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眠,沉默記錄官也實在沒彆的選擇了。
她側過身看向蘭格雷,語氣稍微溫和了一點,感慨:“你也不容易。”
蘭格雷:“……”一時間也不知道宋逐雲是在感慨自己遇見的問題棘手,還是在感慨喊來神明不夠靠譜。
索爾茲哈哈一笑:“因為我有著‘容器’的概念,能隨時為意識打造軀殼,所以可以更加自由地行動,而不用擔心對現世造成嚴重的影響。”
宋逐雲有些詫異:“你也會擔心對現世造成影響?”
她記得對方並非人類,而是純粹的樹種成神,對人類雖不懷有惡意,但也不會體貼地懷有什麼善意。
索爾茲攤手:“我確實並不擔心,但是女士跟記錄官會介意這些問題。”
作為“血肉之瓶”,祂視人類與副本怪物並無區彆,既然完全不在意,那冬聖者也不介意選擇一個更容易被其他神明接受的方式與人類相處。
索爾茲:“沉眠可以延緩神明的隕落,但記錄官告訴我,祂並不打算這麼做。
“祂決定直接隕落,然後由我幫助祂複活。”
在聽到這些話時,宋逐雲的第一反應,是這世上根本沒有掌握複活權柄的神明。
“生命”屬於綠之女士,“死亡”屬於冬聖者,而“複活”則介於祂們兩者之間。
索爾茲看她一眼,笑:“你想得很對,我並未掌控‘複活’的概念,不過身為‘生命’的神子,你應該聽你家大祭司說過,女士是如何得到的‘命運’。”
宋逐雲看向蘭格雷。
對方的提示已經足夠明顯。
通過儀式來凝結根源枝條的要訣有三點,分彆是“充分的理解”,“突破性的創新”以及“足夠有分量的使用”。
如果冬聖者能讓蘭格雷重新成為“衡量天秤”的話,便可以將此視為一種複活,而“衡量天秤”作為神明,本身就是這個複活儀式中分量最沉重的素材。
索爾茲:“倘若我能成為‘複活’之神,那就算綠之女士當真隕落,也能將祂作為生命之神複生。
“這就是為何記錄官放棄維係自己作為神明的本質,隕落為凡人之軀的原因之一。”
銀發的少年繼續道:“因為祂隕落得實在太快,我都差點沒跟上,遑論其他……祂墜入物質界時,根源之樹尚未崩塌,所以北地那邊的人,直到現在也並沒有太清晰的感受。”
體現於外的,就是北部的代行者越來越少,但這一點也可以被歸結於“天秤”的沉睡。
所以“衡量天秤”的計劃,是重走一遍成神之路,在自己那棵樹崩毀之前,重新成神。
祂的靈魂早已擁有包容根源的器量,隻要逐步覺醒,就能重歸神座。
到時候“勝利之劍”歸薩羅揚,而蘭格雷拿到的又會是一份沒有雜質的純粹根源之力,冬聖者則會獲得新的權柄。
完全是三贏的局麵。
宋逐雲目光微凝。
她想到一件事——代行者們之所以不能抵達根源,是因為根源已經被相應的神明所占據,但現在“天秤”之位是空置的,那麼其他具有“天秤”親和性的存在,也有可能抵達終點。
宋逐雲看向學姐位置,薩羅揚神情微微肅然,顯然也是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索爾茲笑了一下:“倒也不用太過擔心,北部的代行者數量本來就很少,而且他們的器量不足,無法達到容納根源的境地——這其中很關鍵的一個點,是倘若凡人沒有獲得對應的根源之樹的話,便無法從創造界中獲取力量,他們的靈魂與容器的極限達不到承載根源的最低要求。”
宋逐雲打斷:“萬靈藥,阿佐特。”
她從塔斯隆特那邊知道,阿佐特是能讓凡人短時間內停留在創造界的神奇藥劑。
索爾茲微微搖頭:“想要製作阿佐特,需要兩樣關鍵的材料,源自於創造界的純粹光輝,以及密泉之水——這都隻能在[蕨林山脈]中獲得,克勞尼婭那孩子所複製出來的,其實隻是殘次品而已,那樣的話,就算真的進入創造界,讓自己的容器光化,理智也會因為直麵光輝而入迷。”笑了一下,“除非進去的人是你,那樣便會受到庇佑,畢竟就算在睡夢之中,女士也會為祂的幼女覆下一片樹蔭,好讓對方能獲得力量與知識,又不至於因為光輝而瘋狂。”
“……”
宋逐雲知道索爾茲說的沒錯,她曾夢到過光輝充盈之地,並受到[間隙之蛾]的追逐,最終安全地停在一片樹蔭之下。
——看來她以後還是少做點死,免得總是影響綠之女士的睡眠質量。
索爾茲笑眯眯道:“你不用考慮太多,‘勝利之劍’隕落的時候,女士曾短暫地蘇醒過一刹那,既然祂當時並沒有多做什麼,證明一切都還在掌握當中。”
宋逐雲上下掃了索爾茲一眼:“怪不得你當時在坎伊星上的時候,會找機會跟蘭格雷同學聊天。”
索爾茲點了點頭,他雖然經常在現世中活動,但以人類外形活動的時間並不太多,之所以捏了個年輕學生的容器,就是為了更方便地與其他學校的學生接觸。
他一麵滿世界尋找“衡量天秤”的小號,一麵也在順便收集一些後麵用的上的東西。
索爾茲:“我剛剛將保存下來的記錄官的靈魂塞入合適的容器中後,祂便消失了。”
“衡量天秤”有著“交換”的權柄,能將自身跟極遠距離的物體進行交換,從而達到傳輸的目的,在力量暴走的情況下,“交換”能變為“掠奪”——祂可以讓自己在某個地方出現,卻不必付出任何代價。
索爾茲:“因為記錄官當時還沒有任何記憶——如果根源之力失去人性的話,就會失控。”
蘭格雷自動跑路,而北部又是一個社會福利非常全麵的星域,如果發現了疑似從某個意外中的未成年幸存者,哪怕覺得他們腦子有點問題,也會將之妥善安置。
在聽到這一段話的時候,宋逐雲轉過身,鄭重地對蘭格雷道了聲謝。
她當年剛被發現的時候,也是領著救濟過日子的。
蘭格雷抿了抿嘴,不自然地垂下目光,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用客氣,我並不記得這些事情。”
“衡量天秤”力量暴走並使自己消失的時候,祂所獲得的新軀殼還未顯現出人類的外形——就像宋逐雲,她的外貌其實具有塔斯隆特的特征,而性彆則是對綠之女士的人類形態的模仿,但如果在具備穩定的外形之前就自行跑路了的話,那其他人是不能知曉他們的準確外貌的。
冬聖者隻能親自去找人,因為這是涉及“天秤”神座的重要問題,所以祂沒有讓代行者們跑腿——與其他根源不同,“血肉之瓶”跟祂的追隨者之間,缺乏足夠的信任。
極冬之宮的半神經常跑路,冬聖者也不會將人抓回來,或者給予懲罰,祂本就無所謂那些事。
對祂來說,同類隻有彆的根源之樹們,所以在綠之女士或者沉默記錄官有事的時候,可以一喊就來。
索爾茲:“當時我沒能找到記錄官,就去了一趟塔斯隆特。”
宋逐雲好奇:“你見到了母親?”
索爾茲搖頭:“我並未見到綠之女士,但感到了命運的指引……既然女士沒有因此蘇醒,那麼這也算是一種沉默的啟迪。
“我曾在塔斯隆特學習過,那麼尋找的要點多半是‘學生’,既然綠之女士沒有給出更多的提示,那就意味著答案在我也很容易想到的地方。”
宋逐雲:“……”
幸虧綠之女士是命運之神,不然肯定沒法跟冬聖者進行這種意識流謎語人的溝通。
索爾茲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如果實在找不到的話,我會去塔斯隆特拜訪第二次,看能不能借用一下‘全知之鏡’。”
宋逐雲、薩羅揚、蘭格雷:“……”▼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所以你其實也不確定是嗎!
宋逐雲忍不住道:“就算綠之女士給你的‘學生’提示是準確的,又怎麼能確定記錄官一定是在A類卡牌大學當中?”
“……”
索爾茲陷入了沉默,然後清了下嗓子,道:“就算真的出事了,我也可以為祂重新塑造一個容器。”
宋逐雲明白了,要不是記錄官的轉世成績還行,冬聖者差點就把“衡量天秤”給直接弄丟。
就很刺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冬聖者
當然冬聖者也不是真的完全隨波逐流,全程以鹹魚的姿態等候命運的安排——祂是僅次於綠之女士的老牌神明,知曉根源之力在缺乏人性的約束的情況下,會很容易失控,具體表現就是力量暴走。
冬聖者隻要注意那些力量產生過暴走的學生,就不難找到目標。
祂雖然不具備命運跟窺視的權柄,卻是器與材之神,可以賦予死物能夠言語的靈魂,能夠向本來不能說話之物打聽情況,雖然有一群不太忠誠的代行者,但真要找尋什麼,也不會特彆困難。
在確定蘭格雷就是恢複了人類意識與形態的“衡量天秤”之後,冬聖者就製作了一個名為“索爾茲伯裡·格裡芬·溫特”的容器,來與對方接觸。
祂不需要事無巨細地幫助對方,隻要進行一定的引導,確保蘭格雷能行走在正確的方向之上。
宋逐雲也明白,為什麼極冬之宮派去坎伊星的實踐隊伍,會由代行者帶隊。
索爾茲聽她提及往事,笑了兩聲,承認道:“雪萊那孩子確實是知道我要過去,所以才特地跟著一道。”
就算忠誠度再沒有保障,代行者終究是代行者,冬聖者畢竟是神明,有幾個下屬跟著一塊出行還是合理的,像宋逐雲,就算目前還隻是神子,也不影響“戰車騎士”跟隨她一塊前往西南星域。
索爾茲:“本來隻是想跟記錄官聊幾句,沒想到還會發現‘無貌’留下的土壤,我當時打算……”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笑,“原來是你拿了呀。”
宋逐雲神情鎮定:“現在就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了。”
她要是早知道冬聖者本人就在那的話……該動手應該還是會動手的。
不過現在想來,那群想在坎伊星上搞鬼的流亡者們運氣不錯,雖然挑了個“血肉之瓶”,“鏡”,“天秤”都在的時間折騰小動作,但最後居然隻是被各大學校的老師們抓獲。
那是簡直能讓“無貌旅行家”羨慕到在棺材裡打滾的爆棚歐氣。
冬聖者在認出了蘭格雷的容器與靈魂之後,找個了機會將對方的真實身份告知,同時表示要是蘭格雷遇見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的話,可以通知自己,雖然冬聖者在得到消息後不一定會過來,但起碼能傳個口信。
聽到這裡,宋逐雲能理解當年的“衡量天秤”到底處在一個怎樣艱難的境地。
最靠譜,也可能是唯一靠譜的綠之女士早早陷入沉睡,剩下那位看上去則充滿了一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