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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兒軟了,帶著撒嬌意味,覺著不好意思了。

瞿嘉笑說:“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不小心占了個便宜。”

周遙小聲嘟囔:“老子都被你看了。”

“看就看了。”瞿嘉不屑道,“貞/操給我啦?我還要負責任啊?”

周遙氣得罵“臥槽臥槽”,瞿嘉立刻用眼神表示表達友好和解了。倆人說的就是學校泳池更衣室裡,瞿嘉看到的正麵大特寫。這個意外足夠深深烙在腦海裡,餘味和後勁兒十足,燒著兩個人的心,越來越忍不住回憶琢磨。

這種琢磨是耐人尋味的,因為那個樣子的遙遙,就是瞿嘉曾經衝動想象的樣子。或者,他自己扒/光了站在他們家大衣櫃穿衣鏡前,看到的,就差不多是那樣兒。那種衝擊力相當大,就是洋溢著青春、健康、性/感的少男應有的樣子。

平淡而美好的日子裡,他們幾乎每個周末都一起度過,如輕風白雲,在城市的上空快樂地流浪。

隻有他們兩人,一般就是逛各種商店,買小玩意兒,然後吃東西。

在學校附近,他們經常出沒的區域,最常去的是藍島大廈和東大橋大棚。

前者是周遙買衣服和護膚品的,裝逼的地方。後者麼,就是學生們買漫畫、文具和地攤兒貨的小商品市場。

周遙買《幽遊白書》和《灌籃高手》,都是由瞿嘉帶著,在東大橋大棚的書攤兒上買的。

太賺錢了,賣太火了,書攤周圍擠成兩層人,全部都是穿校服的。以至於台球廳小老板芳姐後來都在這個大棚裡練攤,賣書和“日韓新款”文具,當然也不是日韓原產,就是國內仿單,浩浩蕩蕩從南方運過來。

周遙每次都一卷一卷地買,一卷大概是五本或者六本書。瞿嘉幫他拎著漫畫,周遙又翻彆的看。

瞿嘉湊到他耳邊:“這都女生看的。”

周遙說:“不是,我找找你的。”

有老子什麼事兒啊?瞿嘉一臉冷漠地走神兒。周遙在一堆充滿少女浪漫情懷的漫畫和星語星座書裡狂翻,翻出他要找的那本,確實是黃瀟瀟那幾個女孩兒在班裡傳看的。

瞿嘉同學出生在陰曆正月,按照西洋曆就是水瓶座,按日期還是水瓶座的一個瓶子底兒。怪不得少年家貧,總被命運壓著,隻能期望以後翻身了。

周遙給瞿嘉翻到那一頁:“你的,水瓶座的,你要看嗎?”

水瓶座的性格特征,歸納總結起來:古怪,奇葩,神經質,精神分裂,心口不一,神神叨叨。

瞿嘉一邊看一邊罵,瞎寫,老子精神分裂你大爺的啊!!

倆人靠在書攤旁邊聚精會神,還竊竊私語,低聲狂笑。

攤主不停瞟他們,很冷豔地說:“買不買?不買彆再看了。”

瞿嘉抬眼回了一句:“我都奇葩精神分裂了,我還買你的?!”

再往後看,倆人就都沉默不吭聲了。

水瓶座暗戀一個人的心情:突然變笨了,記憶力都變差了,睡不著覺,見到對方就語無倫次,還心口不一。

水瓶座的愛情目標:喜歡性格開朗活潑的戀人,尤其幽默風趣、話題豐富,還要個性獨特會打扮很時髦的水晶戀人。

水瓶座的最佳速配星座:“像霧像雨又像風”的天秤座,表麵衣冠楚楚,內在不拘小節,雙方心靈相通,戀情一拍即合。

仿佛就是條條都中,正中紅心,biu biu biu地戳進心口。

瞿嘉垂眼不語,一下子明白周遙是想讓他看什麼。心口像灌進了一股甜潤的、溫熱的糖水,緩緩注入四肢血脈。那種情緒上的反應慢而綿長,很久都能品到那股甜味兒。挺開心的。

前幾天因為某些關於“門當戶對”的閒言碎語,鬨得心情很差,周遙今天就專門給他看這個,硬是整出一個“星座速配”,就把“門當戶對”給槍斃了。在屬於他們的漫畫世界裡,倆人都是像霧像雨又像風的星座。一個是流浪的白雲,另一個就是藍藍的天,組成一起,就是一幅最美好的圖畫。

周遙在攤主臉氣變色兒之前,痛快地說;“這本我們買了。”

瞿嘉回看他一眼:“都看完了你還買?”

周遙囂張說:“我買了多看幾遍,不成啊?”

瞿嘉轉頭又說攤主:“你給他算便宜點兒,三塊五。”

攤主特不樂意:“我四塊錢進的,才賣四塊五,三塊五不能給!”

“你三塊二進的,賣三塊五夠了,”瞿嘉看著對方,“你當我沒賣過書?”

瞿嘉緊接著又說一句:“他都買一套漫畫了,你這本不應該白送啊?!”

周遙“噗”了一聲,趕緊扔出三塊五給攤主,哎呀小嘉嘉咱們不帶欺負人的。

倆人拎著書轉過臉就爆笑。周遙說:“給我省下一根雙棒兒的錢,走走走,門口買雙棒兒去!”

瞿嘉笑話他:“現在北京人早都不吃雙棒兒了,你想買都沒地兒買去。”

周大款大手一揮:“我知道,走,咱倆去買‘可愛多’!”

瞿嘉昂首闊步行走在攤位之間,回味方才的甜美小插曲,甩出個笑容:“哎,我卡妙那麼好看,那麼俊,不是配米羅的麼?她們女生說的,配米羅還是冰河來著。”

周遙:“……”

瞿嘉:“配童虎你丫逗我?”

周遙:“誰長得像童虎了嗎?我像嗎?我……”

這回臉氣變色兒的是買了書的周遙,幾乎要噴瞿嘉一臉心頭血:你才童虎呢,你祖宗三代都童虎,氣死我了。

語無倫次,心口不一,口是心非,說的是誰呢?就是瞿嘉和周遙這樣兒的,永遠都不敢承認。

瞿嘉站在東大橋大棚的門口,還是握了周遙的手腕,也搖一搖。手指上好像有魔法,周遙立刻安靜閉嘴,又發癡了。

這地方離他們學校挺近了,大街上常遇上同學甚至老師,他們絕對不會拉手的。

“哪吃?”瞿嘉主動問。

“你挑地兒。”周遙說。

“挑你喜歡的。”瞿嘉一掃馬路對麵。

“那,我請你吃肯德基。”周遙挺直腰板兒,微笑,就是一本正經的邀約的模樣。

“成。”瞿嘉痛快地點頭,“走。”

周遙趕緊解釋一句:“我不是隨便請彆人吃飯。”

瞿嘉看著他:“我也不是隨便吃彆人請的。”

肯德基在北京開了好幾年,普通人工資也高了,但還是覺得略貴。尤其這種櫃台上點完餐,立馬就掏錢付賬的,瞿嘉聽著錢數就攔著了:“點太多了吧?”

“多嗎?”周遙說,“兩個香辣雞腿漢堡,一桶原味雞,一份香辣雞翅,兩個土豆泥,兩杯大可樂,一個大薯條,一個草莓聖代,咱倆還吃不完?我都覺著不夠吃!”

半大小子,能吃窮全家,他倆真的都不夠呢。“貴,彆給你吃窮了。”瞿嘉說。

“咱兄弟誰跟誰啊?”周遙特開心的。

“以咱倆人飯量,要是天天都吃這個,我就真窮了,沒事兒,吃!”周遙又說。

倆人坐在肯德基餐廳裡,一道明%e5%aa%9a的陽光灑在靠窗的桌上。吃,一樣一樣兒的吃光這些無比可口的食物。

倆人都覺著香辣雞腿堡好吃,而土豆泥簡直超級好吃,瞿嘉都沒怎麼吃過西餐呢。“怪不得你滿臉青春痘。”瞿嘉抬眼看周遙。

周遙也端詳瞿嘉:“你臉上也有,你彆摳啊,這玩意兒絕對不能摳!”

然後倆人開始研究男孩子的青春痘。“啊,都摳出坑了。”周遙說,“你這臉,就快跟我們隊裡劉春雨那臉差不多。”

“你青春痘長眼睛旁邊嗎?”周遙不止一次摸到某人眼角那塊凹痕,“我記得你這兒有個痣吧?沒有麼?”~思~兔~網~

瞿嘉說:“沒痣,你記的是彆人的臉吧?”

周遙:“……我記得有來著。”

周遙又說:“你以後彆再用肥皂洗臉,用洗麵奶。藍島就有賣的,回頭我跟你去買。”

瞿嘉冷笑道:“一瓶洗麵奶夠買一個原味雞桶,我還是想把這錢吃了。”

“靠,”周遙說,“你臉重要!”

“是你的臉麼?”瞿嘉唇邊又是那種特彆……勾人的小表情,“不是你的臉你管得著麼?”

“怎麼就,不是,我的,臉惹……”周遙閉著嘴唇嘟囔。

“誰就是你的了,你有多少臉你?”瞿嘉說完一頭磕在桌上笑,嘮叨遙,膩歪遙。周遙也很無恥地樂了。

“老子就管你,不準亂摳,摳難看了。”周遙笑時一口白牙,陽光在臉上燦爛。

後來周遙真的帶瞿嘉去買洗麵奶,瞿嘉堅決認為藍島賣得太貴,倆人去了家樂福大賣場。

這家法國品牌的大超市在北京如同橫空出世,那年開張時可火了。每人進去推一輛購物車,成車成車地往外裝,在這種地方買東西愣跟不要錢似的。工資高了,人心都變狂了,消費欲/望呈幾何式增長,市場自由了。

瞿嘉同學就在資本主義自由奢靡的大賣場裡,被周遙拽著絮叨著買了人生第一管洗麵奶。後來他自己都忘了,倆人還爭論好久,當時第一管洗麵奶,買的到底是“可伶可俐”,還是“碧柔”?“東洋之花”?

那時的零用錢,基本都是瞿嘉放假打工自己掙的。他們母子之間,有些不成文的不用商量的默契,瞿連娣給兒子負擔學費,這是義務,是正事兒;瞿嘉自己負責在外麵吃喝玩兒的消費以及煙錢,不會再伸手管他媽要錢。他穿的牛仔褲和匡威鞋都是自己弄錢買的,每天早出晚歸,除了晚上睡覺基本都不在家,在外麵浪著,甚至有時晚上都不回來睡。

周遙都知道,瞿嘉在芳姐的台球廳裡看店,賣碟,還在大棚的書攤和飯鋪裡都打過零工。

那時候瞿嘉跟瞿連娣之間的關係,就好像合租室友。倆人確實晚上同住一間平房,中間拉一扇隔板,分成“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此外基本說不上幾句。

他並不是跟媽媽關係不好了,瞿嘉掙了零花錢該孝敬他媽的也都孝敬。他平時在家、在街坊鄰裡之間也不炸刺兒,因為懶,都懶得炸。隻是這年紀的男孩,回家都是悶頭沒話,自己一人鼓搗,不會再對父母講心裡話。越是重要的、隱秘的情感,絕不會說出口。

每天跟他說話最多的人,就是那個嘮叨遙,膩歪遙,煩人的遙遙。

第40章 挑釁

學期過得飛快, 期中考試已經過去, 周遙大概考了班裡第五第六吧。

班裡單科和總分成績頭名拔尖的幾位同學, 還被班主任拎到課堂上介紹學習經驗。

“你考得也沒比我好多少。”瞿嘉說他。

“沒事兒,考著玩兒的, 我心裡有數。”周遙滿不在乎,狂著呢,“最近比較忙麼。”

“忙什麼啊, 你?”瞿嘉說, “踢球。”

“忙著陪你。”周遙就說這四個字。

瞿嘉回他一個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