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遠距離俯瞰的幾個頭頂,但那幾身打扮十分眼熟——不久前在羅亮家裡見過。
這夥人不會想趁著月黑風高……光天化日,來殺人滅口吧?
黎奇和王警官隻有兩個人,四拳難敵眾手,可能被揍得很慘。
阿寶飛快地放下筆,拿上外套,決定看戲去。
黎奇的房間下麵一層。他剛從樓梯間裡出來,就看到黎奇和王警官被那群村民簇擁著往電梯裡走。
“阿寶!”
驚天動地一聲吼啊,叫得樓房跟著抖呀!
嘿呀咿兒呀嘿唉嘿咿兒呀……
想轉身,已經來不及了,阿寶隻好乾笑著解釋:“我出來借廁所。”
黎奇拽住他:“羅亮家有廁所!一起一起。”
阿寶婉拒:“太遠了,我憋不住。”
黎奇友好地遞出了礦泉水瓶。
阿寶望著那狹小的瓶口,瞬間想起了魂飛魄散符中間那部分怎麼畫!
路上,黎奇交代了那群村民來找他們的原因——羅亮女友自殺了。
阿寶心裡咯噔一下。
家族祖訓第七條:
見死不救者,逐出家門,永不得歸。
雖然他遇到羅亮女友的時候,對方並沒有為自己求救,但惡鬼作孽,他袖手旁觀也是事實。
“幸好發現得早,人沒事。”
黎奇下一句話,將他從驚恐的邊緣拉了回來。
阿寶提到喉嚨的心終於落回%e8%83%b8腔,趕緊吸了口新鮮空氣。
黎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若有所悟地架起他的胳膊:“再忍忍,就快到地方了!”
阿寶被提得胳膊疼:“你先鬆開。”
“……是不是太顛簸了?我有辦法,來。”黎奇俯身就是一個公主抱。
阿寶身手矯健地從魔爪中跳了出來,轉身怒斥:“國家規定,不許耍流氓。”
王警官頭疼地看著他們:“大晚上的,彆鬨了,快走。”
圍觀村民十分感動地想:警察同誌果然是正經人,就是和那些搞文字、搞迷信的不一樣。
快馬加鞭地趕到羅亮家,就聽到羅亮女友用嘹亮的大嗓門在二樓的院子裡咆哮,那高昂的音調、充沛的情感,絲毫不像一個剛剛死裡逃生的人。
王警官上樓,排開眾人:“怎麼回事?”
羅亮女友裹著棉被坐在地上,頭、麵濕漉漉的,像剛淋了一場暴雨。
王警官說:“我不是讓你想想父母,想想朋友的嗎?怎麼一轉身就不記得了?你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小姑娘,人生還長得咧,遇到一點挫折就要放棄,那父母白養你了!”
“不是,不是……”看到他,羅亮女友突然鬥誌全消,再不見魯迅筆下“楊二嫂”的風采,往前一撲,抱著王警官的腳,渾身顫唞地痛哭起來:“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殺我……”
王警官狐疑地看向其他村民。
那些村民拚命搖頭擺手。
其中一個說:“胡說八道,我們要是想殺她,還救她乾嘛!我們今天不來的話,她早就死掉了。”
人多嘴雜,倒也還原了部分事實。
原來,那些村民回去之後,對羅亮女友不放心,生怕她連夜偷運羅亮的屍體,不給下葬,特意派了兩個人過來監督。
兩人到了門口,喊了半天沒人應,以為懷疑成真,破門而入,剛好看到羅亮女友蹲在廁所裡,將自己的腦袋死命地按在水盆裡,想要自殺……
“誰要自殺!”
羅亮女友歇斯底裡般地怒吼:“明明是有人要殺我!”她拚命地扒開自己的頭發,露出脖子上被按紅的手指印,“你們看!你們看呀!”
村民說:“那是你自己的手啊。”
羅亮女友忍無可忍地吼道:“你們還包庇她!”
王警官敏銳地捕捉她言下之意:“你看到凶手了?”
羅亮女友沉默下來。
王警官蹲下來,拍拍她的肩膀:“你遇到的事情很可能跟羅亮的的案子有關,你看到什麼就說出來,我們警察一定會秉公處理。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縱一個罪犯。”
義正辭嚴、一身正氣!
在場每個人都從他的身上看到了金光。
羅亮女友擦了擦眼淚,咬牙說:“是村長的老婆,我在鏡子裡看到了。”
她說完之後,四周明顯靜了靜。
羅亮女友突然踉蹌著站起來:“我去收拾東西,跟你去賓館住吧。你們警察不是要保護證人的嗎?等明天天亮了,你再送我去鎮上。”
王警官雖然來自鎮上派出所,卻知道村長在常樂村的權威與地位,事涉他的老婆,羅亮女友的確不安全了,便默許了下來。
那些村民七嘴八舌地說:
“不可能。”
“不可能是村長他媳婦兒。”
“這……胡說八道!”
幾個人一股腦兒地說著相近的話,像是預先收買的水軍,更令人反感。
王警官冷聲說:“案發時,你們都見過朱美翠?可以給她作不在場證明?”
村民麵麵相覷,終於有一個人鼓起勇氣說:“因為,她已經死了呀。”
……
“什麼?”
王警官變了臉色。
村長的老婆朱美翠死了,而且比羅亮女友遇襲早兩個多小時。那時候,王警官、阿寶、黎奇,那些村民正在羅亮家裡。
短短幾天的工夫,一個村子前前後後竟然死了三個人,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王警官問:“她是怎麼死的?”
村民說:“傍晚忘了把雞趕回籠子裡,晚上她老公嫌吵,她就黑燈瞎火地去抓雞,絆了一跤,頭磕在石頭上,一下子就沒了。可惜那時候天不像現在這麼亮,不然不會這麼倒黴的。”
王警官說:“這事兒你們怎麼沒和我說?”
村民說:“我們回去才知道的。而且,是意外,又不是謀殺,沒啥好說的呀!”
羅亮女友依舊一口咬定是朱美翠,王警官隻好去村長家走了一趟,果然見到了朱美翠的屍體。
事情越發撲朔迷離起來。
全程圍觀的黎奇和阿寶在回來的路上,忍不住討論了起來:“你怎麼看?”
阿寶反問:“你說呢?”
黎奇說:“所有‘巧合’的背後,一定有一個‘必然’。”
阿寶難得讚同。
羅亮死了,村長的老婆朱美翠跟著死了,緊接著羅亮女友受到了襲擊……
假設,羅亮女友沒有獲救,她也死了。那麼,下一個受害者會是誰?
根據現有的數據來推測規律的話,村長是不是可能性更大的一個?
再增加點想象的話……
黎奇問:“這個世界真的有鬼嗎?”
阿寶說:“如果有呢?”
黎奇興奮地說:“有的話,這道題就解開了。羅亮是自殺,朱美翠是意外,但是,加上鬼的因素,所有的自殺和意外都可能是謀殺!羅亮死後,變成鬼,殺了朱美翠;朱美翠變鬼後,為了報複羅亮,就想殺他的女友,就像是一個循環!”
阿寶說:“我有問題。”
“什麼?”
“變成了鬼的羅亮為什麼不保護他的女友?”
“……可能鬼有設定,殺了人就要魂飛魄散。”黎奇猜測。
阿寶:“……”要不是自己學過這方麵的知識,差點就被說服了。小說家真是可怕的職業。
雖然口頭上沒有承認,但阿寶心裡的確有幾分讚同。為了證實,他決定再招一次魂。
黎奇看著阿寶走著走著,就偏離了回家的路,忍不住跟上去:“回賓館不是這條路。”
阿寶說:“你先回去,我另外有事情要做。”
“什麼事?我跟你一起去。”@思@兔@在@線@閱@讀@
“你忘了我為什麼下樓嗎?”
……
黎奇再度誠心誠意地掏出了礦泉水瓶。
阿寶:“……”
第5章
心中默念一百遍“欺負弱小是不對的”之後,阿寶“友善”地驅離了黎奇,回了趟村長家,以做法事為借口,討要朱美翠的生辰八字。大抵村長也覺得這事蹊蹺,猶豫良久,還是給了。
阿寶拿到後,立即找了一處春光明%e5%aa%9a、風景秀麗的新場地來招魂——微風下的油菜花田齊整地搖擺起小裙角,充分展現了我國主要油料及經濟作物的良好修養。
小紙片在油菜花背景的映襯下,靈氣洋溢,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風歸去。
阿寶低聲念咒,不消片刻,那紙片人竟一抖一抖地動起來,還發出驚懼的尖利叫聲:“什麼人……啊,你是那個陰陽師!”
阿寶:“……”這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掏出茨木童子,讓她見識一下真正的力量!
降臨吧,地獄之手!
……
以上想想而已。
“我是禦鬼師。”他十分溫和禮貌地介紹著,“我召喚的是鬼魂,不是式神。”
朱美翠低頭看自己的小紙片身體,表示不信。
阿寶懶得解釋,直接問:“你是怎麼死的?”
朱美翠說:“你要複活我嗎?”
“我能助你投胎。”
朱美翠大失所望:“……人死了不都能投胎嗎?”
“不一定。”阿寶說,“有的下地獄,有的魂飛魄散,有的淪為孤魂野鬼,無處可去。”
朱美翠被嚇到了:“我沒乾壞事,憑什麼……”
阿寶提醒她:“你剛剛還想殺羅亮的女朋友。”
“是羅亮先殺的我!”朱美翠惡狠狠地說,“他晚上特意把雞放出來,引我出去,推我、砸我。他才是殺人凶手,我是給自己報仇!”
這證實了黎奇猜測的方向是對的。
問題是,羅亮為什麼要殺朱美翠?
阿寶說:“羅亮是怎麼死的?”
小紙片人抖了下,雖然不能反應出表情,卻能明顯感受到朱美翠的驚慌:“我怎麼知道?他不是自殺的嗎?”
阿寶說:“包括你丈夫在內,大家都認為你死於意外。”
“我呸!”鏗鏘有力的卷首語之後,小紙片人渾身抽搐著罵起人來。
阿寶掏出一隻打火機,在紙片人麵前晃了晃:“你猜,紙會不會點著呢?”
紙片人僵住,如臨大敵地盯著他的手。
阿寶笑嘻嘻地說:“點著之後,又會怎麼樣呢?”
紙片人心裡“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