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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惕所有人,但又不能做出行之有效的預防,畢竟除了合作以外,根本沒有彆的選擇——你難道能夠對抗神明嗎?”

宋逐雲收回目光,沉默地往前走,而鏡子裡的影像則在不斷地提問,問題也越來越尖銳。

“上一任‘鏡’已經死亡,你的命運,又掌握在誰的手中?”

“林德·拉斐爾已經找到了你——你被綠之女士發現了。”

“綠之女士是一個合格的培育者,會耐心地為幼苗澆灌養分,直到果實成熟的那一日。”

“聖堂有一部分人消失了,林德·拉斐爾說他們是叛逆者,他們真的是叛逆者嗎?”

“至於你,你當時又為什麼會離開[蕨林山脈]呢?”

宋逐雲眼皮也不抬,淡淡道:“關你什麼事……管好你自己。”

聽到她的回應,那道聲音立刻尖銳地笑了起來。

“危機不會因逃避而消失,恐懼會發酵成死亡的醇酒。”

四麵閃過奇異的光澤,所有鏡麵中都出現了完全相同的畫麵。

那是一麵被線與網所死死束縛住的銀鏡。

“甜蜜而無知覺的陰謀……你已經被纏繞住了。”

聽到這裡,宋逐雲終於停下了腳步,抬起頭,拉開兜帽——她的眼睛已經完完全全的異質化,變成了鏡麵的狀態。

“非常有趣的問題,可惜都不是我的。”

水銀般的光澤在瞳孔中流動,宋逐雲微微笑了起來:“這些都不是我的想法,而是你覺得,我應該會有的想法。

“我是‘鏡’,所以你看不清我,也完全不了解我。”

一個人在鏡中窺見的,隻會是自己的倒影。

宋逐雲道:“你其實是無貌的殘餘吧。”

她雖然使用了問句,卻是十分篤定的語氣。

宋逐雲看著鏡麵中已然陷入沉默的影像,神色平靜道:“‘無貌’閣下,你所看見的,從頭到尾,全部隻是自己內心的倒影。”

“你雖然是‘先知’,但始終隻看自己想看的事物,在觀察所有未知之前,就已經預設了結論,明明掌握著窺探的權能,卻隻有最狹隘的視覺。”

“你是一個沒有同行者的人,身邊的代行者因利益而聚攏,又因為背叛而消耗。”

“綠之女士給你留下了死亡也無法釋懷的恐懼——因為被發現而恐懼,因為被操縱而恐懼,因為被壓製而恐懼,哪怕隻是被祂察覺到一絲痕跡,都令你膽戰心驚。”

“或許當年不止是‘森林’在排斥你,你也在瘋狂地逃避著祂。”

宋逐雲唇角微翹:“你之前能夠誘騙旁人,隻是因為掌握有‘鏡’的權柄而已,一旦看不清楚,就會反過來暴露自己的本質。”

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虛空中似乎響起了鏡子的碎裂聲,純白的光芒湧現出來,這個似乎永無儘頭的鏡廊,終於發生了變化。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接受

薩羅揚站在一個由鏡麵構成的奇異走廊當中。

地板,天花板,還有兩側的牆壁,都是由銀白色的鏡麵構成。

僅僅是站立在此處,就讓薩羅揚有種被困於鏡子裡的感受。

她試著去攻擊那些鏡麵,但卡牌造成的傷口,卻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這顯然是來自“鏡”的反傷。

薩羅揚原地停留了片刻,發現等不到旁的同伴後,就很乾脆地邁步向前,就在她動身的那一刻,一個無法辨明來源的,仿佛是故事旁白一樣的聲音同時從四麵八方響起。

“……‘刃’進入了鏡廊,但她還不知道,自己將要看到些什麼。”

那個聲音吸引了薩羅揚的注意,也引起了她的吐槽。

——如果不是情況顯得有些古怪的話,這位脾氣相當不錯的照夜社社長,多半得說上一句“這完全由廢話構成的引入劇情俗套得仿佛是好幾個世紀前的古老電視劇”。

不過也正因為那些旁白一樣的聲音,薩羅揚下意識地仔細觀察起鏡子中的影像。

呈現在其中的,並非現實畫麵的映射,那些鏡麵當中無聲無息地浮現出了一些扭曲,怪異的文字,那些文字字跡扭曲,給人以正在蠕動的感覺,仿佛是蟲類爬行時留下的痕跡。

——身為照夜社社長,薩羅揚十分清楚,那是嗡鳴之文。

用嗡鳴之文所記錄的,通常都是具有力量的知識,普通人僅僅看上一眼,顱內便會響起飛蛾的振翅聲。

鏡中文字所描述的,是“勝利之劍”的終末。

在所有存在過的根源之樹中,“勝利之劍”的成神過程,算是最輕鬆的。

祂本人對戰鬥存在著狂熱的喜好,還未獲得樹種時,便已經是一位相當強大的戰士,而“刃”本身就有著銳意進取的權柄在內,再加上“勝利之劍”出生的年代,綠之女士等前輩已經將成神的方法研究清楚,“勝利之劍”完全可以借用其他根源留下的經驗,在不踏入任何歧路的情況下,順利地直達終點。

凡人時期的“勝利之劍”是個相當自信,驕傲的年輕人,敢於深入各種混亂的副本內,擊殺恐怖的怪物,在成神之後,那種驕傲就異化為了傲慢。

祂依舊狂熱地追尋著激烈的戰鬥,為此不惜與綠之女士,冬聖者還有沉默記錄官交惡。

看到這一行文字時,薩羅揚覺得“勝利之劍”隕落得也不算太冤,憑祂四處得罪神的性格,就算沒被“無貌旅行家”背刺成功,最後也多半會被其他同事們聯手鎮壓。

“……最後,‘刃’於‘鏡’的手中隕落。”

鏡中文字簡短地描述了這位神明的一生後,所有的嗡鳴之文消失,之前的聲音又一次在鏡廊中回響了起來——

“綠之女士掌握著‘命運之輪’,會引導目標進入既定的結局。”

“無形的線與網牽連著你,但你看不見也察覺不到……”

接下來,那個聲音又提到了宋逐雲,並將這位“鏡”閣下與薩羅揚,跟“無貌旅行家”與“勝利之劍”進行對比。

“無貌”是“勝利之劍”的代行者,而宋逐雲與薩羅揚之間雖然沒有從屬關係,但卻是同一個學校的前後輩。

其實薩羅揚更是照夜社的社長——在泰辰大學,照夜社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學生會的作用,所以起碼在學校範圍內,薩羅揚可以被視為“相同勢力內,地位更高的那一人”。

綠之女士喜愛生命,自然憎惡帶走生命的“刃”。

當年“無貌旅行家”之所以會背刺“勝利之劍”,是因為“無貌旅行家”發現自己無法在“鏡”的道路上已然無法抵達終末,所以才去尋求彆的成神之途。

而這也是綠之女士的安排。

鏡麵中出現了一棵無比巨大的參天之樹。

那是所有根源成神時的導師,也是祂們無可規避的偉大存在。

僅僅是一個淡薄的剪影,就給人以宏偉,超脫,不可名狀的戰栗感受。

那棵樹的樹冠遮天蔽日,向下方投下了一片濃鬱到幾乎凝成實質的陰影。

鏡麵中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將薩羅揚重重包裹在其中。

“你已然走在命運的輪轉上。”

鏡子裡出現了一個散發著晨曦般微光的古老圓盤。

“你已走在隕落之途中。”

畫麵變化,圓盤被巨劍碎裂的場景所替代。

“你已走在被操控之劇目裡。”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巨劍的影子淡化凋零,顯露出了後麵的小劇場——一個佩戴著照夜社社徽的木偶站在舞台上,它關節處連著若隱若現的絲線,而絲線的另一端,則被提在一個看不清麵目的秀美女士手中,對方穿著綠若翡翠的長裙,裙麵上生長著真實的鮮花。

一段時間的沉默過後,一直保持著若有所思神色的薩羅揚,終於開口:“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就像‘湖畔騎士’在贏得決鬥後,獲得了輕微的‘戰勝神明’的概念,在‘無貌旅行家’成功謀殺了‘勝利之劍’後,那‘鏡’也具有了一定的克製‘刃’的屬性。”

她停下了腳步,抬起頭,目光鋒銳如劍,又澄澈得像是沒有絲毫雜質的湖泊:“我確實因為‘刃’的戰鬥殺戮性質而擔心,也因為‘勝利之劍’與其他根源的關係而感到不安,這是深藏於我靈魂的憂慮。”

很多獲取“鏡”的斷枝的人會被無貌的殘餘意識影響,那麼薩羅揚自己,在取得“刃”的斷枝之後,會不會也被“勝利之劍”的殘餘意識所影響?

這個念頭模模糊糊地存在於薩羅揚的心中,直到被鏡廊所點明。

現在的感覺,就仿佛是隱藏的傷痕暴露於空氣中,有種微妙的不適,但也能感到,對方是切實地說中了自己所不願承認的事實。

薩羅揚看著那些鏡子,像是在告訴對方,又像是在自語:“那是一種無形的壓力,而這種壓力又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

雖然她有老師,但作為未來的神明,頂多隻能成為半神的老師們很難在後期給薩羅揚太大的幫助。

隨著訴說,薩羅揚的目光越來越堅定,她的聲音鏗鏘有力,言語並不鋒銳,卻仿佛是斬斷困難的利刃:“但既然‘鏡’也出現,那我便可以放下心來,就算最後真的重蹈‘勝利之劍’的舊轍,我的同伴也必能阻止那些無意義的殺戮重現於世。”

有人能與她同行。

“所以這的確是命運的牽引。”

有人對她懷抱期冀。

“也是來自‘導師’的關愛。”

有人曾經為她提供過幫助,有人還在為她提供幫助。

到了塔斯隆特後,大祭司林德·拉斐爾建議薩羅揚跟“鏡”一道行動,明麵上是為了拆毀各處的[錯位拚圖],實際上也是為薩羅揚所憂慮之事,設定了一個強有力的防火牆。

薩羅揚在落入鏡廊當中後,肢體末端本來因為[閃光銳化],而始終呈現著刀刃的形態,現在則變成了寬劍的樣子。

她訴說之時,十分自然地將寬劍豎於身前,顯露出凜然莊嚴的騎士之姿。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落下,鏡廊深處湧出了源源不斷的光芒。

*

“……”

蘭格雷落進了一個由鏡麵勾出的走廊當中。

四麵的牆壁都由鏡子構成,蘭格雷在觀察的時候,感到鏡麵有一種奇怪的卡殼感。

仿佛那些銀白之物在照見他的時候,過量地消耗了自身的力量。

蘭格雷沉默地注視著圍繞著自己的鏡子們,過了一段時間,那裡才終於有畫麵出現。

畫麵中的內容,讓蘭格雷的瞳孔猛地睜大。

似乎先是閃過了一些有序又無序的怪異圖形,蘭格雷的語言能力讓他很難說清自己到底看到了些什麼,如果要強行描述的話,大約隻能發出類似於飛蛾振翅一樣的嗡鳴聲。

那是規則,秩序,以及種種不可言說之物。

不過這種異樣並沒有持續太久,像是很多老式電器,在剛被打開時,會出現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