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1 / 1)

注在這上頭,才知道越羅有多辛苦,才知道就算是在肚子裡,孩子成長的各個階段,表現也是截然不同的。

這種陪伴,對感性總是大於理性的李定宸而言,要重要得多。

越羅失笑,“如此說來,我豈不是成了紅顏禍水?”

李定宸端詳了她的臉片刻,才笑著安慰道,“阿羅放心,以你的容貌,斷不至於會被錯認的。”

言下之意,紅顏禍水也不是人人都能當的,須得有那傾國傾城的貌。

“好啊!”越羅佯怒,“陛下如今金殿明堂,坐穩了江山,就嫌棄起糟糠之妻來了?”

她說著作勢起身要走,李定宸連忙伸手拉住,把人死死按在位置上,訕笑著道,“阿羅也不必妄自菲薄,朕的皇後縱然不是天香國色,也不至於就是糟糠。何況你母儀天下,才德遍傳,與那紅顏禍水本來就不是一路人,何必計較這些?”

然後又補上一句,“在朕的心目中,阿羅固然並非天人之姿,卻是無人能及的。”

一番奉承,才讓越羅回嗔作喜。

李定宸感歎道,“朕本想安穩度日,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隻好打起精神來了。”

然而王霄的準備顯然比他更加細密、周全,雖然李定宸已經提起精神,小心戒備,耐不住他早就已經開始謀劃。很快,李定宸就又在他那裡吃了個虧。

明年是大比之年,但按照進士科考試的流程,其實是今年秋天考一次鄉試,明年二月考一次會試,而後才是殿試。如今鄉試已經結束,士子們雲集京城,便該推舉出明年春試的主考官了。

但李定宸沒有想到的是,朝中眾望所歸之人,竟然會是王霄。

閣臣作為會試的主考官,並不鮮見,隻要有各種親緣關係的相關人員避考就可以了。何況今次增加了工、農、醫三科,為了表示朝廷的重視,閣臣主考會顯得更慎重。

內閣一共就四個人,不管從哪方麵數,王霄都是排在前麵的。他此前沒有主考過,彆人也就不好越過他了。

然而最令李定宸驚訝的還不是這個,而是隨著聚集在京城中的士子越來越多,他才發現,王霄在士林中的聲望竟如此之高,在這些士子們心目之中,更是威名卓著,可比他這個皇帝有存在感多了。

而他甚至不知道王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這些的。

也就是說,他辛辛苦苦說服朝臣,做了那麼多的準備要改變朝廷的格局,王霄卻輕輕鬆鬆就伸手將剛剛成熟的桃子給摘了去。

第103章 隻有一個

李定宸說看開就看開,就算朝堂上因為這件事已經引起軒然大波,他還是八風不動,並不在意的樣子。

蓋因進入臘月,越羅就到了產期。

上回生產時越羅的痛苦還曆曆在目,如今一想到又要受這麼一遭,他簡直比越羅還要緊張。

畢竟上一回他什麼都不懂,都是事到臨頭見著越羅難受,才知道不易。如今卻是早有經驗,還沒到日子就開始團團轉,緊張得吃不下睡不香。

本來越羅這個產婦這個時候是睡不好的,結果李定宸的覺比她還輕,越羅簡直懷疑他一整夜根本沒閉過嚴眼睛。尤其是到了預產期那幾日,更是神經緊繃,有個風吹草動都會立刻驚醒。

在這種狀態下,朝堂上的事情,自然一時也就顧不得了。

讓朝臣們大為驚愕。

婦人生產,自古皆是如此,人人皆是如此,概莫能外。就算越羅是皇後,母儀天下,也無須大驚小怪,尤其是在已經有了一位皇子,而且確定要將他培養成儲君的情況下。

結果李定宸表現得比上回還誇張,怎不令人側目?

幸而李定宸從登基一來,一貫都是如此,並不獨是在這件事情上任性,大家都已經習慣了。他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勤勞明君,但也不能否認,自從他親政以來,做的事情樁樁件件都是於國於民有利的。

當然也有人對王霄能夠看準李定宸的心意,特意選了這樣一個時間介入科考之事表示讚歎。王相這一兩年低調起來,卻並不意味著他對朝堂失去了掌控,一出手就立刻建功,讓人心頭凜然。

但這還不算,王霄並沒有打算就此收手。在越羅預產期臨近之時,他又上了另一封奏折,卻是請封皇長子李颯為太子。

理由也十分充分,皇後臨產在即,萬一升出來的是個小皇子,彼此間的身份還是應該早日定下來,也好讓大家各安其分,免得將來因為身份的事情生出彆的矛盾來。

而既然要立,自然是生產之前立為好。

這封奏折殿中省可不敢處置,隻能給李定宸送過來。他當時正跪坐在毯子上給越羅按摩有些浮腫的腳,翻完帖子就氣憤的往旁邊一扔,怒道,“這一件接著一件的,王先生是著意要跟朕過不去了?”

明麵上王霄的理由很充分,但李定宸卻隻看到他離間父子之意,簡直其心可誅。

他這個當爹的壓著不肯立太子,反倒是朝臣費儘心思屢次勸諫,將來冬生長大了,聽說此事,心裡難保不會對他這個父皇生出芥蒂,卻反倒要感激他王霄仗義執言。

雖然冬生現在才三歲,看起來想得有些太長遠。但既然是王霄,考慮得再多都不為過。畢竟對他來說,這可能隻是一步閒棋,順手就落下了,未必能用得上,真用上了就是意外之喜。

就算他自己不在朝堂,甚至不在人世,但總有子侄和親戚故交在,若新皇能念他的好處,照拂一二,自然受用不儘。

便是不成,好歹也給李定宸添了堵。

其實從李定宸本心來說,也覺得此刻立太子更為妥帖。隻是他的心思全不在這些事上,自然考慮得沒這麼周全。

結果本來是自己的打算,被王霄這麼一說出來,倒成了他勸諫有功。

想想就慪得慌。

偏偏挑不出他一點錯,儼然是全心為大秦著想。

越羅最近身體越發容易困倦,也懶怠動腦子,這些事情李定宸本不願用來打擾她,但這折子當麵送過來,越羅要看,他也不能拒絕。

而越羅翻了一回,看清內容之後,隻淡淡一笑,“這有何難,太子總要封的,但等孩子出生再封,或是索性在滿月宴、百日宴上封,也好教天下人知道他們兄弟齊心。”

李定宸不由一拍腦門,“可不是?朕氣糊塗了,竟是沒想到。”

越羅打了個嗬欠,李定宸見狀,連忙勸她休息一會兒,便輕輕將這件事給揭過去了。雖然沒能料到王霄的這種舉動,但要應對,卻還是不難的。既如此,也就不用著急上火了.

越羅如今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十個時辰都在睡,偏偏睡不安穩,總是小半個時辰就醒一次,折騰得身邊的人也不得安寧。尤其是李定宸,既要照顧越羅,自己本身又情緒緊張,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所以見越羅躺在榻上,閉眼不久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十分香甜,他便也有些困倦之感,就也在旁邊靠了,小心的將越羅攬進懷裡,也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有些沉,對兩人而言都是難得的好眠。越羅是在一陣腿抽筋中蘇醒過來的,正艱難地屈起腿,想伸手去揉,李定宸就醒過來了,先將她按住,被子裹緊了,自己才下床去替她揉捏。

“什麼時辰了?”越羅擁著柔軟溫暖的被子,打了個小小的嗬欠,低聲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李定宸道,“不知道,瞧著天色倒是還早。”

已經有宮人聽見動靜走進來,聞言笑著道,“陛下,娘娘,外頭亮著不是因為天光還早,是下雪了!”

是這一年的第一場大雪。之前陸陸續續下過好幾場,但都是落到地上就不見影子了,最多的也隻是薄薄一層,太陽一曬就全都化了。眼看著馬上就要過年,總不下雪,反倒令人擔憂了。

有雪水覆蓋滋潤,來年地下的莊稼才長得好。

結果這雪一來,就有些止不住的陣勢。兩人睡著之後不久就開始下,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消停,紛紛揚揚,在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將整個皇宮妝點得銀裝素裹,分外怡人,就連宮人們心裡都有些氣憤,說起話來都仿佛帶笑。

“下雪了?”越羅忙要坐起身,李定宸有過去攙扶。不過是在屋裡,走到窗邊去看一眼罷了,李定宸還特意取了大氅來給她披上,就怕不小心凍著了。

既然穿戴得這樣整齊,越羅便也不滿足於隔窗而望了,在李定宸的許可下,推窗看了出去。

宮中經過幾次裁減,如今人員已經少了許多,不比從前。這太平宮裡,自然也沒有太多人,而且知道兩人在睡覺,也沒有誰敢弄出動靜來,所以偌大個宮殿,竟是一派安靜。

隻能聽見窗外下雪的聲音。

這還是越羅頭一回知道,原來下雪也是有聲音的,既輕且柔,有種雨水所沒有的飄揚,看起來十分漂亮。

越羅還準備伸手出去接幾片雪花,但被李定宸及時攔住,從窗邊拉開,隻好歎一口氣,徒呼奈何。——這幾個月李定宸管東管西,越羅都已經習慣了,連據理力爭這個環節都直接放棄。因為就算她說得再有道理,他不同意,就絕不會退一步。

越羅曾恨恨道,“陛下這份心思用在朝堂上多好?”

李定宸笑道,“阿羅以為我這本事是從哪裡練出來的?正是朝堂之上跟下頭的朝臣們扯皮練出來的。練完了,自然要學以致用。”而身邊也沒有比她更適合的練習對象。

越羅氣結,之後也隻能由著他了。

不過到底心疼越羅被拘束著,命人在外頭捏了雪球,用匣子盛了捧上來,隻讓越羅遠遠的看。

若是平常,李定宸這般用心,越羅一定領情。就是略有不足之處,也隻自己慢慢彌補罷了。但如今有孕在身,似乎就連脾氣也發生了一些變化,聞言抗議,道“還不如不看呢!不看到,心裡也就不惦記了,如今放在眼前,卻不叫我看,豈不是更讓人為難?”

李定宸無奈,隻能著人取了厚厚的皮手套來,給她戴上之後才許摸。即使如此,還是再三叮囑“身體要緊,馬上就完事了”,確保不會真的發生問題。

越羅這一胎長得很快,四個月肚子就完全鼓起來了,太醫們曾猜測是雙胎,隻是人的脈搏本來就很雜亂,一直無法確定。直到現在,他們也還是隻能用些含糊的詞語,不敢保證。

但越羅的身子比上一回更沉,卻是真的。所以李定宸也對這雙胎的說法深信不疑,總盼著若是一兒一女或者兩個女兒,反正一定要有女兒就是了,有冬生在前,臭小子已經不受歡迎了。

尤其是臭小子長大了會跟他搶人之後,就更不受待見了。譬如如今的冬生,就因為太願意纏著越羅不放,被李定宸找了個“怕衝撞了”的由頭,給他挪了個屋子,又安排了更多學習,務必要讓他沒空過來騷擾越羅。

但如果是個小姑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