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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一種被粘膩注視著的毛骨悚然感。

“又或許,我確實篡改了你的夢,讓你誤以為自己不肯放走自己的寶劍,寧願犧牲閱見機,也要保留自己的君子劍……”

“你可以猜猜看,我究竟做了什麼,真實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雲忘川被暖香熏得意識愈發不清楚起來。

她咬牙,又問,“你是誰?大主教?”

聞言,那張越來越模糊的臉發出一陣輕蔑的笑。

“大主教?”

“嘖,他不過是我手下那條最忠誠的狗罷了。”

雲忘川:“……”

眼前的人影逐漸扭曲。

仿佛變成了一團虛無的泡影。

那團沒有形狀的、蠕動著的靈體向雲忘川靠近,親昵聲音的聲音從中傳出來,帶著十足的詭異。

“……我是天機宮真正的主人。是這世間唯一的神!”

“小劍仙,你的靈魂迷茫又虛偽,被困在這些虛妄的原則裡……不過不要怕,我會再來見你的,我來拯救你……”

說完,這團靈體便要飄走。

似乎是想要離開雲忘川的夢境。

然而,她卻被雲忘川狠狠抓在了手裡。

神明:“!”

雲忘川麵無表情地盯著他,道:“彆著急。”

“您是稀客。我親自送您走。”

話音剛落。

一直在雲忘川身體中醞釀的靈氣,“嘭”的一聲爆炸開來。

*

其實,閱見機此時也並不在聚靈樓中。

他甚至已經離開了霜天劍閣。

京都,被炸毀的皇宮之下。

深深地凹陷之中,隱藏著一座極其雄偉的地宮。

火焰在跳動,在燃燒著,又被封存進寒冰之中,雕刻出王座的形狀。

這樣一個詭異的王座之上,是一副更加詭異的蒼白的川皇紙像。

紙像脖頸與鎖骨連接處,被用針線縫出一條長長的疤痕。

就像是一個詭魅的項鏈,圈和住紙像脆弱的脖頸。

王座之前,是一個供台。

上麵供著剛剛點燃的香火。

倏地,一直散落在地麵上的紙蝴蝶,紛紛亮了一下。

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煽動起翅膀,“簌簌”地飛舞起來。

被放在王座上的紙像。

一點點挺直了腰身。

闔著的眼,緩緩睜開。

露出點漆的瞳仁。

被用顏色誇張的畫筆畫上的嘴唇並沒有辦法開合。

閱見機的聲音卻從中傳了出來。

“為何突然燃香供奉,召孤前來?”

他此時的聲音與語氣,都與方才雲忘川夢境中,神明偽裝成的“閱見機”很像。

卻是他很少在雲忘川麵前露出的狀態。

“回稟陛下……”

地宮之中,正跪著三名紙蝴蝶的成員。

還有數不清的劍靈飄蕩在半空之中,帶來非常強烈的壓迫之感。

“此番供奉,共有兩件事想要想您稟明。”

“嗯……直說便可。”

川皇紙像的五官,都是被勾畫上去的。

無法做出任何表情。

所以並沒有辦法依靠這個,來判斷附著在其上的,陰晴不定的閱見機的心情。

但是聽這複位的皇帝的語氣……他似乎不大高興。

然而,又有傳聞說,這個皇帝表現得越是親昵和善,便越是危險。

如此冷淡,豈不是反而說明安全?

跪在王座之下的人卻仍舊止不住有些顫唞。

“第一件事,是、是……陛下讓屬下們審問的那個人,什麼都沒有招供……”

這話說完,閱川紙像並沒有什麼變化。

那人才敢大著膽子往下說,“而且、而且他很快便死了……”

閱見機:“嘖。”

那個明純不是說,三主教是天機宮中生命力最為頑強的人嗎?

竟然這麼快就死了?

……還是說,他當初真的說出了自己的致命弱點。

此時,閱見機有些後悔,自己當時不小心,確實炸得太狠了。

閱見機的這一聲,嚇得那跪在下方的人馬上開始叩首磕頭。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屬下等確實拚儘全力醫治,但是沒有成效,那人已經被炸成了肉泥,能再開口說話,已經讓人震驚……想來、想來不日便身死,也、也不算稀奇……”

“行了。”

王座上的紙像動了動,淡淡地打斷了那人的話,“這不是你們的問題。”

“……孤又不會怪你。你何苦怕成這樣呢?”

那人顯然不太相信。

身體仍然在止不住地顫唞。

閱見機看著他。

心中已經習慣。也懶得再多加解釋。

“你不是說,這次燃香供奉,是有兩件事想要向孤稟報麼?”

紙像微微動了動。

“第二件事是什麼?嗯?”

聽到皇帝不再追究,主動問起了第二件事。

這位紙蝴蝶的成員才放下心來。

事實上,川皇讓他們審問的那個人,早就死了。

他們此時才敢稟告,就是因為有了這第二件事。

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也許可以讓他們將功補過,作為他們的救命稻草。

“第二件事是……陛下,您一直讓我們為您找的東西,找到了!”

閱見機:“!”

說完,紙蝴蝶成員便拍了拍自己的手。

一個飛行法陣從上方緩緩降落。

法陣之上,拖著一副通體透明的水晶靈柩。

原本圍繞在王座周身的紙蝴蝶,感應到了什麼似的,紛紛向上飛去。

在那靈柩周圍,不停盤旋。

靈柩之中,便是閱見機一直都在尋找的。

自己的肉身。

第90章 000

水晶靈柩緩緩降落於地宮之中。

王座上的川皇紙像, 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被用畫筆勾勒出的五官,無法做出任何表情。

但是暫時附身在紙像上的,閱見機的靈魂, 已經完全愣在了原地。

半空中的紙蝴蝶瘋狂地飛舞著。

從靈柩周身飛到王座四周。

“簌簌”的翅膀煽動聲幾乎刺耳。

似乎是在急切地催促著紙像快一些站起來, 期盼著主人的靈魂與□□重新歸合。

久久地,蒼白的紙像終於動了動。

一團光影從中湧出, 在半空中逐漸成形......閱見機站在了王座之前。

此時, 他已經化形。

靈魂與君子劍完美地契合著。

身為一把劍的閱見機, 緩緩走下王座之下的台階。

發出像是劍刃敲擊在地麵上的聲音。

最後,他在靈柩之前駐足。

水晶靈柩, 是完全透明的。

閱見機可以看到自己完好的身體正靜靜地躺在裡麵。

當初, 他在皇殿之上,被叛軍斬首。

此時他的頭顱,已經被用特質的靈線縫合, 留下一條纖細的、宛如項鏈的疤痕。

......雖然從第一次死去之後,閱見機便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肉身。

但是他一直可以確定,自己的肉身,是完好無損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閱見機一直很渴望能夠重新回到自己的肉身之中。

這一份不滅的希冀,讓他的魂魄一直與肉身存在著一抹聯係。

當年, 閱見機剛剛蘇醒後不久, 便發現自己魂魄的脖頸上,出現了一整條縫合的疤痕。

這便說明, 有人對他的肉身,做了同樣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這個, 閱見機知道自己一直有機會變回原樣。

這份希望,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中,都是他繼續以魂魄的狀態存活下來的動力。

王座上的紙像, 在失去閱見機的附身之後,便如死灰一般塌了下去。

而靈柩中的屍體,仍然保持著多年前的樣子,大乘期的靈力大部分積蓄在裡麵,足以讓屍身千百年不朽。

閱見機看著靈柩中的身體。

總是有一種錯覺,覺得在裡麵躺著的才是自己。

......紙像不是他,君子劍也不是他。

隻有回到這幅軀殼之中,閱見機才覺得自己能再次擁有,他所失去的一切。

想到這些,閱見機那雙漆黑的瞳仁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就連呼吸也變得非常輕,仿佛停滯住了一般。

他輕輕抬起手,蒼白的五指放在水晶靈柩上。

水晶發出的光芒,讓他的手交疊出虛幻的光影。

那位向閱見機稟告這個好消息的人,此時才敢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他走到閱見機身後,抱拳拱手,“祝賀陛下,如願以償!”

閱見機:“......”

他似乎此時才回過神來。

轉身,又回答了王座上的紙像裡。

紙像的頭微微轉頭,目光向那人看去。

“你們的動作可真快。”

閱見機的聲音很淡,聽不出語氣,又無法被分辨出表情。

是以那個紙蝴蝶的成員心中又緊張了起來。

......這個皇帝,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那人忐忑地回答道:“回、回陛下的話,您的命令,我們自然全力執行!”

閱見機:“......”

肉身被找回的時機很奇怪。

而且......回來得太快太容易。

閱見機不能不起疑。

他輕輕笑了一聲,控製著紙像微微俯身,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親切一些。

畢竟此時地宮中的這人,膽小得很,這樣的狀態之下,很難說出實話。

“孤很高興。會重重封賞你們的。”

聞言,王座下的那人顯而易見地鬆了一口氣。

閱見機看著他,接著道:“你們也真是厲害,孤親自找了幾十年,都沒有找到的肉身,竟然被你們幾天便找了出來......說起來,孤的肉身究竟是在哪裡找到的呢?”

這個問題似乎刺中了那人的神經。

讓剛剛放鬆下來的他,瞬間又緊張了起來。

“回、回稟陛下,屬下不知......”

閱見機仍舊笑著,聲音與語氣聽起來都與方才無異,“嗯?你連這靈柩是在哪裡找到的都不知道?”

“不會......找到孤肉身的另有其人,根本就不是你們吧?”

王座下的人瞬間腿軟。

直接跪倒在地,又是重重磕頭。

閱見機見狀,心中已經了然。

他的名聲雖然向來不好,但眼前這個紙蝴蝶小將,年紀尚小,不曾在他手底下做過事。

隻是耳聽“川皇凶名”,便能夠讓他害怕成這個樣子嗎?

而且,閱見機本來也在紙蝴蝶的人麵前說過,審問“三主教”的事情儘力而為即可,沒有結果,算不得過錯。

“找回肉身”才是最重要的大事。

既然得了如此大的功勞,又何必那麼擔心死去的“三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