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1 / 1)

一個大前鋒,總之都是鐵塔式猛男。周遙他班的楊環環也很有勇氣地報名鐵餅了,重在摻合。

隊友都在看台上給劉春雨加油,任瓊在喊“大春春給我扔個八十米!寶貝兒你肯定第一!”

他們球隊哥們兒都是校園精英,一出手就有,拿好幾個第一名了,就他還沒有。爭強好勝的心態,周遙卻是有的。

潘飛明擺著就是報了輸球的一箭之仇,就贏他這0.03秒。

周遙在瞿嘉麵前“啊啊”地甩著胳膊轉了個圈,簡直想撲到某人懷裡撒潑,礙於眾目睽睽之下不方便打滾兒。體育老師那個秒表到底準不準?憑什麼啊,手指頭一抖就給他掐慢了。就是這個秒表坑了他。

……

“加油,嘉你今天給我爭氣。”周遙跟瞿嘉擦肩而過,緊緊握一下掌。他們班拿了一堆第二第三了。

瞿嘉緩緩走向田賽場地,那邊的老師吹哨子讓運動員報道集合。

他下意識再次環顧四周,沒發現王路軍他爸跑過來圍觀他比賽,心裡暗暗鬆一口氣。

不知怎麼的,莫名其妙就有點兒忌諱,乾嗎來的這人?

王貴生那人乾嗎來的?其實,肯定不是就為給倆學生送個獎狀。都多大了,高中生了,又不是小學生,誰還稀罕那一套虛頭巴腦的東西?

王貴生是他們綠化包工隊的頭兒,挑大梁的師傅,周末大老遠地過來,找學校領導拉活兒。沒活兒乾,難道真的沿著東大橋大街蹲在樹坑裡,等著天上掉錢嗎?

廠子裡放他們出來,根本就不管他們了,十幾人的小作坊,拉不著活兒欠債破產了你們也不可能再回車間,沒你的崗位和工資條了,你就回家餓死吧。上有老母,下有兒子,自己歲數大了身體也不比年輕了,家裡可能還有重症病人,能怎麼著?工人家庭,家家都這樣兒緊巴困難,家家都一堆債,誰家日子也沒有活得更容易更滋潤。

王貴生進校門就直奔管事兒的人,找朝陽一中的後勤部門領導,正好也都在,遞煙,攀談,熟絡,想包校園外牆周邊的綠化和養護。

說了好久,從這個管事的被打發到那個管事的,學校裡轉一圈兒了。後來,果然把給周遙瞿嘉寫的獎狀亮了出來,誇朝陽一中的學生“熱情、地道”。

後勤辦公室就在操場後邊,挨著體育部,那小領導還真就認識周遙,都特熟的,就看上這張獎狀了:“你認識足球隊的周遙?那孩子是挺不錯,據說學習還特好。”

“是吧?”王貴生笑道,“是特好,熱心,對我們工人也仗義,現在這樣懂事男孩兒可真不多。我家裡也養一臭小子,也一邊兒大,忒麼的差遠了!”

小領導再打量,點頭:“王師傅我瞅您挺能乾的,機床廠麼都是老熟人。成,下周末帶你們的人過來吧,學校正好夏天要重做那些樹和草的……我回頭打個報告,應該沒問題,都重做吧,你們下周過來吧。”

“成,成,那真謝謝您了。”王貴生點頭,“我們全都是廠裡老人兒,乾活兒都麻利兒,到時帶齊了人和家夥事兒來,幾天就給您完工。”

一個四十多歲爺們兒,國企大廠乾了大半輩子,一夜之間鐵飯碗沒了,混在街麵上找臨時工,能拉下這張帶褶子的老臉,不容易的。很多人就是拉不下這張臉,憋了一口悶氣就下崗了,就在家裡蹲著罵社會罵娘。

天頂是豔陽,王貴生撩起汗衫,擦掉滿頭熱汗,緩緩走到操場旁邊。

前邊還就是跳高場地,瞿嘉按號碼排位順序站在運動員隊伍裡,一抬頭,望見這位老王同誌。

還真來看他比賽?!

……

從小到大,就沒有家長來校觀摩過他參加運動會或者任何集體活動。

今天運動會也對家長開放,反正瞿連娣就沒來。瞿連娣是知道兒子彆扭嫌煩,嫌她多話,所以不來找這個彆扭。除非老師點名請她喝茶,平時才不來學校露麵呢。

當然,這王貴生也不是瞿嘉家長,跟他就沒一毛錢關係。

他親爸這些年,都沒來看過他一眼。

……

第60章 嘉獎

跳高比賽拖得很長, 遠不如短跑一槍來得痛快。全年級二十幾個男生報名, 挨排兒跳。

所以瞿嘉大部分時間都坐在場地上曬太陽, 敞開兩條大長腿,發著呆, 心裡琢磨這幫人怎麼還沒跳完?跳完趕緊收攤兒吧。

周圍全是大長腿,貼著號碼牌的人坐了一地。

大下午的太陽特毒,瞿嘉腦門兒肩膀好像又黑一層, 曬成他家爐子邊緣的黑碳色, 帶著幾分煤球的金屬光澤。陽光十分刺眼, 都看不清,他眯起眼睛。

不遠處那位喊了他一聲:“哎!”

瞿嘉眯眼瞅著王貴生。

王貴生從黑色尼龍包裡掏出一個遮陽帽,給瞿嘉一揚手。

瞿嘉皺眉, 立刻就想搖頭“老子才不用你的”,那位彆人家的老子就抻開馬步,直接來了個拋飛盤的姿勢,隔著二十多米, 把遮陽帽“嗖”得就甩過來了!

甩得還挺準, 瞄著瞿嘉的頭嗖嗖地飛來,他趕緊往後一仰伸胳膊接住,默默地收走,四麵的人都看他們呢……

王貴生咧嘴一樂, 行吧?

瞿嘉一聲不吭把帽子戴頭上了,一雙眼擋在陰涼下,領了這份好意, 也不能太不懂事兒了再給“嗖”回去吧。

很舊的遮陽帽,頭頂那塊布都沒有,就是個帽簷,曬著他的頭皮,但是周圍好多人連這個帽簷都沒有呢。瞿嘉埋頭搓他的大腿小腿肚,背後有人還在八卦他:“哎那個二班的,據說厲害,能跳一米七五。”

“一米七七,前天看他在操場練了,好像過了。”

“他能過一米七七的杆?扯淡,不可能的他過不去!”

“……”

人多,篩得也快,從一米四就稀裡嘩啦篩下去一批,一米四五再下去一批。很多人就是拿兩條腿生往上邁,撐死了躥過一米五就歇菜了,平地蹦高還能飛啊?

能飛的幾個,從一米五五的高度開始見真章了。

瞿嘉從地上麻溜兒躍起,雙腳輕輕彈跳兩下,身體就是很輕的,緩步走向起跑點。

終於等到了。

他這一起,不遠處他們班看台方陣,甚至其他好幾個班的看台,許多人都站起來。臥槽了,就是初中部高中部一群迷妹,好像從校園各個角落呼啦一下全冒出來,聚齊了,都一臉激動興奮。這回可以數一數,瞿嘉同學在朝陽一中混了快四年,也是一根老油條了,平日裡蔫兒不唧到底攢了多少人氣。

瞿嘉走路習慣性低頭,很安靜,即便在比賽場上,他也是靜的。懶習慣了的人,都懶得亂扭嘚瑟,趕緊跳完完了麼,好煩啊。

起跑點,轉身,瞄一眼杆子高度,給裁判舉一下手。瞿嘉在全場還沒反應過來、沒來得及嗷嗷亂叫瞎起哄的時候,已經出去了。

安靜地助跑,起跳,躍過橫杆,沒什麼聲音,就刷過去了。

“你帥的。”本班方陣裡,站最前排的周遙低聲爆出一句。

這個高度太輕鬆了,瞿嘉連遮陽帽都懶得摘。他戴著帽子就飛過去了,後滾翻時順勢拾起帽子,待到從墊子上站起,帽子已經端正地戴在頭上,遮住一雙細長的眼。

底下很多人在說:“跟橫杆之間看起來好像還有一尺,富餘著呢。”

周遙站在最靠前的台階上,一本正經地戴上他的數學課近視眼鏡,作為迷弟,恨不能用眼睛錄一段像。

他聽著背後的歡呼叫好,回頭往左邊瞭望,又往右邊瞭望,左右兩邊好像都是嘉爺的啦啦隊,明明不是他們班的,在這項目上都成了“自己人”,心裡頓時特美。有人欣賞瞿嘉,他一向都特樂意特高興,一點兒不小氣,不想藏著掖著。

他覺著大夥兒都很有眼光,而他是那個最有眼光的。他十歲就盯上了。這麼帥的嘉是他的人。

隔壁一班方陣裡,班花夏藍也在,周遙一側頭就能瞅見夏藍。//思//兔//網//

夏藍站得筆直,也戴一副眼鏡,專心致誌地看跳高賽場上的某個人,目光追隨藍色小短褲的背影。夏藍這樣女孩兒,沒葉曉白那麼矜持高冷,還比黃瀟瀟有幾分成熟性/感,身邊永遠不乏愛慕,追的人可多了,走在校園裡身邊總有男生。隻是在女孩兒心裡,可能也保留了一塊青春萌芽的土地,默默地施肥澆水,是一直留給自己那段年華裡最心動的男孩兒。

一米五七瞿嘉就放過了沒跳,剛才是熱身,這次直接飛一米六了。

周遙在看台上一抹臉,笑,想起自己是怎麼讓瞿嘉當上體育委員的。一米六他掙紮了第九次才過,瞿嘉又是一次過杆,倍兒輕鬆的。

瞿嘉穿得也是兜風小短褲。

那褲子賊短,總好像連最窄的%e8%87%80/部都遮不住,過杆一瞬間,全部隨風飄起來……

這幾天場下臨陣磨槍,周遙就黏著瞿嘉非要看,每天傍晚他先跑兩個400米,然後陪瞿嘉練跳高。

“看什麼啊?甭看我。”瞿嘉就說。

“就想看麼~~”周遙笑著起膩歪。

“你是看我跳高麼?”瞿嘉揶揄他。

“看你跳起來時屁/股簾兒一掀,露出肉?肉來。”周遙來了一句,一臉花癡,“平時看不著,平時你不給我看麼。”

然後他就故意坐到橫杆旁邊,大墊子上:“你先彆跳,待我先找好角度!……我還得低下頭,這個角度看得最清楚,行了你開始跳吧!”

瞿嘉叉腰瞅著他,氣得笑了:“煩不煩,你?”

周遙又攔住:“你等會兒,我位鬥裡有照相機,我去拿照相機,拍一下!”

瞿嘉凶他:“滾了!”

一次一次過杆,場地上背號碼牌的各班帥草已經越來越少,稀稀拉拉的。被淘汰的一把扯掉號碼,垂著頭走下場地,但都滯留沒走,全部坐在外圍,就是要看誰能過最高的杆。

場地上就剩四個人了。

二班啦啦隊歡呼:“咱班瞿嘉至少前四了!”

周遙回頭就喊一句:“彆逗了,瞿嘉就奔著前四嗎?!”

有人問:“瞿嘉有多高?”

沒有彆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周遙想也不用想:“他181。”

看台上都在喊了:“今天瞿嘉能不能過一米八一的杆啊!”

周遙身高是181.5,這個小數點數字也隻有瞿嘉知道。他也才十六歲,對外號稱183厘米,其實沒有,耐克氣墊鞋的鞋跟比彆人的高,價錢貴就貴在那個總是作弊的鞋跟兒了。

橫杆升至一米七四,已經很緊張了,接近業餘學生的極限。排瞿嘉前麵那位隔壁班的,在起跳線徘徊了好幾個回合,越遛達氣氛就越不對。果然,那兩條大腿發緊,%e8%87%80/部發沉,橫杆掉落……

歎息聲中氣氛陡然緊張,全場都在盯下一個,二班的1209號。

瞿嘉這時終於摘掉帽子,一頭刺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