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遛2鬼 酥油餅 4297 字 6個月前

一口飲儘。

他坐在軟榻上,翹著腿,一臉無奈:“是不是無趣又老套?活著的時候,人在局中,愛啊恨啊都比天高,一會兒覺得天意弄人,一會兒覺得所托非人,沒少乾傷春悲秋的事兒,死後以旁觀者的身份看看,才發現自己蠢透了,第三條腿粗壯的男人這麼多,換一根而已,多大點事兒,哪至於死去活來。”

曹煜從阿寶懷裡出來,順勢拉出來了三元,雙手捂住對方的耳朵,嘴巴湊過去,貼著自己的手背說:“我們死去活來過了,以後都是豔陽高照。”

虞增秀懶洋洋地接了一句:“那可要曬死人。”

曹煜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於判從外麵進來,看到阿寶他們也不意外,淡然道:“你們隨我走一趟。”見虞增秀啄手指,額發氣得高了兩厘米,“吃飯用筷子!用筷子!跟你說了多少遍。”

虞增秀說:“我吃的是鴨,不是飯……”還沒說完,一雙筷子急吼吼地從廚房飛來,砸在他麵前。

看他拿起筷子,於判才稍稍滿意,領著阿寶與印玄一路出了森羅殿,進了閻王殿。此時的閻王殿還不是後來的模樣,占地麵積小了一半,但雕梁畫柱,處處精致。

主殿也沒有“森羅萬象”的匾額,一人伏在書案上,奮筆疾書,直到於判出聲,才抬起頭來。

這是一張十分符合閻王爺人設的臉。虎背熊腰高個子,濃眉大眼虯髯臉,卻不是他們那個世界認識的那個。

閻王爺聽完於判的介紹,冷冷地說:“你們可知罪。”

阿寶與印玄都挺配合,他說什麼是什麼。

閻王爺發作了一通後,站起來細細打量了他們一番,突然說:“你們二人為何不在生死簿上?”

阿寶說:“其實,我們兩個已經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內了。”

閻王爺皺眉。

於判插|進來說:“那個沐雲鶴,王爺打算如何處置?”

閻王爺眉頭微微鬆開,看向他的目光帶著幾分歉疚:“他與虞賢侄的恩怨我已知悉。隻是,他生前給地府捐贈巨款,又有大功德在身,我也不好動他,隻好等他輪回幾世之後,再做打算。”

於判何嘗不知,卻總有幾分不甘心:“他那表妹害死我兒,總要有個說法吧。”

閻王爺為難地想了想,說:“她生前為了討好沐雲鶴,做了不少功德,其中有兩件還救人性命,將功抵罪,猶有富餘,下輩子看來還要做人。”見於判臉色奇差無比,話鋒一轉說,“不過投去哪家,就由你決定吧。”

投胎是門大學問,同樣的富貴人家,也有父慈母愛,兄友弟恭等條件因素的區彆。

閻王將權力下放給他,顯然是不介意他從中動點手腳了。

於判嗬嗬一笑。這樣的潛規則,隻要沒人抗議,就沒有關係。虞增秀這一世就是吃了這個虧,才遇到沐雲鶴這個劫數,好在由他討回了公道。至於沐雲鶴的表妹嘛,他一定會安排得妥妥當當,要她連公道都不知道怎麼討!

他身上的殺氣幾乎要華為實質,讓閻王爺也不敢觸其鋒芒,隻好放過了印玄和阿寶。

等於判帶著兩人往外走,他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沐雲鶴用功德向我兌現了一個權利。”

“什麼權利?”

“預定下輩子的愛人。”

這事兒原本不歸地府管,不過這一屆的閻王爺與天庭不太對付,連帶的月老也被他架空多年。

閻王雖然沒有牽紅線的權利,卻可以安排人出生的時間地點。比如說,月老給一對男女牽了紅線,閻王爺不願意,便可將兩人安排千裡之遠或百年之隔,這便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悲劇的由來。

後來月老沒辦法,乾脆將紅線給了他們。原以為他們出了岔子,就會知道愛情劇不是那麼好寫的,誰知這些年,閻王爺想起了拉幾條,想不起就放任發展,竟也井井有條。

於判回頭將事情給虞增秀一說,虞增秀立刻說:“我要去看看他寫的名字。”

於判不悅地說:“你果然對他餘情未了。”

虞增秀說:“我是怕他下輩子娶得太好!”

於判不信。

虞增秀便磨了他許久。

於判終於鬆口:“他攢了大功德,下輩子注定是皇親國戚,走金橋。你次一些,走銀橋,我安排你當個駐守邊疆的大將之子,遠離京城,當個逍遙自在的官宦子弟,你們應當不會再有交集,你收收心吧。”

虞增秀滿口答應。

地府人手一本生死簿,卻有權限高低之分,閻王爺手裡的權限最高,其次是放在史館做資料存檔與彙總的。像預定下輩子這種事還不夠資格要閻王爺出手,所以一般都是在史館裡修改。

於判去閻王爺要了個許可,虞增秀便大大方方進史館查閱。

皇親國戚的頁數不多,他一翻就翻到了,看到上麵掛著紅繩的兩個名字,虞增秀臉上露出一抹冷笑,自言自語道:“想得美!”

他拿出一支筆,赫然是於判的判官筆,抬手就抹掉了沐雲鶴旁邊的名字,重新寫了一個上去。

第75章

世人都說地府陰森可怖, 不見天日, 卻不知它的妙處。阿寶睡了一個晚上,立刻改觀:“地府恒溫、安靜、沒蚊子。對嗜睡的人說,就是天堂啦。”

印玄揭穿他的小心思:“最重要的不是天永遠不會亮嗎?”

阿寶笑嘻嘻地窩在被子裡打滾。

印玄將他從被窩裡撈出來,一個雞窩頭兩眼亮晶晶地望著他。原本要講的話頓時忘了, 頭不由自主地低下去,與貼住那兩片茫然微啟的嘴唇, 細細地研磨,品味早晨曖昧的味道。

等兩人起床洗漱, 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

寬裕的時間經過一番折騰,變得緊巴巴的。兩人匆忙收拾完出屋, 就看到三元與曹煜早已等在門口。曹煜的目光從三元臉上轉向他們, 帶著幾分促狹。

阿寶臉皮今非昔比,這麼點兒小暗示算什麼!他看了看三元, 挑釁般地揚眉, 意有所指,果然, 曹煜臉色一僵,退兵三千裡避戰。

吃了虞增秀留下來的小吃, 等了不到十分鐘, 於判派遣的鬼仆過來領路。

阿寶見陰沉沉的街道, 好奇地問:“你們怎麼看時辰?”

鬼仆幽幽地說:“住得久了, 也就知道了。”

阿寶:“……”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 就遇上大霧。

鬼仆點亮了手裡的紙燈籠, 緩緩地走進霧中,很快就失去了身影,隻有燈籠裡的燭火晃晃悠悠地繼續引路。

又是半個小時,霧漸漸散去,前方景象漸漸清晰。上不見頂的天空飄浮著數以萬計的孔明燈,那燈起起伏伏,像是在水中徜徉。群燈照耀處,一支不見頭的隊伍正井然有序地蜿蜒排列。

鬼仆領著阿寶他們從後往前走時,隊伍裡的鬼魂紛紛扭頭看他們。

阿寶一路乾笑著過去:“我不排隊,不是插隊……”

越往前,隊伍排得越密集,阿寶走在旁邊都能感覺到這些鬼魂身上焦躁的氣息。

阿寶小聲問鬼仆:“虞增秀排到哪兒了?今天趕得上嗎?”看這隊伍,就算三天前開始排,也未必能在今天趕上,虞增秀昨天可還在家裡啃雞腿呢!

鬼仆說:“他們要過的是奈何橋,不同的。”

阿寶一怔:“那他過什麼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鬼仆說:“虞公子來世要當官,自然走銀橋。銀橋走的人少,有時候一天都未必有一個,不著急。”

阿寶說:“銀橋?難道還有金橋?”

鬼仆說:“來世做皇親國戚的,便走金橋。巧合的是,今日剛好也有一位。”

沒見到金橋上站的人時,阿寶還以為自己運道好,難得一趟地府遊,各個項目都能觀看個遍,等到了地方,看清楚橋上的鬼,他內心隻有一句:真是見了鬼。

這句感慨是為虞增秀發的。

阿寶對沐雲鶴沒有偏見,隻有感激,凝魂聚魄長生丹這樣的寶貝,可不是誰都能說給就給的。但是他與虞增秀的故事“狗血淋頭”,實在讀不下去。

金橋與銀橋都屬於地府的VIP通道,相距不遠,不用望遠鏡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阿寶等人一出現,沐雲鶴的目光就追了過來。那眼神,力持鎮定,卻泄露了絲絲緊張與期待。

阿寶用手肘輕輕地撞了撞印玄,道:“他不會打算這時候求婚吧?”

印玄似乎沒有入戲。事實上,除自己與阿寶的感情外,他對其他人的感情戲一向不太捧場。

阿寶見銀橋空蕩蕩的,問鬼仆:“虞增秀不會已經走了吧?”

鬼仆指著他的身後,說:“虞公子來了。”

阿寶一回頭,就看到虞增秀穿了件喜氣洋洋的大紅袍,精神抖擻地走來。他身後,於判與一個白臉女人並行。阿寶看不出她的年紀。看樣貌,似乎是三十歲左右,但動作姿態透著厭世般的疲倦,七老八十也說得。

虞增秀衝印玄、阿寶抱拳:“你帶來的小吃實在美味極了,真讓我不虛此生啊!”

阿寶有些好笑。難道他這輩子活了這麼多年,隻是為了美食嗎?可看虞增秀笑容中隱含認真,似乎真是這麼以為。

於判催促道:“囉嗦什麼,孟婆湯已煮好,喝了便走罷。”

虞增秀可憐巴巴地說:“可憐我明明有兩個爹,卻一個比一個狠心。那個不來送我,這個又趕我走。”

於判說:“人生短短數十載,不過一眨眼,你又要來報到,有什麼好惦記的?”

虞增秀:“……”

阿寶安慰他:“親爹才會這麼說。”

虞增秀苦著臉說:“我是他最後一世的兒子,從此以後,不管我投胎多少次,他都是我原始的爹。”

“……”阿寶安慰他,“你知道嗎?有一個遊戲,不管你是青銅、白銀、黃金、鑽石,甚至王者,隻要新的一局開啟,你都會站在泉水裡重新出發。”

虞增秀一臉茫然:“不知道。”

阿寶說:“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隻希望他們的蝴蝶翅膀不要扇掉這個世界的遊戲發展。

他們這裡說得熱鬨,旁邊的人等得心焦。

沐雲鶴終於按捺不住,狀若不經意地一步步挪過來。

虞增秀眼皮子一抬,仿佛早有準備,似笑非笑地說:“唷!沐莊主,還沒走呢?您不是一個時辰前就到時辰投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