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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宅在古代 沉雲香 4281 字 6個月前

為裡正,他是再清楚不過了,此時雖是配合李文柏演戲,但一時觸情生情,難免真情流露。

見幾人情真意切,不像是騙人,李文柏猶豫了一下,便吩咐一旁恭候的文書錢楷,“去把近幾年的徭役征募名冊整理好,拿上來。”

“是。”

趁著錢楷去拿征募名冊的空檔,堂下跪著的幾個裡正們互相對視了一眼,最後由西高村的裡正陳言,也就是陳一誌的遠方叔叔,開口發言道:“縣尊大人,小的們知道自己人微言輕。故而有萬民血書,奉上!”

“什麼?萬民血書!?”李文柏聞言,猛地站了起來,滿臉的震驚。

所謂萬民血書,顧名思義,就是無數百姓咬破手指,親手署名的伸冤之書。當然,很多時候,並不真的指一萬個百姓書寫的,往往有幾百上千個百姓參與,便可以稱之為萬民血書。

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涉及人數廣大,巨大的冤情,是不會用到萬民血書的。萬民血書,表達了百姓們最堅定的決心!

“拉開來看看!”

李二和一個衙役一起接過陳言呈上來的萬民血書,在李文柏的命令下,萬民血書,被緩緩拉開。

一張張破舊的白布,用針線縫補,銜接在一起,形成一條很長很長的布條,在布條上,寫滿了暗紅色的血字,有的端正,但大多數,都是歪七扭八的。

那些都是隻會乾粗活農活的農婦,哪裡會識字?估計也就是臨時村裡的書生教的,現學現寫的。

這些名字雖然寫得醜、歪七扭八的,但成百上千個暗紅色的名字同時展現在公堂之上,展現在眾人的麵前,沒有人敢說醜!

所有人都被這萬民血書震撼到了!

包括事先計劃好這一切的總導演李文柏!

而此時已經猜到事情背後的端倪的陳一誌,也震驚地望著這萬民血書,眼中除了震驚,還藏著幾分憤怒與懊悔。

他知道能傷害百姓至此的,隻有施五,但沒想到,施五居然如此喪儘天良、滅絕人性!

因為早已經準備好,所以沒過多久,錢楷便抱著幾本名冊,以及名冊總綱,遞給了李文柏。

李文柏假裝認真地翻了翻,臉色逐漸變靑,又由靑變紅。他一會兒抬頭看了看橫在公堂上的萬民血書,一會兒低頭看著案台上的名冊記錄,眼睛都氣紅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縣尊大人這是要發怒了。

“簡直……簡直豈有此理!”

“如此將大齊律法置若罔聞,如此滅絕人性,這些人的眼中,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

李文柏突然大發雷霆,這是很多人都預想不到的,一時間整個公堂無人敢說話,全部噤若寒蟬。

公堂內的裡正們,以及衙門口一些知情的農婦,心裡都清楚李文柏口中所謂的“這些人”指的是誰,但都敢怒不敢言。

而此時匆匆忙忙擠到圍觀人群中的三子,見公堂內氣氛有些壓抑,正疑惑呢,當他看到了橫在公堂上的萬民血書時,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上,突然閃過一絲震驚。

“這……怎麼會鬨得這麼大……”三子望著眼前的萬民血書,心中計較著前因後果,“這幫賤民,平時都挺老實的……怎麼突然……難道……真的是因為我們把那些工人都藏起來了,引發民變了?”

儘管現在這幫村民們正在找李文柏算賬,但是三子的心中依然有種不安的感覺。畢竟一十二個村子都來了,事情要是鬨大了,李文柏保不住烏紗帽也就罷了,隻怕到時候舅舅也難辭其咎了!

思慮再三,三子決定繼續觀察一下情況,如果真的會波及施五,那麼他必須立刻回到施五莊園和自己那個舅舅商量一下對策。

“至於現在,就讓這個李文柏擋一擋吧!”

想到這,三子鬆了口氣,繼續觀望。

可惜三子並不知道,這一切,本就是李文柏安排的,村民們的目的,也根本不是李文柏這個縣令,而是施五!

努力平息了一下怒火,李文柏深吸了口氣,拿起手中的徭役名冊總綱,轉頭對陳一誌說道:“陳將軍,你也看看吧。”

陳一誌連忙擺手,“這……這可如何使得?國朝文武分家,本將軍怎能參合公堂審案?這斷然使不得!”

“噯!”李文柏堅持道:“這私征徭役之事,波及範圍之廣,已經涵蓋了整個交合縣一十二個村,陳將軍你也是西高村的人,也算涉案人員,看看不妨!”

這回陳一誌不再拒絕,伸手接過了名冊總綱。其實他也覺得這件事不簡單,隻是礙於身份,不便知道太多罷了。

剛一接過總綱,陳一誌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李大人剛才說,私征徭役?”

公堂之上沒有私交,李文柏沒有喊他陳叔,他也不好直接叫李文柏冠玉。

“哼!”李文柏冷哼了一聲,顯然餘怒未消,“不錯,確實是私征徭役!陳將軍看了手裡的徭役名冊總綱,便清楚了!”

見李文吧如此生氣,陳一誌心裡對他的話也信了八分,不再質疑,轉而低著頭細細翻看手裡的名冊總綱來。

在陳一誌翻看名冊總綱的時候,李文柏可沒有閒著。

“爾等年邁,不必跪著了,且起身說話吧!”

等到衙役扶著這十二個裡正起來後,李文柏才緩緩說道:“諸位裡正,看來你們是誤會本縣了。”

“誤會?大人這話的意思是……”西高村裡正陳言疑惑道。

“經本縣查證,這兩年本縣並沒有對你們一十二個村進行過徭役征募。彆說是本官,就是上一任知縣,也未曾對各位村裡有過任何征募。”

“可……可確實有縣裡的官吏,到過我們村裡,帶走了我們的壯丁啊!而且發的都是縣裡的命令啊!”陳言訴苦道。

“是啊是啊,我們接到的,可都是縣衙的命令啊!不然我們怎麼會讓他們把人帶走啊?”

幾個裡正唉聲歎氣地說道。

李文柏的語氣開始變得犀利起來,“大齊律例明文記載,但凡征募徭役,都必須有縣衙大印加蓋,且征募的每一戶每一個人口,都會記錄在縣衙保管的徭役名冊中。既然名冊中沒有爾等村落的征募記載,那麼便不存在什麼官服征募!”

李文柏的一番話,把堂下的眾裡正說的啞口無言,失魂落魄的。

反倒衙門口圍觀的農婦們開始騷動起來,“那我們的夫君、兒子們,算怎麼回事?大人請替我們做主啊!”

“請大人替小的們做主啊!”

“請大人做主!”

驚堂木的響聲再次響起,壓下了農婦們的叫喚,“是非曲直,本官自有論斷,爾等不得喧嘩!”

說著,李文柏看了一眼堂下愁眉苦臉的幾個裡正,道:“沒有縣衙的大印,也沒有名冊記錄在案,此次的徭役,乃是私征!爾等可明白?”

“私……私征?這……”陳言張著嘴,六神無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我們屯的男娃兒們,難道就給人白忙活了八個月嗎?八個月啊大人!”鄭平哭訴道。

“你們若是不信,大可問問陳將軍!陳將軍手裡的名冊總綱,可是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

見鄭平和陳言這麼賣力,李文柏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然後很是熟練地把問題甩給了陳一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陳一誌翻看著名冊總綱,發現上麵根本沒有一十二個村子的征募徭役的記錄時,整顆心都涼了。

事情鬨大發了,大到他這個府兵都尉,都心生不安的地步。

“小誌,是真的嗎?”西高村裡正陳言看著陳一誌,眼神急切。

雖然不敢相信,但陳一誌還是點了點頭。

李文柏這位縣令已經確認,再加上陳一誌的點頭,眾人一下子如墜冰窟,上了年紀的鄭平更是搖搖晃晃的,快要站不住的樣子,“那……那我們屯的那些娃兒,可怎麼辦啊?他們……他們哪怕不是為官服服徭役,小的們也不計較了,小的們現在,隻想把他們都找回來啊!請大人,給我們做主啊!”

說著,就跪了下來。

一旁的陳言等裡正也跟著喊冤,跪著求李文柏做主找回那些失蹤了的壯丁。

同時,陳言還不斷地給陳一誌打眼色。畢竟陳一誌是他的晚輩,怎麼也得幫著自家村子說說話不是?

李文柏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臉上故作為難,“這……一十二個村失蹤的男丁人數眾多,本縣如今能用的衙役不足,隻怕……”

見李文柏這麼說,加上一旁陳言不斷給他打眼色,陳一誌終於忍不住了,咬了咬牙,朝李文柏拱手道:“李大人若是人手不夠,儘管和本將軍說,本將軍必定全力助你!隻希望李大人,莫要辜負了百姓的信任才是!”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李文柏臉上不由大喜,站起身來,看著陳一誌,“陳將軍此言當真?”

見李文柏不信,陳一誌麵露不喜之色,“當著這麼多鄉親父老的麵,本將軍還能騙大人不成?”

李文柏笑了笑,突然想到了什麼,站起身,走到陳一誌身旁,低聲說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小侄便不瞞著陳叔了。陳叔應該知道,咱交合縣,能做出如此大的私征徭役的案子的,並且有這個膽子的,是誰了吧?”

陳一誌聞言,心中一凜,和李文柏互換了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點了點頭。畢竟交合一霸施五的名號,當初還是他主動和李文柏提醒的,現在又怎能不知?

“那麼此次私征徭役之事,背後潛藏著的陰謀,必然不小,施五絕不會任由我等找到那些壯丁。到時候定是雙方明爭暗鬥,陳叔您可不能中途走人,留小侄一人硬抗啊!”李文柏覺得有必要和這個怕惹麻煩的府兵都尉講清楚,免得他半路跑了。

果然,一聽到可能要和施五剛正麵,陳一誌%e8%83%b8中那一腔熱血,瞬間平靜了七八分,臉上開始猶豫起來。

“這……冠玉啊,陳叔我隻是說幫你找出每個村子失蹤了的壯丁,可沒答應你要和施五玩真的啊!”

好你個陳一誌,本官就知道你要這麼說!

李文柏笑了起來,一臉你還太年輕的表情,笑道:“陳叔您是軍伍出身,對這些官場上的爭鬥可能不太熟。陳叔您真的以為,這次的壯丁失蹤之事,隻是一次意外嗎?借著官府的名義,私下征募如此數量眾多的壯丁,陳叔您就不懷疑,施五有什麼於國不利的意圖嗎?”

“於國不利?這……冠玉言之過重了吧!”陳一誌有些不太相信。

“言之過重?”李文柏盯著陳一誌有些懵的臉,繼續說道:“陳叔可彆忘了,交合縣,是個什麼地方?這可是國之邊境!我大齊與匈奴的戰線,距離交合不過百裡!施五在如此敏[gǎn]的時期,做出這樣的事,陳叔,您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可……可冠玉你也應該知道,施五的背後,可是西州刺史曹嚴呐!施五怎麼可能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