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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小床的圍欄,艱難的坐了起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家爹娘,然後似乎也發現了這個視角有些新奇,不由咧嘴一笑。

越羅正在對李定宸道,“都說三翻六坐八爬,咱們冬生才不到五個月就能坐起來了,可不都是鍛煉的結果?”

李定宸抽了抽嘴角,見傻小子還在笑,正要說話,便看見冬生嘴裡一點白色的光澤一閃。他微微一愣,湊過去問,“你給孩子吃了什麼?”

越羅有些不解,“什麼?”冬生至今都是母%e4%b9%b3喂養,四個奶娘輪班,也根本不擔心奶水不夠。

李定宸已經抬著兒子的下巴讓他張嘴了,小孩子身上一股奶香味,身體處處都是軟乎乎的,叫人跟著心軟。他放輕了動作,連掰帶哄,才讓冬生張開了嘴,湊過去仔細一看,不由又驚又喜,“阿羅,兒子長牙了!”

養孩子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看著他的任何一點變化,都能叫做父母的欣喜不已。

長出第一顆牙,對冬生來說,無疑是非常重要的時刻。想到此事還是李定宸先發現,越羅不由暗暗懊惱,她這個當娘的才是朝夕相處照看孩子的那個,竟也沒察覺。

不過,小孩子長牙,就意味著可以添加一些輔食了。

為著這個,這一頓飯折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終於吃完,整個過程充滿了各種慌亂和歡聲笑語。直到吃完飯到前麵去批折子時,李定宸麵上也還帶著笑。

中途路過昨晚跟越羅一起喝酒賞月的地方時,他停住腳步看了一會兒,然後吩咐張德,“在這邊搭個架子,種些便宜觀賞的藤蔓植物。”以後可以時常跟阿羅一起過來坐坐。

張德應了,詢問道,“這藤蔓植物,是要開花的,還是不開花的?”

“自然是會開花的。”

“會開花的藤蔓,各家園子裡常種的便是薔薇和朱藤,薔薇嬌豔,朱藤開起來卻十分熱烈,皇爺瞧著哪個好些?”張德又問。

李定宸聞言,毫不猶豫做了決定,“就要朱藤。”

張德一步意外,這花的品格更似皇後一些,陛下喜歡也是情理之中。他道,“正好趁著春天還沒過種下去,紫藤蘿要三五年才能開花,不過明年就該是綠葉滿架了。”

在旁邊將兩人的對話儘數聽在耳朵裡的李元不由心生佩服。要不怎麼張總管一出山就得了皇爺和娘娘的信重,倚為臂助呢?不愧是在宮中沉浮幾十年的老人,主子問什麼就能答什麼,不管什麼事都應對得妥妥帖帖,不用他用誰?

他們這些內侍,身在宮中,學習的環境已經比民間好了許多。但一種花栽下去幾年能開這種冷僻的知識,恐怕沒幾個人會記在心上。

這份能耐,自己還有得學。

而李定宸在囑咐完了這件事之後,就沒有再說話,到了前頭,便讓張德派人去請諸位重臣過來議事。

這會兒還是坐衙的時辰,內閣和六部距離太平宮又都不遠,很快人就來齊了。李定宸讓人賜了座,一開口便扔出了一個驚天的決定,“朕要裁軍。”

剛剛坐穩的幾位部閣官員險些立刻跳起來。

第78章 朕要裁軍

《左傳》有言: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孫子兵法》雲: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戰爭對國家和社會的重要影響,曆朝曆代已經用種種事例說得很明白了。所以對於一個國家而言,軍隊是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即使掌管朝堂運行的文官輕視打壓武將,但大秦每年歲入有六七成都用於養軍卻是不爭的事實。

這還隻是承平年代,一旦打起仗來,投入隻會更多,情況最嚴重時甚至可能翻倍。

由此也可以直觀的看出軍隊的存在對一個國家的重要性。

所以李定宸表現出來重武輕文的傾向,雖然不得王霄的讚同,卻頗有一部分朝臣認為沒有問題。所以他之前以武備鬆弛為理由,要求徹查天下軍隊,同時進行整改,這要求內閣也通過了。

但也正因為這件事太重要,所以究竟該怎麼處理,才一直爭執不下。

而現在,問題還沒解決,李定宸卻忽然神來一筆,說要裁軍,讓諸位重臣如何不震驚?

饒是這兩年來已經習慣了這位陛下行事,他們卻始終還是摸不準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這樣突然的扔下一個炸-彈,讓所有人都嚇一跳。

虧得這些朝中高官都沒有心疾,否則早晚被他嚇出個好歹來。

按理說,身為臣子,看到陛下如此任性,就該開口勸諫了。但李定宸行事從來出人預料,但卻每每能自圓其說,被他鍛煉了那麼長時間,這些朝臣也多少懂得了一點門道,於是沒有急著否定,而是打算先弄明白他的想法。

王霄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上前一步,開口道,“陛下,派往各地的禦史尚未回來。”所以您也彆總想一出是一出,好歹先把這前一件事解決了。

李定宸擺手,“沒回來正好,就叫他們留在當地宣旨。”

這是……不查了?幾位重臣麵麵相覷,都被這剛升起來的念頭給驚住了。其中一部分皺眉擔憂,另一部分卻生出了彆的心思。

要說軍隊糜爛成了這個樣子,朝中什麼都沒察覺,那是不可能的。

朝廷是一棵大樹,盤根錯節,非常複雜。軍隊那邊之所以能一手遮天,正是因為部閣高官之中有人為他們掩飾和撐腰。

這一回也是因為李定宸把動靜鬨得太大,而且看著竟是要對整個大秦的軍隊一起下手,陣勢太嚇人,下麵的人反而沒有遮掩,老老實實讓禦史查出來了。反正這麼大的問題,就算對朝廷來說也十分棘手,一時必然難以處置。

但現在看來,皇帝有改注意的意思?

“陛下究竟是怎麼想的?”最後是次相顏錦泉站出來問。

這種隻有重臣參加的小朝會並沒有那麼正式,李定宸沒有換大朝服,麵前的桌上還擱著備用的茶水點心。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盞,用茶蓋撇了一下浮沫,輕輕啜飲一口,才慢條斯理的道,“就以現在查出來的這些東西來看,諸卿以為當如何處置?”

眾人沉默。

他們心裡當然想過這個問題,但誰也不願意在這個當口說出來,因為說了一旦被采納就意味著要承擔責任。

所以他們都在等皇帝的決定。

李定宸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他這樣問,並不指望真的得到回答,因此麵對這種沉默,也隻輕輕哼笑了一聲,盯著茶盞,神色淡淡地道,“朝廷這一回動靜那麼大,要說下頭的軍隊沒有聽到風聲,恐怕誰也不信。”

他的臉色陡然沉下來,如同寒冰深淵、暴雨將至,“但他們不憚於被朕知曉!”

有恃無恐!這就是各地駐軍的現狀。因為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大了,朝廷如果真的想處置,那麼大秦一半的兵馬都會陷入混亂之中,這是朝廷無法承擔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朝廷知道了他們的所作所為之後,非但不能動他們,還要反過來給他們補窟窿。

當然有秋後算賬的時候,但眼下總算敷衍過去了,往後的局勢如何,誰知道呢?

但李定宸卻不打算按照他們的所想來進行。

軍隊裡留下這樣巨大的一個隱患,他這個當皇帝的絕對睡不安寢。因為這股力量隻要聯合起來,就有本事把這天下換一個模樣,莫說是廢立君王,萬一被人煽動,就是讓這天下換一個姓都不無可能。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他絕不能讓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

說完之後,他抬起頭來,視線一一掃過眾人,見他們均低著頭,十分恭順的模樣,才隨手將杯子往茶碟之中一擱,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而後道,“還是先來說說裁軍的事。”

雖然顏錦泉的那個問題仿佛被李定宸忽略了,但朝臣們已經從他這一番話之中聽出他決心之堅定,所以這一次沒人反對,甚至還有人拱手道,“臣等願聞其詳。”

“著各地駐軍,報上相應裁撤之後所保留的數目,由各地巡查禦史監察。”這句話李定宸說得很慢,語氣也落得很重,“往後各地的駐軍數目,便以今次報備為準。”

他說完之後略略停頓,似乎在等眾人反應,片刻後又道,“另外,以後每年天元節,調一路駐軍入京,演習慶賀。”

王霄是第一個聽明白的,他抬起頭來,看向端坐在上首的年輕帝王。

其實以臣子的身份,這樣在禦前抬頭,直視天顏,是非常不符合禮儀的,讓禦史中丞看到,隻怕明日又有彈劾的奏折送上來。但此刻,王霄沒有任何退縮的意思,他那樣平靜的、直白的注視著眼前的人,像是第一次認識了他。

而後又在其他人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之際,慢慢低下頭去,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到這短短一瞬的對視。

幾位大臣反應過來之後,殿內立刻響起了低低的驚呼聲與議論聲。

李定宸說得簡略含糊,但他們都聽明白了。

其實還是在解決天下軍備糜爛之事。

讓各地駐軍自己上報保留的人數,也就相當於是給了他們一次機會,願意對此前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既往不咎。同時也相當於讓他們主動將自己吃了多少空餉,軍中實際上還剩下多少人這些情況彙報上來。

簡直可以說是釜底抽薪之計,令人不得不歎服。

本來是一件無解之事,李定宸卻從另一個角度給出了絕妙的解決方式。他將選擇權交出去,看似朝廷忍氣吞聲,但卻牢牢把握住了主動權:這個決定對各地駐軍而言,是誘惑和風險並存的,勢必會將隱隱有聯合態勢的各地駐軍重新分化。

如果他們選擇服從朝廷的命令,就等於將自己的罪證拱手送上,要承擔秋後算賬的風險。若拒絕朝廷的命令,或者謊報人數,往後被查出來,那朝廷也就有了處理他們的理由。並且處置了後麵這一批人,同樣是對選擇正確者的警示與告誡。

再加上每年召一路軍隊入京演習,慶賀天子誕辰的決定,可以說將後患也解除了。——到了京城,軍隊究竟有多少人自是一目了然。而想要以老弱病殘充人數的做法也不可能奏效。

而且,入京演習同樣也是對各地駐軍的一種保證,既然還有後續,那麼秋後算賬的可能就降到了最低。何況整個大秦除了四京之外,分為十三路,這入京演習且得慢慢排,就是秋後算賬也沒那麼快。

可以說,小皇帝是自己退了一步,從而將整件事情都掌控在了自己手中。

幾位重臣被召集過來時,本以為因此事而輟朝的小皇帝必定暴怒不已,誰能想到短短時間內他已經想到了解決之法?也不知道這半天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他開了竅。

李定宸留下了足夠多的時間讓他們討論,等到殿內的聲音低下去,才開口問,“諸卿以為如何?”

這些大臣還能說什麼?隻能心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