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了防禦機製。
另一邊的索爾茲若有所思:“所以這就是人類常說的,‘女人,你這是在點火’?”
宋逐雲麵無表情:“……身為一顆成了精的樹種,閣下在閱讀上可以更有選擇一點——你覺得《園林樹木栽培技術》怎麼樣?”
雖然不是公開來訪,但林德·拉斐爾還是親自前來接待這群神明跟半神,晚餐地點就設置在聖堂中的高塔內,宋逐雲過來的時候用餐還未結束,於是十分自然地讓人給她加了個座。
普通人有邊吃飯邊聊工作的習慣,代行者也不能免俗,聖堂的大祭司趁此機會,跟麵前年輕的未來神明們溝通了一下後續的計劃。
林德·拉斐爾很歡迎投胎換號後的“天秤”前來塔斯隆特——比起尚無所覺的北地,她作為東部的高層,其實早已經隱隱感覺到了另一位根源之樹的狀態。
綠之女士跟沉默記錄官都是偏向守序的根源,就算不是東部的代行者,而僅僅作為一名普通人類,林德·拉斐爾也希望這二位能保持良好的狀態。
所以就算今天宋逐雲不把人捎帶過來,大祭司在知曉對方的身份後,也會邀請蘭格雷前往聖堂。
林德·拉斐爾其實早就對“衡量天秤”的新身份有所懷疑,但那次3971星上出事時,索爾茲並不在那裡,聖堂大祭司便按照正常的人類邏輯得出了“既然冬聖者不在,那麼‘天秤’多半也不在”的表層結論。
但她現在已經明白過來,根源之樹的行事風格不能用常理揣測——在用餐期間,索爾茲本人就當時缺席問題做了簡短的解釋,他之前一直努力找機會跟蘭格雷接觸,是因為尚未把對方的真實身份告知,但那個時候蘭格雷已然明白自己是“衡量天秤”的新號,自然就不再需要冬聖者一直隨同看護。
索爾茲笑眯眯道:“而且那個時候極冬之宮也出了一點事。”
宋逐雲切了一塊魚排下來,隨口道:“什麼事情?”
林德·拉斐爾有著代行者的謹慎,就算好奇冬星的情況,也不會直接開口詢問。
但宋逐雲顯然沒有那種謹慎,或者對於樹種來說,人類社會的問題,都是些不太要緊,可以作為餐桌話題閒聊的事物。
第一百三十四章 [無殼之孽]
索爾茲換了個坐姿:“有些人帶走了一批我撰寫的書籍,當然這並非什麼大問題。”
宋逐雲撥了下盤子裡的魚肉。
哪怕是對於“衡量天秤”這樣的守序型根源來說,知識的泄露都不算什麼大問題——考慮到越是珍貴的知識,本身就越是沉重,所以就算被竊走,也沒辦法大麵積傳播。
而作為非人之神的冬聖者,祂更不會將知識引起的混亂放在眼中。
能令祂重視,有可能是因為,那些書籍還存在著知識以外的價值。
索爾茲:“因為我有著‘靈魂’的權能,可以使得原本不會說話的死物獲得交流的能力……”頓了下,難得露出點苦惱之色,“我當時在嘗試改進‘自鳴’儀式,看能不能使知識本身獲得智慧。”
宋逐雲看著麵前的銀發少年——太缺乏生存壓力的情況下,不管是人類還是樹種,難免都會出現一些作死的行為。
冬聖者當時進行這個嘗試時,其實沒什麼彆的意圖,純粹是出於學術研究方麵的興趣,想要知曉自身權能到底能產生多少變化。
索爾茲:“我的嘗試不幸成功了,那些知識被賦予了靈魂,甚至可以被視作一種特殊的怪物,我將其稱之為[無殼之孽]。”又道,“因為‘自鳴’儀式中會加入代表時間流逝的沙漏,所有被賦予臨時靈魂的怪物都會在短時間內重歸寂靜,實驗結束後,就把那些[無殼之孽]放在了藏書室裡。”
宋逐雲放下叉子,覺得在餐桌上談正事可能不是個有利於食欲的好主意,然後道:“……按照意外的正常套路,那些[無殼之孽]應該是找到了某種方法,可以避免自身消失。”
索爾茲笑眯眯道:“差不多,其實最初的[無殼之孽]到時間後,確實重歸於寂靜,但它們在自己靈魂短暫的存在期間內,得到了‘複製’的能力。”
宋逐雲覺得這個能力聽著十分耳熟:“是‘無貌旅行家’。”
“複製”屬於“鏡”的領域,在當時基本沒有第二個可供懷疑的對象。
索爾茲:“沒錯,他在將複製的能力賦予[無殼之孽]後,就逃離了冬星,那些‘知識’開始不斷自我複製,像病毒一樣飛速擴大,而能斬斷自我族群擴張的權柄,則在‘勝利之劍’手中。”頓了下,又笑眯眯道,“很可惜,祂生前一直對我保持著長期的敵視。”
宋逐雲覺得“勝利之劍”確實是一棵挺特彆的根源之樹,連與天生自帶“偏愛同類”光環的冬聖者之間,都沒能保持住良好的關係,隕落得十分不冤。
索爾茲:“‘無貌’讓[無殼之孽]從一個轉瞬即逝的靈魂,變成了一群長久存在的怪物,並帶走了一部分,我隻得動手將那些失控的孩子們給找回來加以封印,直到它們的時間歸零。”
這也算是一種埋葬。
祂是亡靈的神祇,中部也是很重視葬禮的地方。
“[無殼之孽]的名字代表了這些怪物的特點,它們缺少容器,所以需要不斷轉移自身,獲得新的棲身之地,這個過程,可以被稱為‘感染’或者‘寄生’。”
銀發少年笑了笑:“想要殺死這些[無殼之孽]也並不困難,隻要讓它們所在的容器,一直保持著‘瓶口被堵死’跟‘內部被填滿’的狀態就可以。”
宋逐雲若有所思:“那樣一來,它們就找不到足以寄生的容器了。”
索爾茲:“沒錯。”他輕聲道,“‘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①’,一隻瓶子,隻有內部還存在空隙的時候,才能被視作容器,當瓶子被填滿之後,它實際上就失去了器的概念,而‘瓶口被堵死’,則意味著無法泄露,隨著[無殼之孽]時間的結束,裝載它們的瓶子的器量也會不斷降低,直到所有怪物全部重歸寂靜。”
蘭格雷不解:“但是[無殼之孽]為什麼能得到複製的能力,它們不也是一種副本怪物嗎?”
畢竟“森林”一直排斥著“鏡”。
索爾茲:“因為我沒有‘生命’的權柄,所以[無殼之孽]並不算是活著,在複製時,也就不用受到‘生命’與‘鏡’相斥這一束縛。”又道,“但[無殼之孽]又渴望著獲得真正的生命,所以它們隻要脫困而出,就一定會前往塔斯隆特。”
宋逐雲瞬間醒悟。
那些[無殼之孽]有靈魂,但沒有生命,自然可以被視為亡靈。
而亡靈獲得生命,顯然算得上一種“複活”。
雖然[無殼之孽]自身的分量不足,但它們可以自我複製,隻要達到足夠的數量的話……
索爾茲笑了一下,慢悠悠道:“它們的數量如此眾多,如果當真獲得生命的話,說不定會快我一步,拿到‘複活’的權柄呢。”
“……”
宋逐雲徹底放下了手中餐具,切換回工作模式。
索爾茲:“[無殼之孽]的本體是獲得靈魂的知識,那麼最合適的容器,自然就是書本——我在外行走時,突然接到消息,那批作為[無殼之孽]封印的書籍,被人偷偷帶走。”
極冬之宮的防禦有那麼糟糕?
索爾茲咳了一聲:“你們應該知道,創造界與物質界之間存在一些縫隙,其中大部分裂縫,都被封印在[蕨林山脈],但極冬之宮那邊,其實也有一條相對狹小的縫隙,就在我的實驗室下方。”
為了堵住不同世界間的裂縫,他用那些書籍作為磚石,填補在縫隙之上,等書籍消失後,光芒泄露到物質界當中,才察覺到不對。
難怪索爾茲當時沒有在[古鴉巢%e7%a9%b4]中出現,那的確是必須冬聖者親自過去處理的糟糕事件。
薩羅揚:“現在知道了那批書籍是怎麼消失的麼?”
就在薩羅揚提問的時候,宋逐雲忽然想起一條熱知識——眾所周知,極冬之宮的代行者的叛徒含量,要遠高於其他星域。
索爾茲接下來的話肯定了宋逐雲的想法:“是奧尼爾家的一個孩子,他被‘無貌’的意識所感染,釋放了那些[無殼之孽]。”⊥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奧尼爾是極冬之宮那邊某個代行者家族的姓氏。
宋逐雲垂下眼睫,輕聲重複:“感染……”
索爾茲笑眯眯道:“大概在很久以前,‘無貌’剛到極冬之宮的時候,他差不多就已經跟[無殼之孽]有過合作了。”又道,“一份知識被不同的人學習,即可算是一種‘感染’,等到學習的人足夠多之後,那些[無殼之孽]……”
宋逐雲:“它們就已經滿足了儀式成神的要求,成功凝聚了‘感染’或者‘寄生’的根源枝條。”
索爾茲點頭:“從這個角度上,[無殼之孽]已經能算是一大群格外弱小的近神之物,它們甚至能夠將自身掌握的能力賦予旁人,‘無貌旅行家’與‘無殼之孽’交換了一部分權柄,所以‘無貌’能夠在死去那麼多年後,依靠那點殘存的意識,不斷寄生到彆人身上——像‘勝利之劍’,祂的層次要高於‘無貌’,但留下的影響卻沒那麼嚴重。”
薩羅揚微微頷首,承認索爾茲所言無誤。
宋逐雲:“而[無殼之孽]本來隻能被動地等待旁人學習自己,再將對方感染,等獲得了‘複製’的能力後,就能不斷自我複製,寄生在各種容器上麵。”
索爾茲:“倒也沒有那麼誇張……不過也差不多。”看向林德,“接下來,塔斯隆特這邊可能需要清理一下在地下市場中傳播的禁書,[無殼之孽]大概率會寄生在彆的正常書籍上。”
“……”
一種微妙的氣氛在餐廳中彌漫。
宋逐雲從隨身的[鏡域]中扔出一本表麵寫著《草藥與花蜜水調製》但本質上叫做《容器的製作與維護》的書籍,認真詢問:“你覺得這本書,像不像[無殼之孽]的寄生物?”
索爾茲觀察了一會,問:“你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
宋逐雲:“一個任務的報酬。”
薩羅揚:“什麼任務?”
宋逐雲:“去一個缺乏管理的荒涼區域……”
薩羅揚等人的麵色隨著宋逐雲的話,慢慢變得嚴肅起來。
宋逐雲:“確認委托人的同學什麼時候能上交作業。”
薩羅揚,蘭格雷:“……”
跟[無殼之孽]相比,這個任務的內容是不是有點過於簡單了?!
索爾茲若有所思:“我明白了,這就是命運的牽引,多半是綠之女士的安排。”
宋逐雲想,倘若事情真如冬聖者所言是綠之女士安排的話,那她母親這一覺睡得也實在是不太安穩……
索爾茲:“我先確認一下,這本書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