是哪個宗門?」

「確實沒有,便是連她身邊那個仙姬,也一樣戴著白紗。」老掌櫃懷裡抱著一隻新貓,時不時摩弄幾下,多少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董仙子,許多盛宗規矩重重,又喜歡以勢壓人,尤其是他們中央洲陸的盛宗,其實力不是我們南株洲修士能想象的,規矩也一樣是繁而又繁,小慈既然沒有留下宗門名字,便是不便與你來往,隻圖異日有緣再見,你就是找上門去,也是讓她難做,這又何苦來的呢?」

正氣商行內,董雙成鼓起雙頰,將腰間的劍穗甩來甩去,見魯長老有接口的意思,不快道,「魯師叔,你彆說啦,我不問便是了,我們茂宗修士在這是非之地要謹言慎行,可不能當成我們的天遊山,這我都知道。」

她有些委屈地道,「若是平常朋友,我也就不問了,小慈和我們劍宗無緣,那也不能強求,隻盼她在那盛宗內一切都好,也能得到和我們劍宗一樣的好處。道理我也都懂,隻是小慈不同,我一見到她便覺得親近,見不到她,我心裡很是失落難受,師兄對她也是一樣的感覺,她又救過我——這豈不是說,小慈就是我們兩人的有緣人?」

魯長老大吃一驚——這桓長元也就罷了,連董雙成都被小慈迷倒,太白劍宗的兩個天才弟子,才一下山,便被一個小小夥計迷住,豈非是天大的笑話?更何況董雙成定有一門親事,夫家也是豪門,若是在劍宗手裡出了岔子,雙方必生齟齬,反為不美。

他待要板下臉來訓斥雙成,又思及雙成畢竟前途無量,在外人麵前太不給麵子,對自己並無好處,隻好耐著性子哄道,「你很少下山,難得交個朋友,便恨不得把心都挖出來貼上去了,將來自然會知道,漫漫修行路,有許多朋友都是因緣聚合,你們相識一場,你在心底惦記著她,日後能有緣再見,便也足夠了。」

又向掌櫃問道,「李兄,這小慈全名是什麼?也讓雙成心裡留個念想,日後去了中央洲陸,說不準真有緣再見呢?」

李掌櫃笑道,「她姓阮,就叫阮慈。」

此姓一出,旁人還不在意,魯長老心底卻是打了個突,猛地想起一個掌故,不由大驚,將董雙成和桓長元一一看過,心底也不知是何滋味,瞧著李掌櫃漫不經心的模樣,又問道,「說來,本是簽的五年契,那麼剩下兩年,掌櫃的收了多少銀錢買斷,可彆虧了本。」

談起生意經,老掌櫃的來了精神,董雙成和桓長元卻自然絲毫也不感興趣,站在角落喁喁細語,一看便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魯長老耐著性子和李掌櫃談了一套,低頭用茶,心底思忖道,「這阮慈在商行呆了兩年多,若按腳程來算,她從宋國出來便直奔壇城,倒也差不了幾個月。雙成和長元兩個孩子,心中唯劍而已,是我們劍宗兩百年來最有望修成通明境的弟子,長元一見麵便想把阮慈引入門中,雙成也和她相交莫逆,甚至比尋常道友更牽掛了許多,這是動了情[yù]之念麼?並非如此,這兩個孩子眼神澄澈,顯見沒有隱衷,隻是單純想和阮慈親近。可笑我靈台蒙塵,竟真以為長元對阮慈動了凡心,不肯將她收入門中,白白錯過了大好的機緣。」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網⑥友⑥整⑥理⑥上⑥傳⑥

饒是他已築基有年,距離結丹不過是臨門一腳,心跳仍不禁加快了不少,旋又覺得有些不對,南株洲這幾年對當齡的少年男女盤查極緊,阮慈在正氣商行當夥計,如何能逃過這許多次盤查?

太白劍宗既然是茂宗,在壇城自然也有跟腳,魯長老回到客棧,將執事叫來盤問,又輾轉請托道宮熟人,旁敲側擊了一番,心中大抵有了些猜測,冷汗涔涔而落,把長元和雙成叫來,和顏悅色地道,「小慈的事,我心中已是有數,隻要你們努力修行,將來當有再見的一日,如今不要去尋找了,找也找不到的。」

雙成嘀咕道,「要找也沒得找了,我們不都要走了麼?」

看她神色,今晚怕是想要溜出去打聽阮慈的下落,魯長老隨手打出幾道禁製,說道,「我們暫且不走,在壇城等劉師兄一道。」

劉長老是劍宗內門長老,金丹巔峰修為,也是桓長元師尊最小一個師弟,聽聞他要來,二小都是又喜又憂,喜的自然是來了高手,可以隨時討教劍術,憂的便是劉長老來了,對他們的管束自然更加嚴厲,想要彆出機杼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魯長老將兩個弟子拘在客棧內,自己生意也不談了,牢牢守了幾天,這日一早收到飛劍傳書,大喜過望,領著兩個弟子前往城門,迎接劉長老。劉長老麵色卻不太好看,一進客棧便道,「老魯,你讓我放下商隊劍遁過來,若沒有大事,商隊出了岔子,算你頭上。」

原來魯長老來談生意,貨卻不在他身上,而是由商隊慢慢運來,劉長老坐鎮商隊,否則太白劍宗距離壇城路途遙遠,他也不能幾日便到。魯長老道,「好師兄,你快請坐,聽我一樁樁和你說!」

當下便將自己入了壇城之後的見聞仔細道來,又道,「師兄你想,傳聞中東華劍在宋國阮氏骨血手中,這是幾家盛宗在宋國卜算、梳理而出,那個女孩子,身無修為但卻談吐有物,在我等真修麵前毫不怯場,根基極厚,尚未修道已近‘無漏金身’,而且長元、雙成都對她極是親近,長元甚至第一眼便想將她引入門下。這是什麼意思?我從前在門中,聽劍尊談起過,東華劍是開天辟地第一劍,不但是生之大道靈寶,也是劍道始祖,劍心純粹者,天生便會被東華劍吸引,所以我們劍宗門人在尋找劍種時便利甚多,有許多修者見到陌間百姓心中都生出親近喜愛之意,便是因為對方乃是劍種……」

饒是劉長老距離元嬰也是不遠,仍不禁色變道,「不錯,不錯,此是劍種天生的稟賦,越是出色的劍修,便越能感應,也越能查知心中這微妙的變化。但若單單隻是劍種,對我等的吸引並沒有這麼強烈,難道……難道……」

「小弟慚愧,劍心已失,竟是完全沒有感應。」魯長老歎道,「但此事細究仍有許多不對,我試探過本城管事,對正氣商行毫不留意,按說阮慈身有靈根,根基又如此之厚,而且來到壇城的時間如此恰到好處,即使道宮表麵不察,私下也該記錄在冊。但我設法看了道宮名錄,正氣商行中連阮慈的記載都沒有,這便說明……恐怕當時,道宮管事沒有看出來她身懷靈根。」

一個武道凡人,自然不值得收錄盤查,劉長老神色一動,「收到你來信之後,我用飛劍問過師兄,師兄那處果然漏了你一封信。」

「不錯,按道理,我們外出時十日一發信,每封信要謄寫兩份,兩麵留底以免丟失,我昨日盤點賬目,要往門中發信,便發覺兩個月前那封信沒有留底,」魯長老道,「屈指一算,兩個月前正是我等剛到此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