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1 / 1)

靠,也找不出更好的瓷杯,還請三……少爺暫且忍耐。”

李儋元輕哼了一聲,然後眯起眼,終於接過茶杯,卻將茶湯直接倒到旁邊的竹樹上。

這一下,連安嵐都忍不住想發出惋惜的驚歎:這麼好的茶,就這麼給糟蹋了。誰知李儋元嘴角浮起抹笑,往後一靠,懶懶道:“名茶灌青竹,也算死得其所。”

那侍衛的嘴角抽了抽,安嵐本以為他會把李儋元扶回馬車,誰知卻看見他提著水壺又泡了杯茶,再遞過去道:“今上賜下的茶,三少爺還是喝了的好。”

李儋元黑眸一轉,冷笑道:“你膽子不小,倒敢威脅起我來了。”

誰知他話音一落,四名侍衛同時抽出佩刀,周身的殺氣再也掩不住,為首那人麵色猙獰道:“三少爺最好自己喝了,彆逼屬下動手。”

李儋元氣得渾身都在抖,想要開口卻又是一陣劇烈地咳嗽,他捂著%e8%83%b8口用嘶啞的聲音喊:“是誰,誰讓你們這麼乾的?”

可這聲音漸漸轉若遊絲,他咳得太厲害,頭突然往下一栽,竟像是昏死過去。

那四名侍衛麵麵相覷,他們早知這位爺體虛病弱,沒想到竟如此不堪一擊。幾人上前圍過去,準備抬起他的下巴將茶湯灌進去,可誰知隻在一瞬,李儋元突然睜開眼,手肘在寬椅扶手上一按,隻聽簌簌的風聲乍起,那四人離得太近,根本來不及閃躲,被幾隻暗箭當%e8%83%b8而入,從%e8%83%b8口噴出的血染濕了少年的半邊裘衣。

躲在竹林裡的安嵐被這峰回路轉的劇情嚇得腿都軟了,正想逃走卻不慎踢到塊石頭,痛得輕哼出來。

李澹元正掏出塊帕子,一臉嫌惡地擦著濺到手上的血,這時突然抬眸,冷冷喊了句:“是誰!”

可他剛才那一役耗損了太多元氣,剛喊出口,臉頰就染上病態的紅暈,按著%e8%83%b8口劇烈喘熄起來。但他的右手,卻始終按在寬椅的機關上。

安嵐自知跑不了,哭喪著臉走出來,努力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道:“彆殺我,我什麼都不會說出去的。”

李澹元沒想到走出的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似乎愣了愣,然後,捂住溢出口的幾聲咳嗽,用十分無辜的語氣抱怨:“你都看到了吧。他們幾個壯漢,竟聯手欺負我一個病秧子,你說,可不可惡。”

第8章 交鋒

竹浪聲聲,隱見日落,斑駁竹影下,少年把沾滿血的帕子扔出,正好蓋住男人%e8%83%b8口被戳出的血窟窿。然後,他歪著幾近蒼白的漂亮臉蛋,收起眼底那股暴戾的殺氣,用狀似天真的語氣抱怨:“他們四個壯漢,聯手欺負我一個病秧子,你說可不可惡!”

安嵐的腿還在發軟,手肘撐在竹節上猛點頭:“可惡,當然可惡!”

李儋元微微一笑:“那該不該死?”

安嵐一臉諂%e5%aa%9a:“該死,當然該死。”

這不都……死了嘛……

李儋元手壓住%e8%83%b8口,終於將那股翻湧的甜腥味壓了下去,長籲口氣靠上虎皮椅背,似是在慶幸地自言:“他們半路遇上仇家尋仇,竟死得這麼慘,幸好我提前藏到馬車裡才沒被發現。好險,好險。”他把下巴往鬥篷裡縮了縮,似乎心有餘悸抱緊了手爐,再朝那邊投去一瞥道:“小妹妹,你說是不是啊。”

幸好安嵐不是懵懂無知的十二歲小姑娘,立即領會他的用意:這位三皇子想用自己的口替他作證。看來她這條小命是能保住了,攥住袖子裡發抖的手,用無比誠懇地目光回道:“嗯,三殿下果真機智過人!”

可話一出口,她就想扇自己兩巴掌,隻怪腦袋被嚇得亂成了漿糊,加上前世的記憶太深,無端端又惹出些禍事。

果然,李儋元陰陰眯起眼,臉上卻仍是帶著笑道:“看來妹妹知道我的身份呢,是怎麼知道的呢?”

安嵐緊張地目光亂轉,正好瞅見他指上那隻翡翠扳指,訕笑著解釋道:“是……是因為這扳指,我有個朋友在宮中當差,說今上最疼的就是三殿下,所以特賜了他一枚龍紋扳指,我其實……也是亂猜的。”

李儋元瞥了眼那隻扳指,目光沉沉看不出喜怒。這時,竹葉下最後一絲暖光也快被陰雲吞噬,他抱著手爐打了個哆嗦,將身體縮進鬥篷裡啞聲道:“既然認出了,就煩請妹妹把我弄回家吧。”

見麵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聽得一臉怔忪,他嘲諷地勾起唇角道:“我這副身子,自己可走不回去。”

安嵐這下可犯了難,抓著鬥篷帶子左顧右盼,不遠處倒是停靠的一輛馬車,褐色鬃馬一臉淡泊地撅著蹄子,時不時掀起眼皮往這邊掃一眼,然後無視滿地的屍體,傲嬌地打出個響鼻。

“可我不會趕馬車啊。”安嵐剛為難地說出這句,突然靈光一現道:“我有一位護衛,可能就在這竹林裡迷了路,隻要能找他出來,必定能將三殿下送回去。”

李儋元把臉抬起來些,淡淡道:“原來還帶了護衛,不知是那家的小姐呢?”

輕飄飄一句話,讓安嵐大冬天被激出身汗來,暗道這人的心思也太過敏銳,自己還沒練成滴水不漏的本事,隨便都句能被他揪到破綻。索性也是瞞不住,乾脆大方對他行了個禮道:“謝氏安嵐,宣武侯府謝寧家的長女,向三殿下請安。”

李儋元似乎對她的坦誠十分滿意,微眯起眼吩咐道:“你那位護衛呢,快叫他過來。”

安嵐苦著臉道:“他應該是迷了路,我也找不到他。”

李儋元嫌棄地看了她一眼,不情願地將手從暖爐上挪開,撚起一枚飄到軟墊上的竹片,用帕子擦了又擦,然後放在口裡吹響。

竹片發出尖銳的嘯聲,隨著竹浪拍散開來,隻過了一刻,竹林裡發出由遠至近的悉索聲,肖淮一身狼狽地跑過來,見到安嵐眼神先是一亮,又瞥見正將竹片放下矜貴少年,以及腳邊那四具屍體,雙拳在褲邊握緊,繃出滿臉的戒備。

安嵐見狀連忙跑過去,扯了扯他的袖子道:“臨時遇上幾個蟊賊,已經被人收拾了。快拜見三……”她收到李儋元警告的目光,舌尖臨時轉了個彎:“三……公子。”

肖淮一聽安嵐發話,渾身肌肉倏地放鬆下來,轉身對李儋元恭敬地行了個禮,也不去追究為何要用拜見這個詞。

李儋元這時已經冷到手爐都捂不暖,皺著眉催促:“你們再這麼耽擱下去,乾脆彆行禮了,直接給我上香得了。”

安嵐見他已經暴躁得連樣子都懶得裝了,憋著笑轉身,對肖淮道:“走吧,先趕車把這位公子送回去。”

這時已到了暮色四合時,三人終於駕著馬車離開了竹林。當肖淮將車停到熟悉的莊院前,下馬掀開車簾,眸間疑惑愈深。

安嵐探頭出去,對他做了個莫要多事的眼神,正要轉身扶李儋元下車,不遠處朱紅色的銅門突然打開,十餘名皂衣黑靴的壯漢列成一排,各個手裡拿著火把。為首一人鷹鉤鼻,眯縫眼,頭發已經半白,臉上卻是光光淨淨,胡茬都未生。他穿著玄色刺繡棉服,看紋樣明顯身份高出身後那群人一截,一見李儋元的臉從車門裡露出來,立即尖著嗓子,顫顫喊道:“公子,你可回來了!”

然後,他恭敬地跑過去在車門前彎腰,李儋元搭著他的肩爬上到他背上,微微喘熄著道:“沒什麼,半路遇上劫匪,幸好他們又遇上一路仇家,都死了。”

那老者白淨的臉上全是驚恐,偏頭嘖嘖道:“死了啊,哎喲,可嚇死老奴了。”

安嵐立即就猜出那人的身份。三皇子李儋元身邊,從小有個貼身侍奉的太監蔣公公,平日裡膽小怕事,見誰都是一副笑臉,可在前世太子繼位後的那場屠殺裡,正是這位蔣公公,領著幾個小太監殺光一隊訓練有素的禁軍,拚死將三皇子救了出來。

她還記得,豫王曾私下對自己說,這位蔣公公功夫深不可測,是位不出世的高人。◆思◆兔◆在◆線◆閱◆讀◆

而現在,蔣公公被嚇得老臉煞白,背上那位三皇子還很適時地捂住口,用委屈的語調道:“是啊,%e8%83%b8口被打出好大個的窟窿,看得我差點嘔出來 。哎,隻怕是要做上許多天的噩夢了。”

安嵐默默翻了個白眼,暗自腹誹道:“這主仆倆,一對兒戲精!”

無論如何,總算把這位爺給送回來了,安嵐唯恐多生出些是非,正準備拉著肖淮告辭,李儋元突然轉頭過來,狀似隨意道:“我能回來,多虧這位小妹妹和她的護衛。現在天色已晚,你們就留下吃頓便飯吧。”

這話一出,不光安嵐心內暗自叫苦,連蔣公公也一臉疑問地轉頭,細長眼裡射出精光,打量著麵前的這位小姑娘。肖淮率先反應過來,朝那邊抱拳躬身道:“多謝公子盛情。隻是家中主母還在等著小姐用飯,若回去晚了,怕主母會擔心。”

李儋元一抬下巴:“那你就回去知會主母一聲,讓她留下就是。”

肖淮臉色一變:這和強行留人有什麼區彆。正待發作,安嵐卻扯著他的袖子輕輕搖頭,她在心中快速盤算了會兒:前世她雖對李儋元所知不深,但也明白他不會毫無道理地害人。而且,如果他要對自己不利,在竹林裡獨處時完全可以做得不留痕跡,這時把自己留下來,想必是還有什麼話要交代。

再一想,李儋元好歹也是未來的國君,雖然短命了點……他前世也叫過自己幾聲嬸嬸,雖然少年時性格偏陰鷙,安嵐並不太怕他。如果能趁此機會先和這位皇子攀上關係,說不定還能多打聽到豫王的訊息,討回些好處。

念及於此,安嵐朝李儋元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謝公子了,不過待會兒還得勞煩這位叔叔將我送回去才是。”

她瞥向的正是蔣公公的方向,李儋元在心裡嗤笑一聲,這小姑娘也不傻,先提前選定這群人裡最位高權重的蔣重,若是她沒能回去,家裡人也好來興師問罪。

肖淮是萬般不願把安嵐一人留下,可又不能忤逆小姐,隻得捏緊拳頭,漲紅著臉,重重點了點頭。

第9章 妹妹

於是,在派小護衛多次打探無果後,安嵐意外地得到主人盛情邀約,能一探這神秘莊院的真容。

彆苑的每間主屋地下都挖了火道,安嵐走進去時,連鞋襪都跟著暖融融的,她把鬥篷脫下來,上身隻穿著薄薄的嫩黃撒花襦襖,可後頸還是很快沁出了熱汗。

再看李澹元卻似毫無察覺,仍是裹著裘衣、大氅,六角手爐抱緊在%e8%83%b8`前,仿佛能續命的寶貝,半點兒也不願撒手。

侍女們舉著食盒魚貫而入,蔣公公彎腰對李澹元輕聲道:“陛下讓禦膳房做了專程送來,說要給你補補身子。”

李儋元淡淡抬眸,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執起食箸,剛準備伸進食盒,突然瞥見對麵的小姑娘,臉蛋熱得紅撲撲,一隻手撐著尖下巴,另一隻手卻在紅木食箸上難耐地摩挲,閃動渴望著的明眸裡,找壓根找不到自己的影子,全是這一桌豐盛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