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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迷 今嫿 4288 字 6個月前

門口處,喻思情被保鏢請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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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思情今日化了個淡妝,一身素白的長裙,麵料服帖,襯得她身材纖瘦窈窕。模樣是少見的清麗,絲毫看不出職場上女強人的影子。

她被保鏢引進了書房,時隔七個多月,終於見到了賀雲漸。

書房的門被關上,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喻思情站在原地,與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靜靜對視著,他醒來到休養至今,還是很削瘦,穿著簡單的白襯衣和休閒長褲,旁邊玻璃窗的陽光將那臉部輪廓照映得非常明晰,像是不可侵犯的雕像般。

老天爺還是善待賀雲漸的,昏迷這些年裡,他的變化實際上沒那麼大,從骨子裡流淌出的氣質,溫淡中透著上位者的內斂矜貴感,與當年初見時是像極了。

可惜,喻思情從他眼中尋不出一絲自己的影子。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許是她恍惚了幾秒罷了,緊接著賀雲漸視線在她身上暫短的停留一瞬,開口禮貌請她坐。

無論以前多恩愛纏綿,如今已經是比陌生人還要生疏兩分。

這七個月的時光,讓喻思情選擇去接受了這個事實,她走過去,也將包裡的一疊文件資料擺在茶幾上,長翹細密的睫毛低垂,輕聲說:“我承諾過你姑姑,會把這些還給你。”

當年她難產生下喻家梵,身邊無依無靠,是賀睢沉替兄長彌補孤兒寡母,做主將賀雲漸名下的財產都轉移到她名下。

而喻思情沒有想過要這些,她知道,在整個賀家除了賀睢沉外,所有人都輕視她,甚至暗指她是個克夫克子的禍害。

喻思情一笑而過,望著如今對自己陌生的賀雲漸,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了。

賀雲漸沉默片刻,眼神沒有掃向那些股權書,而是望著她那張白淨的清水臉:“聽睢沉提過……你為我難產生下一個兒子,也等了我七年。”

“談不上等……”喻思情話頓,很理智告訴他:“這些年,我一心為了事業奮鬥,從福利院的窮苦出身到如今擁有上億資產,隻是沒有遇上比當初那個你更愛我的男人。”

年少時經曆過太驚豔的男人,喻思情無法在找個凡夫俗子過一生。

她不願意承認這些年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對於現在失憶的賀雲漸來說,他承受不起她那個等字。

“能跟我說說,你,我之間的事麼?”

賀雲漸在見喻思情之前,從賀家了解過不一樣的版本,他態度不明,更想給喻思情一次開口的機會,親耳聽這個傳說中被他深愛入骨的女人是怎麼說的。

令人意外的是,喻思情沒有借此機會傾訴這些年的傷痛,彎唇笑了笑:“賀雲漸,請原諒我的自私,那些回憶都是我一個人的了,我不想跟你分享。”

賀雲漸眼底幾許訝異過後,喉嚨重重低咳了聲,他從褲袋掏出黑色手帕捂著嘴,在顏色襯托下臉色幾乎是蒼白的,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溫淡又清亮,很快恢複氣息說:

“你可以不聽我姑姑的話,這些股權,即便是你收下,我也不會找你要回。”

他醒來隻記得兄弟情,麵對眼前這個理智冷靜又很有親和力的女人,內心平靜如水,沒有半點感覺。

賀雲漸記不起自己是怎麼愛上喻思情,能為她豁出命。

七八年的時光徹底磨光了兩人當初刻苦銘心的愛情,再也不會寧死也在一起。喻思情眼眶忽然有些灼熱起來,卻在笑,笑著說:“我不要你的補償,這段愛情是你情我願的……賀雲漸,我已經從賀氏分公司離職了,股權財產都歸還與你,以後我再也不……” 等你了。

她不等了。

情願一無所有的轉身離開,也不要畫地為牢困在原地了。

因為她比誰都清楚,回憶中那個深愛著的賀雲漸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賀家的金錢名利地位,她死死抓著又有什麼意思呢。

……

書房的門被打開。

喻思情踩著高跟鞋腳步極輕走出來,她抬眼,看向蜷坐在沙發那邊乖巧喝牛奶的兒子。

喻家梵不太會認媽媽,在他眼裡,護士和路過的阿姨都跟媽媽這個角色一樣,隻是女性,在他單純天真的世界裡,是不重要的。

她很容易被喻家梵忽略,甚至是方才進來時,都沒引起兒子看一眼。

喻思情在原地停頓會,才慢慢地走到沙發處,蹲下,儘量跟他是平視的角度。

筆記本屏幕上播放的劇演完了,喻家梵抬起腦袋,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女人時,大眼睛裡露著點兒茫然,直到喻思情對他笑:“我是媽媽。”

我是媽媽。

這幾個字,讓喻家梵漸漸對她形象有了模糊認知,點點頭,慢吞吞說:“媽媽好。”

二叔教育過他,遇見媽媽,是要講禮貌的。

喻思情知道他是忘記了跟自己住過一段時間,可能她等會除了這扇門,孩子轉眼又能忘記她。%e8%83%b8口的苦悶情緒隻有自己能懂,笑容似乎成了習慣偽裝情緒的麵具,沒有變過:“梵梵,喜歡跟爸爸一起生活嗎?”

喻家梵嫩嫩的小臉有點紅,不好意思說自己喜歡。

喻思情抬起手,微涼的手指撫摸著他臉蛋,越發的柔和說:“媽媽以後不能每個月都來看梵梵了……”

喻家梵歪著腦袋盯著她看了許久,小手突然握住她指尖,隨即,又去觸碰她的眼睫毛:“媽媽……不要哭。”

喻思情那雙親和力的眼睛壓抑著情緒,明明沒有落一滴淚,但是孩子卻不停地幫她擦眼淚,口中念念有詞:“媽媽不哭。”

“媽媽……沒有哭。”喻思情聲音幾乎哽咽,仿佛痛哭了一場。

她再也忍不住,隻能狼狽地站起身,回避孩子純真的眼神,高跟鞋往後退,一步兩步的,幾乎踩不到地上般,胃裡陣陣酸痛,疼痛感讓她整個人接近麻木地轉身離開。

喻思情跌跌撞撞的走到電梯前,臉色蒼白的無血色,要跌倒前,從背後,一隻修長的手攙扶了她,轉瞬間又移開,眼睫顫著輕抬,看到賀睢沉站在她旁邊,語氣平靜:“我送你去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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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紐約市中心的路況很順利,一點也不堵車,似乎是老天爺特意恩賜她能準時抵達機場。

賀睢沉親自開車送她一程,喻思情心知這算是念在多年情分上了,她坐在副駕,靜靜地透過車窗玻璃看著街邊視線的景色,是恍惚著的,直到聽見自己聲音在說:“抱歉,我把股權還給你大哥了。”

她這樣做,無疑是助長了賀語柳的氣焰,讓賀睢沉深陷困局之中。

喻思情如今什麼都做不了,還白白忍受了大半年被人指桑罵槐霸占賀雲漸的財產,當所有人以為她是衝著錢財去的時候,又做出來了一個讓人感到震驚的舉動。

用價值連城的股權,隻換取了和賀雲漸見上一麵。

賀睢沉將車開的很穩,沒有怪她的意思,語調平平淡淡道:“無論你願不願意歸還股權,我和大哥都尊重你的決定。”

“你姑姑以為,我會用股權逼她點頭,讓你大哥娶我過門……”

喻思情笑的自嘲,似乎賀家是那麼理所應當的覺得,她執著的是賀家主母的位子,借此機會,正好能跟賀語柳投誠,先合謀將賀睢沉拉下位。

她是個聰明理智且冷靜的女人,知道倘若這樣做,隻會引起賀家兩個兄弟的反感。

喻思情轉頭看向賀睢沉,似乎隻有他,才能理解她的心境了,那麻木已久的思緒也有了缺口:“我其實是個自私的女人,也想過拿股權要挾你姑姑的話,會有幾分勝算。權衡利弊之下……我太了解你們兄弟二人,都不是甘願受你姑姑掌控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為自己謀劃,人之常情。”

“睢沉,這些年我始終欠你一句謝謝。”

……

賀睢沉側眸看她,明淨的眼神裡帶著什麼都能看得透的穿透力,隻需要一秒,就讓她感到難以麵對,緊緊攥住手心,說:“那幾年裡,我就像是害了一場大病,病到瘋魔了,險些無法自控的將你當成是他的替身。”

人病了很容易偏執,走向另一個極端的世界。

喻思情已經記不清當時腦袋裡是怎麼想的,沒日沒夜的服用抗抑鬱的藥,讓她覺得自己是個瘋子,不敢麵對孩子,不敢去看躺在醫院裡那個渾身插滿管子的男人。

把自己關在了昏天暗地的房間裡,像是發黴了,幻想著賀雲漸還活著,還陪著她。

幸而賀睢沉沒因此厭惡她瘋掉的那段時間,將她的孩子照顧得很好,耐心地請最好的醫生,幫她慢慢走出那段最陰暗的日子。

這七年裡,賀睢沉替兄長,給了她和孩子一個庇護所。

喻思情最清醒的時候,無法麵對這樣的自己。

她與其是跟周泛月承認過將情感轉依賴賀睢沉身上,不如說是,急於想擺脫這種生不如死的困境,求生的本能,讓她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想讓彆人救救她。

喻思情深呼吸兩下,這句話是真情實意:“睢沉,謝謝你……還有替我跟顧小姐道聲歉,當初……是我太理所應當把你視為一家人了,才會讓周泛月覺得有底氣針對你的心上人。”

而她終究是偏幫了自己的閨蜜,還企圖想讓賀睢沉手下留情。

自始至終賀睢沉都是安靜等她斷斷續續的傾訴完,似乎說出來了,沒有比想象中難,要苦苦維持表麵和諧的樣子,才是最難的。

車子不知不覺已經開到飛機場,賀睢沉熄了火,從駕駛座下車,親手為她打開車門,嗓音偏低沉,是透過外麵強烈的光線傳遞而來的:“喻思情,你為大哥生下喻家梵,整整七年過來,我們終究都是做過一家人……望你,日後多保重。”

喻思情僵硬的指尖顫了下,慢慢仰起頭,被陽光刺得眼角處落下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

……

送走喻思情,賀睢沉就返回了公寓裡,他進門,看到賀雲漸正在客廳裡跟喻家梵簡單的溝通。這個難不倒他,畢竟有過照顧年幼弟弟的多年經驗,懂得怎麼跟小朋友友好相處。

喻家梵對父親是有著天性的依賴,說話結結巴巴的,卻很多,隻是八歲了,長得實在是弱小,除了那本被他捧在懷裡的睡美人故事書外,其他故事繪本上的字,是一個都不認識。

賀雲漸溫柔耐心地叫他念幾個簡單的字,到了時間,就吩咐女秘書將孩子帶去吃點東西。

側頭,見賀睢沉回來,他眼底沒有半點波瀾,甚至是能冷靜的問:“喻思情回國了?”

那個他愛到連命都險些丟掉的女人,如今選擇徹底離開了,唯一留下的東西,隻有個兩人血脈相連的孩子。

賀睢沉走到單人沙發坐下,倒了杯茶淺抿,開口道:“我所知的不多,當年你在紐約為了喻思情公然跟姑姑分庭抗禮這事是千真萬確,內情也隻有你們當事人知道,即便現在失憶,真就這樣把她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