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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後離奇失蹤。國不可一日無君,新帝失蹤兩個月後,有人稱在護城河外看見他的屍首,豫王在群臣推舉中登上了皇位,改國號為天成。

安嵐在被冊封為皇後的前一天,再度去了慈恩寺,跪在菩薩的金身塑像前,她回想起那天突如其來的一場雨,冥冥之中似有安排,為她寫成隻有甜寵與坦途的美滿話本。

畢竟,她這一世實在太過順意,父親寵她,夫君愛她,到了明日,就能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回首半生,她根本無需費力,就能換得享不儘福祿榮寵,實在不知是哪世修來的福報。

從佛殿出來,繼妹安晴已在門前等候,姐妹倆雖都已為人婦多年,感情卻一點兒也沒生分。以前長姐在王府時,安晴隔三岔五就會去她那裡探望。現在安嵐住進了皇宮,見麵不像以往那麼方便,所以今日特地約在慈恩寺一同上香。兩人回程時說了一路的話,安嵐舍不得妹妹,乾脆把她留在了宮中作伴。

當晚,安晴突然覺得肚餓,安嵐吩咐禦膳房做了藕粉桂花羹,自己也陪著妹妹吃了一碗。

可紅釉瓷碗剛見了底,安嵐就覺得腹痛如絞,好似一把尖刀從小腹割上咽喉,絞得視線裡全是血紅色……她最後聽見的,是安晴尖叫聲,宮女們絕望的哭喊,還有那隻描了龍鳳的瓷碗徹底碎裂的聲音……

安嵐死在了成為皇後的前一晚,可她的福運卻並未終結。不久之後,她發現自己居然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重活一世,她卻漸漸明白了一件事:

在這場盛寵一世的美夢裡,隻有她一個傻逼。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下決心開了這本古言,這應該是個傻白甜女主真正“重生”的故事吧。

先掃個雷吧,這文女主前世被嬌寵了一輩子,不可能重生後就變得很聰明,她是在成長中慢慢發現前世的真相,經過許多事才會努力變強,前期劇情慢熱,如果想看女主重生後就大殺四方的麻煩點叉吧,如果覺得不合胃口也請高抬貴手,互相放過,謝謝。

第2章 母親

安嵐這一世是被一隻蚊子吵醒的。

她迷糊地想著:臘月天還有蚊子,也算是天賦異稟。然後,半眯起眼,懶懶伸手往床杆上拍去,可手掌隻徒勞地在空氣裡劃了個圈,那蚊子聞風飛起,翅膀尖都沒被她挨上。

安嵐這才驚醒過來,騰地坐直,雙腿往上弓,卻隻將薄被拱成個小小的凸起,可憐兮兮,與她驚恐的目光對望。

她還沒來得及消化自己身上詭異的變化,突然想起一件更可怕的事: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前世瀕死的記憶潮水般湧來,仿佛一隻大手鉗住喉嚨,掐得她上氣不接下氣,雙手捂著脖子,粗喘著咳嗽起來。直到咳得臉上全是淚水,她才終於清醒過來:這裡不是永禧宮的暖閣,而是她小時候的閨房。

安嵐又驚又怕,一把掀開薄被想下床去找爹爹,誰知小短腿還沒夠著地,身體陡然失了重心,擦著床幃滑下去,摔了個天旋地轉。

她揉著被撞得星辰亂飛的腦袋,再也忍不住,發泄似地,大聲哭了起來。

溜出口的尖聲殺傷力十足,卻脫不了一股子奶氣,怎麼聽都是稚嫩的童音。她內心越發慌張,哭得更是聲嘶力竭,這時有人從隔間走進來,一把將她抱起柔聲哄道:“嵐兒乖,怎麼摔了?”

安嵐的哭聲戛然而止,戚戚然抬起頭,把哭紅的圓眼揉了又揉,仍是覺得不敢相信……

此刻將她摟在懷中的婦人,淡眉似煙,明眸若水,一張足以傾城的臉對前世年紀已成少婦的安嵐早該陌生,可一旦出現時,卻摧枯拉朽地,擊中記憶裡最脆弱的部分。

如果說前世的安嵐還有什麼遺憾,那就是過早地失去了母親。王夫人雖待她寬厚溫柔,但到底是隔上了一層,她小時候甚至偷偷羨慕過二妹安晴,羨慕她能被王夫人責罰:氣急了在%e8%87%80上拍幾下,再心疼地摟進懷裡,邊嗔罵著邊往她口裡塞進甜甜的蜜果。

每當這時,安嵐都會抱著膝蓋坐在廊椅上難過地想:原來,那樣才是真正的母女啊。她和王夫人之間,隻有長輩對晚輩的忍讓和照拂,即使她也試圖去找王夫人玩鬨、撒嬌,卻始終沒法打破她們之間那種,小心翼翼的親昵。

而現在,她竟又回到了母親還未出事的年紀,也許這是上天為她送上彌補的厚禮。安嵐滿心酸澀與狂喜難以宣泄,再多的話語都顯得無用,隻用小胳膊抱緊母親的脖子,再次哇哇大哭起來。

母親甄氏不懂懷裡的小女娃為何哭得歇斯底裡,隻當她是做了惡夢魘著了,托著女兒的圓嘟嘟的小身體抱起,挪到貴妃塌上,順手抄起把絹扇,為女兒輕輕扇著風安撫。

涼風習習,和著手腕上的玉鐲輕撞出叮咚聲,帶來足以讓人安定的力量。安嵐在大哭一場後,小臉緊挨著母親的%e8%83%b8.脯,一刻也不想離開。她這時的肉身隻是五歲女娃,實在承受不了這樣大起大落的情緒,眼皮漸漸發沉,聞著甄夫人身上淡淡的蘇合香氣,依依不舍地昏睡過去……

在意識飄離的最後一刻,她欣慰地地想著:“老天既然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一定不能讓母親再次死去,這一世,她會過得更加圓滿,不再留下任何遺憾!”

於是,剛墜入睡夢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的漂亮小女娃,翹起粉嫩的唇角,甜甜地笑了出來。

她這一覺睡得極淺,再度醒來時,發現小手拽住的,隻剩冰涼的薄被一角。心裡陡然生出些恐懼:難道剛才母親的懷抱,隻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這次她謹記教訓,先低頭估計出小短腿和地麵的距離,然後扶著床沿跳下去,趿著鞋剛走了幾步,就聞到隔間飄來的中藥味道。隻聞了片刻,她立即分辨出其中有玄參和熟地兩味,起助眠安神之效。

前世的安嵐,嫁人前靠父親庇護,嫁人後以夫為天,半點心思都不用,稀裡糊塗活了一輩子。如果說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就是她有一隻能輕鬆辨彆百味的鼻子。嫁入王府後,她無意間認識了一位來自異域的調香師,天份加上興趣,讓她很快就精通調香之術。那時的太後特彆鐘愛熏香,總嫌普通調法的太俗氣,唯有安嵐調出的香是她最喜歡的,安嵐因此經常出入太後寢宮,很得她的歡心。

香道和藥道有相通之處,所以安嵐也順道熟識了些藥理,曾經豫王染上風寒、失眠等小病症,還會特意讓安嵐為他開方配藥,算是夫妻間的小情趣。

而現在,僅僅五歲的安嵐,對著扇薄薄的木門,心裡惴惴難安:是母親在喝藥嗎?她有什麼心事難以入眠嗎?

剛伸手搭上門板,突然聽見一個聲音陡然升高:“嵐姐兒呢,你難道舍得嵐姐兒嗎?”

安嵐指尖一顫,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是母親的陪嫁丫鬟,她從小親昵地稱作傅媽媽的嬤嬤傅蓉。

前世,母親剛去世時,傅嬤嬤怕她害怕,整晚不睡地摟著她,說故事哄她。從那時起,她對傅嬤嬤就有著如母親般的依賴。除開主仆的界限,兩人之間的關係甚至比王夫人更加親近。可當安嵐定下親事後,江嬤嬤卻怎麼也不願陪去王府。出嫁前的那晚,安嵐抱著她哭了一整夜,最後迷迷糊糊睡著時,好像聽見有人在她耳邊重重歎息,錦被都被氤氳的水汽染濕。

後來,聽說傅嬤嬤離開了侯府,可安嵐從來沒聽她講過老家的事,也不知道她哪裡還有親人。在王府時,安嵐也曾派人去找過她,卻一點線索也得不到,漸漸的,她便告訴自己,傅媽媽大概是在某處置辦了宅子頤養天年,不必為她擔心。

而現在,這位傅媽媽又能活生生地出現,那是種與重見回母親無異的喜悅。安嵐捧著雀躍的心跳,正想跑出去叫她們,突然聽見藥碗重重磕上桌麵,母親的聲音裡帶了慍怒:“小聲點,你想讓她聽見不成?”

安嵐的手再度僵住,掙紮一番後,將小小的臉蛋貼上門板,聽見母親刻意壓低的聲音斷斷續續:“沒有彆的法子……這麼做,對她最好……以後你照顧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然後,是一陣壓抑的啜泣聲,安嵐越聽越心慌,提著裙擺衝進耳房,一把抱住母親的腿想往她懷裡鑽。

甄夫人沒防著女兒突然跑出來,滿臉的淚來不及擦,正在驚慌狼狽間,又看見圓嘟嘟的小女娃,像隻樹袋熊般攀著自己的腿往上爬,忍不住掩唇笑了出來。彎腰把女兒抱在懷裡,輕拍著她後背問:“嵐兒睡好了嗎?”

安嵐把臉貼在她%e8%83%b8口,顫聲道:“娘,我好怕。”

甄夫人怔了怔,然後笑著安慰:“彆怕,那些夢都是假的。”

安嵐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娘,你會離開我嗎?”

甄夫人的笑容漸漸收起,然後,用手指梳著她烏黑的軟發,柔聲說:“瞎說什麼,娘親怎麼會離開你呢。”

“啪”……江嬤嬤失手打碎了隻茶杯,她連忙蹲下去撿,埋下的頭,久久都未抬起。

安嵐卻顧不得彆處,隻緊緊摟住母親的脖子,為這句承諾而長鬆了口氣。目光突然掃到掛在門外的艾葉,問道:娘,要過端午了嗎?

“是啊,再過三日就是端午了呢。”

安嵐心頭一震,前世關於母親的事,她全都熟記於心。母親甄月出生於五品官宦之家,因為一場燈會和父親相識,那夜寶馬香燈,玉露金風,風流王孫戀上了卿卿佳人,原本就該是一段佳話。

宣武侯府雖然到父親這一代逐漸衰弱,但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安嵐的祖母謝老夫人,當初死活不同意這門親事,最後,還是沒坳過父親的堅持,放了母親進門。

誰知甄氏婚後五年,隻生了安嵐這一個女孩兒。侯府眼看就要絕了後,謝老夫人天天愁、日日怨,終於生了場大病。謝侯爺被老夫人逼得沒了法子,在端午節前一天,納了妾室範姨娘進門。

母親就死在納妾的第二天。據說是心情鬱鬱地在後花園散步,誰知失足滑落進了花池。那晚她身邊沒帶丫鬟隨從,隻叫了新進門的範姨娘作陪。可事後,範姨娘怎麼也說不清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於是,悲傷過度的謝侯爺把人給直接扔進了府衙審問,可憐那位範姨娘沒享到侯門富貴,先嘗夠了衙門刑罰,隻過了幾天,就死在了獄中。

因這連串打擊,謝老夫人到底沒熬過那場病,父親與叔伯分了家,一年後娶了王氏進門,再添了妹妹安晴和弟弟安傑,才總算從悲痛中走了出來。

所以,再過兩日,父親就會納範姨娘進門,到了端午節當日,母親就會因為心情鬱鬱而落水,而她隻是個五歲的小女娃,該怎麼才能保護母親。

安嵐攥著自己肉嘟嘟的手指,怎麼想都毫無頭緒。她突然很想自己前世的夫君李徽,如果他能在這兒就好了,他那麼聰明,一定能替她想到法子。

可很快又泄氣,她才這麼小,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