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斃命,捧著那呲成渣渣的實驗器材,宛若他正在被狗虐的心。
紀檸交過來的,除了一大堆呲了的儀器,還有一份她寫的文獻彙報。老羅倒是沒想到紀檸會寫這個東西,昨天他隻是提了那麼一嘴,以為紀檸得磨嘰到這周末才能把那些文獻給扒拉完。
老羅順手翻了翻,本著“你要是哪個說錯了我現在立刻馬上給你揪出來罵死你”原則,勢必要把這對狗男女從他辦公室裡給噴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虐狗啊!
“衣服這裡怎麼了?”徐聽眠低頭,發現紀檸的裙子上染了一點點綠色。
紀檸沒注意,翻過來那塊布料,看了看,
“蹭到了吧……”
“實驗室好多好多染色試劑呢。”
“估計是哪個師兄給他們提取的東西染色,然後我剛好經過……”
“唉!”紀檸搓了半天那顏色,卻發現,越搓越臟,
“我還好喜歡這條裙子。”
“喜歡就再去多買幾條。”徐聽眠揉揉她的頭。
紀檸哭喪著臉,
“絕版了,這款。”
“……”
“那怎麼辦呢。”徐教授看著在他懷中皺眉的人兒,都說人被愛情滋潤過,會變得更水潤,啊,這個丫頭怎麼越看越好看呢?
他甚至後悔死把紀檸塞到老羅手裡去了,揣在口袋裡自己帶著,不好嗎?
“那要一百個親親~”紀檸仰著頭,眼巴巴地望著他。
徐聽眠的心都快化了。
對麵桌子後麵的老羅嘩啦嘩啦翻著紙張,
抬頭就看到兩個膩歪在一起的人。
“……”
“滾滾滾——”
“等等!紀檸你,”
老羅往後翻了一頁紀檸的文獻彙總,突然喊道。
紀檸拍著徐聽眠臉頰的手停住。
“?”
羅教授豎起最新看完的那一頁彙總,指著他剛用紅筆批注出來的一句話,問,
“這個問題,你是……你是自己想的?”
紀檸從徐聽眠身上跳了下來,跑到老羅麵前,看了看那個紅筆圈出來的句子。
“唔……是的啊!”
她托著腮點點頭,疑惑道,
“怎麼了?”
老羅有些驚訝,又把彙總拿了回去,往後翻,大致閱覽了一下後麵的內容。
半天,又再次抬起頭,
“真的不是你後麵那位幫你想出來的?”
紀檸還沒回答,徐聽眠就從椅子上站起身,走了過來,
低頭看著老羅圈出來的問題。
“這不是我想的。”徐教授看完,搖了搖頭。
不過他臉上也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伸手拿起老羅麵前的文獻彙總,一頁頁翻。
老羅得到了兩個人相同的回答,不禁站起身,跟徐聽眠重新再把這篇文獻彙總看一遍。紀檸摸摸腦袋,不就是一篇文獻彙總?有什麼好研究的呢?
“我一直在找這個突破點。”徐聽眠翻完,轉回最初老羅圈出來的那句話,跟老羅說道,
“真有意思,之前怎麼就沒往這方麵想……”
“主要是Pfam-DnaJ_C這個區域的功能一直沒有發現,沒有任何文獻記載,所以以前每次分析出這個蛋白和相關的基因,就乾脆跳過。要是紀檸提出來的這個想法可以反推這個區域可能存在的功能,那麼很多生理上的機能也就可以順勢說得通……”
“可以啊紀檸!”老羅拿著彙總,跟紀檸驚訝地甩了甩,再而三地向她確認,
“你就是,隻看了我給你的那些文獻,然後就能想出這個推測……?”
紀檸大概感覺到似乎她提出來的問題,對徐聽眠他們的研究有很重要的作用,一種難以言說的開心從心底湧出,她不好意思地揉著頭發,點點頭,
“嗯嗯,我就是、對比了這幾篇文獻裡列出來的數據,還有其中那個什麼C區域的功能沒有一篇有具體說明,但最後一篇文獻上有介紹的線蟲可以對X分子物質做出異於常人的反應,結合了這一點,才感覺會不會那個C區域跟這一塊會有關係……”
“哈哈胡亂想的啦胡亂想的!”
徐聽眠走了過來,用手摸了摸紀檸的腦袋,
“不是胡亂想。”
“是一個、非常棒的point!”
“不是為了鼓勵你,才這麼說。”
“很棒。”
……
……
……
紀檸突然就覺得,
她那黑暗、如一潭死水,腐爛到不能再腐爛的人生,
仿佛在這一瞬間,
長出了花。
第53章
小時候, 在幼兒園,你因為膽小,做什麼都做不好。
所以到最後, 什麼都不做。
彆的小孩,都有老師表揚的小紅花。
唯獨你一個人,手裡空落落的。
你告訴自己, 拚了命地對自己說,
沒什麼的,就是一朵小紅花而已,
檸檸不羨慕。
可……
終於有那麼一天, 新換了一個老師。
老師不認識你,不認識所有人,你出於第一次見到新的老師, 終於大膽了一次, 想要給新老師一個好一點兒的印象,
你伸出了手,第一次參加了班裡的活動。
你覺得自己做的好爛,因為長時間不接觸人, 大家都不太喜歡你。
但,
新的老師,她什麼都不知道。
突然某一天,新老師站在講台上,
對著全班同學的麵,
笑的溫柔和煦,
“紀檸,你做的很棒哦!”
她甚至把那朵你麻木自己很久,很久都讓自己覺得自己不喜歡的小紅花,
貼在了你的%e8%83%b8`前。
小紅花燦爛鮮豔。
就是那一瞬間,
你突然,世界照進來一束光。
……
眨眼四五六月過去。
下學期本來就短。
S大每年放暑假都很早,堪稱學校界的模範。雖然研究生是沒有寒暑假的,但基本上實驗做的差不多,若不是特彆必須要留下,一般導師是不會強求留下來的。
往年徐聽眠也沒有寒暑假的概念,他一直在用工作來麻木自己。但今年已經不同了,拖家帶口,得回去養老婆。
院長大人看著徐教授呈遞上來的計劃書,居然七八月份都不開展新課題,他連連搖頭,捂著%e8%83%b8口痛惜道,
“小徐啊!小徐啊!”
“好好的八月,你看人家老秦老費,都留學校做課題!”
“他們都一把老骨頭了!你看你!你看你!年紀輕輕正處於意氣奮發的年紀!唉……不學好!”
徐聽眠很欣然地接受了來自院長的咆哮,並且毫不知悔。
紀檸的課題做了三分之一,這個課題本來就是徐教授給她準備的畢業論文課題,三個月完成三分之一,已經很超出最初的預計。老羅也嚴,但他在幫著徐聽眠帶紀檸時,卻在紀檸這裡,發現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就比如,雖然紀檸還是不肯好好搞研究,每天依舊來了實驗室能禍害一大批他的學生,
但每一次組會,其他課題組的項目讓紀檸去旁聽,
隻要那個組會的文獻,紀檸前一天晚上被逼著認認真真去看了,
組會當天,現場,
紀檸總能提出來一些很離譜、仔細一聽卻又能合乎情理的點子。
搞科研,最不拒的便是多元思維。
特彆是他們搞生物學的,人類對自然認知,數千年來卻隻探尋到了其冰山一角,很多時候都會因為技術有限,止步於探索邊緣。這個時候就需要有腦袋瓜靈活一點兒、更大膽一些的開拓者,去找到那瀕於臨界點上的突破口。
不隻是老羅,就連其他組裡的老師,聽過紀檸的那些古怪的思路後,乍一看很沒道理,但經過仔細研究,卻發現原來這個問題還可以這麼考慮?
很多人在開始慢慢對紀檸有所改觀。
紀檸仿佛找回了五年前,大四畢業,跟著郝老師做畢業論文的時光。
畢業論文那三個月,一直是紀檸認為大概是自己人生最後的高光時刻。
每次深夜裡一個人想著人生怎麼就這麼操蛋時,總會拉出來做畢業論文的日子,安慰安慰自己,
還是有那麼點點快樂的。
六月底七月初,考完最後兩門理論課課程。紀檸被老羅趕鴨子上架逼著寫了下學期計劃,老羅批準後,她歡樂地回去收拾了行李,徐聽眠買了高鐵票,兩人開開心心地坐高鐵回了A市。
她還是保持著老樣子,每天都要去吐。有時候會當著徐聽眠的麵,但絕大多數都還是躲著。有些事情你雖然已經讓他人知道,他人也說會去接受你,並且讓你不要有心理壓力。
可是,
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是啊,什麼都知道其他人也不介意看透你全身,
自在嗎?
這層隔閡就是橫在她和徐聽眠之間的一堵牆。沒人不介意自己的女朋友這個模樣,徐聽眠越是對她溫柔,她就越不想當著他的麵。
如果說非要……非要說一個感覺。
她也,
好想……
變成一個正常人。
。
回到A市,在得到紀父紀母的默許後,徐聽眠把紀檸成功地拐到了他自己的三層樓裡去住著。兩人住在一起,難免要過上沒有節/操無休無止的生活。
紀檸體力不行,肺活量也差,這得益於她小時候八百米跑永遠都是走下來的。徐聽眠跟她正好相反,樣樣都一等一。紀檸每天早上都要癱到中午十二點才能起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不然等會兒指不定在三層樓的哪一層哪一個旮旯裡,又要癱倒一次!
嗚嗚嗚,果然穿著西裝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徐聽眠的家裡對他和紀檸談戀愛這事兒一直保持著偶爾問一問的態度,大概十年前的那場戲真的是把徐大少爺給傷到了,做父母的也會成長,四十出頭的心態和年過五十後的想法終究是不一樣。
有時候,徐太太也會來徐聽眠的家,敲敲門,開門的是紀檸。
紀檸現如今看到徐夫人,仍然心裡有疙瘩。徐太太自打知道了自己的兒子和小女朋友住在一起,每次來,都會帶上很多好吃的好喝的。
“小紀啊……”徐夫人坐在沙發上,看著穿的板板正正的紀檸,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以後……打算什麼時候領證?”
紀檸:“……”
不是阿姨你彆這樣!
紀檸被她這麼一問,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紅著臉揉揉頭發,
“過、過、過……過陣子?”
“阿姨沒彆的意思。”徐太太笑道,皺起的眼角下,其實也能看得出來一些很細微的皺紋,
畢竟歲月,從來不會饒人。
“阿姨呢,就是想著,”
“你倆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