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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旁邊站著。他們仨拿了好多衛生紙,幫葉曉白擦那件羽絨服,清理了半天,讓女生不至於太傷心難看了。

“錚哥,”周遙從心底讚賞了一句,“平時看你吊兒郎當什麼都無所謂似的,關鍵時刻,震得住場子的啊?今天真成!”

唐錚冷笑道:“老子見過的場子多了去了,你都沒見過。”

周遙拍了拍唐錚肩膀,大聲道:“夠爺們兒!”

葉曉白不由自主又看了唐錚,悄悄瞥了好幾眼,默默地認同了這句話。

一夥人都又累又餓,唐錚一打眼色:“給女生買點兒吃的吧。”他們就在北海公園湖畔的小賣部買零食,一看那裡有賣“莊園漢堡”,買這個啊,便宜又好吃!

“莊園漢堡”總是出現在地鐵站、報刊亭和各種小賣部裡,無處不在。雞肉餅和漢堡坯都是涼了吧唧的半成品,就拿微波爐轉兩圈兒,竟然還挺好吃的。幾人當街大口大口地嚼漢堡快餐,這是吃不起肯德基的窮學生最常吃的外賣。葉曉白身邊其實還帶著個表妹,但表妹基本就是跟屁蟲似的隱形人,之前就嚇得站在岸邊要哭,現在就埋頭啃大哥哥給買的漢堡。所以,出門還是得男女搭配,安全不累。

吃飽了終於不再尷尬狼狽,葉曉白自個兒笑了,很不好意思的:“剛才嚇死我了,以後再不來這種地方了。”

周遙笑說:“來啊,以後我們帶你出來玩兒!唐錚做的那個冰車還能在冰上滑著走呢,可好玩兒了。”

瞿嘉一貫就那副表情,嘴角一撇:“讓你錚哥帶著,他會玩兒,走哪兒都出不了事。”

周遙說:“這麼會玩兒?”

“你們不問他怎麼會玩兒?”瞿嘉突然也一樂,捅出來了,“前年冬天,咱們在玉淵潭,說實話你掉進去過沒有,唐錚?反正掉冰窟窿的不是我,我沒這經驗。”

周遙笑:“啊,有這回事兒!”

葉曉白也看著笑,還有這種事?

“我就知道你忒麼憋著要說出來,”唐錚笑著罵,“你平時這麼話癆麼?你不能閉嘴麼?”

瞿嘉就不閉嘴:“丫就從冰窟窿裡爬出來過,我找繩子拽都拽不出來,死沉的,他自己最後爬上來了,一臉黑湯。他可不會玩兒麼,多有爬冰的經驗啊。”

哈哈哈哈!

一夥人終於暢快大笑出聲,葉曉白也捂嘴笑,還追問各種細節,唐錚什麼時候掉冰窟窿裡過,是怎麼爬出來的,摔成落湯雞是個什麼狼狽樣兒。神色間的陰霾一掃而空,太有意思了,學生時代這樣的經曆,亦是再無法複刻的回憶。

他們後來就把葉曉白送上回家的公車,葉曉白甜笑著揮揮手。葉曉白特意還囑咐她親戚表妹,彆把差點兒掉冰窟窿這事回家告訴家長,衣服就是摔一跟頭摔臟了,什麼事也沒發生,不要對家長說出來……

青春期的男孩女孩,一旦開始知道瞞上瞞下不跟家長說實話了,就是有小心思了。周遙就是這樣,瞿嘉也是,現在輪到葉曉白了。

第47章 圍爐

也說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應當就是從北海冰場遇險那一回開始的, 他們仨人鐵打的抱團組合, 不再是鐵板一塊,開始加入第四個人, 逐漸變成四人同行,一起出去浪。

這第四個人就是葉曉白。

這在從前是任何人無法預料到的,葉曉白那樣出挑兒的女孩子啊!這女孩兒走在校園裡, 都是讓男孩兒隻可遠觀不敢湊近了。很多男生都矚意, 都沒膽兒追。

某些意外和偶然壓倒了最後一棵叫做“怯懦”“矜持”的稻草。怯懦和矜持最終也敗給了不可抗拒的青春衝動。

他們冬天常去的地方, 也就是遊戲廳、錄像廳,或者東大橋大棚和藍島大廈。葉曉白就因為經常找他們這群狐朋狗友玩兒,把大棚裡那些亂七八糟破攤子都轉了一遍, 時不時買個文具,買個鑰匙扣什麼的,也純屬是找借口消磨時間。

周遙就經常一轉身猛地發現,誒?唐錚用的那串車鑰匙, 換鑰匙扣了, 換成櫻桃小丸子了,粉藍粉白顏色兒的,誰給買的?

然後,唐錚脖子上和手腕上, 就開始掛東西了。那些漂亮細膩的小飾物,閃亮地吊在%e8%83%b8口或者手腕之間,和著脈搏搏動的節奏, 閃動的就是少男少女時代的情懷。

“錚哥,誰給你編的手鏈,老實招供?”周遙冷不丁地問。

唐錚“嗬”了一聲,不回答他。

“肯定不是你這種人能編出來的。”周遙笑得勉強,話音有點兒泛酸了,聽著像在吃醋。

“你覺著呢?”唐錚嘴角繃住笑意,就是不說。

周遙為什麼泛酸?他又不嫉妒或覬覦那倆人中的任何一位。

他自己脖子上和手腕上,還什麼都沒有呢,他當然難受了。他特彆憋屈。

他一直都以為,他跟身邊那個人在一起已經很久、很久了,雙方都已經太熟太熟了吧?他倆之間這瓜都熟透了,這顆京欣一號都快“瘺”了!可是身邊那個人,沒有給他編過一副代表心意的手鏈,沒送過他什麼東西。事實就是沒有,狗屁的心意。他跟瞿嘉現在算什麼關係?什麼都不是。

唐錚仍是在台球廳以及大棚的書攤上來來往往,到處打工,看場子賺錢。還是那副很diao的玩世不恭的賴德性,說話一股胡同痞子腔調,唯獨眼神是騙不了人的,眼裡經常流露些特彆恣兒的小情緒。這人搬東西時,一低頭,就有東西從敞開兩三粒紐扣的襯衫中間掉出來,好像是一塊白色螢石做成的吊墜。

中午時分,周遙問:“吃餄餎麵去?”

“吃。”瞿嘉說完一抬頭,遠遠瞅見坐在賣麵攤位上那倆人,就低下頭,“我隨便買點兒湊合。”

“那,咱倆去對麵兒吃麥當勞?新開的。”周遙說。

“膩了。”瞿嘉說。

“吃過幾回你就膩了啊?”周遙瞅著這人,有點兒氣不過挑釁的意思,“你是吃膩了麥當勞,還是膩歪我老是找你吃飯?”

瞿嘉抬眼盯他,不示弱:跟我找碴兒你?

周遙也不示弱,回瞪著:“我今兒想吃麥當勞,我請你,行麼?”

瞿嘉不看他:“你憑什麼請我吃?”

周遙說:“你去不去?”

瞿嘉說:“我吃不起麥當勞,我不去。你找彆人去!”

周遙:“……”

周遙又敗了,認慫。耍橫他是永遠耍不過瞿嘉。

瞿嘉就在小賣部的窗口,買半涼不熱的莊園漢堡吃了,因為餄餎麵攤位那邊坐著唐錚和葉曉白。葉曉白也不知是吃了多少碗五塊五毛錢的牛肉餄餎麵了,竟然能吃得下去,這碗裡咂摸的什麼滋味?吃的就不是那口麵條吧!

攤位上非常擁擠,亂哄哄什麼人都有,葉曉白就挪著自己的凳子,靠在唐錚身邊,倆人湊頭聊個沒完,表情親密而入神,聽唐錚講在外邊各種好玩兒的事。

在校園裡,那種走痞帥痞帥路線、很社會很成熟的男生,其實也特招女生喜歡,專門吸引單純女孩兒崇拜的目光。唐錚就是那一類大男生,很男人氣,很有範兒。

周遙一個人兒坐在板凳上看攤。他也沒去買莊園漢堡吃,餓了一頓就沒吃。

……

情勢的變化就是這樣急轉直下,無論對周遙還是對瞿嘉都猝不及防,都是一種情緒上巨大的衝擊。

唐錚葉曉白顯然就是利用這個假期,“在一起”了,悄摸地就“好”了,不管當事人承認還是不認,也不需要任何人批準、溝通和允許,隻要眼沒瞎的就都看得出來。再大的差距,再深的鴻溝,都沒擋住青春年少時,在黃瓦灰牆之下,他和她或許就是多看了對方那一眼,勾了一下手,就喜歡上了。

唐錚這就等於,狠狠地把瞿嘉給“甩了”,甩得很徹底,很尷尬,為了女孩兒真他媽的不講義氣。

同一個戰壕裡兩棵爹不疼娘不愛、人神都不待見的苦白菜秧子,本來攀附著成長在一起,哥兒倆誰都不嫌棄誰,結果唐錚突然就跳出去了,一腳踏破那堵看不見的牆,艱難地跨出了那道坎。不管前路如何,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唐錚都是非常有勇氣的,一隻翅膀破破爛爛的大灰蛾子,向著美好和光明,奮不顧身,擁抱了天空中一道最明亮的焰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對瞿嘉而言,他以為他可以跟周遙高中三年,就一直維持這樣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狀態,挺好的嗎?

我在乎你,我用我所擁有的能力來護著你,這就夠了,沒有更進一步的奢望,本來也不該有期望。他所有的,他能給的,原本就微不足道,誰在乎他?周遙在這個小破河溝裡隻要多留一天,他就是這片水……

但現在越來越不對味兒了。

他也會慌,為什麼會這樣了。

這就是把瞿嘉一人兒撇在角落裡,把他最後擠進一個沒處躲也沒處再藏的死胡同。

很快就要過年了,就年前這幾天,周遙還非要約瞿嘉出去,瞿嘉宅在自己小屋床上,彈吉他,聽歌,根本就不想動窩,而且冬天三天都沒洗澡,也不洗臉,突然就特彆的頹。

周遙用call機呼他,那語氣是吼的:【唐錚約曉白除夕前一天晚上出來,過通宵,在城裡玩兒,你出來啊?你到底來不來麼!】

沒回應就繼續連串狂呼:【你要是不來,我就去當大燈泡!就我們仨玩兒,你自己一人待著吧!】

一句接一句,瞿嘉瞪著call機上這密密麻麻的,翻了好幾個屏才看全一整段話。

周遙又吼:【給我回電話,來不來?你不來我回哈爾濱了!我真的回哈爾濱過年了!!】

瞿嘉讀著這一行,讓他心驚肉跳的某個地名。

膩歪遙。暴躁遙。

他回複了兩個字:【我來。】

就為了出門,瞿嘉被迫去大澡堂洗了個澡,把頭發和身上都打理乾淨,挑了一件他媽媽給他織的毛衣。

要說瞿連娣做飯和織毛衣的手藝,在機床廠科室同事之間,都有口碑的,這一點上沒虧待帥兒子。織出來一件一件的大棒針毛衣,就跟外麵掛“外貿新款尾單”沒區彆,而且最近年輕人就突然開始流行這種棒針寬鬆毛衣,日本和港台的明星都是這麼穿。

瞿嘉把大衣櫃門敞開著,站櫃門後麵照那個鏡子,貼近了弄臉和頭發。

瞿連娣進屋瞥了一眼:“穿這麼全乎,竟然把臉都洗了?……去見遙遙啊?”

瞿嘉:“……”

瞿連娣說:“去唄。”

瞿嘉一頭磕到鏡子上了,輕輕磕了三下,心裡罵自己“蠢蛋”“慫蛋”。

他就說:“嗯,晚上可能玩兒比較晚,可能不回來了。”

“你看著辦吧。”瞿連娣說,“注意安全,彆隻顧著自己,走到哪兒都護著遙遙。”

這種話還用他親媽囑咐?瞿嘉垂著眼:“我知道。”

“好好地跟人家說話,彆又甩臉子犯脾氣……”瞿連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