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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宅在古代 沉雲香 4233 字 6個月前

其他二人來說免疫力要高上不少,畢竟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身為王敦茹頭號心腹的趙成義特地選擇他們這個席位,肯定不可能隻是敘舊的。

大腦正放空著,突然膝蓋處一陣刺痛傳來,李文柏眉頭一皺,腦袋一轉就看到於鈞正瘋狂地向自己使眼色,再一看,趙成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舉著酒杯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了,酒杯中是添得滿滿的濁酒,一旁倪旭弘的也是滿臉尷尬,也不知舉了多久。

“冠玉?”見李文柏終於回神,趙成義好脾氣地笑笑,“怎麼,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李文柏趕緊舉杯起身,恭恭敬敬賠罪道:“學生施禮,萬望趙大人恕罪,學生敬您一杯!”

說完端起茶杯一飲而儘,就端著茶杯的姿勢朝趙成義深深一揖,然後才重新坐下。如今大齊是遵循古禮,講究一個孝字,李文柏戴孝在身自在不必飲酒,但因朝廷求賢若渴,守孝期間仍是可以參加考試,畢竟若是考出來了,那長眠之人也會倍感安慰。

“你們這些年輕人呐,就是喜歡拘禮。”趙成義意思意思淺抿了一口,無奈笑道,“本官又不曾說什麼,何至於就如洪水猛獸一般讓你這麼緊張了?”

這話自然是搭不得的,李文柏做拱手受教狀:“趙大人言重了,學生慚愧。”

於鈞也在一旁解圍:“大人,冠玉或許是在為放官之事煩憂,絕沒有怠慢大人的意思。”

趙成義擺擺手,表情中頗多無奈:“放官乃是人生大事,本官當然不會介意,爾等也無需如此拘謹,本官乃是王相國的門生,與你等也算是有些同門情誼了,叫聲‘師兄’也是正常。”

王敦茹當了主考官,自然就是在做所有進士的座師,趙成義說這話並非沒有道理,隻不過大多數官員都自恃身份,官場上又最重禮節,一般不會有人刻意把稱呼的問題提出來罷了。

此言一出,最受寵若驚的是於鈞,隻見其伸向食物的手劇烈地顫動,忙不迭地收回拱手施禮:“大人太言重了,學生萬萬不敢。”

“有何不敢?”趙成義眯起眼睛,一改溫和親切的模樣,麵色沉了下來,語氣也帶了厲色,“諸位莫不是覺得,有本官這麼個師兄辱沒了名聲?”

於鈞渾身一顫,瞳孔驀地緊縮:“學生不敢!”

倪旭弘和李文柏對視苦笑,也隻得跟著一起賠罪:“學生等萬萬不敢。”

連拉攏人都這麼的強勢無賴,翻臉如翻書的本事用得爐火純青,該說不愧是王敦茹的門生嗎?

本來於鈞的推脫應該說是極為知情識趣的行為,本來嘛,趙成義是王敦茹親自認證過的學生,又已經是堂堂工部侍郎,跟他們這些名義上的半吊子學生根本不在同一個次元。

要是順水推舟就這麼改口,才是大大的不敬吧?

偏偏這個趙成義不按常理出牌,硬生生給於鈞嚇得差點心臟驟停。

三人躬身賠罪,沒得到準許也不敢起來,然而趙成義半點開口的意思都沒有,就這麼麵沉如水地盯著他們。

已經能隱隱感覺到彆處的目光聚焦了過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們三人不自量力竟敢得罪趙侍郎的消息恐怕會一夜之間滿城皆知。

三人無論心裡頭想著什麼,都不願意得罪眼前人,最終倪旭弘還是先開了口:“趙師兄。”

於鈞鬆了口氣,也跟著恭恭敬敬喚了一聲,雖然是叫的“師兄”,但聽語氣跟叫“大人”也無甚區彆。

李文柏心下長歎一聲,不管二人真正意思如何,眾目睽睽之下這聲“師兄”出口,就已經算是上了王敦茹的賊船,往後想下去是難上加難了。

不過雖說如此,趙成義苦苦相逼之下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並且就當下來說王敦茹的大腿還算是最粗的一根,許多人想抱還抱不上呢,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趙成義麵色和緩了一些,揮揮手示意二人坐下,視線移向還未作聲的李文柏,眼中的催促意味是顯而易見的。

李文柏依然躬身不語,於鈞看得著急,忍不住在暗中狠狠踩了李文柏一腳,意思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喊一聲師兄又不會要了命,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吧!

第86章 打嘴仗

於鈞的勸告不是沒有道理, 但李文柏有自己的堅持, 這聲“師兄”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叫出口的, 否則他選擇遠出塞北離開京城還有何意義?反正都是要卷入黨爭的旋渦, 還不如一開始就答應顧文留在順天呢。

趙成義的視線越發咄咄逼人, 他此次過來,本就是奉師命要把李文柏籠絡進麾下的,至於什麼於鈞和倪旭弘, 隻不過是附帶而已。

半晌, 李文柏終於開口,故作搖頭:“趙大人, 非是李文柏不知好歹,實在是不敢呐。”

“哦?”趙成義目光突地冷了三分, “本官既已說了不介意, 你又有何不敢?莫非是瞧不起相國門生的身份?”

這口大鍋當然不能背,李文柏麵帶為難之意,稍稍提高聲音:“王相國乃國之柱石,有幸得相國一座師的名分已是幸運, 趙大人誠心誠意,李文柏本不應該不知好歹, 實乃家師門規極嚴, 李文柏是萬萬不敢有違的啊!”

老師對不住了,事已至此,隻能把您拉出來當擋箭牌!

趙成義一愣,似是這才想起李文柏是個有老師的人, 但反應過來眉頭皺得更緊:“又不是讓你叛出師門另行拜師,座師本就是國朝慣例,王大人為何要就此事為難於你?”

“單是座師自無不可。”李文柏賠罪道,“但座師門下是無師兄弟之說的,學生若在此地厚顏無恥地認了您為‘師兄’,豈不是落了家師的麵子,又置顧師兄於何地?天地君親師,學生不敢呐!”

這無理取鬨的姿態直把於鈞和倪旭弘驚得做不出任何表情,趙成義一口氣哽在心口差點提不上來。

這擺明就是不想上王敦茹一黨的船,趙成義心知肚明,卻偏偏沒法繼續拿道義顏麵去壓人。

因為李文柏所言是合乎禮法的!

在大齊,不僅一仆不能事二主,學生一般也不會同時拜兩個人為師。

道理很簡單,常言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總不能給自己找上兩個“爹”吧?世間哪有這麼好的事。

如果李文柏隻是半山書院一尋常學子,這理由自然是不成立的,但他在王行之麵前行過拜師禮,和顧文認了師兄弟的名分,又被王行之拉出來到處遛了一圈,早就落實了他王門關門弟子的身份,當然也就有資本說出這麼一番話。

你還不能說他不對,因為座師之下的確不會親熱地去劃分師兄師弟,不過是個政治名分而已,趙成義是王敦茹親收的學生,當然可以自恃身份讓今科進士們通通叫他師兄,這是為了拉近關係,李文柏以不敢不尊師命的借口不從,在禮法上根本找不出毛病。

但找不出毛病歸找不出毛病,不代表趙成義就不氣。

“冠玉。”趙成義的表情稍稍凝滯,“你就非得如此生疏,要和本官乃至相國劃清界限不成?”

這話說得就太重了,李文柏心下暗暗叫苦,卻也隻得賠笑,心思急動,剛準備說話,一聲清朗的嗓音自趙成義背後響起:“喲,趙大人麵色不太好啊?不知下官這不成器的師弟做了什麼事,讓大人氣到此種地步?”

李文柏麵色一鬆,顧文果然來解圍了。

他此前故意提高聲調也正是為了引人注意,瓊林宴王行之和顧文都有列席,王行之出麵難免會有些仗勢欺人之嫌,李文柏的目的,正是為了把顧文給勾引過來。

他有自信,顧文一定會來。

有些話,他說是不自量力,顧文就不一樣了。┆思┆兔┆在┆線┆閱┆讀┆

果然,趙成義聽出顧文的聲音轉眼便露出滿臉笑意:“敬元不在席間陪咱們未來的棟梁們飲酒,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李文柏暗笑,這套近乎的工夫都是爐火純青,一聲“敬元”,瞬間就把關愛後輩的長輩模樣給擺了出來。

顧文也笑嗬嗬地行禮:“大人這話說的,下官遠遠瞧見李文柏似乎把大人氣得不輕,做師兄的哪還坐得住,自然得過來露個麵,替自家這不肖師弟向大人請罪才是啊。”

雖然自稱是“下官”,顧文的態度卻一點也夠不上謙卑二字,說是要請罪,話裡話外卻都透著股“你到底怎麼欺負我師弟了”的意味。

趙成義是工部右侍郎,顧文是吏部考功郎中,兩人的品階足足差了一個台階,但顧文半點沒有“下官”的模樣,趙成義也沒有擺出“上官”威嚴的意思,看上去兩人似乎站在同一水平線上。

若是虛職和實職之差,比如趙成義對王行之就隻有表麵上的尊敬,倒還罷了,但工部右侍郎可不是個虛職,乃是實權大欖的工部二把手,趙成義表現出的忌憚就不得不引人深思了。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李文柏恐怕永遠都不會對顧文在朝中的地位有實感。

恍惚間,兩人已你來我往了幾個回合,當著顧文的麵,趙成義也不好直接說我就是要替老師搶你的學生,隻能打著太極。

顧文卻沒有那麼多顧忌,見趙成義沒有直說的意思,乾脆一轉頭看向李文柏:“冠玉,你來說說,是怎麼把趙大人氣成這股模樣的?”

這便是讓他實話實說,師兄來給你出氣的意思了,李文柏摸摸鼻子,當然不會仗著顧文的麵子作死,隻無奈笑道:“是李文柏無禮,以為和王相國攀上了座師的名分,便可不自量力稱趙大人一聲‘師兄’,趙大人正教訓學生,言已經拜師於老師在前,切不可朝三暮四,學生正在受教呢。”

趙成義心中一歎,心中越發可惜,這人知情識趣,天生當官的命,若是早早籠絡了,那才是好。

“有這樣的事?”顧文麵色一沉瞬間入戲,“冠玉,老師平日待你如何?”

李文柏麵露慚愧:“視若親子,恩重如山。”

“國朝一人不得拜師兩次,你可知道?”

“學生知道。”

“王相國德高望重,是支撐大齊的柱石,豈是你可以不自量力妄圖攀附上去的?”

“是。”李文柏“羞愧”得滿麵通紅,“是李文柏僭越了。”

顧文冷哼一聲:“不過是位列二甲而已,莫要得意忘形,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說罷,又轉向趙成義深施一禮,“趙大人,實在是鄙師弟出言無狀,冒犯了相國和大人,下官必會如實稟報老師,對李文柏嚴加管教!還請大人恕罪。”

顧文幾句話把趙成義順坡下驢的路堵死,就算明知道這對師兄弟是在演戲又能如何?

算了,好歹李文柏也好顧文也好都沒有一定要對著乾的意思,也還記得為相國保全顏麵,這次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好話歹話都被你說儘,本官還能如何?”趙成義無奈,“行了,你去乾正事吧,本官保證不會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