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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210 字 6個月前

然後就是非常重要的抹胭脂...此時的胭脂有幾種,但本質都是從植物中提取紅色素。提取的紅色素直接和水拍在臉頰上可以,製成粉劑用粉撲拍在臉上可以,混合上牛髓、油脂成為脂膏,擦在臉上也可以。其實就是腮紅液、腮紅餅、腮紅膏,這樣的不同產品。

紅妃用的是粉劑,選了一種桃粉色的,壓緊在銀盒裡,蓋上蓋子,用子母扣扣緊,這和她上輩子使用過的腮紅也沒什麼不同。

聽說此時有些胭脂裡會放金粉、珍珠粉、珊瑚粉、雲母粉什麼的,塗在臉上閃閃發光,非常受妓.女歡迎...搞得挺好的,珠光都弄出來了。紅妃記得她上輩子時國產化妝品珠光款已經不輸國外了,但啞光款總是露怯。

那樣擅長珠光款,可能也是有本而來吧...祖上玩珠光不知道多少年了。

腮紅淺淺暈,此時的妝容更偏向清雅(雖然在此紅妃看來已經偏誇張了),這給了紅妃方便,不然化唐時妝的話,挑戰性就太大了。

這些做完,在額頭、鼻梁、下巴上畫出‘三白’(類似高光)。

最後點上口脂,一個妝麵就完成了——按照此時的流行,隻畫了半唇,本來就仿佛古畫裡美人的櫻桃小口,更顯得小巧。

妝麵完成不代表結束,紅妃取出一個小瓷盒,裡麵都是對半切開的珍珠。

珍珠沾上一點兒魚鰾膠,在兩靨、眉心、兩頰的位置貼上,這是‘珍珠妝’。原來出自宮廷,是宮廷女子的象征,如今天下女子皆效仿。

隻是不同於一般珍珠妝用的珍珠至少有綠豆大小(更誇張的甚至有黃豆大小),紅妃用的是米粒一樣的珍珠。

梳妝完畢了,紅妃這才往姐姐師小憐的院子裡去。

才走進院子,師小憐就笑了:“好標誌的小娘子嗬!二姐今日比往日更有不同...這是做什麼?難道是為了待會兒李尚書家宴會?”

自從半個月前師小憐帶著紅妃去過李尚書府上,李尚書就極力捧著紅妃。有他說話,紅妃立刻成為這一批女弟子中第一個出頭的。不管有沒有見過紅妃,至少李尚書圈子裡的一些‘花界名人’是都知道紅妃了!

也是因此,明明才剛剛成為女弟子,專門指名邀請紅妃的帖子就多了起來,而且都不是一般人。

女弟子在一年左右的時間裡需要有‘姐姐’引導,如果是一般的邀請,官伎館會直接拒絕——這些邀請缺乏含金量,有那個時間應酬,還不如多跟在‘姐姐’身邊學些眉眼高低,以免得將來獨當一麵了處處犯錯!

但如果是一些含金量很高的邀請,那又不同了,官伎館也會斟酌著答應一些。

這次就是這樣,紅妃今日被邀請去李尚書府上赴宴...李尚書要在家中為陝西轉運使趙循接風洗塵。兩人雖然年歲差了十幾歲,當年卻是同科進士,這在此時也算是一種很親近的關係了。

“並非如此...日日都是要妝扮的。”紅妃知道這是姐姐在調笑她,但她還是忍不住解釋了一下。

師小憐卻隻是抿著嘴唇笑了笑,讓紅妃上桌吃了些東西,然後就讓轎夫送她走了,臨走前讓叫了館中一個小閹奴陪著她一起去李尚書府——紅妃如今不能雇傭娘姨,但單獨出門赴宴總需要人手。

第40章 一曲紅綃(4)

紅妃是抱著二胡來到李尚書府的,這也是李尚書給紅妃下帖子時特意說明的。

接風宴的主角,原陝西轉運使趙循喜愛嵇琴,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李尚書特意邀請紅妃赴宴,也是因為知道紅妃的琴技驚人——知道紅妃擅長嵇琴的人很少,這方麵還缺少人傳揚。

紅妃隨著姐姐師小憐在各處走動,也沒有顯露出這個‘特長’。這也是師小憐為她謀劃的結果——

“你有千般好處也不能一時顯露出來,那樣日後就沒得看了!非得一點點展露,待到彆人以為將你看透時,這才露出一些,給人以驚喜之感...好女人得像一冊書卷,慢慢翻看才能看懂。”

現在外界對紅妃的印象還是舞藝超絕,在這一點還沒有成為‘老生常談’之前,並不需要放出彆的來爭搶熱度。

但紅妃擅長嵇琴到底不是什麼秘密,她在學舍裡學樂器,選的就是嵇琴!教導她的善才,以及學舍裡很多人都聽她演奏過,隨著她成為女弟子,名字逐漸為人所知,這些信息自然也就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了。

李尚書要招待的客人喜愛嵇琴,這時邀請紅妃赴宴也算是投其所好。

紅妃下了轎子,抱著自己心愛的‘斷腸琴’,在李府的仆從引導下進了擺宴的大廳。這個時候已經能聽到現場鶯歌燕舞一片了,顯然在紅妃按時赴約之前,這裡已經開場。隻是和平時紅妃看過的歡宴不同,在場多的是美貌陰柔的男子,妓.女也有,但並不多,就陪侍在一些賓客身邊,幫著侑酒而已。

紅妃從姐姐師小憐那裡學到了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要在赴宴之前了解宴會上重要人物的大致情況,至少一些公開的資料都要閱讀。如果是商人,要知道對方是做什麼生意的,如果是文人,得閱讀對方的作品,理解對方的思想。如果是官員,對方的履曆和為官之道就是重中之重了。

陝西轉運使趙循...彆的不說,有一點卻是值得注意。

好男色,不喜親近女子——他有一位妻子,但夫妻二人同房非常困難,成親幾年也沒有孩子。最後還是其母將他騙到家裡,關到了妻子房中數日,這才使妻子成功受孕...這件事當初不少人都知道,從這也可以知道天下真沒有不透風的牆。

妻子一舉得男之後,他自覺‘完成任務’,這方麵就更不加以遮掩了。

紅妃一走進大廳,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家都從管事的通報中知道來的是擷芳園的女弟子師紅妃...能讓宣布在花界‘金盆洗手’的李尚書自打嘴巴,見她第一麵就說出反悔之語,大有‘老夫聊發少年狂’之態,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一眼看過去,眾人忍不住在心裡暗暗讚歎。

小娘子年紀很輕,有一種小少女獨有的單薄,身上穿著一件鵝黃色對穿交上襦,露出裡麵白色銷金的領子,下麵係著一條淺桃色薄羅百褶裙,因為比較薄的關係,能隱隱約約看到裡麵雪白的襯裙。

裙子係的很高,顯得紅妃本身就優越的比例更優越了,這是高腰的穿法。

同時,腰肢的纖細也更加突出...臂間穿著一條淺紫灰色的披帛,她就那樣抱著嵇琴站在那裡,妝容很薄、發髻也不奢華,卻像是這個厚重冬日裡室外吹拂來的一縷輕風,立刻就讓人覺得輕盈了起來。

這種既精美典雅,又樸素淨美的氣質,在此時的女樂中是絕無僅有的——女樂什麼風格都有,弱質纖纖、文質彬彬、氣質如蘭...偏向文雅高潔,與眼前小娘子相近的也不是沒有,但還是不同。

非要將這種不同說個一二三出來,觀者又說不來。

要讓紅妃自己來說,倒是能說清楚——她隻是和彆人畫風不太一樣而已!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就是瘋子了。她無意超出此時的常識太多,考驗此時的人眼光有沒有很超前,但不管她怎麼向此時的審美靠攏,一些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還是會不經意間流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比如她的妝麵就是比彆人都要清透乾淨,比如她化眼妝時就是不像時人愛用斜紅、作丹鳳眼,而是要開眼角、畫眼尾,顯得眼睛格外大一些,有貓咪的感覺...又比如,穿衣梳發什麼的,就算知道現在的流行是什麼,她也會忍不住代入自己的偏好,和此時總有些出入的偏好。

紅妃走進大廳,就像是一縷風,讓沉浸在熏然的暖香中的賓客下意識清醒了過來。

她用她尚有一些稚嫩,卻依舊過於具有攻擊性的美貌作為武器,清淩淩的眼睛掃過現場,所有人仿佛是兜頭一盆涼水潑過——正如劉%e5%aa%9a子很早就說過的,她擁有女樂們求而不得的東西,依靠這個她甚至可以傷害那些玩弄女子的男人,隻要她想。

李尚書看到紅妃就高興了,他盤腿坐在一張寬大的圍榻上,笑著招招手:“師小娘子來了,這邊看座!”

懂得揣摩主人心意的仆人立刻在李尚書身旁的位置加了一把椅子,椅子前加了一張小幾,上麵擺了兩樣點心、一壺酒。

紅妃見禮完畢,便在這個位置坐下了。至於眼前吃的喝的,她倒是沒有沾。這也是女樂的規矩,外出赴宴的話,如果不是時間實在太長,中間一般是不會吃東西的——怕吃了東西顯得不雅,怕吃東西的過程中輕慢了貴人,也是怕飽腹之後不好表演。

這時李尚書向另一邊轉過頭去,笑著道:“子徽,好教你知曉,這小娘子是擷芳園的女弟子...雖說才是女弟子,卻不好請呢!嗬嗬,你常說東京不是一等風月地,要看美人,北往山西,南下杭州,就是洛陽,也比開封更顯風采...如今你再看,見得師小娘子可還能說這話?”

子徽是陝西轉運使趙循的字,聽聞這話,這個年紀在四十出頭,儀表頗為出眾的封疆大吏隻是笑笑,並不說話。

他旁邊陪侍的一男子笑著遮了遮嘴,低頭為他倒了一杯酒。

李尚書見他不說話,又道:“這世上難得的不是美色,也不是才藝,而是二者集於一身!師小娘子便是這般了...所謂鐘靈毓秀應如是,讓人不得不感慨,既有如此美色,又何必有如此才藝,既有如此才藝,又何必如此美色。如今這樣,倒讓人牽掛的厲害了。”

“再過幾年,開封府的貴公子說不得都得為師小娘子誤一誤啊!”這個評價多少有些玩笑的意思,但在這個‘女子物化’的世界不可以說不高。

趙循飲下`身旁男侍斟的酒,依舊不為所動,隻是玩味地看了李尚書一眼,舒展道:“我倒是聽說龍山你如今老樹發新芽,還當是外人胡亂傳的,如今看來卻有幾分真了...難道你還真打算與年輕子弟爭?待到明年,也來給這位師小娘子下聘鋪房?”

“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解風情!”李尚書無奈地擺了擺手:“若是師小娘子不嫌棄老夫是‘一樹梨花壓海棠’,又有何不可呢?隻是到時定有如意郎君,何苦我去礙眼?”

李尚書在女樂圈子裡名聲很好,就在於他總不會強迫人...即使這不是因為他尊重女樂,將她們視作與自己平等的人。他這樣寬容,很大程度上和愛花之人喜歡一朵花差不多,真正的惜花人隻要看著花就好了,反而不會一定要摘下美麗的花。

“對了,子徽你也可以與師小娘子相交...她和一般女子可不同!”知道趙循喜歡的是男子,李尚書這才多說了這一句:“當是交友也無不可啊!師小娘子真是良師益友,我與他詩詞相交,也覺得受益匪淺呢!”

趙循卻不把李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