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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縮在沙荊叢之後,小心翼翼地注視陌生聲音傳來的方向。

“容可——!

“容可!你在哪!”

伴隨這聲音的靠近,出現在沙荊從之後的是染了黃沙的玉白袍角。容可抬頭望去,呼喊著來尋她的竟然是謝洵!

謝洵沒有啞!

他從前全是裝得嗎?!

謝洵一路高呼著尋找過來,見到的是一雙躲在沙棘叢後睜圓的大眼睛。

他先是鬆了一口氣,又歎了一聲。當下殺手追擊,尋人要緊,他又孤身一人,迫不得已隻能放棄從來的偽裝,出聲呼喊容可。他欺瞞在前,此時理虧,歎了一氣,撩起衣袍蹲下`身來,輕聲問道:“你……傷了哪裡……腿?身上……可還有哪些地方疼?”

他許久不曾開口,說起話來還有些斷斷續續。

頓了頓,謝洵又俯低身子,看著容可的眼睛,道:“實在抱歉。”

容可沒有說話,隻是睜圓了眼睛怒氣衝衝得瞪回去。

謝洵知道一時難哄回來,隻好先將人抱起來:“後麵事態尚……未明朗,我們先去……大營,一切、待之後我一定……負荊請罪。”

容可不肯再和他說話,卻是聽話的,跟他一道騎馬往大營方向逃命去。萬幸,兩人奔到半路,就遇上了前來迎接的碩陽將士。有了援手,他們的境況總算是安全下來。

碩陽大營,容可被送到了單獨的營帳。

她躺在床上讓醫女為自己包紮傷口,一邊聽著軍醫在屏風外對謝洵回稟:“稟端王殿下,容小娘子這腿上的傷並未傷到筋骨,隻是皮肉外傷,這些時日好好靜養,切莫沾水,半月便能痊愈。”

慧光也已脫險,容可聽見他在外替謝洵問:“小娘子不肯開口說話,可是受驚了?”

軍醫道:“許是一時受驚,屬下這便去煎一副安神藥來,小娘子服下再睡一覺,想來便無礙了。”

眾人都退出去,碩陽駐軍首領盧運在外頭沒等到謝洵出來,他撓了撓頭,抓住慧光納悶道:“殿下還在裡頭?我前些時候聽聞這位隻是衛妃娘娘訂下的婚約,他怎的如此緊張這位小娘子麼?”

慧光拉著他的胳膊將人帶遠,老氣橫秋歎了一氣:“盧少將,還未議親吧?”

盧運一邊走一邊回頭又看了一眼營帳:“邊疆未定,何以為家?再說,要是議親了都變成殿下這種黏黏糊糊的樣子,我便不要議親了。”

此刻營帳內隻剩下容可與謝洵兩人。

隔著屏風,容可隻見到外麵搖晃的燭火勾勒出來的人影,他的鼻梁可真是高挺。

滿室靜謐中,謝洵歎了一聲,開口了:

“我七歲時跌入禦花園的湖中,因此發了高燒,險些不治。當時宮中長過六歲的皇子,隻有太子與我……若我沒有因高燒患上啞疾,這樣的意外還會有許多次。所以我一扮就扮到如今,周圍無一人知曉這秘密。容可,我並不是故意欺瞞於你。”

容可聽著漸漸翹起嘴角來,終於開口:“其實我心裡是開心的。”

在沙棘叢中見到來人是謝洵的時候,第一時間的震驚散去,她其實心裡是開心的。謝洵這樣一個芝蘭玉樹般的人物,卻口不能言,是多大的一個缺憾,縱然瑕不掩瑜,到底也是白璧微瑕。

還有一個原因——

謝洵繞過屏風走到床榻邊,他蹲下來向她確認:“你不氣我?”

容可輕輕搖了搖頭,主動伸出手牽住了他:“謝洵,你甘願冒著欺君的風險,冒著十數年謀劃毀於一旦的風險,出聲喊我,我是開心的。”

在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原來她喜歡上了謝洵,所以發現他沒有啞,發現他這樣在意自己。

心裡是那麼的開心。

謝洵看著麵前這雙彎彎笑眼,懸著的心終於送下來,隨即又如同裝了白鴿一樣躍動起來。他跟著容可一起笑起來,翻過手掌,慢慢攏住了她的手。

第67章 上京 秋意濃,香山被楓葉染紅的時候,……

慧光覺得有點不對勁, 具體如何不對勁也說不上來,隻覺得營帳中的空氣變得格外黏膩。譬如眼下,他正向殿下彙報絞殺荒漠伏擊的情況——

“正如殿下所料, 伏擊送糧草隊伍的刺客是突利人, 絞殺一千三百人,俘虜十五人, 副首領留了活口,盧將軍親自帶人審問, 突利人已招供消息來自京都,並交出東宮信物。恭喜殿下。”

意料之中的收獲, 以慧光往日的經驗,謝洵大多會敲敲桌麵了事。他等了等沒有聽見熟悉的敲擊,抬頭一瞧, 見謝洵正側身去看容小娘子,容可提筆寫了一行小字, 將紙箋往回一推, 殿下瞧了瞧笑起來,跟著也提筆寫了一行字,又推了回去。

慧光:……這是在做什麼。

這張紙箋上倒也不是寫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容可不過是寫了一通譬如“殿下料事如神”之類的打趣彩虹屁, 謝洵也不過是麵不改色地回了一句“過獎”。

隻是容可翹起的嘴角一直沒有放下過。

大約是嘗到了臭情侶傳紙條的樂趣。

慧光不明所以繼續彙報:“……另一批殺手全部伏誅, 留有一名活口,據招供,他們是……”話到此處, 他一頓,抬眼看了看容可。

容可雖然疑惑,卻也感覺到一些真相, 這批殺手果然是與她有關嗎?

“他們是受京都衛國公的指使,前來刺殺容小娘子。”慧光說完便垂下頭去,一時帳中無人說話。哪怕他跟著端王見過腥風血雨,此刻也不免感歎衛國公的心狠手辣,竟是為了一點錢財,就狠心對親生女兒下殺手。也不知容小娘子知道真相,心中該多麼酸楚。

謝洵也在看容可的臉色,隻怕她得知此事會傷心。

容可神色平靜,她驚訝於衛國公的狠心,但也僅此而已,畢竟她並不將自己看做是衛國公的嫡女,是以也沒有為父所害的傷心,反而很快就分析出站在衛國公身後的人。

她寫道:“若我身死,容記便落入馮妙嘉手中,衛國公想必因此受利益驅使,才派殺手前來。如果殿下能查到其中關連的證據,可為扳倒東宮再添一把薪柴。”

謝洵神色一動,有些驚訝。他自來心狠手辣,卻也沒意料容可願意將此事遞給他做刀。他早猜到荒漠遇襲背後有衛國公的手筆,特地讓慧光當著容可的麵彙報,是想要試探一下她對於衛國公府的看法。如果她厭惡這些權力政治的勾心鬥角,他便再耐心等等,將京都清理乾淨再接她來。

但容可卻說:“待此間事了,我同你一起會京都吧。”

謝洵眼底驚起波瀾,心中更是悸動,提起的筆也抖落幾滴墨汁。

容可早就想好了,她既然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意,就下定決心要同謝洵站在一起。反派又如何,卷入這風起雲湧的政局又如何,她就是要和謝洵一起做這京都裡的雌雄雙煞。

所以她對謝洵說:“待此間事了,我同你一起回京都。”

當然,她還是麵薄,嘴硬地添上一句:“我是打算去看看容記在京都的生意。”

謝洵忍不住輕笑出聲,被瞪了一眼也收不住笑意,以拳抵住嘴角,點點頭。

******

容可與謝洵在碩陽大營待了將近一月,待他們要返程的時候已近深秋。這段時日,謝洵與盧少將巡察了邊疆百裡的駐軍情況,為將來出征突利收複失地做準備。臨彆前秋風蕭瑟,盧遠親自領兵將他們送到百裡之外,在一處驛亭止步。⊿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驛亭秋風蕭瑟,容可站在一旁看盧遠與謝洵飲送彆酒,謝洵想來是端方爾雅君子風姿,此刻卻展露出一絲武將的豪邁,將酒一飲而儘,摔杯許諾——今年之內,他必定讓盧遠西征突利無後顧之憂。

秋風蕭蕭,謝洵指向漠北時眼神卻是少見的炙熱。

這段時間,容可與謝洵說了好多話,才知道他為什麼如此執著收複邊疆。

謝洵的母妃乃是前柱國大將軍衛程獨女,衛家世代鎮守邊疆,滿門忠烈,謝洵三個舅舅均死在戰場上。謝洵的外祖父衛程畢生心願就是收複鄭、梁兩州,老來連失三子都不能擊垮他的意誌,但最後阻止他的,不是敵人,而是京中的八道聖旨——一道緊接著一道催他速速回京。聖旨宣稱是衛妃難產,臨危思父,實際上是皇帝忌憚手握大軍、功高震主的衛程。

在八道聖旨的催促之下,衛程無奈趕回京都。當年衛妃難產究竟發生了什麼,無人知曉。世人隻知,衛妃生下皇子撒手人寰,衛程喪女傷心至極,不到半年鬱鬱而終。衛家遺誌再無人繼承,收複二州一事再無人提起,二十萬衛家軍被拆分至各地。直到二十年後的今天,衛程的徒弟盧遠率軍鎮守碩陽,謝洵在朝堂上一步一步登高。

衛家遺誌,後繼有人。

這就是謝洵為何要掃清一切異黨、與太子爭將來執掌天下權柄的原因。

容可沒有飲酒,卻依然在瑟瑟秋風中感到血熱。為了謝洵,也為了即將踏入暴風眼的自己,她抱緊了懷裡的黑皮豬豬,輕聲道:“將來就要看你的了。”

黑皮豬豬:???

福安縣眾人:???

大花本來就不多表情的臉上出現一絲呆滯:“容記的將來要靠這隻黑豬?”

容可伸出纖長的手指搖了搖,又往身後的車隊一指:“非也,要靠這三車的豬豬。”她此行從並州回來,帶回了九車特產,其中三分之一全是豬崽。

大花順勢一望,表情裂開。

趙小運也不解:“師父,我們安州的豬不好麼?怎麼還要從並州運豬回來?”

以大花和趙小運一乾人等的眼光來看,並州的豬算不上好,肥脂不夠,過於精瘦,尤其是%e8%87%80腿兩腿看著竟然是硬邦邦的,像是一隻並州豬能打十隻安州豬。

趙小運最終點評:“這豬蹄來做冰糖肘子口感不如我們安州的豬。”

容可讓他彆著急,慢慢談起並州豬與安州豬的優劣來:“並州豬種與安州豬種可謂是各有千秋。我們安州的豬,肥瘦各半,肥比瘦多,也就是肥肉多,可做大油大葷,最受老百姓喜歡。”

小運點頭:“店裡我做的冰糖肘子、紅燒肉賣得最多了。”

“而且出欄時間短,成豬體重大,一隻安州的成豬抵得上一隻半的並州成豬。”容可繼續誇。

要做比較的話,安州的豬是豬八戒,膀大腰圓一身肥肉,並州的豬就是天蓬元帥,雖然體格稍遜一些,但是一身腱子肉。

大花不明白:“那你為什麼還要買並州的豬?”

“但是要做肉脯損耗就多了,雖然肥肉可以作為他用,到底還是不換算。”容可繼續道:“但是並州的豬肥瘦可以到四六比,非常適宜做肉脯。而且並州豬繁殖能力強,平均一隻母豬能下崽十三隻,至少多出安州豬三隻來。”

並州豬與安州豬可謂是環肥燕瘦,各有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