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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興致。

鉛筆在紙上勾畫出圓潤流暢的線條,沈鶯鶯嘴角笑意越發濃厚,她好想陸朝呀,分明才分開,就已經開始想念!

三三章

今天周六, 沈蔚不用上班。

但單位同事常有各種宴席, 婚宴滿月酒祝壽席,中國人特彆講究, 人情世故的來來往往是無法避免的。

盧蘭免不得多嘴抱怨,但也隻是抱怨幾句。

畢竟送出去的紅包,總會還回來對吧?她有一雙兒女撐腰呢!

下午四點多, 沈蔚麵色酡紅地歸家,滿身酒氣。

盧蘭給他溫了杯解酒湯, 略嫌棄地撇嘴。

“做了八寶年糕?”

“是啊。”說起這個, 盧蘭有些高興, “剛給隔壁黃大嫂和劉姐他們送了些過去,還誇我手藝精進了不少,你要不要嘗一塊兒?”

沈蔚搖頭,啜了口解酒湯:“滿肚子酒水,吃不下。”

聳聳肩, 盧蘭轉身去廚房, 八寶年糕是傳統美食, 有好的寓意,一年上頭做不了幾次, 她把剩下的細心裝好,現在冬天了, 常溫還能保存幾日。

沈蔚坐在堂屋歇息。

一雙眼微醺, 眉頭皺著,似乎是有些不解。

半晌, 他歎了聲氣,走進廚房,站在忙碌的盧蘭身後說:“糕還多嗎?”

“還行,夠兩孩子吃到膩。”又問,“怎麼?”

沈蔚砸了下嘴,吐出濃鬱的酒氣:“你給黃奶奶送點過去。”

“哪個黃奶奶?”

“陸家的那位。”

盧蘭詫異,停下手頭動作,不解地挑高了眉梢:“你說哪個黃奶奶?”

“就陸顯平兄弟的老母親。”沈蔚臉上浮出幾絲不忍,“她大兒子雖然在市裡上班,但很少回來,小兒子夫婦在外地,連自己兒子都不顧上,還得托她照料,祖孫兩怪可憐的,老的老,小的小,上次我從那兒經過,看到陸顯平兒子站在梯子上換燈泡呢!”

“他都多大了,換個燈泡還不會啊!”

沈蔚撇了下嘴:“我隻看到換燈泡,一個家庭裡裡外外數不清的瑣碎,還都指望老太太來做?”

“我懶得和你說這些。”盧蘭對陸朝是有偏見的,潛意識裡,她覺著沒父母陪伴的孩子品德上不會太端正,“那也不是你讓我給他們送糕的理由吧?可憐的人多了是了,沒見你可憐這個可憐那個。”

沈蔚頭疼地揉了揉額頭,歎了聲“古怪”。

跟著他走出去,盧蘭問:“哪裡古怪?我看你才古怪。”

“你知道我這工作怎麼來的嗎?今兒吃酒,不知道怎麼說到這茬兒,說是黃奶奶大兒子的推薦,你想啊,逢年過節才回鎮上的人,咋知道我失業了?”

盧蘭麵色逐漸嚴肅:“你覺得是黃奶奶幫的忙?”

“估計是吧!”

“哎喲這事兒……”盧蘭在圍裙上擦手,“就送些年糕過去像話嗎?”

“一老一小,不喝酒不抽煙,你送什麼過去?就平常做什麼吃食,多來一份,笑著給他們送過去。貴在心意對吧?”

盧蘭點點頭。

轉身找體麵的東西包年糕。

她是個急性子,想到什麼就要做,等包好,匆匆就往西尾走。

一路過去,想著自己和街上婦人整天把陸朝掛在嘴上嫌棄,也挺不好意思的。

努力調整麵部表情,盧蘭站在柵欄外,跟著沈鶯鶯他們的輩分笑喊:“黃奶奶,您在嗎?”

一連喊了數聲,陸朝聽到動靜,從臥室走到陽台,等看到她,難得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地飛快下樓。

陸朝奶奶年紀大,耳朵已經不大好使。

卻察覺到不對勁,先陸朝一步迎了出來。

祖孫二人麵色都詫異中透著震驚。

盧蘭笑著把糕拿進去,心想,站在門外一給就走,似乎不大禮貌。

與黃奶奶閒聊家常,三人麵上都透著笑意。

陸朝心底有些不安,他勉強笑得自然,可麵對沈鶯鶯的媽媽,他實在很難做到完全的放鬆。

“黃奶奶,我做了點八寶年糕,給您送些過來,您千萬彆嫌棄啊!”

“哎喲你太客氣了,朝兒,快去給阿姨倒杯水。”陸朝奶奶顯然受寵若驚,心道鶯鶯才送呢,怎麼做媽媽的也送?但到底沒給問出來。

“不用不用,我不渴,馬上走了。”

可陸朝已經轉身,去洗杯子。

盧蘭尷尬地笑了笑,餘光打量客廳,祖孫二人住的話,房子就顯得很空曠,卻非常乾淨整潔。

忽然,目光落定在遠處的木桌上。

眼神有瞬間的閃爍。

極快收了回來。

陸朝雙手遞給她茶杯,盧蘭有些顫唞地接過,趁機近距離地仰頭看他。

少年初露男人模樣,深邃的五官,清澈的氣質,明明很乾淨,可盧蘭卻大相信在這副軀殼下,也有高尚優秀的靈魂。

低眉喝了口水。

盧蘭偷偷瞟了眼那張桌子,上麵有個瓷盤,裡麵擺著兩塊切好的八寶年糕。

自己做的年糕,怎會識不出?

明明是她在家做的年糕,又怎麼平白無故出現在這裡?

頭昏昏沉沉,幾乎站不穩腳跟。

盧蘭有些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這棟房子的,來之前所有的感激全部煙消雲散。

她渾渾噩噩在街上走走停停。

瞬息間,所有的懷疑拚湊成整個故事,難怪呢,不是她直覺出了問題。

女兒談戀愛了,和一個她看不上的孩子。

思緒百般轉換,想恨斥沈鶯鶯不務正業,想怒罵陸朝自己不學好還要牽連她寶貝女兒。

蹲在牆角揉眼睛,盧蘭努力保持鎮定,麵無表情回了家。

沈蔚還在等她,問了聲“糕送了嗎”?待得到肯定,便困倦地上樓歇息。

盧蘭沒跟他說,自己一個人默默站了會兒,眼眶逐漸變紅。

女兒大了,還有半年即將高考?怎麼攤開說?

生生咽下這口氣,盧蘭對沈鶯鶯嚴加看管起來。

偶爾肅穆的眼神看得沈樾都心慌。

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街頭街尾住著,年輕孩子們的心思全寫在眼睛裡。

漸漸地,有風言風語傳出。

小鎮很小,人們似乎很樂意抓住偶爾的波瀾來為枯燥平靜的生活調味。

盧蘭最先知道。

沈樾慢半拍意識到了這股危險的氣息。

隻有沈鶯鶯和陸朝,以及沈蔚一無所知。

自覺沒臉見人,盧蘭打牌都不肯再去。

沈樾對誰都不好開口,隻偶爾在盧蘭耳邊佯裝不經意說幾句。

譬如隨意地告訴她,陸朝和他姐成績都提高了;陸朝這次期末考試班級前十名呢,比他姐厲害,是個聰明人;又小心翼翼說玩遊戲的男孩子不都是壞的,陸朝其實品性不錯。

盧蘭聽沒聽進去,他不知道。

但沈樾確實越來越慌,他沒聽到過彆人的言論,卻感覺大家看他們一家的眼光不再一樣。

這個年代,還是有些女孩子剛滿十八就嫁人,不過多是鄉下或者家裡條件不好的閨女。

盧蘭自己學問不大,卻知道一雙兒女必須得有出息,她沒想過要把女兒這麼隨隨便便嫁人。⑩思⑩兔⑩網⑩

哪怕之前的林則郎,那是因為家庭條件啊!那是因為他們能送她出國啊!

說實話,她時常有些惋惜。

特彆是知道林則郎那麼害羞的人還親自來找過幾次鶯鶯,可惜的是女兒死活不肯有絲毫的動搖。

現在她算明白她的心思了!

再遲鈍,沈鶯鶯和沈蔚也感受到氣氛的變化。

這時候離大年三十已經沒幾天,沈鶯鶯還在補習,盧蘭如今都親自接送,生怕她和陸朝胡來。

這天下午,盧蘭瞅著點兒到了,出門去接鶯鶯放學,遇上牌友之一,叫王曉麗。

躲避不及,隻得同行敷衍。

王曉麗眼神極具深意,兩人來來回回說了幾句,她眼珠突然繞了個圈兒:“說起喜事,下個月要喝王大哥家閨女的喜酒呢,那閨女才十九,長得亭亭玉立,親家彩禮給了不少,也挺不錯了。”又似乎不經意說,“你們家鶯鶯長得那麼好看,明年是考大學還是嫁人啊?按我說,女孩子也不用讀太多書,你們家小兒子成績那麼好,將來指不定要考清華北大呢,給他留些子兒,日後娶個同樣是清華北大的老婆,就光宗耀祖了。再說鶯鶯也不愛學習,隻顧打扮了,咳咳,這女孩子心思一轉啊,就留不住啦,我聽姐妹兒幾個說呀,她們看到過好幾次鶯鶯和那個男孩子,咳咳……”

嗓子氣得要冒煙兒。

生生往下壓。

盧蘭眼眶發紅,到底住在一條街,不是怕吵架傷了和氣,是怕女兒名聲更壞,要高考了啊,她等這一天多久了,不能給毀了。

恍恍惚惚分彆,盧蘭肝疼地低頭走路。

在老師家門外等了會,盧蘭把苦水死命往肚子裡咽下去。

半晌,沈鶯鶯沉默走出來,看了眼埋頭候著的盧蘭。

母女二人並肩而行。

沈鶯鶯知道自己和陸朝的事情已經暴露,她最近心情也不好,被盧蘭看得那麼緊,她又不是個傻子。

一切都隻隔著一層窗戶紙了。

所以,她戳破算了吧!

沈鶯鶯雙手攥著書包背帶,淡淡開口:“媽,你放心,我考大學的。以前或許不想考,但現在我很確信,雖然我還不是很明白讀不讀大學之間的區彆。”

頓了會兒,盧蘭不說話,沈鶯鶯偷瞄她一眼,自顧自的繼續:“陸朝他……”

猛地定住,盧蘭身子顫了顫。

“他挺好的,你彆聽他們亂說。他們不是也那麼說我嗎?可你是我媽媽,你覺得我是他們口中那樣的女孩子嗎?”鼻尖酸澀,沈鶯鶯哽咽了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陸朝也知道,我們沒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你彆擔心,也千萬彆覺得丟臉,對不起。”

眼淚砸在地麵,盧蘭心口疼得發慌,她想說,你還小哪兒就知道什麼是愛情了?現在覺得死都分不開,可以後或許相看兩生厭,提都不願意提對方的名字。

可她不能這麼說。

孩子小呢,流言蜚語的傷害那麼大,怎能不影響他們的心態?

“你看,小地方就是這點不好,怪不得你嫌棄呢!”扭過頭,盧蘭擦了把眼淚,裝作平靜地問,“他肯定也知道了吧?所以怎麼辦才好呢?總不能讓整條街乃至整個鎮都把你倆掛在嘴邊吧?你明天去問問他,讓他跟他父母說說,看他們是個什麼想法?”

“啊?”

盧蘭疲倦地往前行,一眼都不看她:“你就照我說的辦,彆問為什麼。”

沈鶯鶯瞧出她狀態不好,不敢多問,老老實實跟上去。

第二天中午,沈鶯鶯委托沈樾約陸朝在巷子裡見麵。

兩人也許久不見了。

一雙眼睛望著彼此,都氤氳了複雜之色。

陸朝顧慮到沈鶯鶯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