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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在那兒不是一個人,這不有她照顧嗎?保管一根頭發都少不了。

如此,盧蘭才算止了聲。

他們走的那天,天氣很晴朗。

早上七八點太陽已經很大了,沈蔚沉默地拖著兩個行李箱,放到汽車後備箱。

到最後這一刻,反倒無話可說了。

又或者堵在心口的話太多,不知從何說起。

盧蘭反複地轉身用手揉眼睛,沈蔚眼眶也早紅了。

沈樾望著垂眸不語的沈鶯鶯,上前說:“姐,找到你想要的東西後再回來。”

還是沒吭聲,可沈鶯鶯滿眶眼淚卻“啪嗒啪嗒”落在了地上。

盧蘭在旁邊生氣:“沈樾你瞎說什麼?你姐她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巴黎那麼遠,外國人和咱們生活習慣也不同,說不定鶯鶯會水土不服……”

“彆烏鴉嘴。”沈蔚皺眉扯了下她衣袖。

“我走了。”再聽不下去,仿佛再多呆一會兒,她就會臨陣脫逃改變主意。

沈鶯鶯飛快打開後車門,迅速坐了進去。

盧香夫婦簡短向他們告彆,緊跟著上車出發。

漸漸地,汽車將她的家、將她父母弟弟三人的身影甩得越來越遠。

沈鶯鶯扭頭望著,眼淚模糊了視線。

車不會停,一直往前進。

朦朦朧朧裡,快到陸朝家門口了。

他院子柵欄上纏繞的藤蘿依舊那麼嬌綠,葉片與葉片之間還冒出了一朵朵淺黃色的嫩花。

“等等——”

沈鶯鶯用手捂住嘴巴,哽咽嘶啞說:“開慢點。”

盧香扭頭看她一眼,用英語與開車的丈夫溝通。

車速緩了下來。

趴在玻璃車窗上,沈鶯鶯直愣愣望著二樓。

她當然知道,哪扇窗的裡麵才是陸朝的房間。

就是那小小的冷色調的乾淨臥室,承載了她許許多多想起就心酸的記憶。

陸朝曾%e5%90%bb過她的發、她的唇、她的耳垂……

在他柔軟的床上,他們聽著彼此紊亂的呼吸,緊緊擁抱在一起。

也曾勾畫未來的人生藍圖。

不管怎麼勾畫,那裡頭總是有著她和他的。

可現在呢?

這輛車載著她離開泓鎮,甚至是離開中國。

他的未來沒有她了,她的藍圖也不再有他的身影。

啜泣出聲,眼淚一顆顆往外墜。

汽車無論行得多慢,終歸遠去了。

滿柵欄的藤蘿小花像爸爸媽媽和沈蔚一樣,都落在了她身後。

“鶯鶯。”恍惚中,小姨在喊她,卻欲言又止。

不斷揉去臉頰水痕,沈鶯鶯告訴自己,彆哭,彆哭!

沒什麼大不了的!

陸朝可以那麼冷漠狠心,她也一樣可以。

可真的瀕臨離彆,對他所有的怨所有的恨似乎都悄悄躲了起來。

唯有不舍和依戀緊緊擁抱著她絕望的心。

陸朝,你說你要加入電競戰隊,你說你要心無旁騖,那麼好吧!我也將心無旁騖,我也將會把你丟在我的過去。

祝君好!

祝君好……

默默在心內念著這三個字,沈鶯鶯收回目光。

淚珠在她睫毛上顫動,她始終目視前方,再未回眸,再未。

——

年複年,載複載。

一晃七年過去。

又是一年春遲,燕子忙著銜泥在屋簷下築巢。

它們黑色的身體靈敏而矯捷,不停地來來回回飛啊、飛啊……

長而寬敞的幽長水泥公路上,一雙精致美麗的黑色高跟鞋輕輕敲打著地麵,女人有一雙盈盈纖巧的腳踝,她皮膚白皙透亮,紅色長裙隨春風翩躚,時不時擦過纖纖玉腿。

她走得不疾不徐,仿佛在感受這裡的一切,哪怕是空氣。

“篤、篤、篤”,一聲聲,高跟鞋落在地麵的聲音像泉水叮咚似的。

這七年,沈鶯鶯總聽彆人說國內變化很大。

爸爸說,媽媽說,沈樾也是這樣說。

但她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到了巴黎,她才知道自己的底子有多差,相比那些和她有著同樣夢想的年輕人,她已經遠遠被落在後麵。

她得追逐,她得趕超。

她根本抽不出時間回家。

而今天,她是真正的回來了。

沈鶯鶯望著煥然一新的泓鎮,眼中滲出星點般的笑意。

街長了許多,路麵再也沒有坑窪。

兩邊街道開了新的看起來還算不錯的理發店,以及大大的超市。

拖著拉杆箱,沈鶯鶯走在人群之中。

她早已經習慣彆人停留在她身上的驚豔目光,可這次回鄉,她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戴上墨鏡,她稍微加快腳程。

家裡沒有人來接她,其實他們家幾年前在市裡買了套房子,不住泓鎮了,隻逢年過節的時候,回這兒走動走動。

另外,沈樾後天有場國內首屈一指的物理競賽,爸爸媽媽為給他打氣加油,前天已經飛抵B市。

她本是要直接飛去的。

可——

還是想先看看泓鎮呢!

畢竟這兒承載了她最初的記憶。

從咿呀學語到豆蔻年華,泓鎮的一草一木陪伴她長大。

青春懵懂時對家鄉有多嫌棄,流浪在外時就有多牽掛思念。

她的根,自始至終就在這裡。

慢慢地,走到了陸朝的家門口。

柵欄不再是木柵欄,雙層小樓重新修繕,整體是度假彆墅風。

院內種了長得很茂盛的月季與繡球。

大團大團的粉白,開得十分生機盎然。

不知不覺停了腳步,他家柵欄門沒關,一樓大門也大大方方敞開著。

沈鶯鶯的目光投向最深處。

時間真的過去許久了,那些愛恨情仇,那些遺憾惋惜,都在歲月裡逐漸褪了色。

儘管夜深人靜的孤獨夜晚,它們還是會跑出來輕輕撩撥她心弦,但沈鶯鶯已經不再懼怕它們。

他在家嗎?孫奶奶還好嗎?

默默站了會兒,將拉杆箱放在原地,沈鶯鶯悄聲步入院子。

睨了眼角落裡嬌憨可愛的繡球花,她小心翼翼走向大門處。

“太奶奶,我要吃果果。”小孩子稚嫩童音忽的從屋裡傳出來。

旋即是略蒼老的笑聲:“哎喲,你爸爸說太奶奶隻能給你一顆糖果,不能再多啦。”

“不要不要,太奶奶,要果果。”

“哎呀瞳瞳乖,你還小,吃多了糖要長蛀牙知道嗎?”

“嗚嗚,不要,瞳瞳要果果……”

撒嬌耍賴的哭聲霎時響起,阻斷了沈鶯鶯前行的腳步。

太奶奶?

依稀是孫奶奶的聲音沒錯,時隔七年,她的嗓音在歲月蹉跎下變得蒼老虛弱了很多。

不敢再往前,沈鶯鶯怔怔定在原地,眸中浸著迷惘震驚和不知所措。

恍惚中,有抹身影從樓梯下來,儘管胖,他動作卻很輕盈。

朝傳來哭聲的後院走去,他嗓音略有些冷厲,顯然是在教訓這個叫瞳瞳的孩子:“讓你陪太奶奶曬太陽,但你在做什麼?太奶奶身體不好,你還……”

轉身倉皇而逃,差點在倒數第二層階梯崴了腳。

踩著高跟鞋,沈鶯鶯匆匆跑出陸朝家,抓緊拉杆箱,飛似地往前方狂奔。

也曾想過再遇陸朝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象,但此時這般,卻是她從未預料到的。

四十章

沈鶯鶯一路逃回家。

站在熟悉的雙層小樓前, 她閉眼緩了半晌, 怔怔找到備用鑰匙開門,一步步踏入回憶裡的住所。

房子很乾淨。

每隔一段時間, 媽媽會親自回來打掃。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網③友③整③理③上③傳③

放下行李,沈鶯鶯坐在沙發上出神。

她的魂兒似乎還留在陸朝家。

那個人是陸朝嗎?

他的聲音——

聽起來怪怪的,可是人胖了聲音應該就會有變化吧?

還有那個叫瞳瞳的小孩, 是他兒子嗎?

其實結婚什麼的,很正常。

沈樾偶爾會跟她提及, 鄰居家的這個女兒嫁人了, 那個兒子又娶妻了。

獨獨沒有提過陸朝。

她也從來不過問。

像是一種默契, 奇怪的默契。

不知坐了多久,沈鶯鶯提著行李箱上樓。

她的房間變化很大。

換了新的碎花窗簾,梳妝台是她從前吵著想要的那款,床也變成了柔軟寬大的席夢思。

沈鶯鶯歪著頭打量,眼中這才淌出幾絲笑意。

她從前的審美啊——

還真的不咋樣。

鼻尖泛酸, 沈鶯鶯擦去眼角溼潤, 原來爸爸媽媽把她的喜好都記得很清楚, 他們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為她布置這些的?·儘管以她現在的眼光來看,這些東西真的很不時髦。

但她還是很喜歡, 因為它們代表了家人對她的愛。

拉開窗簾,春光入室。

沈鶯鶯站了會兒, 包裡電話響起。

是五年前在巴黎認識的好友焦蘭馨。

焦蘭馨大她三歲, 出生名門世家,如今在中國時尚圈, 她的地位屈指可數。

事情是這樣的,兩年前,焦蘭馨邀她歸國,共同創辦女性時尚雜刊。

沈鶯鶯覺得自己仍欠缺經驗,便以繼續深造為由而拒絕。

對此感到遺憾的同時,焦蘭馨發現自己懷孕了,創辦雜刊的事兒就此擱淺,然後推到了現在。

數月前,麵對焦蘭馨的再度邀請,沈鶯鶯沒有拒絕。

她該回國了,正如當年離開時,沈樾跟她說的那句話。

“姐,找到你想要的東西後再回來。”

而現在,她已經找到了未來想要抓住的東西,所以,她該落葉歸根了。

電話裡,兩人商討著第一期雜刊的內容和封麵人物,一聊就聊了半個多小時。

焦蘭馨的意思是首期雜刊的銷售和發行特彆重要,各方麵她雖然已經打點到位,但真正能讓她們站穩腳跟的是質量,以及能充分吸引女性群眾的噱頭。

至於這個噱頭——

自然就是美色了。

男色,美色是也。

“所以你已經擬好邀請對象了?”沈鶯鶯問。

“嗯,我想邀請四位不同行業的風雲人物來拍攝我們的首刊封麵。”

沈鶯鶯瞬間頭疼:“你一說就四位,這真不好辦。敲定蓉姐來掌鏡了嗎?”

“你跟蓉姐關係好,等你到了去敲定吧!”

沈鶯鶯:“……”

“鶯鶯,你就不好奇我選好的四位超級有魅力超級帥的帥哥是誰?”

扯了扯嘴角,聽她興奮的語氣,一定是她很喜歡的類型?不過沈鶯鶯一點兒都笑不出來:“四個男人,還都風雲人物,服裝造型版麵占比以及各種瑣碎,我光想想都頭疼。”

焦蘭馨並不以為意:“沒關係,這不有你嗎?造型你出手,我絕對放心。至於其他的,我來搞定就可以。”

兩人又說了會兒,沈鶯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