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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200 字 6個月前

從沒想象過李汨會成為紅妃的客人,甚至於會為她鋪房!

這是一個從來沒有踏足過北桃花洞,甚至於不太肯踏足俗世的男子,他怎麼會!

但事實勝於雄辯,事實就是一切了!當接受了事實,柳湘蘭感受到的就是興奮,她成為女樂二三十年了,最清楚像李汨這樣的人為一個女樂鋪房,對這個女樂來說意味著什麼!

她決定極力促成這件事!

對於柳湘蘭來說,促成這件事的關鍵不是李汨,李汨出現在他麵前已經說明了態度。當他們商量聘禮和禮物的時候,李汨總共也沒有說幾個字——但這不重要,凡是她提出來的要求,哪怕是稍顯過分的,都有一口應下。

若不是這個男人神色淡淡,身穿深青色道袍,仿佛出世謫仙一樣,柳湘蘭甚至要把他當成是那種人了。那種迷戀女樂,隻想討好女樂,為了女樂能在鋪房之時有最大的聲勢,壓倒其他女樂的...人了。

對於柳湘蘭來說,最大的問題是紅妃的態度。

或許任何一個女樂都會對李汨這樣的客人報以十二萬分的歡迎,根本不會拒絕他為自己鋪房。但紅妃不是這‘任何一個女樂’中的一個,以柳湘蘭對紅妃的了解,覺得紅妃更大可能是堅持自己的選擇。

柳湘蘭其實有點兒知道紅妃選趙循的原因,大概是為了省事兒,柳湘蘭可不覺得紅妃在眾多客人裡偏愛趙循...哪怕現在趙循不配合了(李汨出現在趙循這裡,其實已經說明了趙循的態度),紅妃也能找到另外的人來‘省事’。

相比起來,沒有接觸過,且看著就不好掌控的李汨,在紅妃這裡其實是沒有優勢的。

柳湘蘭從趙循府上離開,並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鋪房的人由趙循換成了李汨,尤其向紅妃保密。

這或許會惹怒紅妃,當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甚至會恨她也說不定。但柳湘蘭覺得這些都沒有問題...紅妃是有些聰明,也有著十分的大膽,不過那都是在可發揮的空間裡才能發揮出來的。而現在,女樂鋪房是每個新人女樂都躲不過的,哪怕替她安排了這一切,她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是的,女樂有一定選擇權,都知等人決定了候選人,女樂可以從候選人中挑一個。但這種‘選擇權’本來就不是明麵上的東西,一些具有掌控力的都知從頭到尾包辦了,新人女樂本人在中間插不上話也是有的。

而現在,塵埃落定。

讓柳湘蘭放心,而又不那麼放心的是,紅妃很平靜,直到送聘禮的人離開,她都從始至終沒說什麼,平靜的讓人不安。以至於她不主動說,柳湘蘭都有些不敢主動提起了。而最後踢破這個的,竟然是花柔奴。

“這算怎麼回事兒?襄平公為紅妃鋪房?”花柔奴的語氣中有著佷容易分辨的憤怒、不解,以及最多的嫉妒。不是她不曉得要在公共場合收斂她對紅妃的種種情緒,實在是今天受到的衝擊太大了!

“襄平公可是從未給紅妃打通廳的!”花柔奴不平道。按照規矩,從未打過通廳的李汨就連進入候選名單的資格都沒有,更彆說雀屏中選了。當然,這不是花柔奴不平的真正原因,非要說的話,她隻是接受不了最終為紅妃鋪房的人是李汨!與李汨相比,彆說是郭將軍了,就是這一批女弟子的鋪房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差的太遠了!

如果換成是為她鋪房,她也就不會去想合不合規矩了。

“沒有打通廳算什麼?”柳湘蘭淡淡瞥了一眼花柔奴,相比起紅妃來,她看花柔奴就是真正的看小孩子了。平常自然可以和藹,可真的端起屬於都知的威嚴來,壓的人喘不過氣來也不算什麼。

她聲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就這樣道:“襄平公可不止從未打通廳,他還從未踏足過擷芳園呢!”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他不是擷芳園的熟客,更不是紅妃的熟客!按照官伎館那套規矩,他如果是普通人,甚至沒法在擷芳園直接得到任何一個女樂的服務...但問題的關鍵是,他不是普通人。

“這是襄平公所願,是無法拒絕的!”這話是對花柔奴說的,但何嘗不是對紅妃說的。

花柔奴徹底沒了話說,她再不甘願,這次也注定成為紅妃的陪襯了。或者說,這次新人女樂鋪房,每個新人女樂都成了紅妃的陪襯——襄平公李汨為紅妃鋪房的消息傳了出去,立刻成為了城裡最轟動的消息!

轟動程度比紅妃上次掩護耶律阿齊逃脫追殺還大!

隻能說,李汨是如今的‘頂流’,就像後世受人關注的人,他們做的事情,哪怕是小事,也會被很多人討論。更何況,給女樂鋪房這種事,在彆的男人那裡或許正常,他們不能給女樂鋪房隻能是自己財勢不夠,又或者不為女樂所喜(如果財勢足夠的話,原來不喜的也可以變為喜歡)。但李汨不一樣,在大眾印象中,他是絕不可能做這種事的。

但事情確實發生了...這引起所有知道李汨的人的好奇,也就是自然的了。

“哈哈哈哈!哎呀!哎呀!”盧紹禎笑得不行了,一麵笑一麵拍桌子,他麵前坐的是趙循:“果然是人活得久了,就能見著些稀罕事!真沒想到,有朝一日靈均竟然會為一女樂鋪房...聽說是你牽線搭橋的?”

他是要笑的,對於盧紹禎來說,他現在更多是吃驚,吃驚到了一定程度之後,人就會靠發笑來表達情緒——越了解李汨的人,越會覺得意外!李汨為女樂鋪房,這讓人有一種將謫仙拉入紅塵的荒謬感。

故事荒謬程度大於《白蛇傳》,小於《牛郎織女》。

對麵趙循露出苦笑:“我哪裡能牽線搭橋?襄平公的事,連大娘娘與官人都做不得主的...原來是襄平公自己有意,隻是襄平公沒有擷芳園的人脈,這才借了我的牌麵,與擷芳園的柳都知商議了鋪房之事。”

李汨是何等人,在台閣之中都能七進七出的!理論上來說,搭上個官伎館簡直不要太輕鬆。但事情卻不是這樣——他是從來不踏足官伎館的,若不是紅妃,他可能連擷芳園的門朝哪裡開都不知道!

這樣的他,如果不想事前就弄得滿城風雨,還真沒辦法輕鬆把事情辦下來。

人都說‘殺雞焉用牛刀’,用此比喻大材小用。但仔細想想,真的拿殺牛的大刀去給一隻雞放學,操作起來也是很難的吧。

“其他的也就罷了,隻怕師娘子如今心裡恨也恨死我了!”趙循真正無奈的還是這一點。他答應了為紅妃鋪房,給她做個擋箭牌的,而如今事情成了這個樣子,他是真的沒臉去見她了。

盧紹禎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聽他這樣說又忍不住笑的拍桌:“這是如何說!難道有咱們李大相公為她鋪房,她還不願?”

“不然?祥仁以為師娘子為何請我鋪房?”趙循反問一句,然後才道:“師娘子本就不在意身外之事,請我鋪房隻是為了省些麻煩,多些便宜罷了!至於名利之類,她其實是看的最淡的一個。”

祥仁是盧紹禎的字,盧紹禎慢慢抿下一口杯中酒,聽趙循這樣說,便想起了那日在露台聽到的紅妃與趙循的對話。一時之間有些恍然,半晌才輕笑道:“這樣說來,靈均與這位師娘子倒是極相配的了。”

確實,都是不在意身外之事的人。

而且因為如今鋪房之事,盧紹禎原來不解的一些情況都有了解釋——想到李汨在月圓會、木樨會時的反常表現,盧紹禎又是大樂!

原來都是在裝模作樣啊!他自覺是抓住了李汨一個‘把柄’。

為此,當浮一大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盧紹禎這樣的朋友都對這件事震驚莫名,換成是其他與李汨有些交集的人就更彆提了!他們對李汨怎麼想的先不說,反正對紅妃的好奇是上升到了一個空前的高度——還是那句話,紅妃是很紅沒錯,但京師之中百萬人口,紅妃又是一個新人女樂,來去的圈子不可能涵括所有人!

所以,即使她對很多人來說已經是無人不知的人物了,對於另一些人來說也是相當陌生的。好一點的,還能通過耶律阿齊那件事想起來有這麼個人,其他的甚至有聽都沒聽過這名字的,更彆說見麵了。

和後世的明星一個道理,粉絲千千萬,覺得天下無人不識君。然而事實卻是,哪怕粉絲千千萬,不是粉絲的人也有億萬萬呢!更多的人不知道世界上有這麼個人存在,實在是太正常了。

如今如果不是準備著鋪房的新人女樂不見外客,連堂差也不出(仿照的是女子成親之前不見新郎,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習俗),怕是蜂擁去見紅妃,想要看看誰有那麼大魅力,能讓‘仙人’動凡心的人,都要多的接待不下了!

而就在外界的紛紛擾擾裡,擷芳園中紅妃卻平靜的有些反常。

送來‘聘禮’之後,很快就有李府的人來到了紅妃的院子。他們要量房間尺寸,一些家具其實不用管房間尺寸,但一些要求比較高的家具卻是有這一需求的。

當然,量了尺寸也不是為了打家具,現打家具顯然是來不及了,一般來說都是直接買符合需求的家具的——按照時下的風氣,買現成的和訂做,前者的品質拍馬也比不上後者!其中原因很大,而最大的一個就是此時是手工業社會,好東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匆匆忙忙的話,有錢也得不到好東西。

不過這也就是個說法而已,有的人就是再匆忙也能拿出令人滿意的東西。

這有可能是多花了一大筆錢!不管商家是加班加點做,還是從彆處加價收購了符合需求的東西,總歸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也有可能是家中庫房有相應的儲備...其實這個更能說明身家豐厚。

不管是哪種情況,總之鋪房之物很快被李府送來,又快又好。

事實上,有些好過頭了!等到給紅妃送鋪房之物當天,擷芳園幾乎所有女樂都去看了,就像大戶人家嫁女兒,親朋好友都去湊熱鬨一樣——然後緊接而來的就是讚歎之聲不停。

大家都知道‘鋪房’的含義,最開始就是女樂的第一個‘丈夫’要給女樂準備家私,裝點居所。

對於女樂來說,用來接待客人的居所就是舞台一樣的地方,隻有裝點得清雅富貴有品位,這才能夠得上接待各路大人物。而想要做到清雅富貴有品位,說得明白一些,就是要花錢!偏偏新人女樂手頭是沒什麼錢的,就算有,也不夠讓自己的居所十全十美。

所以說,讓第一個‘丈夫’出這筆錢,其實也是很精明的打算。

但真的操作起來,‘鋪房’這件事其實上限很高,同時下限還很低...‘鋪房’要到什麼程度才算?鋪設好內房就足夠了,還是要鋪設外房?如果要鋪設外房的話,那要鋪設多少間房間?花廳之外客廳算嗎?廂房算嗎?

另外,哪怕是隻鋪設一間房呢,因為東西的品質高低,也可能是天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