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跳出來一條白底黑字的框框。
紀檸:
【老師,我今晚可不可以請個假啊……】
【我……我肚子疼!好疼!真的好疼好疼好疼好疼疼疼疼疼疼疼嗚嗚嗚!所以想請個假……[流淚][流淚][流淚]】
……
第20章
徐聽眠的指尖都在顫唞。
同為評審的老羅端著盒飯, 想來吐槽吐槽徐聽眠才27不到28 的,居然連保溫杯都用上了。
然而老羅剛走到徐聽眠休息的地點。
徐聽眠突然扔下手中的保溫杯,
目光緊蹙, 兩手雙管齊下,捏著手機十指在飛快打著什麼字。
“咋了,老徐?”羅教授立在徐聽眠對麵, 扒拉著盒飯問。
他看徐聽眠相當緊張。
徐聽眠卻根本沒聽見老羅在說什麼, 紀檸那幾個大哭的表情,足以讓他的心臟一下子被抓到了嗓子眼。
肚子疼?很疼嗎?要不要吃藥?是不是得去醫院?
徐教授飛速回過去信息, 把能問的全問了, 發完後手機倒扣在桌麵上,飯也沒吃完,
手指壓著眉心在揉。
時間差不多了, 工作人員過來收手機, 示意各位老師評委們該過去做準備。
老羅端著吃空了的飯盒,手一指,問徐聽眠“走不走?”,要開場了。
“你不還得去拿打分統計表?”
“哎呀老徐, 我說你明年要不也評吧,評個四級正高,你看學院裡那麼器重你,材料又全,你那堆論文隨手拎出來哪個不都吊打那些老油子?真想不明白今年為啥你不評……”
評職稱要很早就開始準備材料, 基本上所有的精力都要花費在準備東西上,很耗費時間。羅教授說到一半,就想起來徐聽眠手底下還有個小徒弟。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徐聽眠讓工作人員收了飯盒,揉著眉, 終於回應了老羅那一通亂七八糟的話,
“再說吧。”
“不想跟那些老油條打。”
“也是。”老羅悻悻道,“你也不缺那幾個錢。”
“哎喲,大佬不缺錢,我們這些小嘍囉還得指望評正高拔拔小錢錢過日子呢……”
羅教授抻了個懶腰,對麵評審會堂已經開始組織專家們入場,他扭過頭來剛想跟徐聽眠說“走吧”。
卻聽見徐教授一直握著的手機,
突然嗡嗡嗡響了起來。
徐聽眠瞬間翻開倒扣的手機,目光聚焦那亮起的屏幕,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嘴唇繃成一條線。
羅教授湊上前來問他在發愣什麼,
“快走吧,再不走院長他老人家又得拿著話筒來點我們的名……”
“我不去了!”
徐聽眠猛地起身,拿著自己的保溫杯,闔了西服就往休息區的門口走。
“啊?”老羅一臉懵逼,“什麼、什麼不去了?”
“哎!徐聽眠!”羅教授見自己的好友居然朝著評審堂相反的方向離去,那架勢,十頭牛都拉不住,
便有些急了,這個節骨眼,他這是要去哪兒呀!
“老徐你給我回來!你不等會兒還得宣讀打分——”
徐聽眠停下腳步,轉過來身,雖然走的有些匆忙,但是人依舊沉穩,開口說的話都是一字一頓,
“我有點兒事,你去跟院長說一下,打分和後麵的講話,都讓鄭老師上去。他副代表。”
羅教授:“……”
“哎呀——鄭教授他沒你的發言稿啊啊啊啊啊啊!!!老徐你至少得留個演講稿給我,我我我我會被院長老頭給打死的!!!”
*
紀檸躺在公寓的床上,忐忑不安地給徐聽眠發完短信。
她不知道徐聽眠會不會準假,人在撒謊的時候,總會想的異常多。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卻仿佛走了半個世紀那般長。
明明隻是個普通的請假啊……
紀檸翻了個身,臉埋在被褥中,手機忽然又嗡嗡地響了起來。
她連忙打開鎖屏,
隻見是另一個熟悉的頭像。
趙文文:【謝謝你。】
就三個字。
紀檸手指按壓在對話輸入框上,咬著唇,半天才往裡麵打字,
【你先等會兒,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能不能請下來假……】
信息還沒發出去,
掌心再次傳來震動。
不是趙文文的信息,紀檸退出對話框,往最頂端看去——
“徐教授”三個字赫然被頂到了僅次於頂置的家庭群下方。
紀檸沒由來心臟撲通一下,指尖劃開了徐聽眠發來的微信,
徐聽眠:【行。】
半晌,又再次有信息跳出來,
【很嚴重嗎?去醫院了嗎?太疼了去醫院看看,開點藥。校醫院能報銷。】
紀檸:“……”
他為什麼說話這麼溫柔啊……
紀檸盯著“太疼了”三個字看了老半天,莫名有些難過,也不知道是因為愧疚還是於心不忍,她沒有立刻回複徐聽眠,那點兒不知道怎麼回複信息於是乾脆不理人的壞毛病又犯了。
就是撒個謊……
成年人,又有幾個每天都在說真話呢?
紀檸找回趙文文的微信,先給她發了一條,讓她吃個定心丸,
【我過去,你在我去之前,儘量不要讓那些狗東西碰你!!!】
信息發出去後,就沒再收到回應。
紀檸從床上翻了個身,一下子彈跳起來,
她匆匆忙忙換上每個周末去慶夏彈鋼琴的那身黑色保守長裙,包都懶得收拾了,隨手在裡麵放上些衛生紙,還有充電寶數據線,
抓起手機,踩上鞋子就往外走。
衛生紙下,9.9淘寶包郵的化妝包被壓在小紅書包的最低端。
到了海韻公寓大堂休息處,紀檸翻出來手機準備打車,
手機屏保開鎖那一瞬間,
突然就看到——
微信最上方,徐聽眠嘩啦嘩啦來了好多個紅點。
紀檸一愣,
她都忘了……還沒回複她的導師的信息……
紀檸又打了車,確定車還有兩分鐘才能到,她磨嘰磨嘰,終於再次點開徐聽眠的信息。
徐聽眠:【紀檸,說話!】
徐聽眠:【去醫院沒?】
徐聽眠:【肚子疼多喝熱水肯定不管用!】
徐聽眠:【是來例假了嗎?】
“……”
怎麼連“例假”這兩個字,說的都那麼雲淡清風、理所當然啊……
紀檸感覺耳根有些發燙,她連忙再去看看車到哪兒了,心臟跳的發快,看到徐聽眠字裡行間都透露著關懷,欺騙造成的愧疚就在心中放大的愈發厲害。
繼續往下翻,還有好多。
徐聽眠:【聽話,彆硬撐。】
徐聽眠:【校醫院不行,去掛隔壁S醫大?】
徐聽眠:【掛號有沒有問題?腸胃科在3樓,你去找三辦公室的金昌晏,他今晚坐診,跟他說你是徐聽眠的學生。】
說著,對麵還推過來一張名片。
紀檸看都沒看那名片,徐聽眠最後留了一句“看到報個平安”,就沒再說什麼。
真是的,還掛號有沒有問題……當她是小孩子麼?
打的車已經到了,就在公寓對麵的馬路邊。紀檸背起書包,跟司機招了招手,連蹦帶跳跑了過去。
“紀小姐?”
“哎。”
“目的地……西鄰?好遠啊!怎麼不坐直達的地鐵?”
紀檸撓了撓頭,“有點兒急事……”
“好吧!”司機提醒紀檸關好門,打著方向盤,一踩油門,
車飛出大學城。
S市多平原,一路上馬路筆直,外麵天色已經落幕,高速路兩側的反光牌隨著車燈的經過,亮起又熄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紀檸用手撐著腮,看向窗外。
在這碩大的城市裡,所有人於她而言都是過客。
今天他經過明天她過來,沒人會在她麵前停留腳步,本來大家都不會有任何交集。
無儘的空虛飄渺,一下子就湧入了她的內心。
似乎一旦一個人呆在一個密封的空間裡,過眼的是時間具體化了的景象,她就會開始胡思亂想,想這些年,她經曆的糟心的事,
想明天還能不能看到紅彤彤的太陽。
紀檸很討厭這種漫長的、在空間裡穿梭的等待。
於是她摸出手機,想通過翻微博來讓自己開心一點兒,
一不小心點開了微信,
看到那已經讀取過的、徐聽眠的信息。
最後停留在——
【看到報個平安。】
紀檸把頭一仰,好半天%e8%83%b8口都在堵,她突然就有些控製不住情緒,特彆是在這種你撒了謊對方不知情,還在拚命地關心你的時候。
太難受!
徐聽眠是又吃錯藥嗎?對她那麼溫柔!他不是想讓她去死嗎?怎麼不實踐了!當前她那麼狠絕地踹他,他該恨的!他不該對自己還有殘留感情的!
可那是徐聽眠啊……
那個做事永遠果斷、連曖昧期都沒有給紀檸、在紀檸撩撥幾下後,
動了心,就大大方方當著全世界人的麵,
告訴全天下,
她,是他的女朋友。
摯愛。
紀檸靠在車窗上,想起往事,突然就無聲地笑了,因為那個時候自己也不確定能不能將這朵高嶺之花給拉下神壇,或者說曾經又那麼那麼多比自己優秀的女孩都拚命追過徐聽眠,
可是他卻一個都沒動心過。
憑什麼、就能栽在了自己手上呢?
手機再次嗡嗡兩聲,紀檸翻了翻提示欄的垃圾信息,一鍵清理,
還是調出來徐聽眠的微信,
給他回複了一句——
【謝謝老師啦,我沒什麼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順便還發過去一個乖巧小貓咪的表情包。
紀檸合上手機,丟到旁邊的座椅上,繼續看窗外的風景,突然後知後覺想到了一個bug——
為什麼徐聽眠會知道自己去醫院不會掛號呢?
紀檸腦子笨,這麼大了不會一個人去醫院掛科的確很羞恥,感冒了在家裡硬撐著也是事實。
但是,
徐聽眠又是怎麼知道自己生病了會硬撐,並且不會掛號的?
想不明白,
腦殼疼。
之後手機又來了兩條信息,都是垃圾短信,徐聽眠沒再回複她。
車子不出四十分鐘到達了西鄰,天空下起點點毛毛細雨,紀檸付過錢,看著頭頂像針般徐徐落下的雨絲,
用呢子大衣裹了裹脖子。
沒帶傘……
好煩好煩!
對麵慶夏大酒店的闊氣門牌正在黑夜中閃亮,紀檸頂著細雨,卻沒有走正大門。
而是朝著大廈一側、一個連霓虹燈都沒有的小門過去。
小側門對麵,是與高樓聳立的慶夏大酒店截然相反的街角巷子,長長一條,鋪著最古老的四方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