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頁(1 / 1)

下做事,是朝華的福氣。”

看著這一幕,朝年真想大聲控訴,讓薛妤知道朝華平時是怎樣一種一言不合就出手錘人,並實行慘無人道懲罰的常態,但被朝華輕飄飄一個眼風掃下來,隻能摸著鼻梁低頭。

“我記得之前殿前司留著一枚從大妖身上搜出來的藥丸,聽說將藥服下去,再重的傷都能在一月內好起來,但隻有三四天清醒的時間。那藥還在嗎?”薛妤問。

“在,殿下打算將這藥用在穆少齊身上?”朝華正色,飛快反應過來,朝身邊從侍招手:“去暗格,將東西拿出來。”

“嗯。”薛妤並不否認:“他的情況日益惡化,再等幾天,可能就沒氣息了。現在也沒彆的辦法,死馬當活馬醫吧,看能不能從他嘴裡撬出點話,我覺得這個人身上有貓膩。”

她將五份龍息融合在一起的珠子放於掌心中,掂了掂,又看向朝華:“我等會去見君上,接下來開始閉關,為期半個月,殿前司和百眾山,交給你和愁離了。”

“殿下放心。”

薛妤拿到那個裝藥丸的黑色匣子,轉身丟到靈戒裡,朝著議政殿的方向去了。

朝華坐回自己的凳椅上,重新撿起了筆,又耐心地蘸了墨,一抬眼,見剛才還滿臉不平的朝年拇指摁著自己的%e8%83%b8膛,神情迷茫,不由問:“你這又是怎麼了。”

“我……不知道。”朝年轉了下眼珠,漸漸的又恢複過來:“剛才看到殿下手裡的東西,突然很難過,喘不過氣。”

“什麼東西?龍息還是藥?”朝華問。

朝年撓了撓頭,說不知道。

朝華看他嘴上說難過,實則半點事沒有,甚至馬上開始跟她討價還價能不能少管點事,壓根不想再搭理他,心平氣和地寫下幾個字後,對他道:“我勸你,有這和我扯嘴皮的時間,現在進去多審幾個人,今天還能早點下值。”

===

“我記得當年,也是一次飛雲端過後的三地盛會,你伯父都沒能拿到第一的位置。”

對天下父母而言,大概沒什麼能比看到子女出息更令人欣慰了,即便是鄴主,也免不了俗,他從案桌前起身,笑著道:“十分不錯。”

“父親讓我來,隻是為了誇我兩句?”薛妤拆穿他的官方話,看了眼鋪在天邊的晚霞,皺眉道:“我今晚要閉關,時間緊,不能在議政殿待太長時間。”

鄴主被噎得頓了頓,看了她兩眼,又無奈地笑:“你這姑娘……行,父親確實有事和你說。”

“你大放異彩那幾天,和祝賀恭維的話一起通過靈符傳回來的,還有另一件事。”

薛妤從小有主見,她太有主見了,不論是為君之道,還是修煉之道,都根本不用鄴主操心。

彆的事也就算了,但在情愛上,作為父親,他沒法不擔心。

她和溯侑的事在鄴都不算個秘密,鄴主也早有耳聞,上次有心想提,被突如其來的君主大印砸得暈頭轉向,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溯侑如今身世大白,作為妖都新任君主,與九鳳平起平坐,你也讓朝華取代了他的位置。這日後,你是怎麼打算的?”鄴主自己是個風流種,年輕時有數不清的桃花韻事,因此在這一方麵,倒沒什麼“堅決反對”一說。

“什麼怎麼打算?”薛妤掀了下眼皮。

“你日後是鄴都女皇,除了皇夫,還有側君與侍君。”鄴主摒棄委婉的說辭,直接道:“他和你在一起時,身份低微,你若是一時興起,現在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父親一分錢都沒收他隋家的。他當他的妖都主君,你做你的鄴都女皇,誰也犯不著誰。”

這也是最好的設想。

“我不可能一時興起和他在一起。”等他說完,薛妤冷聲回:“父親覺得,妖都君主,能來鄴都做個側君?”

彆的不說,就隋家那一窩,在聽到這種話的第一時間,能立馬衝過來把鄴主的桌子掀翻。

鄴主頭疼起來:“皇夫,他要是來,肯定是皇夫。阿妤,這件事,父親不阻攔你,你喜歡就好,但朝臣們念叨著前車之鑒,還有這兩地主君聯姻,需要顧及的東西太多,確實不大好安排。”

“路是人走出來的。”薛妤抿了下唇:“現在不急著考慮這些。我要閉關,研究蒼生陣,等人間事態徹底平穩了,我再和他商量成婚之事。”

蒼生陣是為了絞殺魅而存在的,若未來真到了那一步,這些東西就是他們用以抗擊的底牌。

提到“蒼生陣”這個字眼,鄴主不動聲色壓住手邊的名冊,負手在殿內踱步走了一圈,終於起了個話頭:“早一段時間,靈陣師許家來了信,願意舉族為鄴都附庸。”

“蒼生陣的上下卷都在你手上,他們家的少公子對這陣圖十分感興趣,想入鄴都跟你一起參悟,這是條件。”

這是許家來的原話。

像鄴主這種混跡風月的浪蕩公子,這些小把戲都是他百年前玩膩了,看膩了的,隻聽一個字音就知道裡頭到底是什麼芯,但薛妤肯定不知道。

她確實也不知道。

“他們家的少公子名喚允清,許允清,這次也在天驕榜前一百之列,在靈陣師一途上算是有天賦的。這次三地盛會,你也與他對戰過。”

“我沒印象。”薛妤拒絕得十分乾脆:“蒼生陣事關重大,不能外傳,回絕他們。”

“父親之前準備回絕。”鄴主道:“隻是他們那邊很快傳來消息,說許家從古至今,萬年底蘊,之所以對蒼生陣感興趣,是因為許家藏有兩卷基本續篇,介紹的就是這座上古陣法。”

“續篇與陣圖結合才能真正展現出蒼生陣原貌,若是能完整施展出來,可庇一城,可誅千邪。”

“那位許家少公子,學的就是蒼生陣續篇。”

這確確實實,是薛妤現在最需要的東西,蒼生陣也的確缺了一點東西。

正因為它不完美,所以她才要閉關參透。

薛妤指尖摁在桌麵上,思索半晌,緩緩退讓一步:“讓他來。”

第109章

次日一早,薛妤在偏殿內見到了這位許允清。

他穿了件風華熱烈的紅色織錦衣,上麵卷著祥雲的文案,襯得膚色極白,和象牙色的清淺冷白不同,他的肌膚暈著一種天生的暖色調,一緊張,或是羞澀,飽滿的臉頰上便會漫開一層雲霞的緋紅色。

年輕的美妙全藏在這種細枝末節的表現中。

“見過薛妤殿下。”許允清展袖行禮,脊背彎下去,身形被拉得長而流暢,聲音中帶著些不自覺的緊張。

“起。”薛妤將手邊的卷軸堆到案桌上,僅僅掃了他一眼,便起身道:“出來,比一比。”

許允清第一次跟薛妤如此近距離接觸,她身上並沒有比試台上帶著妖族那位新君主離開時的焦急和慍怒之色,整個人顯得既強大,又冷漠,儼然就是位公事公辦的聖地少君。

她情緒上那點漣漪,好像隻在遇見那個人時才會泡沫一樣浮出來一點。

可能就是年輕人的心性作祟,越是優秀,有挑戰性的東西,就越是想要強求,想要據為己有。

許允清低頭應了個是,跟著薛妤走到寬敞的庭院外。

因為是薛妤長住的地方,殿內殿外都十分乾淨明亮,被打掃得纖塵不染,連花瓶擺放的位置都頗有考究,講究一種深遠的禪意,唯獨這座視野開闊的庭院,交織著各種或完整拉長,或扯到一半就頹然下去的針線,看著雜亂。

這是靈陣師的日常。

薛妤蕩開最近的一座陣法,將絲線卷起丟到一邊,看向許允清,話說得直接:“君主與我說過你的情況,蒼生陣的續篇,為你所得,它與蒼生陣陣圖相輔相成,兩者結合才能完善,是不是這樣。”

“回殿下,確實如此。”許允清昨夜得到答複後,在沉羽閣三樓看著日月之輪的方向打了一整夜的底稿,此時話語流暢,展露出一種不疾不徐的謙遜:“蒼生陣圖分上下冊,單冊便能成陣,不影響使用,隻是無法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嗯。”薛妤吩咐朝年退守一邊,而後道:“我看看你對它的領悟到了哪一步,若是行,按你說的辦,若是不行,我另找他法。”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這個要求在許允清的預料之內。

她不可能聽著外人三言兩語就同意讓他接觸蒼生陣圖。

通過考驗,得到她的認可,是第一步。

沒有實力,一切免談。

“好。”許允清彎腰蹲下,隨手撿了根地上的樹枝,並沒有擺出要在對戰中驚豔薛妤的架勢,他卷起衣袖,捏著那根樹枝在撒了一層淺淺沙粒的地麵上勾畫。

鄴主說的都是真話,許允清從小學的就是這個,他天賦不差,一通百通,不敢說對蒼生陣如何了解,至少真的學到了其中的一點精髓。

而薛妤要的,就是這點精髓。

半晌,他收手,慢慢站起來,朝薛妤笑著,露出幾顆雪白的牙齒:“允清獻醜了。”

“請殿下過目。”

薛妤的視線順著其中數點延伸出去,而後又收回來,眉頭皺著,看向許允清:“接下來半個月,我會推掉手邊一切事,潛心完善蒼生陣,在這期間,需要你的全力配合。鄴都之內,不可亂闖,朝年會和你說我這邊的規矩,你若能接受,今夜給我答複。”

許允清下意識鬆了一口氣,他彎著眼睛笑起來,輕聲道:“全聽殿下安排。”

薛妤擺了擺手,讓朝年將人帶下去了。

人間局勢確實已經到了這樣的局麵,扶桑樹一再提醒暗示,誰也說不準是要各方圍堵,預防魅重現,還是讓他們做好準備,抵禦這場可能注定會發生,怎麼也避免不了的災禍。

那麼,得有兩手準備。

真要發生那樣的事,總不可能原地等死。

鄴都有日月之輪,其他聖地各有各的庇佑,就連皇城也有玉璽和聖物護著,出了事第一時間遭殃的不是他們,而是人間手無寸鐵的生靈。

蒼生陣是為他們準備的。

接下來半個月,薛妤和許允清就在偏殿內夜以繼日地參詳蒼生陣,將續篇和陣圖無數次調整,重合,連接在一起,而後失敗,再重來。

可以說,這是一項壓榨生命極限的任務。

第十天,許允清承受不住了。

他看著眼前的大陣,頭暈目眩,眼花繚亂,額頭和鼻尖上全是冷汗,密密麻麻地掛著,整個人和從水裡撈起來的水鬼一樣,站著看天時覺得整個世界都在顫動,墜落。

薛妤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接著沉思,道:“去旁邊站一會,需要你出力的部分沒多少了,接下來幾天,你自己在院子裡悟陣即可。”

過去這十天,在彆有心思的前提下,許允清是真的佩服薛妤。

陣與陣之間的銜接是最難的部分,也是最耗費精力的流程,而這些全部都是她在做。

他跑去一邊不知道吐了多少次,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