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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21 字 6個月前

—掌櫃還說,太史宜修為奇高,就算在元嬰期修士中也是高手,比徐少微足足高了一個大境界,可以輕易將她格斃掌下,不過太史宜說,徐少微是主母最喜歡的師妹,所以不便傷她。兩人這才沒有打起來,不然的話,陳均是一定要出手的,中央洲兩個大門派,要在壇城上空打起來的話,光是交手餘波都能讓這裡空間碎裂,寸草不生,整個壇城毀於一旦。」

「太史宜的確是魔主很看重的手下,燕山十八令主,他持的是法藏令,此令雖非燕山第一令,但卻是魔主昔年執掌的第一部 天魔令。」王盼盼哼了一聲,「徐少微打是打不過他的,但要說太史宜能隨意殺了她,那就是瞧不起人了。她身上有替命金鈴,這是徐家老祖賜下的靈寶,太史宜輕易殺不了她——而且也未必就一定要殺她,嘴上說得凶而已,徐少微一向仰慕謝燕還,誰知道這次跟他過去,是想做什麼呢?她對陳均說是為了監視太史宜,不讓他殺了你,那也許隻是說說而已。若是見了你,把你捆起來交給太史宜,又乾脆讓太史宜把你殺了,那也全由得她,陳均鬆鬆垮垮的,一看就不想多管。」

老掌櫃的喜歡學舌說書,阮慈自己看不清楚,但從他那裡也將壇口的事情都聽得分明,聞言點頭道,「彆的高手都是各有方位落去,想來都是卜算過的,隻有上清門,未曾卜算,隨意找了方位,陳均又說‘上清門不必和南株洲爭搶修道種子’,看起來他們並不是真想收我入門,隻是湊湊熱鬨而已。」

「可不就是如此?你瞧玄魄門,來了越公子,燕山也來了太史宜,其餘各盛宗來的不是年老耆宿,就是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上清門隻來了年輕一代的二師兄,還帶了和謝燕還關係最好的徐少微,掌門一係完全避嫌,便是你原本想拜入山門,此刻也要掂量掂量了。」

王盼盼伸了個懶腰,冷笑道,「像上清門這樣的上古高門,繁衍至今,門內也是派係重重,人事複雜得很。有些人想收東華劍入門,但有些人卻是未必,甚至也許還想讓東華劍種全數夭折,讓謝燕還的罪孽更深重一分,他好達成自己的目的呢。」

阮慈從玄魄門手裡脫身之後,又用了半年的時間,將東華劍煉化得大小如意,王盼盼便帶她往壇城過來,隨意迷惑了一支商隊,讓老掌櫃養了一隻貓,又收留了一個小夥計。她在街麵上混了兩年,早已不是最開始那對修仙界一無所知的小女孩,深知仙門各派之間的鬥爭隻有比凡間更加激烈,更加詭計多端。也更是明白了東華劍的份量——這兩年間,南株洲大門小派都是動作頻頻,阮慈旁聽客人聊天,也聽說了不少逸事,各派如今對宋國乃至周邊各國的梳理,也是又頻又密,現在中央洲陸的門派來了,盛宗修士也許不用做這些苦活,但等茂宗修士們出來了,這幾國恐怕是又要過一遍篩子了。

之前王盼盼讓她拜入上清門,阮慈不置可否,這兩年來倒是漸漸知道確實該拜入盛宗——她在壇城混了兩年,和夥計們關係不錯,眾人也多是煉氣還體的修為,彼此自然打聽功法。可兩年來,不僅阮慈,便是她認識的夥計,除了從掌櫃手裡恩蒙惠賜,得到幾本不錯的功法傳授之外,不論是買賣交易還是野路子,根本沒有遇到過什麼合適的功法,便是連質量中平的都沒有,能找到的都是粗劣不堪的大路貨。

千俢萬修,功法第一,就比如說阮慈,她煉體學的是王盼盼給的一套拳法,後來偶爾也練練在劉寅內景天地看到的那路身法,兩套功法都是上品,所以她才修煉了幾個月,便可以和萬熊門已築基的王師兄一樣,在空中停留一盞茶功夫,如大鳥一般滑翔。王盼盼帶著阮慈一路從陳國到壇城,也讓她試著狩獵異獸,阮慈可以輕鬆擊斃煉氣巔峰的妖獸,就是在築基期妖獸麵前也有周旋餘地,隻是她不愛葷腥,不喜見血,而且以貌取獸,遇到長相可愛的妖獸就不願出手,隻願意擊殺一些醜陋可憎的妖物。

未築基已有如此修為,若是她和王師兄對打,即使跨越了一個大境界,勝負仍是不好說的。這除了她身體經受過劍意淬煉之外,也有功法的原因。王師兄修煉的功法,稀鬆平常,人體內的潛能發揮不了一成二成,隻是盲目追求境界,他和張師兄對築基時所謂‘無漏金身’津津樂道,仿佛是很值得追求的境界,實則這對盛宗、茂宗弟子來說,是最自然的要求。無漏金身便是周身經脈貫通混元,一口靈氣入體,搬運周天之後,可以完完整整地再呼出來,不會經由經脈散逸體外,阮慈受過劍氣煉體之後,甚至無需築基,早就達到了這個境界。她雖然在煉體境界,但根基深厚,功法上乘,對潛能的挖掘比王師兄更好,王師兄空有境界,但不如阮慈能抗能打,在不動用靈華玉璧的情況下,都未必能打得過她。

嘗過了好功法的甜頭,自然不願拜入低門,更何況阮慈要走器修路子,這樣的雜修功法更難尋覓,尋她的宗門雖多,但她隻能在中央洲宗門中擇一而入。原本王盼盼是看好了上清門,「上清門的劍種便是謝燕還,謝燕還叛門不過也就三千多年光景,她走後門內還亂了一陣子,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也來不及尋到彆的劍種,你那一劍殺的人裡,應該沒有上清門的。若是你入了門,應當不會有什麼位高權重的大修士對你虎視眈眈,隨時隨地要揪住你的錯處,為他那慘死的劍種弟子報仇。」

既然已是師徒,便要承繼因果,當日雲巔那一劍,確實是阮慈之手揮出,人算不算她殺的,這就要看怎麼想了。不過阮慈和王盼盼看得倒是一般——殺徒之仇記在她身上總比記在謝燕還身上好些。謝燕還如果真能從天外回來,以她那時的修為,要向她尋仇猶如癡人說夢。

「再者,叛門者死,謝燕還既然從上清門叛離,那便是上清門的大仇家,他們自然傾力培養你,至少你不用擔心被隨手殺了,又或是和養豬一樣養起來,等著下一代劍種的成長。」

這幾年來,王盼盼對她也算是儘心儘力,阮慈挑三揀四,這個不想殺,那個不想殺,這個不愛吃,那個也不愛吃,雖然多次被王盼盼罵得狗血淋頭,但罵完了王盼盼終究還是順著她,隻是有一點不太好,王盼盼不愛說謝燕還的事,這幾年下來,甚至沒有告訴過阮慈謝燕還到底是男是女。阮慈雖然非常好奇謝燕還為什麼叛出上清門,魔主又是怎麼引誘她的,但還是沒有多問,而是歎道,「若是真能拜入上清門,自然是好的,隻怕這一次上清門來的弟子,個個都是徐少微那樣的人。」

徐少微和謝燕還關係極好,謝燕還叛門而出,她身上還帶著謝燕還給的護身法寶,雖然借口是要在太史宜麵前護身,但怎麼看都不值得信任,王盼盼道,「不錯,上清門內也不是人人都能拜的,這一次收徒,掌門一係一個人沒來,身後背景唯獨提得上的就是陳均和徐少微,你拜入上清門,一定是陳均照看你,可他要是照看不周,又或者被太史宜纏上,自顧不暇呢?把你托給徐少微,那可就有說法了。」

阮慈和她談得煩躁起來,怒道,「乾脆走出去隨便拜個師父算了,反正我也不能修道,隨便給我個器修功法,愛怎麼修就怎麼修,不給我拉倒。」

她站起身就想走,王盼盼忙道,「你慢點兒——這麼做於你確實無所謂,反正哪個門派都會精心待你,可為了爭搶你一定會死很多人的,修道人也罷了,凡人有什麼過錯呢?你自己被關了七百年,沒破陣以前,連雨都不知道是什麼,甚至連自己被關著都不知道,你明白這是什麼滋味。」

她不愧自小看著阮慈長大,這句話說到了阮慈心底,她想道,「不錯,這樣爭來搶去,最後我一定也會落在中央洲的宗門手裡,他們在這裡打架,傷的都是南株洲的百姓。南株洲諸宗那麼起勁地找我,也許就是想在中央洲天舟壓境之前把我找到,儘快地送走,免得紛爭在南株洲上爆發,南株洲吃最多的虧,卻隻能得到最少的好處。」

「老掌櫃的也說,越公子此來一定帶了血線金蟲,血線金蟲要寄宿在凡人體內,凡人根本無法抵擋,隻有築基修士,修得‘無漏金身’,方能避免侵襲。若是他和人爭鬥起來,又或是為了尋我,放出金蟲把一國內所有凡人都侵襲了,那……」

想到那樣的景象,她不禁打了個冷顫,握住%e8%83%b8`前玉璧,怔怔地想道,「老掌櫃的說,如果越公子不能如願,南株洲恐怕要生靈塗炭,這話真是再不假的,三年前,秀奴和麗奴已經現身,在陳國肯定有許多宿主,要不是因為這樣,我們也不至於到壇城落腳,三年時間,他們的蟲群該擴張到什麼地步呢?」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網⑧友⑧整⑧理⑧上⑧傳⑧

王盼盼本意是帶她在市井間潛藏三年,但因為血線金蟲的緣故,才改為藏身壇城,這裡都是修行人,雖然修得無漏金身的不是多數,但終究有許多辦法來辨彆蟲跡,要比凡間好得多了。

雖然都說女子心軟,但阮慈的心早被那千萬次的劍意穿心給磨得硬了,那些高來高去的修道人,死上多少個她半點都沒有所謂,隻是還有些憐惜南株洲的平民百姓,又記掛著不知逃往何處的阮容和阮謙:「我若悄悄地拜了中央洲的盛宗,動靜將會降到最小,南株洲也就能太平一些,容姐、謙哥資質非常,若有緣法,能拜入南株洲盛宗,那是最好,不然的話,拜個茂宗、平宗,也還不錯。他們現下修為低微,若是南株洲又亂了起來,可不知要多經曆幾番的波折。」

她在壇城兩載,多虧了老掌櫃的愛講古,已知道不少修仙界的典故,其實陳均說得並沒有錯,上清門犯不著來南株洲搶修道種子,上古盛宗多數都有自己的洞天世界,有些洞天靈氣極盛,在其中繁衍的凡人個個根基厚實,他們這些盛宗,要好根基的弟子實在再容易不過,就算根基不厚,也有許多靈丹妙藥能補全根底,幾乎是任其擇選,再沒有收不了的弟子。

但越是這樣的門派,收徒反而越是稀少,沒有一定之規,全靠虛無縹緲的緣法。便是來南株洲尋找東華劍,那也不是一個個篩了過去,見了就收的,就比如忘憂寺的僧人,他們收徒便是全靠緣法,一年也收不了幾個。如雲空門一樣,派遣弟子到各地收徒,用青雲梯那樣的幻境去考驗弟子資質的,固然也是一種辦法,但好像和中央洲的盛宗比較,就有些窮酸氣了。

這一次,其餘宗門一定是都用青雲梯這樣的辦法,不但可以考量資質,而且爬過青雲梯的人,內心的隱秘在主持者跟前是一覽無遺的。如果阮容、阮謙去爬了青雲梯,身世也瞞不過主事者,不過他們並不知道阮慈和東華劍的關係,甚至可能現在都不知道東華劍是什麼,是以妨害不大。阮慈隻盼著他們能拜入盛宗門下,這樣就算身份揭穿,對淩霄門這樣的茂宗,也能有自保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