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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小兔崽子被他趕到後山麵壁去了,這個飯……

嘖嘖嘖,他還就不相信了,沒有那兔崽子他還不能過了?

他走了出去,還沒開口問坐在石桌邊上的容辰呢,就見後者一臉驚喜地站了起來:“聞師兄,你回來了啊?”

江牧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剛好對上了聞斜深色的眼眸,他條件反射地彆開了頭。

反應過來了之後他恨不得把時間撥回上一秒,狠狠地抽自己幾個大耳刮子:這又不是他的錯,他心虛什麼?!

他沒看到,聞斜的眼睛裡飛速地閃過了一絲笑意,然後像是還擔心他在生氣一樣,垂著眸徑直往廚房的方向走。

這時候江牧才注意到他的手裡還提著一隻還在滴血的兔子,那根紅色的發帶已經被他重新係了回去,應該是怕被弄臟,他還特意在手腕上多繞了幾圈。

江牧說不出話來了。

這場麵真的很像是當初他還沒有出事的時候平常的日子。

一這麼想著,他又想歎氣了。

他知道自己這個師尊做的不錯,但是也不至於讓徒弟想給他當媳婦兒吧。

糟心。

不想了。

他轉頭看向了容辰:“我帶你去客房?”

容辰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奇怪,但是又說不出因為什麼,正覺得渾身不舒服呢,聽到他的話連忙點了點頭。

聞斜做的菜都是比較尋常的,江牧好久沒有吃到過這味道,倒是吃得不少。

吃完了之後,聞斜自覺地去收拾,容辰覺得氣氛奇怪,早早地就去了客房,最閒的人變成了江牧,他晃蕩了一圈,一想到那兔崽子就心塞,乾脆又把自己塞進了自己房間裡。

他房間裡引了一泓靈泉水,江牧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料想他小兔崽子看到他都已經回來了,應該是沒臉再來他房間的,於是就脫了衣服把自己泡進了靈泉裡。

這下才舒服了。

*

聞斜從廚房裡出來,下意識地往石桌邊上看了一眼,沒看到印象中的人影,又看向了上麵的屋頂,還是沒看到人才愣了愣。

半晌之後,他的唇角露出了一絲帶著自嘲的笑。

百年前他師尊吃完了飯之後,就喜歡倚著石桌,或者坐在屋頂上喝酒,都過了一百年了,他還是沒有習慣師尊不在的日子。

還好,他回來了。

聞斜恍惚著往屋子裡走,他習慣性地走到了“他師尊”的旁邊,剛握住了“他師尊”冰涼的手,還沒說話呢,就聽到了屋子深處傳來的水聲。

……水聲?

師尊!!

聞斜眼眸裡的恍惚驟散,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沒曾想衣擺碰到了床頭的引魂燈,引魂燈被掃了下來,又碰到了旁邊的花瓶,“呯呯嘭嘭”地響成了一片。

“!!!”

聞斜:“師——”

他剛想說話,一道熟悉的劍意就從水霧深處掃了過來,緊接著傳來了他師尊的怒喝:“混賬東西!!!”

第8章 引魂燈引不歸人(8)

江牧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生氣過。

他氣得拿劍的手都在發抖。

他沒想到,他的徒弟,他這個徒弟,竟然真的敢!!!

聞斜被他嚇了一跳,側身躲過了他的劍:“師——”

“閉嘴!”江牧動作沒停,“老子不配當你師尊!!”

教出這種……這種恬不知恥的徒弟,將來百歲之後,他有何顏麵去下麵見他的師尊?!!

聞斜的眼眸裡閃過了一絲無奈,眸光落到他身上的時候卻是喉結不動聲色地滾了滾。

他的師尊,向來是生得好看。

他那一雙桃花眼因為氣憤,硬生生地多了幾絲平時沒有的水光,眼尾都染上了一層緋紅,一幅被人欺負了的模樣。

他應該是聽到他弄出來的動靜才慌慌忙忙地把衣服穿上的,都來不及擦乾身上的水珠,隻匆匆裹了一件外衣就出來了。他皮膚本來就白,在燭光下看著像是白瓷一樣,散發著瑩白的光澤,水珠順著他的肌膚往下滴,劃過了精致的鎖骨,徑直沒入了衣裳裡。

又嬌又%e5%aa%9a。

就是隻勾人的桃花妖。

聞斜恍惚了一瞬,甚至覺得鼻尖上縈繞了一絲他師尊身上的桃花香。

江牧完全不知道他小徒弟現在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他氣得人都要炸了,手底下的劍招越發的凜利。

聞斜察覺到了他的變化,看了眼不遠處他師尊的屍體,怕弄壞了江牧的東西,於是一個側身就出了房間。

江牧跟著追了出去。

沒一會兒他就發現了不對勁,他現在不說用了十分的力,起碼也是用了有八成了,他怎麼覺得……聞斜這小兔崽子應付得完全是遊刃有餘?

要是放在平時,他知道他徒弟實力在自己之上,肯定高興得不行,但是現在——

這混賬東西!!!

聞斜看著他光潔的額頭上冒出了點兒細汗,才心裡暗歎了口氣,等著江牧再出劍時,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順勢一帶,反身把人壓到了院子裡那棵桃樹的樹乾上。

他垂眸,瞬間對上了身下人的眼睛。

那雙桃花眼裡還帶著潮氣,睫毛輕顫著,平白多了一絲脆弱感,配合著眼尾的緋紅,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傍晚是天邊破碎的晚霞。

他看得微微失神,握著江牧手腕的手指輕輕摩攃了兩下。

江牧:“……!!!”

這兔崽子在乾什麼?!

艸!!

個大逆不道的混賬東西!!!

聞斜對上他瞪大了的雙眼,低聲輕笑了一聲,帶著喟歎喚他:“師尊。”

江牧聽到他這一聲,徒然失去了罵他的力氣,沉默了。

直到現在,他才有了一點徒弟對他圖謀不軌的實感。

這一聲“師尊”聞斜從四百多年前就開始喊,現在聽起來,卻明顯多了幾絲明目張膽的旖旎。

江牧覺得渾身無力。

他幾乎控製不住自己,反複地想:怎麼會呢?為什麼呢?

是他平時給了徒弟那方麵的暗示?還是師門對他徒弟不好,讓聞斜根本沒把他當師尊?

他彆開了頭,輕聲問:“聞斜,你跟師尊說,你到底怎麼想的。”

聞斜眼眸裡的笑意驟散,沉默了。

江牧看著院子裡熟悉的一景一物,目光卻沒有落到實處:“是我平時給了你那方麵的——”

“沒有。”聞斜出聲打斷了他,“是我自己。”

是他自己非要往死胡同裡闖,不關旁人的事。

江牧歎了口氣,帶了點茫然輕聲問:“那真的,不能改了嗎?”

話音剛落,他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急聲道:“小斜,我知道你是因為沒有經曆過男女之情,你誤把對師尊的崇敬當成了——”

“不是。”聞斜再次打斷他。

空氣寂靜下來。

遠處傳來的鳥鳴聲格外地明顯。

“師尊,”聞斜輕聲打破了平靜,“我改不了了。”

他嘗試了好多年了,卻讓這個人在他心裡越走越深。

江牧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又過了好久才低聲問:“道侶契呢?不能解了?”

“不能。”

隻有道侶契在,他才能讓這個人生是他的人,死都是他聞斜的鬼。

他不可能再讓這個人離開他。

當初他剛剛察覺自己這個大逆不道的心思,也慌過亂過,他掙紮了許久,最後隻能把這個人悄悄地放在心裡,在身後靜靜看著他。

後來,他沒想到,這個“靜靜地看著他”竟然都成了奢侈。

他師尊好不容易才回來了,他不可能放手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就是綁,這個人也必須在他身邊。

“懂了,”江牧動了動被他壓住的手腕,神色淡了許多,“放開我。”

聞斜依言照做,後退了一步。

江牧沒再理他,拎著劍轉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了房門後,他臉上的淡然悉數被撕成了碎片,他猛地踹了一腳桌子,低聲罵:“王八蛋!”

點蒼劍被嚇得抖了抖,從桌上一下飛回了自己的劍鞘,在劍鞘裡藏了好一會兒才又伸出來了一截,好像在觀察江牧消氣了沒有。

說起來,點蒼劍是他的本命劍,因為可以直接住在他的識海,所以本來是沒有劍鞘的。

但因為這一百年他的神魂已散,屍體成了個空殼,點蒼劍回不了識海,所以隻能給他弄個劍鞘。

不過這劍鞘的材質看起來應該還是不錯的。

點蒼劍:“嗡嗡嗡~嗡嗡~”

江牧挑眉:“是聞斜那小兔崽子做的?”

點蒼劍:“嗡嗡~嗡嗡嗡~”

是噠是噠,可舒服了~

江牧失笑,可轉瞬就想到那小兔崽子是想當他媳婦兒才做的這玩意兒,又把微微上揚的唇角壓了下來。

煩死了。

以前聽他那群好友說,養小孩兒是個麻煩事,他看著自家聽話的徒弟還覺得他們是在危言聳聽,現在才知道了,豈止是麻煩,一個弄不好還得把自己賠進去。

日啊。

哎。

江牧歎了口氣,從儲物袋裡找了瓶酒,打開了塞子就往嘴裡倒。

喝著酒他就想出門去坐在房頂上,但是一想到可能會出去碰到那個糟心的王八羔子,又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在自己的屍體旁邊坐了下來。

但是坐著坐著,他又覺得看著自己的屍體喝酒,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又站了起來,往客房裡走。

嗯,明天得讓聞……容辰那小子把屍體轉個地方,放在睡覺的地方總不是個事兒。

這麼一想,聞斜那小兔崽子不僅是個小畜生,還是個小變態,對著他的屍體居然都能睡得下去。

嘖嘖嘖。

*

第二天江牧是被人吵醒的。

……準確地說,他是被人“盯”醒的。

顧吹雪在還沒天亮的時候,風風火火地闖進了他的房間,又顧忌著他還在睡覺不好吵醒他,就這麼坐在床邊盯著他看。

他二師姐是合體期修士,本來她想要隱匿自己的氣息,築基期絕對是發現不了的,但是江牧年少的時候經常在外麵混,感知本就比常人敏[gǎn]些,又加上她的目光實在是過於灼熱,江牧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他睜開眼睛看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坐在自己床邊,第一反應還以為是房間裡的屍體自己走過來找他了,嚇得猛地往床裡麵縮了一下。

看清楚了人之後,他狠狠地鬆了口氣:“師姐,你乾嘛啊?”

顧吹雪眼眸晶亮,一把拽過了他的手:“阿牧!我找到辦法了!!”

她的語速飛快:“隻要找到琉璃火,拂衣花,往生蕭這三樣東西,就能在你的神魂離開桃花枝的時候保證它不散,你的神魂就能順利附身在身體上!!!”

江牧愣了愣,唇角微微向上揚了揚,反而沒有她那麼興奮,隻輕聲道:“謝謝你,師姐。”

顧吹雪難掩興奮,沒有理會他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