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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原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是回家,雖然在過去的六天裡,她也會遇到動搖的時刻,但總歸是目標堅定,沒有動搖。

像現在,這個戰國世界的副本住的舒服嗎?比起那個爛了一半的刀劍世界, 顯然是很舒服的。

可是審神者並不是貪圖享受的人——當然如果能提高生活質量的話, 再好不過了——所以她壓根兒沒有打算留在這個戰國世界……哪怕外麵的世界比這裡驚險了一萬倍。

因此, 她抬起頭, 注視著夜空中的那輪說圓不圓、說瘦不瘦的月亮,眼神有點微妙。

“不,我並不覺得今晚的月色有多美。”

宗三左文字大吃一驚。

在他看來, 審神者是個溫柔的人——雖然多半的時候她都在賣蠢和吐槽,但這也不能掩蓋她善良柔和的內在。再加上,自己對她而言,可能是與眾不同的……畢竟隊伍裡除了他宗三左文字,也沒有誰是在審神者死了幾十次後才撈出來的。

然後,就是這麼一個善良,溫柔的人,直白的拒絕了與眾不同的自己!

“但是,宗三……”安原時羽回頭來,真摯地注視著粉色長發付喪神的眼眸, “我希望能和你們一起共賞這個世界的其他美景——無論是日升還是日落,芳草還是落葉,隻要是和你們大家在一起觀賞的景色,我就覺得那很美好。”

她說得很認真,心裡也的確是這麼想的,除了故意用“們”這個字眼,將宗三本人擴大到了整個團隊的範圍之外,她都很真摯。

宗三沉默了半晌,藍綠相間的眼睛盯了她片刻。

這種委婉的話才像主人會說的言語。付喪神心裡想。

“好。”他有些失落,卻又有些莫名輕鬆地回答道。

此後,兩人都很識趣的,誰也沒再談論月色的話題。又坐了一會兒,審神者打了個哈欠,她感覺到困倦,便像付喪神告辭,回房間休息去。

宗三在確定她回到房間後,才輕輕地開口:“還不下來嗎,三日月殿。”

此時他的頭頂方才傳來老人家那魔性的哈哈笑聲,“哈哈哈,上麵涼快,爺爺我待在上麵就好了。”

宗三眯了眯眼睛,緩緩起身走出廊道,他來到庭院中央,終於看見屋頂正在啃小魚乾的三日月宗近。

“夜深寒意重,還請您早些歇息,不要著涼了。”

“嗯,彼此彼此。”三日月儘管手撚小魚乾,但他的表情可不像是在單純的吃魚乾,而更多的是一頭猛獸,正在打量擅闖地盤的不知死活的小動物。

“宗三殿……也要注意保暖哦。”

宗三左文字傲慢地點了點頭,氣勢絲毫不落下風,“當然。”

他們表麵的言語互相關心著對方,眼神卻更像是在空氣中交鋒,要迸發出陣陣火星來。

還好安原時羽此時已經進了屋子,不然要是看到這兩位具備虛假的同僚情誼的付喪神在互懟,定會揪著腦袋頭疼的大叫。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織田家裡,有一個人今夜也睡不安穩。

他是當今織田家的重臣,有“猴子”之稱的羽柴秀吉。當然,現在已經沒人敢當著麵會叫他猴子了,大家都尊敬的稱呼他為“秀吉大人”或者“秀吉公”。

況且,這世間有資格叫他猴子的那位主君已經……

半夜又夢見了那位富有個人魅力的魔王主君,羽柴秀吉被驚醒。

他夢見信長公一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麵前,憤怒的斥責他——【“猴子!你怎麼敢覬覦織田家!你怎麼敢——阻撓我的兒子上位!”】

這一被罵可不得了,嚇得堂堂的織田重臣滿身冷汗瞬間醒來,織田信長的威勢與恐怖,哪怕在他死去以後,依舊被曾經的下屬們銘記在心。

是的,作為一個農民出身的微末之輩,他野心十足,自然是覬覦織田家。然而正是這熊熊燃燒的野心與欲.望,不然也不可能一路走到日後的關白大臣之位。

他坐在床榻上,稍微冷靜下來。秀吉今晚沒有召自己的愛妾前來侍寢,因此他是獨自一人坐在房間裡(暗中保護的忍者當然是不用再說的),好不容易,他從噩夢中擺脫了那種恐懼,又不由自主地思考起當前的局勢和各路對手。也許對於彆人而言,統一天下的最大問題在於外部的各大諸侯,但是對於此時的羽柴秀吉來說,織田信忠和羽柴勝家已經成了他的眼中釘。

彆看他現在以織田家臣首領之一的地位自居,再挾持替主君報仇之威,才暫時壓過了柴田那個老混蛋。但是秀吉很清楚,等過個一兩年,信忠這位第一順位繼承人羽翼豐滿,再加上柴田的支持,他們一定會把自己掀下來……

一想到兵敗的下場,羽柴秀吉就不禁握緊了拳頭。

他不能死,走到這一步,誰都不容易。所以,他絕對不能輸——哪怕對手是繼承了信長公血脈的男人。

不知思考了多久,這位梟雄忽然覺得房間有點冷,他低頭想鑽回被褥裡,卻驚訝的發現被子表層不知何時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嗯?怎麼回事?現在不還沒到秋天嗎?天守閣的高度也不像富士山那樣高到山頂有飄雪啊。

寒風從外頭吹來,秀吉不滿的抬起頭看向沒有關好的窗子——今晚收拾房間的下人是誰?難道不知道他不喜歡開著窗戶睡覺嗎?說過幾次了,為了防備可能的刺殺,這些門窗一定要鎖好……

雖然心裡很不滿,但羽柴秀吉自己出身貧苦,深切地理解底層人民的辛苦與不容易,對待手下總是非常和氣,不隨便發火。這一點,在對待地位低下的仆人也是一樣的。

算了,不關就不關吧。

秀吉歎了口氣,準備鑽回去睡覺,忽然間,他眼角閃過一個白影!

那是什麼!女鬼麼!

這位織田重臣驚恐地回頭,哪怕本性是個梟雄,但在麵對無法理解的情況時,依舊會暴露出人類的本性弱點。

那個地方空無一人,隻有白色的簾子在微微擺動。

什麼嘛。羽柴秀吉有點懊惱,今晚怎麼了,先是夢見了信長公臭罵自己,隨後又是沒關的窗子、結冰的被褥之類的……回頭讓人換下簾子,擺個金燦燦的屏風好了。

至於屏風的圖案嘛,交給寧寧來選擇就行了。秀吉相信自己的妻子一定會做出符合自己審美的最佳選擇。

羽柴秀吉一念至此,決定安安心心的睡覺,反正有忍者保護著自己……

一雙燃燒著金色火焰的骷髏眼窩正在背後瞅著自己。

“啊啊啊啊啊!”

秀吉連滾帶爬的逃開了,“來人啊,有刺客!”

詭異的是,原本暗中保護自己的那些忍者,此時都銷聲匿跡。仿佛他們上一集就下線,集體去領盒飯了。

“請您勿慌……在下絕不會傷害您的。”

那個骷髏用著低沉沙啞的聲音說著讓人難以相信的話,秀吉哆哆嗦嗦的等了一分鐘,發現外頭確實沒人趕來。他隻好壯起膽子,快速的打量這個骷髏臉的金眸怪物,對方注意到他的視線,頓時乖巧的坐在了那裡,任憑這位戰國梟雄打量自己。隻見它穿著慘白的寬大狩衣,頭戴烏帽子,腰間原本放置蝙蝠扇的地方卻懸掛著一柄太刀。

看見那熟悉的愛刀,羽柴秀吉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一……一期……是你嗎……”

一瞬間,民間關於器物在擱置了99年後能化作付喪神的傳聞浮現於腦海中。

可、可是!他對待自己的愛刀非常好啊!日日保養照顧,儘心的珍藏。他認為自己也沒把對方擱在滿是灰塵的閣樓裡99年吧!

這個怪物眼窩裡的金色焰光在聽見那個名字後不由得高漲了幾分。

“秀吉公。”已經暗墮的太刀一期一振保持著罕見的理智,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禮,“很高興還能與您重逢。”

羽柴秀吉不愧是日後一統天下的男人,迅速地冷靜下來,應該說,假裝自己冷靜了下來。他沒有忽視對方話語裡的感傷之意,隻是暗中疑惑:今晚我不才給你做了保養嗎?怎麼就成了“與您重逢”呢?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但是秀吉勉強坐了起來,這個老狐狸演技好到爆,他用相當真誠而高興的語氣說:“我也很高興見到你,一期君……但是,你這幅姿態,似乎與傳聞中的其他付喪神不太一樣啊。”

與其說是付喪神,不如說是地獄裡派來的鬼吧!

暗墮太刀沉默了一下,身上的白色狩衣忽然鼓動了起來,像是有什麼要鑽出來。

一期一振麵無表情地往自己%e8%83%b8口鼓起的地方一拍,低聲嗬斥:“安靜!”

秀吉嚇得立刻不敢開口了,不過他很快發現,這個家夥不是在對自己說話,而是對那些爬來爬去、鼓動的衣服下麵的東西說話的。

一期一振的狩衣又恢複了原狀,他這才恭恭敬敬地回答這位主君的話語。

“如今所見。”他輕聲說道,“我經曆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才變成這個樣子。讓您受到驚嚇,實非我等的本意。”

羽柴秀吉似懂非懂的點頭,他是個聰明人,自己的愛刀付喪神看起來不太願意提那些事情,那就彆去戳人家的傷口。

“那、那你為何要顯形呢?”他問出了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一期一振想了想,回答道:“在下在不久前感受到了……南邊傳來了熟悉的氣息。故此,我被喚醒了。”

說實話,一期自己也有點懵逼。

南邊嗎。秀吉若有所思,定了定神,他很快說:“我會派人去調查的。”

“這幾天你就在這裡休息吧,”大方的將臥室拱手相讓的羽柴秀吉說道,“我會禁止任何人進來的,儘管放心好了。”

哪怕時隔多年,能夠再一次感受到這位主君的細心與體貼,對於一期一振而言,都是讓人鼻子發酸的感覺。

然而,暗墮的他,連哭的能力都失去了。

因此,他也隻能再一次恭恭敬敬地行禮,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謝意。

“多謝您,秀吉公。”

第110章 第七天(三)

安原時羽統一紀伊的計劃進行的有條不紊, 儘管她自己本人很廢柴(特指帶兵打仗方麵),但隻要彆派她上戰場,她還是一位堅強可靠的主君。

此時的審神者, 正坐在大廣間裡, 翻動著手頭的賬本。這是清光整理出來己方勢力的各項開支賬本,大體上雖說負擔很重, 但由於最精銳的刀裝士兵根本不用糧草和薪酬, 所以勉強還算是支撐下來了。

她看完最後一頁, 確認沒什麼問題, 從一向宗副本裡撈出來的錢財還足夠他們繼續好一段時間的花銷後, 安原抬頭看向旁白惴惴不安的加州清光,微笑道:“辛苦你了,清光,做得很好。”

“哎呀,主人滿意就好!”初始刀開心的搖著尾巴,背後幾乎要出現櫻吹雪的場麵,旋即他又有些莫名失落,“可惜關於金融方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