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1 / 1)

了令他情緒失控,無法保持理智的事。”

“他和那女子有關係。”溯侑輕聲道:“我之前想過這一層,女子有孕在身,即使是不能出現在人前的外室,也不至於身邊連個奴仆都不配,如果真這樣不在意,又何必租賃城南的宅子養著。”

“可那女子,言行氣息都十分正常,是個普通人。”

“是。”薛妤點頭承認,看了看沉下去的太陽,道:“所以我現在有兩個問題,一個需要司空景回答,一個需要佛女回答。”

“先回去吧。”

說著,薛妤起身輕飄飄從屋頂躍下,像片從天而降的落葉般出現在人漸漸少起來的街道邊,溯侑才落在她身邊,就見她回頭,看了眼他,認真道:“你這樣,很好。”

溯侑怔了怔。

“不懂就是不懂,你不懂我才好教你。”薛妤一字一句道:“你不懂,還死撐著不說,我就是有心想教你,也無從下手。”

薛妤這樣的性格,平時話都不說幾句,若是方才問溯侑懂不懂時,得到的是一個懂的回答,那她勢必不會再開口解釋那一堆。

這種情況下,若是溯侑真強撐著不懂說懂,那之後的事件中,他也隻能跟朝年等人一樣,她說什麼做什麼,再也跟不上她的思路和步伐。

薛妤說得煞有其事,因為她經曆過這樣的事,不止一次。

鬆珩脾氣好,性格好,對芸芸眾生總能抱著一種不求回報的善意和包容,不可否認,這是他千年間一再吸引薛妤的閃光點。甚至他跟不上她思路節奏的時候,也隻是無奈地現出一種笨手笨腳的坦然。

可後麵,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種好性格就變成了一種不自知的逞強,好似承認自己不如她是什麼丟人的、難以啟齒的事,即使有不懂的地方,也絕不開口,絕不提問。

薛妤不明白。

但她忙,很忙,忙到沒時間去問,隻要他說“懂”,她便絕不再說二話,隻要他不壞她的事。

溯侑反應過來,他倏而彎了彎眼梢,道:“我不會。”

他是從石隙中拚命生長出的細芽,會抓著一切機會往上攀爬。

見狀,薛妤的話語也軟化了些,她道:“等我問過他們,猜測證實之後,跟你細說。”

回執法堂時,司空景兄弟一下從大門口迎上來,前者道:“朝年小兄弟通知我們回執法堂等姑娘,姑娘可是有塵世燈的線索了?”

司空景的師弟也適時出聲:“如有什麼用得上我們的地方,請薛妤姑娘不必避諱,直言吩咐。”

“用不上。”薛妤一邊腳步不停往停屍間走,一邊冷聲道:“聯係你們師父,問他這幾天查塵世燈的來曆,查出什麼東西來了沒。”

說起這個,司空景連話都說不上,隻有苦笑的份。

沒有其他原因,主要是這位紫薇洞府的掌門人,說起來也是世人眼中仙風道骨的人物,可實在是太不靠譜,不靠譜到任誰聽了他的話都會生氣的程度。

幾年前把塵世燈往雷霆海上一丟,就沒再管過,後來塵世燈丟失,他無所謂地朝徒弟們擺手,說得那叫一個風輕雲淡,信誓旦旦,說那不過是個沒用的東西,騙騙人用的。結果沒過多久,改口了,火急火燎打發司空景師兄弟兩人來找燈,說那燈不找著,對宿州百姓來說是大災難。

薛妤早上問他,那燈有什麼用,怎麼就有大災難了。

那掌門支支吾吾著答不上來,好半晌才說那燈是他機緣巧合下得到的寶物,那燈也一直沒認主,因此並不清楚這些,說那燈丟失會有大災難是因為當年他得到燈的同時還得到了一本書,書上第一頁寫著若有一日,書泛靈光,則燈有變故,需要速將燈放回書旁,否則恐生大事端。

薛妤又問那書裡還寫了什麼,燈的具體用途,結果那邊說他現在去翻翻看。

司空景在一邊聽著,臉都熱得慌。

好在查了一下午,總算查出點東西來,司空景收斂神色,一本正經地回:“家師才傳了信過來,說塵世燈外貌會隨著所處環境而變化,掛在樹上,就是樣式新穎的宮燈,放在桌上,就是家常點的油燈。”

“燈的效用也查出來了,有很多,大的小的,燈若是認了主,可以當靈器用,裡麵的火芯能起到燒灼的作用,除此之外,還有遮蔽氣息,鎮壓、安撫陰寒之物的作用。”

薛妤腳步放慢了點,撿最緊要的問:“書泛靈光,代表燈有變故,是什麼變故?”

司空景默了默,再開口時聲音都低了點:“一般,燈正常使用時,書是不會有變化的。可這燈特殊就特殊在它還有個用處,它能聽從主人吩咐,將方圓數百裡、千裡的陰氣,穢物引到一個地方聚集起來,並且,它能遮蔽氣息。”

薛妤一下停了腳步。

“簡單來說,這燈用好了,對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來說,就是聖物。”司空景也跟著停下腳步,總結道:“既能引陰氣聚集,又能做到悄無聲息不被人察覺,這肯定不是正道手段,很有可能是有什麼百年怨嬰,鬼童要出世。”

“若真在宿州城中發生這樣的事,對這裡的百姓來說,確實是一場災難。”

薛妤和溯侑對視一眼,幾乎是同時想起了獨自一人住了城南一座宅子的女人,以及她那微微凸起,遮都遮不住的肚子。

沉默半晌,薛妤朝司空景兄弟丟下一句“我知道了”,接著腳步不停朝停屍間走去。

停屍房內,善殊微微垂著頭,手指一根一根落在柳二的臉上,像是在認真感受什麼。

在這個過程中,九鳳百般無聊地撥弄著自己晶瑩剔透的指甲,時不時腦袋一歪,像是被那股氣息臭得沒脾氣一樣精準地倒在桃知肩上。

薛妤進來,兩個人同時抬起頭。

“屍體看過了嗎?”薛妤朝善殊頷首,開門見山問:“有什麼發現?”

“確實有。”善殊擦了擦手,回看向薛妤,神色格外凝重:“阿妤姑娘讓我過來看,是不是早就有這種猜測?”

“是,但不肯定。”薛妤將柳二旁邊放著的定魂繩勾在指尖觀察了會,道:“定魂繩上對峙時,我能感覺到另一邊濃鬱的妖力,可這屍體上,耳邊那一處傷,像是被禪杖挑破的,再認真感應一下,確實透著點佛門功法的意思。”

善殊站直了身體,衝著她疲憊地點了下頭,道:“阿妤姑娘猜得沒錯。我們北荒有種說法,有僧成大道,因執念入塵世,沾人命,染殺孽,融入妖血妖珠後行走世間的,被稱為妖僧。”

她輕籲出一口氣,搖了下頭:“我算是知道我為什麼會抽中這個任務了。”

九鳳一聽,扯著桃知的袖子懶懶笑了一聲,露出點興味的神色:“你們兩這是乾嘛,打啞謎呢。”

“遙想。”桃知第無數回扶正她的身體,溫柔提醒道:“你好好站著。”

“人間有一句話,叫良禽擇木而棲,你沒聽過麼?我是鳳凰,可不就得在樹上休息?”九鳳被他這樣不厭其煩的動作弄煩了,假模假樣地嚇唬:“你再動我,給我頭發弄亂了,我回頭把你那片地方圈出來填我的九鳳海。”

大概是知道她的脾氣,於是桃知也很自然地將到了嘴邊的那句話咽了回去。

良禽擇木而棲,她棲息的地方應該是那個生來與她定下婚約,真正的鳳凰木一族少族長的肩頭,而不是塵世間一株普通到無人問津的桃花樹上。

第31章

在善殊那句“妖僧”落地後,薛妤便陷入一段短暫的無言的沉默中,半晌,她兩條細長的眉往下壓了壓,開口道:“人間女子,懷鬼胎?”

“我反正沒聽過這樣的事。”九鳳懶骨頭一樣散漫地抬眼,道:“鬼胎成長所需要的龐大能量,還有那鬨騰得要上天的動靜,撐都能把凡人撐死。”

“如果真是這樣——”薛妤白瓷一樣的長指掰過柳二的臉,目光凝在他耳側像是被禪杖打出來的傷痕上,語氣一點點凝重下來:“會很難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二三星任務之所以好接,不是因為麵對的敵人有多弱小,而是沒有埋下這麼多錯綜複雜的線。

天機書往往會直白的告訴你,在什麼地方,有什麼妖作亂,他們一去,發現果真如此,於是直接用武力降服,或帶回聖地受罰,或當場擊斃,這個任務就算結束了。

四星以上的任務完全不是這種難度,它往往需要處理好幾件事,就比如這次塵世燈的任務,完成到現在,告訴你,凡人女子懷了鬼胎,單是這句話,落在薛妤耳裡,隻有一個意思。

——這背後又有段難以言喻的故事。

如果那女子是普通人,也並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鬼胎,那麼薛妤得在保證她安全的情況下解決掉那個鬼胎和隱藏在暗處不現身的幕後主使。如果那女子知情,且心甘情願如此,那更得查明白,她為何如此,誰脅迫了她,以及背後之人要用鬼胎去做什麼,最後還是得解決掉鬼胎。

很麻煩,很棘手。

“我大概知道塵世燈在哪。”薛妤麵色平靜地丟下一顆炸彈,站在她身側的溯侑像是倏而意識到什麼,輕聲道:“是那女子門前掛著的紅燈。”

薛妤點頭,視線從柳二耳側那處因為被冰霜凍過而更明顯的傷痕上落到溯侑的臉上,而後神色微動,問:“怎麼回事?”

“你臉色很差。”

今早接觸過柳二屍體化成的膿水後,薛妤和溯侑都換了身衣裳。少年仗著天生的好顏色,向來穿得簡單,不是純白就是純黑,現在穿在身上的是一件寬大的黑綢長袍,沒有彆的花紋和點綴,仔細一看臉色,虛弱的慘白被這樣的顏色襯得尤為明顯。

甚至跟月前才從審判台下來時的臉色有得一拚。

溯侑茫然地動了動長睫,像顫然被驚動的蛺蝶,道:“沒事。”

“我天生——便是這樣的膚色。”

薛妤想想他平時,那張臉,那雙手,確實比養在深閨裡嬌滴滴的姑娘夫人還要細膩,也就略略點一下下巴,沒有再問什麼。

九鳳見狀,左右腳換了下姿勢,懶洋洋地歪在桃知肩頭,吃吃地笑了兩聲。

溯侑循聲看過去,見她那雙軟和下來而顯得%e5%aa%9a態橫生的鳳眼裡全是耐人尋味的揶揄笑意。

他慢悠悠地垂下了眼。

“塵世燈掛在那女子府邸前,出手殺人的妖也和那女子有關係,現在隻要抓住那妖,盤問是誰作為中間人買走了燈,那方士的下落便也知道了。”九鳳拍了拍手,臉上現出點躍躍欲試的神色來:“這樣,你們任務完成了,我的任務也完成了。”

“那女子在哪。”

善殊耐心安撫道:“九鳳姑娘且再耐心等等,若是現在將那女子捉了,打草驚蛇驚動幕後之人,之後再要捉住他們就難了。”

相比於善殊,薛妤無疑更直白一些,她看向九鳳,道:“不需要你出手,這事我們去做。”

隻差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