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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過九十九轉的契合程度,是從未出現,也不可能出現的。

等等......

閱見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雲忘川未曾結契,修為卻扶搖直上,成功結丹。與她認識不過數月,她的修為卻肉眼可見地增進了許多。

這種修煉速度,放到其他未結契的劍修身上,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

想到此處,閱見機抬眸。

當初他修煉劍道之時,便因領悟到了一種“無劍”境界,與雲忘川一樣,未曾結契而成功結丹。

雲忘川的修煉路數,不會和當初逃亡在外,不得不以劍入道的他一模一樣吧?!

如果真是如此,倒可以解釋兩人契合度為何如此之高。

可這世上,怎麼會有兩個人能頓悟完全相同的“道”呢?

除非……

閱見機抬眸,與雲忘川對視,問道:“小劍仙修煉之道很是特彆,可是師承了哪位前輩高人?”

第21章 021

這個話題轉變得很突兀。

雲忘川先是愣了一下,才道:“不敢說是師承,不過,我確實過一位前輩的點撥。”

她話說到此處,閱見機已無需再深問。

這世上知曉“無劍”境界的隻有兩人。閱見機當然清楚,他自己並未指導過雲忘川,那麼那位點撥她的人,便隻可能是......

“那位前輩隱於山林之中,並不在修真界顯名,不過他劍法極佳,且並未結契,便能修煉至深。”

“他的修煉之道與當世劍修皆不相同,隻點撥過我兩句,我雖然在心中奉他為恩師,但也知道並未得到他的真傳。”

“隱於山林之中......”

閱見機垂眸,聲音很低,仿佛在自言自語,“他那樣的人,總是能得償所願的。”

點撥雲忘川的人,正是閱見機那位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上長大的......弟弟。

當年,閱見機逃亡不久後,皇帝便想要立這唯一剩下的幼子為儲君,卻又因佞臣的讒言,忌憚起他的母家外戚乾政。

便試圖效仿前朝,“殺母留子”。

他得知了這個消息,竟然直接在朝堂之上,摘掉了自己的皇子玉冠,褪去朝服,素衣跪在龍椅之下,請求在皇室宗譜上去其名。

當著滿朝文武,與當朝天子對峙,抗了封他為太子的旨意。隨後帶著自己的母親,與母族所剩不多的幾個族人,瀟灑離京,隻在寢殿牆壁上留下了龍飛鳳舞的一句“我欲山林去,行蹤不堪尋”。

如此坦蕩,如此任性。

而此時的閱川,埋名隱姓、畏首畏尾,滿腔的陰毒仇恨,連做夢都在思索怎麼把皇帝五馬分屍,以報殺母之仇,與光明磊落的弟弟相比,完全活成了陰溝中的老鼠。

他在得知弟弟的消息後就在想,為什麼同樣是被皇帝下令除掉母族,弟弟就可以力挽狂瀾,任性到不可思議,卻莫名其妙地挽回了一切,而他就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境地。

也許,確實是他自己本性卑劣的緣故。

那不妨,就卑劣得更徹底一點。

於是閱見機故意設計於弟弟重逢,演了一出血濃於水、兄弟情深的大戲。

他這位幼弟被保護得太好,過於磊落、單純至極,故而閱見機不費吹灰之力,便哄騙到了原本效忠於弟弟的精兵和朝臣,接手了他的全部勢力。

弟弟對他說:“兄長,有了他們幫你,你就可以一舉逃回南蠻,父皇的手伸不了那麼長,你一定可以在故鄉好好安居。”

好天真。好荒謬。

南蠻早已被皇帝親軍踏平,母族人的血染紅的土地,也能稱為“故鄉”嗎?

但閱見機知道,這些話和弟弟是說不通的。

他未曾經曆,所以無法理解。

於是閱見機隻是笑%e5%90%9f%e5%90%9f地對他說“好”。

在弟弟期許的目光之下,他集合精兵,與這些年來他自己積攢的勢力,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弑昏君、殺佞臣,將京都的風雲攪成血霧,踩著大殿上堆疊的屍體登基稱帝。

閱見機從未覺得自己有什麼過錯。

隻是午夜夢回時,總是羞於麵對弟弟的麵容,他那雙純淨的眼睛總是讓閱見機覺得自己無比臟汙、好生卑鄙。

此後,閱見機未曾再見過他。

不敢,也不知如何麵對。

而那“無劍”的境界,便是閱見機在弟弟麵前演兄弟情深的時候,告知他的。

閱見機突然覺得喉嚨很乾,開口,已經有些失聲,“小......小劍仙。”

邊說著,他邊抬眸對上雲忘川的眼睛。

她那雙灰色眼眸露出幾分迷茫的神色,仿佛對他這幅狼狽之態甚為好奇憂慮。

雲忘川握住了他的手,語氣很關切,“見機,你怎麼了?”

閱見機卻蹙了一下眉,下意識向後躲了一下。

......她的眼神和他那個幸運到不可思議的弟弟是一樣的。

確實,他們就是同一類人。

不然也不會有師徒的緣分。

閱見機把剛才一瞬間想問的話壓了回去,隻是道:“我有一點渴。”

雲忘川很容易就相信了,“啊?劍靈也會覺得渴嗎?”

閱見機盯著她,眉眼彎了一下。

手指動了動,方才散開的靈氣再次凝結成冰,碎碎的冰碴落在他的下唇上。

他垂眸,濃密的睫毛遮住他的眼神,也斂去了他的神色。

雲忘川隻能看到他略伸出一點舌尖將碎冰%e8%88%94了回去。

靈氣在他口腔中化開。

閱見機微蹙著眉抬眸,與她對視,很認真地抱怨了一聲,“小劍仙,好冰。”

*

晚些時候,霜天劍閣的幾位長老和護法便一齊來探望了閱見機。

雲忘川坐在床榻邊上,看著他們興奮而八卦的眼神,覺得這件事情非常荒謬。

“各位,你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人形,為什麼還要來探望他?”

右護法附和道:“嗯嗯!隻有結契之後成功化形的劍靈,才能擁有‘聚實靈體’。所以我們現在隻能看到一團形狀模糊的靈體,那麼少閣主你能看清他嗎?”

雲忘川:“?”

雲忘川:“你在說什麼啊?我當然能看清了!”

長老與護法頓時發出一陣驚歎,並非常認真地交換起各自的想法。

“沒有化形的劍靈,隻有劍主能看清人形哦!”

“少閣主說她能看到,那是不是說明他們已經結契了?”

“哇塞哇塞,少閣主果然是悶聲做大事的人啊!!”

雲忘川:“沒有!沒有結契!!”

雲忘川:“我隻是把很多靈力都注入到了他的劍身,所以才能暫時看清他而已 。”

“注入靈力唉,很曖昧啊很曖昧!”

“那看來已經在熱戀中了,如膠似漆、婚期將近,我看我們霜天劍閣還是快些準備聘禮才好啊!”

“哇塞哇塞,少閣主果然是悶聲做大事的人啊!!”

雲忘川:“......”

雲忘川:“各位,你們說的話,我都能聽見的。”

說到此處她頓了一下,回頭看了閱見機一眼,道:“......而且他也能聽見。”

見狀,右護法馬上朝雲忘川目光的方向看去,對著那一團模糊的靈體拱了拱手,道:“這位劍靈,今日多謝您出手相救,我們少閣主才沒有受傷。不知道我們可以做些什麼,來回報您呢?”

閱見機很輕地笑了一聲,道:“護著她是我的本分罷了,哪敢要什麼回報。各位長老肯讓我在霜天劍閣養傷,我就已經心懷感激了。”

“哪裡的話!霜天劍閣早晚也是您的家,都是一家人......”

“右護法!!”

雲忘川咳嗽了一下,強硬地轉移了話題,“大長老怎麼沒跟來?”

右護法:“他好像是身子不大痛快,留在寢殿歇息了。”

......他當然不痛快,費儘心機想讓眾人知道雲忘川逛“窯/子”。

誰想要竟被她逛出一個百轉的契合度。

這下彆說她逛的隻是棲梧鑄司,就算她逛的是劍塚,那些長老也不會追究了!

畢竟有了這史無前例的契合度,誰還會計較旁的東西?◤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說完,右護法也意識到自己在此處似乎有些礙眼,囑咐了幾句奇奇怪怪的“吃好喝好”,便帶著一眾長老離開了。

雲忘川將君子劍的劍柄勾過來,又向其中注入了些許靈氣。

看著閱見機,神色很認真地問:“我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閱見機聞言一愣。

他本來想趁今夜在霜天劍閣中搜尋一番,究竟是誰點香。但是......改日再說吧,他今天真的是身心俱疲。

於是他溫順地道了一聲,“好。”

......

入夜的時候,雲忘川以為閱見機已經睡著了,便在一旁打坐冥想。

但閱見機其實一直醒著。

一片黑暗中,他內心的思緒多如亂麻。

......她說自己隻受了“隱世高人”的幾句點撥,那,可否從此高人口中聽過“閱川”的名字呢?

想到此處,閱見機自嘲地笑了笑。

他這個弟弟,大概是不想提起他這個卑鄙的兄長的。就算說起,恐怕也是咒罵,咒罵他巧舌如簧、處心積慮地騙走了他的一切。

而他現在甚至起了利用雲忘川來擺脫劍塚懲罰、暫時休養生息的心思。

騙完了師父,還要繼續騙徒弟。

閱見機無意識地握緊了自己的手。

思緒變得迷茫而混沌。

突然,門響了。

有人走了進來!!

閱見機瞬間警覺清醒,眼睛像兩把刀一樣刺向前方。

竟然是那個叫“宋寂”的東西!

第22章 022

宋寂是被劍法課的教習打發過來掃屋子的。

不過他走錯了房間。

幾乎是推門進來的一瞬間,他便開始罵罵咧咧。

“嗬!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不過是一個教習,竟然敢讓我掃地!這就是侮辱我、看不起我!”

“有一朝一日我修煉有成,一定狠狠打他的臉!讓他知道什麼叫狗眼看人低!”

說到此處,宋寂將手中的掃把狠狠錘在地麵上,咬牙道:“……把他的頭砍下來當球踢!!”

話音剛落,身旁的兩排燭火突然被一齊點亮。

視線中的一片漆黑突然被光驅逐,宋寂嚇了一跳,險些踉蹌兩步摔倒。

他驚恐地扶住身後的牆,顫唞著大喝了一聲,“誰?!”

雲忘川被他吵醒了。

正在宋寂對麵與他遙遙相望。

“宋……寂?”

她蹙眉,好懸沒念錯他的名字,“你怎麼在這?”

宋家畢竟對霜天劍閣有恩,雲忘川儘量壓住心中的煩躁,道:“……這個房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