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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聲:“削了爵,你這府邸也逾矩,便賞給文安縣主,算作是你的一點賠償。”

大勢已去,馮正口中不斷泛起血腥味,他忍了又忍,隻能叩首謝恩。

容可喜提新房,美滋滋地行禮:“臣女謝過陛下。”

天佑帝看著殿中謝恩的容可,視線一轉,看向殿側——謝洵閒坐在旁,正雙目含笑地看著自己的未婚妻。

他想起不久以前,自己和兒子私下談成的協議。在心中歎了一聲,轉而看向另一個不成器的兒子道:“此事太子有管束家眷失責之過,今日起就閉宮自省吧。”

謝瑉脊背挺得筆直,直直在光亮冰涼的地磚上叩首:“兒臣領過。”

第69章 把酒持螯 剔淨膏肉的蟹殼被完整地置於……

秋風響, 蟹腳肥,容可派人去端王府上遞帖子,請謝洵過府來一起吃螃蟹。

那日宮宴之後, 新晉文安縣主得了聖上賞賜的衛國公府邸, 但卻依舊住在容記原先購置的宅子裡。新的容府自然不在權貴所在皇城邊,謝洵乘馬車一路要穿行過三個坊市。

抵達之時正是月上柳梢十分, 涼亭臨水,秋水漣漣, 正是賞月吃蟹的好時候。水閣中隻有容可坐著,遙遙見到謝洵來, 她懶得起身,隻抬手招了招。

跟在謝洵後麵的慧光見著,心裡嘿了一聲。如今太子閉宮自省, 朝中宰相與端王議政,滿皇城去尋, 也就能找出這位容小娘子敢如此對待他家殿下。偏巧, 他家殿下就喜歡這樣。

就見那邊水閣中容可一招手,謝洵眉眼都跟著夜色裡的秋波一樣軟和起來,帶著一點笑意也衝慧光一擺手,示意他退下, 自己獨自舉步往月色籠罩的水閣去。

“來的路上冷不冷?現在天涼了, 我瞧花兒上都有些露水了。今天還做了三鮮鍋,給你盛碗湯暖暖。”

容可的三鮮鍋極具容記特色,麵上擺了滾圓的肉丸、金黃的蛋餃、改了花刀的香菇、澄紅的蝦子, 湯底用大骨熬煮、火腿提鮮,隨著奶白色的湯咕嘟咕嘟滾著,誘人的鮮香也不斷蒸騰。

亭中沒有旁人, 容可起身給謝洵盛了一碗湯:“一路來吹風可冷了吧?”

謝洵沒答話,接碗的時候握住她的手,把她冰得一縮脖子。

雖然被偷襲,但是輪到耍流氓,容可怎麼會輸給謝洵。她放下湯碗,反手就把他給拉住,湊上前去嗅了嗅。

謝洵不避不讓,鳳目一凝,問她:“聞什麼?”

“聞你身上有沒有地獄的味道?”容可答:“知不知道現在坊間都管你叫什麼?原先還是玉麵閻王,現在連玉麵都省了,隻管你叫閻王了。”

近日天子禦駕彆苑,太子閉宮自省,朝中大小事務悉數交由謝洵和宰相。宰相對謝洵惟命是從,一時間京中再無人敢掠端王的風頭,於是錦衣衛在京中橫行無忌,半月不到就捉了數十名大小官吏。

“……如今都說肅政台就是十八層地獄,日夜有百鬼嚎哭,血腥味飄出二裡地都有人聞見。”容可八卦道。

謝洵輕輕笑出聲:“肅政台守衛森嚴,不得有人胡亂做聲。”

也就說,端王殿下承認肅政台是地獄了。但地獄歸地獄,亂叫這樣影響形象的行為卻是絕不可能的。

容可笑得趴在桌上,過了會問:“你抓怎麼多人乾什麼?眼下你大權獨握,正是收買人心廣納賢臣的時候,如今坊間傳聞如此,官中更是人人怕你吧。”

“那些都是太子的爪牙,我先除儘這些蠹蟲,再從剩下的賢臣中挑選也不遲。”

謝洵一麵說著,一麵在旁的菊葉桂花水中洗淨手,揭開桌上的蒸籠,取出一隻手掌大的螃蟹來。桌上擺了蟹八件,他依次取用,先是逐一剪下二隻大螯和八隻蟹腳,然後換腰圓錘對著蟹殼四周輕輕敲打一圈,再以長柄斧劈開背殼和肚臍,之後換釺、鑷、叉、錘取出金黃油亮的蟹黃、出雪白鮮嫩的蟹肉。

容可吃蟹一貫是“武吃”的做派,直接上手、上牙。倒也不是沒有見過人用蟹八件,但從前隻覺得做作麻煩,如今見謝洵一雙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行雲流水地解蟹,才發現“文吃”也有彆一番的賞心悅目、秀色可餐。

她一時看入迷,半天才想起來方才要問的問題:“你是在逼太子狗急跳牆?”

謝洵將剔出來的一碟子蟹肉推到容可的麵前,聞言一挑眉:“你將太子稱作狗?”

容可畢竟不是土生土長本朝人,對皇權缺乏根深蒂固的尊崇,被他一點才發覺用詞不對,討饒得縮了縮脖子:“我當你是自己人才口無遮攔嘛,殿下就當做是什麼沒都聽到。”說著又轉移話題:“我這蟹可好了,你一口不吃,全給我呀?”

一句“自己人”就哄得謝洵收不住嘴角的笑意,當然不會深究她的小毛病。笑著答道:“螃蟹性寒,我有胃疾。”

容可笑眯眯地接過碟子:“好可惜哦,我吃給你看。”

水晶碟中蟹黃紅似熟桔,脂膏好似白玉,晶瑩的膏黃肥腴綿潤。,透亮的蟹肉鮮嫩甜滑。容可佐著煮過薑絲的黃酒,把酒持螯,好不愜意。

吃著暢快,她繼續前麵的話題:“你是故意要逼急了太子,讓他對你下手麼?”

並州一事,天佑帝對太子的處置可謂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雖然命太子閉宮自省,卻沒有給他按下任何罪名。太子一朝不倒,謝洵一日無法執掌權柄,對突利宣戰那日就不會來。如今謝洵步步緊逼,將太子手下的明黨暗黨都一網打儘,是要將太子逼入窮巷,逼迫他先一步發難。而後謝洵才能借機將太子一舉絆倒。

這些都是容可的猜測。

謝洵在旁邊替她拆蟹,聽了頗有一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笑意,玩笑道:“容小掌櫃見地不凡,你所猜的是也不是。”

“什麼叫是也不是?”

謝洵毫不顧忌,為她解釋起來:“我的確是要逼急太子,卻不是逼他對我發難。固然,我將他的手下一一鏟除,他如今恨極了我,但此事最終症結不在於我。”

“……而在於陛下?”容可猜到。

謝洵點了頭:“而在於陛下。若無陛下的默許,我如何能在朝堂橫行無忌。”

容可笑起來,調侃道:“端王殿下謙虛了。”

謝洵跟著一笑,又繼續說:“太子恨我,卻並不將我視為對手,畢竟曆朝曆代也沒有一個啞巴皇帝。他害怕的是陛下的默許縱容,陛下老了,隻想要一個順從且無為的太子。但太子卻越來越年長,他如何甘心被剪除羽翼,做一個任人宰割的東宮。”

容可感到心驚,頓了好久才問:“所以你步步緊逼太子,不是逼他對你動手,而是逼他對……陛下?”

“太子心中隻有朝堂之內,陛下隻想做太平天子,不論是換了太子,或是換了太子做陛下,出兵突利都是不可能之說。”

謝洵風輕雲淡地說出比她先前所說還要大逆不道一百倍的話來,手上不知何時又拆分清楚一隻蟹來。

剔淨膏肉的蟹殼被完整地置於桌上,拚回成完整的蟹,澄紅而張牙舞爪。

從並州到京都,似乎她距離政治漩渦和真正的謝洵都在越來越進。謝洵其人就如同那玉麵閻王的稱號一樣,玉麵之後,是冷心冷性執著異常的閻王。

沒有任何人或者世俗的束縛可以阻止他完成目的。

好幸,她並不後悔。

望著麵前人好久,容可才道:“這事要做成必然凶險,你千萬要小心。”

頓了頓,她又補道:“我與端王殿下如今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全數身家性命都係於殿下一身。打拚下這身家不容易,殿下可千萬小心,就當是為我想一想。”

謝洵也收了麵上的笑,認真道:“我答應你。”

揭過這個話題,容可又吃了一隻蟹,她一麵吃一麵對謝洵許諾:“下次我給你做蟹粉獅子頭,豬肉溫和正好中和蟹的寒涼,再佐上嫩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謝洵一麵拭手一麵點頭答應,笑道:“容小掌櫃生意興隆,乘著螃蟹的秋風,在京中名聲大噪,身家可是越來越大。我可是要背負不起了。”

眼下正是吃蟹的時機。容可一氣從蘇湖進了數百缸大閘蟹,日日用蛋清澆灌,催得是個個膏肥肉滿。容華酒樓裡一連推出了清蒸蟹、洗手蟹、蟹黃湯包、蟹粉獅子頭等等新菜。

整蟹價高,從前隻有世家大族吃得起,自然推崇食蟹以食整蟹為最佳。可容華酒樓推出各色蟹肉作陪的菜品之後,兜裡有幾個錢的小富之家也都能嘗嘗鮮,對這些菜品的好評和推崇之聲也逐漸興起。

兩波聲浪在京中愈來愈高,容可在其後推波助瀾,兩邊都支持,食整蟹自然要佐以容記醇酒,蟹粉獅子頭當屬容華酒樓,不論哪邊爭得高處,容記生意都蒸蒸日上。

容可想到蒸蒸日上的生意,臉上的梨渦越發的深,嘴巴也越發的甜:“殿下又謙虛,我的身家就算是再漲十倍百倍,殿下也背得起。”

謝洵對旁人的諂%e5%aa%9a一貫冷麵,卻唯獨吃她這樣直白的。低頭笑了笑,想起一事來,問她:“陛下將衛國公的府邸賜給你,你卻遲遲不搬,是如何打算?馮正其人無賴難纏,不如我讓陳佑出麵?”

“是無賴難纏,不過用不著陳大人。”容可擺擺手:“我給了他們半月收拾,到時就讓大花將他們都哄走。不過我不才打算住,那處所我另有安排。”

謝洵好奇地挑眉詢問。

容可一拍案,道:“我要拿來做豬圈!”

第70章 大結局 你癡我傻,豈不般配?

容可其實對馮正還是存了憤恨, 她又不是菩薩。平白在沙漠裡被追殺,險些丟了小命,馮正最後就被罰了爵位和宅邸, 她心中的惡氣還是沒消。

所以她說, 要將衛國公府拿來做豬圈。

馮家開始還是存了點希望。

徐氏攛掇馮正:“到底是你的骨血,她就算不念親情, 也要考慮攸攸之口。這樣罷,夫君不方便出麵, 我舍出這張老臉來,跪倒她麵前去求, 總要求她彆將我們一家子掃地出門,留給我們一片瓦頂遮風擋雨。”

結果容可根本沒有給他們機會,讓大花領著人上門去下通碟——“半個月後請馮家上下搬出”。

馮正氣得胡子發抖:“你家小娘子呢, 我要見她!這事總有商量的餘地,我這個父親願意遵從聖旨搬出正院, 她到底留一個彆院給我們安身吧。”

大花冷麵道:“聖旨是將整座府邸賜給文安縣主, 這今後要推平做豬圈,沒有彆院剩。”

馮正怒發衝冠,大聲嚷:“我堂堂勳爵府邸,三代傳承, 拿去養豬?你們敢!”

容可真的敢。

在一個秋蟬咽露漸透微涼的好日子, 容可起了一個大早,決定去看看自己未來的養豬場所在——現·衛國公府。

忠直等著這日子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