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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91 字 6個月前

,隻說之所以這樣,是確實有現實難處的!而行院子弟與行院女郎之間的愛恨情仇,也多少有這個意思。

眼下一點兒事沒有,跑到衙門裡去耽誤官員的時間、浪費他們的精力,其事件性質大約和後世報假警差不多,反過來要吃不了兜著走呢!

“你、你...”被紅妃的伶牙俐齒,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態度氣到了,說要見官的子弟都說不完整話了。

紅妃在馬上,居高臨下,神色中有一種挑釁:“自然,公子一定要去見官,走通了門路,非要弄得奴家灰頭土臉,也不是不能做到。隻是這事可得想清楚了,若真那般做,便是說公子非要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臉麵......”

東京城裡各路權貴多的是,哪怕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子弟,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個禦史台的叔叔、宗親府的大舅。拚著無論用多少資源都要搞一個女弟子,讓她丟臉、付出代價,總是有辦法的。

“衙門裡的律條是弱者為強者所欺時,用來聲張正義的依據。若是公子得倚靠那些,而且是以偏門的方式倚靠,即說明公子既不正義,又是弱者——所以,公子是打算讓所有人都知道,公子既壞又弱,而奴家既聰明又厲害嗎?”說到這裡,紅妃已經忍不住帶有一些嘲弄的意味了。

在那三個子弟的不忿與目瞪口呆之下,紅妃頭也不回地往前去,將一切惡意、猜測、調笑之聲丟在身後。

完顏釗笑的喘不過氣來,笑過之後才對身邊的完顏晟道:“四叔見到了?我說師小娘子不用人擔心罷!她厲害著呢——這般確實有些過剛則易折了,但在她折損之前,我等儘可以看她如鮮花、如驕陽,明豔光耀。”

仿佛世界上沒有百花凋謝、花神退位,沒有日光暗淡、金烏西墜。

“四叔如此該知道了,方才師小娘子待四叔算是客氣的了!真要氣人起來,哪裡隻是方才的樣子。”說到這裡,也不知完顏釗是為紅妃說好話,還是想讓完顏晟更生氣。

完顏晟卻不是完顏釗想象中或氣急敗壞、或不解其意的樣子,他摸了摸下巴,露出所有所思的神情,忽然就笑了:“先前你說...那小娘子所屬官伎館是擷芳園?”

“嗯?”完顏釗不解。

“我是說...倒是可以去擷芳園坐坐。”完顏晟笑了笑:“東京城裡的女樂平日都喜歡用些什麼、玩些什麼?”

第68章 雲胡不喜(2)

七月七日,七夕節。

對於官伎館中的女樂們來說,沒有過節不過節的說法,一些重要的節日她們比往常還要更忙碌呢!而‘七夕節’,在此時並不是一個重要的節日,於官伎館娘子們來說也沒有特殊意義,所以這一日擷芳園中並沒有為七夕節準備太多。

七夕節在此時又叫做‘乞巧節’‘小兒節’,至於情人節的說法,那是沒有的。此時的情人節應該是元宵節,元宵節看燈的時候才多的是‘人約黃昏後’的青年男女許下終身。

小兒節就不說了,和官伎館中女樂無關,這類似‘兒童節’,這一日會有大量玩具上市,算是應時應景。至於‘乞巧節’,則是指女兒家乞巧,一些人家會在家中院子裡搭乞巧樓、拜織女、供喜子,求的是女兒家心靈手巧。

看似乞巧和女兒王國一樣的官伎館有關,實則差很遠。

官伎館的娘子們要什麼手巧?她們學些針線,也是為了改舞服、改道具方便,夠用就行!實在不能的,也沒人強求。事實上,為了顯示女樂們的‘尊貴’,官伎館裡的規矩,普通女子該精通的廚藝、家務等等,女樂做學童的時候起就不許碰了。

女樂們求神,一般是開年時拜管仲、唐明皇、伶倫三位,請三位大神保佑自己能歌善舞、生意興隆。

雖然官伎館曆來不重視七夕節,但到底是過節,紅妃起床後洗漱,在茶房裡看到了不少茜雞、新鮮瓜果、時令糕點,應該是供應擷芳園茶房的商販天沒亮時送來的。這些都是七夕節時的節令飲食,說是不過七夕節的,卻是比外頭過節的準備的還齊全。

紅妃洗漱完畢了,便去歌樂亭練習舞蹈、二胡,等到館中漸漸熱鬨起來了,這才停下。不過她沒有直接去姐姐師小憐那兒,而是去了擷芳園前麵門臉的街上,此時好多賣花、賣節令物的。

女樂們要花,都是有專門預定的,午間送到館中——一般鮮花都是早上發賣,如果不是女樂們提前預定,到了這時候就不會有什麼好花了。

紅妃也有預定,但預定的花一般都是時下正當時的,其他就是一些特意從賣花人處定的貴重貨色了。來來去去就那麼些,時間長了讓人覺得乏味。所以紅妃有時會在練舞之後去前麵街上看花,若有好的也會買些。

七夕節令物早不知買了多少了,紅妃是不看了,叫住了個提籃賣花人。其他的花也就罷了,紅妃見那玫瑰顏色好,便道:“小哥,這玫瑰要十一朵,捆紮成束。”

賣花人心靈手巧,不隻是將花紮成了一束,還在玫瑰花外麵一圈用梔子花葉子圍了。綠葉映紅花,又是一個花球一樣的花束,果然好看!

紅妃拿到花時,有兩個小孩子嘻嘻打鬨過來,一個手上拿的是六角風車,一個則是手上牽了根繩,繩子另一頭係著一土木粉捏小象兒,大象腳下是一塊木板、四個輪子,可以拉起來跑動。

拉土木粉捏小象兒的小孩子從小象身上摘下一個用細麻繩綁的牢牢的彩盒,舉起來給紅妃:“娘子,有小官人叫我送你這物件!”

小孩子鬼靈精的,笑的很賊。紅妃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是斜前方一家茶坊二樓,紅妃看到了耶律阿齊。

紅妃買了荷花荷葉送給小孩子,算作答謝——七夕節荷葉荷花賣的很好,這一日小孩子都愛舉荷葉做傘。

耶律阿齊看著紅妃,紅妃也看著他...有那麼一瞬間,她確實心裡亂了,她被打動了。

抱著彩盒,頭也不回地轉身入擷芳園,仿佛身後有什麼追著她跑一樣。

走進擷芳園的樓子,又穿過花園過道,正逢著錢總管和花柔奴、陶小紅、孫惜惜說話,見到紅妃過來,錢總管道:“方才尋紅妃你不到!正好呢,有事與你們這些女弟子說!”

其實也沒什麼,主要是按規矩參加過八月十五那一日宮中宴樂後,女弟子們就都能得到宮中許下的‘宮人’身份——其實就是一塊腰牌,並且她們的身份會在宮廷中有所記錄,這樣今後進宮呈演會方便很多。

此前女弟子們雖然也參加宮中演出,但她們演出的時候其實和那些宮外的百戲藝人一樣,用的是‘臨時通行證’。

如此,紅妃她們就和宮中人差不多了,另外待遇也等同於宮人,有屬於自己的那份‘薪俸’,這也是‘宮人’這一說法的由來。

八月十五中秋節,雖然是此時非常重要的節日,但宮廷宴樂裡,這一日的表演卻不屬於大宴級彆。一般隻有皇室成員聚在一起,表演的規模如無特殊情況,也不會太大。

逢著女弟子晉升‘宮人’,成為正式女樂的年份,當年宴樂的主角就會是女弟子——女弟子的才藝或許比起老人稍有不如,但她們年輕有活力,還是新鮮麵孔,就算是皇家也喜歡更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對於一些才藝不算出挑的女弟子來說,在這一次宴樂上做‘主角’,可能也是她們唯一的機會了。□思□兔□在□線□閱□讀□

她們在外麵也是很受看重的,各種場合做主角都有!但在宮中宴樂,和其他女樂一起比,就隻能做襯托鮮花的綠葉了。

表演是八月十五中秋節時的事,但不可能真等到那時候再說,眼下也七月初七了,正該準備起來。如果能在宴樂時表現好,給宮中貴人留下印象,身為女樂的未來就不用愁了——女樂有如夫人、紅霞帔、宮人三等,一般是才藝好、受歡迎的女樂能夠獲得晉升,晉升名額有限。

但也有走特殊通道的,比如被宮中貴人所喜,特彆下令‘賞賜某某身份’,就不用和其他女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樣爭晉升名額了。

說到底,東京官伎本質就是服務皇室,捎帶著服務東京官員的,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家伎’。得到皇室成員的喜歡,從而升的比彆人快,也是邏輯通順,完全沒問題的!

如此說來,這次八月十五的演出對於女弟子們來說就非常重要了,這能奠定她們在宮中貴人那裡的‘第一印象’——她們之前也參與過宮中宴樂,但都是不重要的角色,在千人一麵的妝容和重複無數遍的舞蹈下,她們連發揮空間都沒有,就更彆提給人留下印象了。

這樣的事,就是紅妃也做不到。

這次八月十五演出就不同,因為不是等級很高的宴樂,反而可以不受宴樂盞製等的約束。不隻是女弟子們做了主角,她們還可以比較自由地決定表演的節目——當然,也不是想表演什麼就表演什麼,教坊司要提前拿到節目單,表示認可才行。

這不隻是要考慮節目本身合不合規矩,還要考慮整場宴會的安排。比如,不能整場宴會都是唱歌什麼的,得考慮節目的多樣性。

這個時候錢總管叫住紅妃她們是為了往上報節目,這本來是柳湘蘭的事,但正好柳湘蘭這日事忙,便讓錢總管來說了。

“紅妃到時獨舞,小紅當初選的是歌唱,到時是做竹竿子,還是與他人對唱、合唱,還要看色長如何說。倒是柔奴和惜惜定下的早,與華芳樓、凝芳樓的呂元真、宋慧娘幾個一起跳轉踏,至於跳哪一曲,自己商議去罷,這兩日要有個章程,往教坊司裡說!”

說是女弟子們擁有表演自由,但完全自由也是不可能的!這一批百來女弟子,難道一人出一個節目?真要是那樣,怕是一個晚上也看不完了!

當初做學童的時候,選了唱歌的就唱歌,選了跳舞的就跳舞。而這些女弟子中格外出色的,可以獲得獨舞、獨唱的機會,其他人就隻能搭夥群舞了,而且還可能會被指定節目範圍——至於說什麼叫‘出色’,成為女弟子也有半年多了,是不是出色的,其實也能被知道了。

錢總管說清楚這事便走了,官伎館裡做總管的人總是忙,官伎館開業前有紛繁複雜的準備工作,營業之後要左右支應,這也不必說。

錢總管一走,花柔奴就沒了好臉色,或者說剛剛錢總管還在的時候她就臉色不好了——同一批的女弟子誰冒頭了,誰泯然眾人了,大家就算表麵上不說,心裡也是有數的。可有的時候隻要沒說破,就能天下無事,說破了之後有些人臉色是不會好看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有時運的,得看重就是好啊!”花柔奴在那裡陰陽怪氣。

到底誰能獨舞、獨唱,這得看誰更出色。然而這種事雖是有一定的底,可也不能教坊司的人自己去想。一方麵人都是主觀的,萬一教坊司的人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