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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樹再選一個懂事能做實事的,人間好了,我們也舒服了。”

聽著他這一番天真無邪的話,朝華無力地張了張嘴,道:“我收回我剛說的話,你不是廢銅爛鐵,你是個木魚。”

說話時,他們正穿過一條南北通向的長街,極遠處傳來一陣濤聲。

許是覺得這樣的環境真的太過幽靜,許是心情還不錯,薛妤不緊不慢開口打破他的幻想:“世間三地平衡,聖地有神通,妖都有本領,就朝廷,就他人皇手無縛雞之力?你以為這種三足鼎立的平衡哪來的,裘氏皇族從上古傳到今,江山從未落入旁姓,為什麼?”

愁離好聲好氣地補充道:“聖地之主到了裘桐跟前也得好言好語,平起平坐,為什麼?”

朝年後知後覺,撓了撓頭,問:“為什麼?”

“重點在朝廷啊,皇宮啊。”朝華恨鐵不成鋼地歎了聲。

薛妤默了默,道:“上古時期,混戰結束後,扶桑樹指定聖地,指定朝廷和妖都,三方各司其職,和平相處。聖地和妖都各有倚仗,人間呢,有人修仙,加入門派,更多人卻是普普通通度過一生。”

“相對而言,人族和人皇處於三方中弱勢的一方。”

“於是有了一種說法,說扶桑樹將一樣足以顛覆乾坤的東西放在了皇宮,皇族一脈手中,當時的皇脈尚分為兩支,但也因此,之後的皇族將永封靈脈,隻擁有短短數十年的壽命。當時另一支拒絕再爭,皇位便落到了裘家手中。”

“彆問為什麼。”朝華看向朝年,在他開口之前道:“他們管人間,若是有高高在上地位,又有漫長到橫久的壽命,還能理解無數臣民的生老病死,情不得已麼?”

“扶桑樹的意思,往往就是這世間大多生靈的意思。”

“但這既然是傳言,又這麼多年過去了,要是真有這麼回事,為什麼那麼多任皇帝都不拿出來用?”朝年嘀咕道:“沒有說的那樣玄乎吧。”

薛妤瞥了他一眼,道:“世間沒大糾紛,亦沒遭遇什麼人族生死存亡的情形,這是其一。一旦放出,極有可能喚醒扶桑樹主乾意識,屆時三地勢力重新劃分,裘家人皇尊位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這是其二。”

所以扶桑樹這一手,是令聖地和妖都有所忌憚,又牽製了人皇自己。

世間得以太平到今日。

可惜,時間太久,所有的軌跡都走到了有所偏差的一步。

他們前後掠過一座橫亙數十裡的山脈,看到一座佇立在巨大礁石叢中的古寺,薛妤挑了挑眉,又看了眼圖紙,確認無疑後落到地麵上,在推開古寺後門時,她補充完最後一句話:“有沒有這回事我也不清楚。

“可經過朝廷冊封,三品以上的官員,即便是毫無靈力的普通人,也能受庇護不受任何搜魂術的影響。這是真事。”

就像那天的螺州知府,他們審不出來,大家都知道搜不了魂,但沒人知道為什麼。

寺廟很大,前後門開著,四麵都結了蜘蛛網,舉目四望,足足五六十座佛像金身端坐,供在下麵的瓜果香燭都已經看不出原形,隻能看出佛像上的一點亮眼的金色。

薛妤從後門入,一路走到前門入口,她若有所感似的駐足,而後蕩開最後一道小門。

抬眸的一瞬間,恰好與立在礁石上,牢牢盯著海麵,遲疑又不確定般望過來的風商羽,沉瀧之為首的幾人對視。

第63章

幾人遙相對望,海邊浪頭一個接一個拍打在礁石上,濤聲陣陣,風聲簌簌。

沉瀧之顯而易見的愣了下,一向善於在各色人群中打轉的人遲疑著,有些不知道這樣的場合,是要先開打,還是朝薛妤打個招呼。

說起來,鄴都還算是沉羽閣的合夥方,日後對賬,不知道要和薛妤,和她身邊這些公子指揮使打多少次交道。

思及此,沉瀧之嘴角扯出一個苦笑的弧度,對薛妤抱拳道:“殿下,許久不見。”

薛妤沒想到兩波人能在這樣的地方碰上,她麵不改色地拂開頭頂的蜘蛛網,在原地靜默了半晌。

大家都是古世族出身,自然知道,在秘境裡,處事圓融,提關係套近乎這一招根本沒用。這裡的東西,誰能力強就是誰的,沒什麼先來後到的說法。

相比沉瀧之的溫和做派,妖都一慣風格使然,風商羽和身後幾人已經蓄力,警惕而慎重地看向他們,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態勢。

朝華手掌往半空一握,靈蛇般堆疊盤踞的長鞭舒展身軀,圈圈掛在她的手腕上。

“等等。”千鈞一發之際,沉瀧之算了算兩邊的實力,被背後的海風吹得衣角翻飛,鬢發亂舞,他似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一樣,看向薛妤,道:“我們來這片海,是因為海中有沙棘魚。沉羽閣預備建立一個分閣,專做仙家美食,沙棘魚是深海十珍之一,外麵少見,因為沒秘境龐大的靈氣滋養,肉質也不嫩,我們一行人走到這裡,恰好遇到沙棘魚群,這才——”

他頓了頓,有些遲疑地開口:“雖則這魚至鮮,內含精純靈氣,可殿下和幾位指揮使,應當不是為了它而來的吧?”

薛妤視線不著聲色掃到他們身後,看了兩眼那幾個憋著一肚子怨氣,拖著一張靈漁網,像傻子一樣愣站著吹風的年輕男子,頓了頓,道:“你們撈魚,彆進廟。”

於是沉瀧之就懂了,他眉頭舒展開,道:“應當的。”

於是沉瀧之勾著滿臉不爽的風商羽回頭看海,薛妤則轉身,手指頭微動,寺廟的門啪的一聲無情地關了個嚴實。

“嚇死我了。”朝年大鬆了一口氣,拍了拍%e8%83%b8膛,道:“我還以為剛才要打起來呢。”

“瞧你這樣,真打起來你怕什麼。”朝華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他的後背,道:“全鄴都最能打的可都在這,對麵不來五世家的人,你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朝年壓低了聲音道:“我這不是怕耽誤你們麼,進來前,我聽不少人說,為了最後的秘境之淵,好多人都不會在這之前跟勢均力敵的對手爭奪,最多也就像外麵那幾個一樣,采采花,撈撈魚,奪個靈寶什麼的,這叫養精蓄銳,對吧?”

“沒看出來。”朝華想拍拍他的腦袋,發現夠不著,頗為遺憾地放下手,道:“你還會想這些。”

“那是自然。”

“那你想錯了。”溯侑用劍尖繞開跟前的一圈蛛網,聽著他們的對話,難得勾了下唇,加入話題:“彆人是閒情漫步,隨遇而安,沉羽閣可不是。”

“沉羽閣世代都是生意人,等從這裡回去,分閣一開,秘境沙棘魚的名聲打出去,獲利的靈石,多的不說,買幾樣天階靈寶綽綽有餘。”

他們說話時,薛妤環視四周,發現這座寺廟是真的破敗,房梁倒塌,地上是沾滿了灰塵,看不出原樣的瓜果糕點,供奉的果盤滿地都是,東一個西一個。

總之,什麼都有,就是沒看出來半點有機緣的樣子。

整片秘境,這樣破落的地處,數不勝數。

“不用找了。”薛妤轉頭看向一寸寸環視四周的溯侑,道:“沉瀧之他們比我們到得早,若是真有什麼,也輪不到我們。”

“朝年。”她朝後喚了聲,麵色凝重地問:“你有什麼感覺?”

幾雙眼睛一下子全落在他身上,朝年肩頭不由得抖了抖,他慌亂地閉眼沉思,然而,什麼感覺也沒有。

丁點也沒有。││思││兔││在││線││閱││讀││

“你再試試,靜下心,好好感受。”朝華見此情形,也不由得正色道:“屏息凝神,什麼都不要想。”

誰知這一想,便是整整一個下午。

眼看天邊最後一縷霞光散儘,朝年再一次睜開眼,這一次,嘴角往下撇,笑得比哭還難看:“阿姐,你彆看我,我真的,真的沒感覺。”

入了夜,氣溫驟降,是那種修仙之人也有點扛不住的冷,薛妤見溯侑在靈戒中翻了幾把凳子出來,走過去屈指一彈,地上頓時冒出一堆靈力蓬動的焰火,燒了一會,溫度有所回升。

“靈寶化形和生靈成精不一樣,我所聽過的諸多案例中,大多數的靈寶一旦回到與自己淵源頗深的地方,便會有所感應。”薛妤看向朝華,皺眉問:“他真是靈寶化形嗎?”

上一世,薛妤進飛雲端前後,大多的心神都放在了鬆珩身上,替他找秘境機緣花了不少的時間,朝年的情況她隻聽朝華淺淺提過一次。

因為這件事朝年的父母親瞞得很嚴,說起來是臣子家的私事,薛妤並沒有多過問,直到此時情況不對,才開口問起原委。

朝華將手伸到火堆上暖了暖,拎了把椅子坐下,緩緩道:“進飛雲端之前,父親將我叫到書房,說的就是這件事。”

“朝年他,確實跟我們不大一樣。”

朝華娓娓道來:“四百年前,我還未出生。我父親進了飛雲端,當時天色漸晚,同行三五人才經曆一場血戰,路過此地,也算機緣巧合,便打算在廟裡過夜,清點所得,調整狀態。誰知到了晚上,外麵海裡突然跟炸開了鍋一樣,許多麵目猙獰,前所未見的東西鋪天蓋地而來。”

“我父親及同行之人猝不及防,又才經曆過大戰,身心俱疲,難以應對,被逼到絕境時,同行之人皆身亡,他獨木難支,眼看就要喪命,眼前突然冒出一層金光,替他擋了許多攻擊。”

“僥幸活下來後,我父親的手掌上,從此有了條褪不去的金紋,幾次秘境生死,這條金紋都大顯神通,替他擋了劫,為此,我父親心有感激。出秘境時,那條金紋顫動了幾下,我父親以為它要留在秘境之中,誰知最後竟跟他一起出了秘境,隻是在出來之後,模模糊糊的向他透露了下次飛雲端開,要帶它回來的意願。”

聽到這,朝年錯愕地指了指自己,咽了咽口水,道:“那條威風的金紋,是我?”

朝華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接道:“我父親出去後不久,我就出生了,過了一百多年,我娘又懷上了朝年,等朝年會動時,我父親伸手摸了摸我娘的肚子,再抬手時,那條金紋就不見了。”

“所以。”愁離低聲道:“朝年確實是鄴都的人,同時也是那條金紋?”

“多半是這樣。”朝華頗為鬱悶地轉了轉手腕上的玉鐲,道:“我都不指望他能大顯神威了,但最起碼的,靈物化形,有點感應是應該的吧?”

“他這怎麼就,不動如山了呢。”

朝年聽得熱血澎湃,心潮湧動,聞言,道:“姐,你彆這麼說我,我難過。”

聽完這段跌宕起伏的陳年舊事,溯侑不由轉過視線,看了看破落的窗欞外全然黑下來的天色,視線不由黯了黯,他望向薛妤,凜聲道:“殿下,恐有變故,小心為上。”

薛妤頷首,道:“來都來了,再待一天看看。”

又坐了半晌,朝華手掌托著兩腮,愁眉不展,薛妤和愁離說起百眾山的事,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