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苑之中。那彆苑外種滿了修竹,當中有一小院。小院正中央擺著一隻石桌,而顏寒就在石桌邊上飲茶。
見葉翎來,他正要招手示意她過來。可一抬眼,卻發現她身後還跟這個不速之客。
薄儘斯走上前來,拱手施禮。
顏寒微微蹙起了眉頭,不悅地瞧著他:“你來做什麼?”
“翎兒說想外公了,我便陪她一起過來了。”
顏寒聞言,轉向了葉翎:“你——你真的想外公了?”
葉翎原是個有一說一的性子,但是跟薄儘斯久了,耳濡目染之下也學會了撒點小謊。她點了點頭:“有一點點想。”
“才一點點。”顏寒撇了撇嘴。
薄儘斯悄悄扯了一下葉翎的袖子,她上前坐到了顏寒的身邊:“外公,上次一彆我總覺得有些匆忙。我還有許多話沒對你說,若是你願意,不如再去我府上住些時日吧?”
“天天看著某人,心煩。”顏寒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眼薄儘斯。
葉翎小聲道:“外公,他......他其實一點都不煩人,做飯也很好吃,尤其是烤雞。”
顏寒聽到最後一句話,上一次那隻香氣飄飄的雞仿佛又出現在了眼前。
他斟了杯茶遞給了葉翎:“你這丫頭,長點出息吧,人家一隻燒雞就將你拐走了?”
葉翎抿了一口,思忖了片刻道:“其實我這次來,除了希望外公能去我府上住一宿,還想請外公幫我個忙。”
“什麼忙?”
葉翎抬頭看向薄儘斯,他微微頷首:“這件事翎兒說不清,不如由我來說?”
“你說說看。”顏寒看在葉翎的麵上,給了他開口的機會。
於是薄儘斯將此次薑國人獻上舞姬之事告訴了顏寒,他沒有分析利弊。和顏寒這樣的前輩說話,很多事情點到為止即可。
說得太多,反而顯得他急功近利,容易引起人的反感。
顏寒雖然離朝堂久了,但還是很快將其中的利害理清楚了。他和薄儘斯接觸過幾次,此前對他的印象一直都不錯。後來在王府遇見,心中起了些齟齬。
但今日他前來商談此事,他能感覺到這個年輕人進退有度,是個能成大事的。隻是他還是不放心,不知道他對葉翎究竟是什麼樣的想法。
他這個外孫女吃的苦頭太多了,她現在對他這般信任,若是受了騙又當如何?
“這件事並不歸我管,我又能做些什麼?”
“薑國使臣到來,朝廷會派梅學千去接待。他曾經是您的門生,我希望侯爺能讓他帶薑國的使臣去聽一場戲。”
“聽戲?”
顏寒的指尖輕輕叩著桌子,他思忖良久。一雙眼睛時不時瞧上葉翎一眼,她偶爾和薄儘斯四目交錯,兩人目光裡的纏綿是不言而喻的。
也許可以借此機會看清楚這小子的真實意圖,顏寒思及此處,答應了薄儘斯的要求。同時也答應了葉翎,決定搬去王府和他們住上一段日子。
顏侯爺的算盤打得很響,這一來他可以看著兩人不要亂來,二來還能讓這小子白給他做菜,一箭雙雕。
於是兩人請了位尊神回家,葉翎倒是頗為開心。她總感覺自己的親人越來越多了,等以後有了孩子,那就是四世同堂了,簡直圓滿。
薄儘斯卻覺得有些頭疼,顏侯爺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總是在兩人親熱的時候忽然出現。拉著葉翎便開始促膝談心,而且他還有殺手鐧。
顏寒最喜歡講葉翎娘親小時候的事情,這些事情她最是上心。他還時不時說一說葉念初以前的故事,葉翎便聽得更加用心了。
薄儘斯隻好回去處理處理公務,待得夜闌人靜了才回來。但那個時候葉翎已經睡了。他輕手輕腳躺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就會自動靠過來抱著他。隻有這個時候,薄儘斯才覺得寬慰不
少。
不過顏寒也是個言出必行之人,很快梅學千便真的帶著薑國的使臣去了茶樓聽戲。
最近這一陣子,孟天在長安城裡做生意。很快就將幾乎半個長安的酒肆茶樓都買了下來,所以這些使臣無論去何處,都逃不過孟天的酒樓。
薄儘斯一早讓他安排了下來,務必保證薑國使臣得到一些錯誤的消息。
他要讓那個他們以為,皇上是絕不可能與薑國合作,除非陛下駕崩,七殿下登基。
而葉翎那頭,也得去找長公主安排此事。
“你若是見了長公主,打算怎麼說?”
“就說是幫助葉惜憐。”
“她不會信的。”薄儘斯負手踱著步子道,“長公主是個很警覺的人,若是這件事情會有損她的利益,她是絕不會答應你的。”
“那......我該怎麼說服她?”
“說服她並不難,隻要不告訴她真相即可。但事後便不好交代了。”
葉翎覺得十分頭痛,這些天來和長安城裡的人打交道,當真是累人。這句話不能說,那句話又得注意言辭。有時候換一個說法,同樣的事情就能辦成。
而這些都是薄儘斯手把手教她的,她學得很快。對付起一般的人,還算是得心應手。但是長公主這樣的就不好糊弄了。
“要不然,咱們從駙馬身上下手?”葉翎提議道。
“駙馬?”
“是啊。上次我還救過駙馬,他還欠我個人情呢。”
“好主意。”薄儘斯拍了拍葉翎的腦袋,“小腦瓜子變聰明了。”
第八十二章 長公主大壽
薄儘斯將駙馬約了出來。二人在朝中關係尚可,駙馬一向欣賞新任首輔的勵精圖治和殺伐果斷。
但首輔大人行蹤一向神秘, 也不和朝中什麼人過於交好。駙馬認為, 正是這一點讓陛下對於首輔大人十分倚重,一個不會結黨營私的臣屬, 最是讓人放心。
所以對於他此次邀約, 駙馬頗為驚訝。
他梳洗妥當便準備出門。剛走到門口, 迎麵便撞見了長公主。四目相對,駙馬拱手施禮。
長公主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悅。駙馬其實一直不明白自己妻子心中所想, 剛成婚那會兒, 他們還是郎情妾意的。
但容親王死後,她忽然性情大變。起初是經常與他爭吵,他無論如何讓著她, 她都要挑刺,甚至一度逼他和離。
後來又開始縱情聲色,與他無比疏遠。兩人見了麵也是形同陌路, 甚至她還阻止了他在仕途上一切的發展可能。若不是當今首輔不買她的賬, 隻怕他今生都無法一展抱負。
長公主停下了腳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蹙眉道:“出門?”
“是。”
“今日可是休沐,你去見誰?”
“首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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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你做什麼?”
“說是一同飲酒。”
“那人城府太深, 你少同他打交道。”長公主撂下了一句, 便離去了。
長公主能和他說這麼多話,著實是破天荒。駙馬怔愣著看著她的背影, 良久輕輕歎了口氣。其實她並非如外麵看到的那般放1蕩,許多事情都隻是做做樣子。
但他不明白,為什麼她要如此,也許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駙馬出了府,很快來到了郊外的涼亭之中。那裡一早擺好了酒菜,山間又涼快,十分怡人。
駙馬與薄儘斯寒暄了幾句,兩人落座。正閒談風月,忽然,薄儘斯望向了不遠處。他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隻見山野之間,一道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若非駙馬早就見過她,隻怕會以為是哪裡來的仙人。
葉翎落在了涼亭之外,駙馬瞧了薄儘斯一眼,心下了然。隻怕此次邀約是有事情要找他,而且還是一個推脫不掉的人情。
葉翎走了進來,款款落座。她不喜歡繞彎子,便直接說明了來意。
駙馬倒是鬆了口氣,試探來試探去最是耗費心神。
“其實你們所說的,並非什麼大事。隻是實不相瞞,我在長公主麵前其實說不上什麼話。”
“為何?”葉翎不解地瞧著他。夫妻之間應該最是說得上話的,就好比她和薄儘斯,許多事情她都不需要開口,他便會替她辦好。
“長公主她......向來不理會我的意見。我雖有心幫王妃,還了上次欠下的人情,但一來此事太過冒險,二來我確實也無能為力。所以,在下愛莫能助了。”
薄儘斯笑了笑:“其實這本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禦前獻舞。駙馬若是擔心這獻舞之中出什麼事,那麼大可放心,當晚一定會出事。”
駙馬露出了驚疑的神色,薄儘斯替他斟了杯酒:“你不必驚慌,我並沒有什麼不臣之心。隻是想讓陛下看清楚一些事情,所以陛下也會早有準備。”
“但我不明白,若依照王妃所說,這件事情是在幫世子妃。那麼若是出了事情,七殿下那裡豈不是脫不了乾係?”
兩人都沒有說話。駙馬沉默了片刻,忽然明白了整件事地意圖。
薄儘斯這是設了一個連環局,為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按照他的布局,分毫不差地經曆一場不會見血的刺殺。
此事無關刺殺的成功,而在於破壞陛下和七殿下之間的父子之情。駙馬自認為對於朝中的局勢已經看清,可今日他卻迷惑了。
七殿下即將成為儲君,這已經是所有人的共識。如果連七殿下也不值得陛下的信任,那麼黎國不是要動蕩了麼?
葉翎和薄儘斯很是耐心,並不急著等他的答複。駙馬思忖良久,起身道:“我雖不知王妃和首輔大人的意圖,但既然是要報答王妃的救命之恩,那麼即便是賭上性命,我也會做到。”
“不需要賭上性命。”葉翎嘀咕了一句。
駙馬向兩人行了禮,便大步離去。
兩人望著他的背影,葉翎靠在了薄儘斯的懷中,不解道:“為什麼駙馬和長公主的關係會變成這樣?我看這駙馬是個不錯的人。”
“我也不知內情如何,隻是聽說以前他們夫妻感情不錯的。時常出外打獵,在人前也常常出雙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