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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都是空。”

“陳淮南比陳劍西小十歲,陳淮南出生時,他已經被當地稍有名氣的門派拒絕了五次,說他根骨不佳,悟性不足,難成正果,即使陳父陳母花大價錢也沒能買通門中教習。”薛妤冷靜道:“而在陳淮南出生之後,他再去同一個門派,就能同時被長老們看上,哄搶,最後驚動掌門。”

“為什麼?”薛妤不自覺皺眉,她並非全然否定一個人的努力,如果陳劍西是咬牙以毅力或是堅持取勝,那她毫無二話,可門派選新生這種事情,往往都是看一個人天生的潛質,前期若是根骨不佳,難道長兩日就能脫胎換骨,去舊迎新嗎?

這絕無可能。

“還有。”善殊苦笑了聲:“陳劍西父母原本是當地的巨富人家,可當年時逢乾旱,家中生意一落千丈,幾乎要到傾家蕩產的地步,而這些問題,在陳淮南出生之後,也都迎刃而解了。”

“最巧的是,陳劍西十年前競爭霧到城城主之位,其中諸多不順,本來這個位置是怎麼也落不到他頭上去的。可就在幾位爭得最厲害的時候,他突然說家中弟弟病重,幾日後將陳淮南接來了霧到城,安排在一個小村落裡養病。”

“就在陳淮南來後不久,聖地和朝廷一同頒布法旨,宣布陳劍西出任霧到城城主。”

“這個陳淮南,福星轉世也不過如此。”

就在此時,溯侑看完了竹簡,安靜地摞到桌麵上。

他稍稍傾身,那雙瀲灩桃花眼微垂時露出一道不深不淺的褶,下顎線條像某種一氣嗬成的留白,薛妤與他對視時,仿佛聽他在清聲問:“闖嗎?”

薛妤靜坐片刻,驟然將竹簡推回善殊跟前,問:“悟能大師可在寺裡?”

“在。”善殊回:“佛寶失蹤,他日日都得在寺內守著。”

“不過,若是阿妤姑娘尋他有事,我可以頂替他一斷時間。”

“那就麻煩佛女先守住金光寺。”薛妤挺直脊背,起身緩緩道:“通知悟能主持一聲,現在跟我去城主府。”

善殊了然,她們作為聖地傳承者,在外多不會透露身份,一方麵是為了打磨自已,一方麵也是怕節外生枝。

因此自從接了這樁任務起就處處有禮,對悟能如此,對陳劍西亦如此,為此,薛妤甚至幾次吃了閉門羹。

可真要顯露身份,即使年齡擺著,身份擺著,不論是陳劍西和悟能,都隻能讓出主座,稱一句臣下。

薛妤這是不打算忍讓,準備強闖城主府了。

半個時辰之後,笑嗬嗬的悟能陪著薛妤再一次登門城主府。

陳劍西的臉色格外難看,他一眼看到慈眉善目的悟能,看著薛妤,頗為不耐道:“薛妤姑娘,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要找燈就好好找你的燈。你小小年紀,該知道分寸,不該插手的就不要插手。”

悟能誒了一聲,摸了摸光溜溜的後腦,道:“陳劍西,這兩小姑娘破案也不容易,你這多少透露一點訊息,不然我們都搞不定的事,她們哪能說解決就解決。”

“悟能,你不用替她說話。”陳劍西起身,氣勢如山海般釋放出去,一寸寸施加在薛妤和溯侑身上,道:“今天,我誰的麵子也不賣。”

“淮南的事,任何人都不準過問半個字。”

即使薛妤是年輕一輩的翹楚人物,可畢竟年齡擺著,修為擺著,陳劍西的威壓施加在身上,對她而言有如山嶽。溯侑就更不必說,他脊背僵得筆直,眼尾邊甚至再次拉出兩條長長的血淚,可愣是一聲沒吭。

“陳劍西,說歸說,動手就過分了。”悟能見狀不對,上前拍了拍薛妤和溯侑,將那股威壓碾碎。

“小孩子不聽話,就應該漲點教訓。”陳劍西不以為意。

就在此時,薛妤上前兩步,一雙清冷的眸落在陳劍西的臉上,一字一句問:“我若說,今日這城主府,我一定要闖呢?”

陳劍西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般,他冷笑了兩聲,又猛地沉下臉,道:“我知道聖地出來的大多自傲,可你憑什麼覺得,聖地會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弟子,而來詰問一城城主?”

“簡直不自量力。”

說著,他雙手張大,就要隔空拿人,可那手才碰到薛妤周圍數尺,就被一道深幽的黑色光束打了回來。

這一舉不止令陳劍西措手不及,也令急欲上前保人的悟能楞在原地。

“鄴主,護身符。”良久,悟能看著薛妤,一字一句,仿佛要將心中震撼吐露出來。

很顯然,這不可能是普通弟子能有的待遇。

下一刻,薛妤手執象征自己身份的鄴都身份牌,道:“聖地查案,如有阻攔者,通通扣回鄴都待審。”

眾人抬頭看那令牌如霧裡看花,可悟能和陳劍西眼睛才一落上去,就狠狠震縮了下。

城主府的人稀稀拉拉跪了一地。

悟能幾步上前,見陳劍西麵色陰沉,仍難置信的模樣,顧不上細想,一把摁著他的腦袋跪了下去。

“臣下遵殿下旨意。”

第20章

偌大的城主府驟然陷入某種難以言喻的死寂中。

其中心情最複雜的,當屬跪在最前頭的悟能和陳劍西。

悟能隻知道這個任務涉及九鳳,可能需要年輕人來解決,可再怎麼說,這個任務隻是找東西,不必跟九鳳硬碰硬打起來,各項疊加起來,頂多也隻是三星難度。

天機書即使派人來解決,也不該是這種年輕一輩的頂尖人物。

陳劍西比他更懵。

六聖地中,赤水,北荒,羲和,昆侖都是由族人選出天賦高,實力強,品性好的人登傳承者之位,唯有鄴都和太華,千萬年來都是嫡係相承。

當今鄴主無子,隻有一個女兒,雖然還未正式冊封皇太女,可這其中的含金量,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得明白。

聖子聖女可以換,可以被後來居上的新人頂替,而眼前站著的這位,即使鄴主再生一個,人家也是長女,嫡長女。

換句話說,真得罪不起。

就連陳劍西最引以為傲的城主身份,都是朝廷和聖地聯手封的。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薛妤居高臨下望著陳劍西,道:“陳淮南到底在哪。”

陳劍西一臉頹唐,說了,從今而後身敗名裂,一輩子心血儘悔,不說,可能今晚就進鄴都大獄了,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回事。

幾番掙紮之下,陳劍西在薛妤越來越冷的神色中黯然開口:“在霧到城城南山上,一處小院裡。”

“押著他,前麵帶路。”

很快,浩浩蕩蕩一行人到達陳劍西說的地方,那是城郊一座荒山,無數藤條纏繞在樹上,隨著天氣的轉暖開始冒出綠色,像一條條奇形怪狀的巨蛇,將整座山密不透風地包圍起來。

人從遠處一看,視線全被遮蔽,根本發現不了山腰上不知何時坐落了間小小的屋子。

院子不大,前後都密密實實的紮了上籬笆,一處小小的通道,僅夠一人通行。院子裡隻有三五個伺候的仆婦,見一下子這麼多人闖進來,驚慌得要命,張嘴啊啊啊的說話,卻一個字都蹦不出。

“被毒啞了。”溯侑默默壓芐體內翻湧的氣勁,抬眼看著這一幕,輕聲道。

薛妤臉色更不好看,“先進去看陳淮南。”

想起上次見時他那病懨懨隨時斷氣的模樣,薛妤進門前,讓悟能等人通通在外等著,而她自己嘎吱一聲推開了門。

在進門前,薛妤已經做好了見到滿地血腥的心理準備。

出人意料的是,陳淮南的屋子很乾淨,窗子正對著後山的風景,一小塊湖泊澄然映入眼底,屋子裡充斥著淡淡的藥味,一張四四方方的木桌擦得乾乾淨淨,上麵還擺著精致軟糯的糕點。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網Θ提Θ供Θ線Θ上Θ閱Θ讀Θ

屋裡隻有一個人,背對他們坐著,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聽了動靜也沒回頭,更沒有說話的意思。

比起那天,現在的他身體狀態無疑好了許多,至少能坐起來了。

薛妤曲起指節,在木桌上不輕不重敲了下,音色如銀鈴:“陳淮南。”

被喊到名字的人身體陡然一僵,像是遇到某種令人不可置信的情況,他頓了一會,才慢慢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映入薛妤眼簾的,是一張白得幾乎帶上沉沉死氣的臉,因為太瘦,顴骨高高顯露出來,像是很久沒有沾過水,唇上有好幾處血跡斑斑的乾裂。唯獨那雙眼睛,是溫潤而和平的,因為這一點亮處,襯得他整個人都很有一股書卷氣。

他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即使摁著喉嚨說話,也透著一股沙啞之意:“陳、陳、”

沒被毒啞。薛妤提起的心悄然鬆了一半。

“東窗事發,陳劍西已經被押起來了。”薛妤知道他想問這個,耐心頗足地告知了基本情況,“現在輪到你說說,這麼多年,發生了什麼。”

聽到這句話,陳淮南愣了愣,旋即露出一種極其複雜的神情,半晌,像是終於從一場延續上千年的荒唐夢境中掙脫出來。

他看著薛妤,一字一句道:“我,比陳劍西小十歲,今年一千三百四十二歲。”

“可我隻是個普通人。”

一個普通人,活到了一千多歲,本身就是件令人難以想象的事。

“說說。”溯侑勾了把凳子放在薛妤身後,脊背微傾時,一雙眼全然落在她身上,話卻不緊不慢的:“你的遭遇。”

陳淮南終於挪了挪身體,如竹枝般乾枯瘦長的手端過床頭邊已經放涼的水,動作斯文地抿了幾口,乾得冒煙的嗓子才有了繼續說話的力氣。

“一千多年前,在距離皇城不遠的一個小城中,我父母生意做得很大,是城中出名的富戶,後來因為各種天災人禍,幾乎到了快撐不下去的程度。”

“我就是在家中最困難的時候出生的。”

陳淮南說得很慢,咬字卻很清晰,一字一句的,很有一種說書人講故事的意思:“自我出生之後,家中瀕臨絕境的生意突然起死回生,兄長也終於被仙門看中,父母揚眉吐氣,幾乎將我供起來養著。”

“可我生來病弱,注定活不過十五。”

陳淮南陷入某種沉重的,難以掙脫的回憶中。

那個從出生起就給人帶來驚喜的孩子,被陳家夫婦看得格外緊,冬怕冷著,夏怕熱著,就連喝下去的藥,每一味藥材都是精挑細選過後才熬好盛到他跟前。

因為身體不好,他不能多見日光,不能出門玩耍,不能跟著兄長練那些令人心馳神往的招式。

他的天地隻有是小小的一片,一座富麗堂皇的屋子,就是他的全部。

他是父母口中的小福星,家裡因為有他,處處都是盎然向上的氣氛。

這樣的日子一年一年過去,眼看著陳淮南十五歲生辰將至,他的身體卻肉眼可見的一天不如一天,那種生命流逝的速度,看得人膽戰心驚。

陳劍西膽大,陳淮南儒雅,兄弟兩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