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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221 字 6個月前

百貫!這還是抹了零頭的結果。

師小憐領著紅妃往外走,對花小小道:“花大家與柔奴稍後往哪裡走?奴與紅妃正要去看珍珠,可要一起?”

“也不必。”花小小乾巴巴地應付了一句,便帶著花柔奴走了。

珍珠也是用來做首飾的,方才花柔奴已經在徐家寶貨行選了幾樣。不過,此時珍珠行是一個大行當,像徐家寶貨行這樣專賣首飾的卻是不如專門做珍珠生意的,主要是沒有人家那麼多選擇,和一些上等好貨...當然,好貨也意味著昂貴就是了。

比如剛剛花柔奴挑了一朵珍珠結成的梔子花,這是一種佩帶之物,徐家寶貨行要價四貫,也算是很公道了。隻是用了那許多珍珠,要價也才四貫,這就隻能是中檔次的珍珠了——珍珠這種有機寶石,和普通人想的不同,在古代其實並不一定昂貴。

珍珠的價值要看大小、顏色、形狀等等,其中最重要的是大小,最不重要的也是大小。若是其他方麵都好,那麼隻要稍微大那麼一圈,價格就不是幾倍十幾倍地翻了,很有可能是幾十倍上百倍往上翻!

但如果其他方麵表現不好,個頭再大的珍珠也值不上高價。

若是在專門的珍珠行,北珠南珠俱全,倭國、南洋的珍珠也不在話下,這些珍珠極為貴重的,百貫一顆,甚至數百貫一顆,又有什麼稀罕的?

師小憐領著紅妃去看珍珠,並沒有去那等對外開門的珍珠行,而是尋了一個相熟的掮客,讓他領帶可靠的珠婆珠翁帶著珠子去擷芳園候著。

“我家二姐用珍珠的時候多著,日後縫衣服做鞋子用的珠子,還有打首飾的...也不好每回臨到用時再尋,那樣難得尋到好的,還容易被人哄了去。拜您用用心,介紹幾個可靠的人來。”師小憐是很會使用掮客的人,掮客用的不好,反而會多花一筆中介費,於事也沒有更多好處。但掮客用的好了,不止能省心省力,還能省錢呢!

掮客收了信,稍遲一些果然介紹了幾個珠婆珠翁去擷芳園候著。那些送去讓紅妃挑選的珍珠都很不錯,其中第一等的買了一匣子,好有百來顆,可用來作首飾。這珍珠是論顆賣的,一顆要價三貫,這一匣子就是三百貫錢了。

第二等的就差的多了,這類圓熟珠子一口氣買了兩千顆,隻花了五十貫錢,將來可以縫在衣服上、鞋子上,愛怎麼用就怎麼用,丟了、損了也不必心疼。

“若再用珍珠,就是珍珠粉了...那等珍珠隻用最下色的就可。”師小憐向紅妃傳授經驗:“這等珍珠粉也不好外頭生藥鋪裡買!那裡的珍珠粉摻了彆的粉不說,還醃臢!館中姐妹要用珍珠粉,都是自買了珍珠,管教藥鋪裡的小徒弟磨粉,讓娘姨盯著做呢!”

紅妃耳朵裡聽著師小憐傳授經驗,手上卻和周娘姨一起在雛鳳閣自己的房間裡收拾著這一日買來的許多東西——不隻是衣服首飾而已,成為女弟子之後各樣新添置的東西多著呢!

這些東西也很雜,大到一頂轎子,小到一盒香粉、一雙鞋子,那都是有的——轎子是女樂出行的常用‘座駕’,官伎館中的女樂都有自己的轎子,一般不會用外麵轎子行租用的轎子,那些轎子什麼人都坐過,女樂們覺得不乾淨。

女弟子今後也得隨女樂進進出出,屬於自己的一頂轎子也是很有必要的。

至於鞋子香粉什麼的,紅妃之前也有,並不缺少,但按照習慣,剛剛成為女弟子,總得買些新的。

和其他女弟子為這一日的‘買買買’心滿意足不同,紅妃隻覺得疲憊...不過這樣的疲憊也沒什麼不好的,想到這些做完之後,她就要跟隨姐姐‘見客’,即使知道成為正式官伎之前,她隻需要做好一個表演者、一個宴會氣氛組,心裡也難免生出憂慮。

第37章 一曲紅綃(1)

在不用去學舍之後,紅妃依舊過著往日一樣的生活——早早起床練功,並不因為剛剛成為女弟子,沒有了善才束縛就怠惰下來。

大采購之後的第二天,她換下了潔白的山口冠和紅豔豔的長褙子,照例穿上舞服去館中歌樂亭練習舞蹈和樂器。等到練功後換衣、梳頭、臨帖讀書做功課,沒什麼察覺就到中午了,紅妃這才往姐姐的院子裡去。

這個時候雛鳳閣其他人也紛紛出門,她們現在也各自拜了姐姐。此時正是姐姐們起床的時候,她們得在跟前伺候奉承呢。

紅妃倒是不必刻意奉承親姐姐,但這個時候也得過去和師小憐一起吃午飯,聽她教一些東西。

紅妃進到院子裡的時候,周娘姨正服侍師小憐起床,紅妃走過去幫忙,接替了周娘姨的工作。周娘姨便一邊去倒熱水,捧來銅臉盆、毛巾、香胰子等物,備著等師小憐洗漱。

洗漱完畢,紅妃又幫著師小憐梳妝打扮。趁這個時間,周娘姨正好收拾屋子、接住送飯過來的小閹奴。

師小憐見紅妃擺弄脂粉十分得心應手,便笑著道:“二姐梳頭的功夫不成,調弄脂粉倒是熟諳。”

梳發髻這對於紅妃來說超綱了,這輩子和其他人一起學,她在這上麵又沒有上心,自然表現一般。化妝就不同了,作為一個舞蹈生,她可比一般的女孩子接觸化妝早的多!表演的時候雖然有老師、化妝師幫忙化妝,但更多時候還是需要自己動手!這方麵的能力她很早就被鍛煉出來了。

至於古代妝容與現代妝容的不同——妝麵確實不一樣,但化妝技巧是相通的!審美也是相通的!比如說如今流行‘三白妝’,就是在額頭、鼻梁、下巴三處淡掃妝粉,這不就是‘打高光’麼!

化妝完畢,周娘姨也將飯擺好了。三人圍坐著一張朱紅花腿桌,桌上是五菜一湯,比往日三菜一湯要豐盛許多。這是因為紅妃現在是女弟子了,女弟子隨‘姐姐’一起吃飯,屬於她們的份例自然是補貼到了這裡。

師小憐一邊用餐,一邊分出一絲目光掃過桌上放著的一張花箋,這是昨晚睡前從都知那裡拿到的今天的日程。雖然早就看過了,但為避免有什麼疏漏,趁著化妝、吃飯的時候還可以再看看。

掃過幾眼之後,師小憐就不再看了,轉而關心起紅妃的‘女弟子生活’。

“今日午後要去中瓦、北瓦輪番獻藝,之後便是為丁衙內伴遊...晚間是李尚書家晚宴,李尚書最喜歡宴,也算是個惜才之人,到時二姐可以獻舞。若能得李尚書青眼,二姐今後的路就好走了。”

今天師小憐‘隻有’四個行程,這在她這樣的女樂身上算是比較少的了。不過考慮到李尚書家晚宴比較重要,她要在那裡陪侍一晚,這也就不奇怪了——如果不是這樣重要的晚宴,一個女樂四處趕場,一個晚上去三四處地方也很正常。

紅妃還是第一次接觸這些,對於女樂‘出堂’有了解,但卻沒有真實經曆過。所以這個時候師小憐說什麼就是什麼,她隻負責點頭而已。

午飯之後師小憐就讓周娘姨叫來了個閹奴,吩咐道:“你去門外轎夫行一趟,要四個轎夫在外候著。”

稍事休息,師小憐便帶著紅妃去了擷芳園前麵樓閣。這樓中東側的粉壁上用墨彈了格子,分作了兩大塊,一塊頂格是‘出堂’兩個紅字,一塊頂格是‘在寓’兩個紅字。此時擷芳園還未開始營業,館中二十幾個女樂的花頭名牌都掛在‘在寓’這一塊。

師小憐從旁取了一個纏著紅綠絲緞的叉杆,將自己掛在‘在寓’下的名牌改掛到了‘出堂’之下,然後就把叉杆遞給了紅妃。

紅妃是在擷芳園長大的,自然知道這是在做什麼。她從袖中取出了一枚嶄新的花頭名牌,和師小憐的名牌除了名字不同,就在於花頭上的漆色,師小憐的是紅色,而她的是綠色,這是區彆女弟子與正式官伎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依樣用叉杆叉起,掛到了‘出堂’之下。

明明隻是很普通的一件事,但就是此時此刻,紅妃明白有什麼發生了變化——不管未來她會被這個世道怎樣糟蹋,這就是一個開始,她再也不能縮在學藝生涯裡,假裝太平無事了。

紅妃和師小憐走出門來,身後有周娘姨跟著。這時她們兩人的轎子旁果然已經各站了兩個轎夫,見兩人出來,四個轎夫紛紛叉手唱了個喏,請兩人上轎。

女樂的轎子相比起尋常轎子要華麗許多,轎門旁邊掛著的紅色梔子燈更是可以表明身份。每當有年輕力壯的轎夫穩穩當當地抬著這樣的轎子走在大街小巷,便有一等浮浪的市民跟在後麵探頭探腦,想要看看女樂的容貌。

轎夫都是慣於抬轎的,腳力自然不用懷疑...也有內城其實不大的原因,此時東京汴梁確實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大都市,但和後世的城市相比就真的小巫見大巫了!更何況隻是內城而已——大周都城是一座內外嵌套的城池,內城正是當年的舊州城,外城是後來加建的。

當然,如今人口日繁,外城之外也聚集了許多生口,成了城外之城,這就不必說了。

有節奏的晃蕩中,轎子出了桃花洞,過青宣市、乞討市、浴寶院、車輅院一帶,直抵趙十萬街——這一片是東京汴梁最熱鬨的片區之一,往裡走就是大名鼎鼎的東華門和馬行街!東華門都知道,是進士及第之後唱名的地方,馬行街則是東京城內夜市最繁華處之一!

這裡也聚集著不少妓館,隻是不同於南桃花洞多雅妓,這裡三教九流,什麼品格的都有。

這樣熱鬨的所在自然少不了瓦子,這裡聚集著大名鼎鼎的桑家瓦子、中瓦、裡瓦,這都是東京城中數得著名字的瓦子,三家彙聚於此,可知這裡的氣象!

之前紅妃雖然聽過這裡的名字,但因為沒有機會,竟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事實上,她就連北桃花洞都鮮少有機會出。

來到這裡之後,紅妃不用撩開轎簾也知道,隻因這一片人聲鼎沸和彆處格外不同!恍惚間紅妃竟然有了回到現代的錯覺。

轎夫按照師小憐的吩咐,抬著兩頂華麗小轎直入了中瓦。此時中瓦蓮花棚外已經有個把式在候著了,見到兩頂屬於女樂的轎子被抬過來,立刻迎上前去:“師娘子叫人苦等哇!”

師小憐從轎中走出,不慌不忙。她知道這是人在作態,便隻是笑笑道:“於二哥好沒道理,定下的時辰奴家可錯過了?如今棚中大小難道撂下了?”

‘於二哥’絲毫沒有被拆穿的窘迫,笑著拱手道:“小人這不是怕師娘子貴人事忙,忘了要來小人這小小蓮花棚打踅麼!”

紅妃此時也從轎子裡下來了,聽師小憐笑%e5%90%9f%e5%90%9f道:“於二哥怎說的話?滿東京誰不知道瓦子勾欄若論大小則首推中瓦蓮花棚、牡丹棚,裡瓦象棚、夜叉棚?皆是能盛下如山如海遊人的大棚...於二哥如此說,不是謙虛,而是無理了!”

“哪裡說的過師娘子的口齒?”‘於二哥’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