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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驚嚇,關大將軍上了一封表忠心的請安折子後,就把家人留在了身邊。”

林靖說著都笑了,“我當時還想,要不要提醒關小二一聲,可關小二也一直很想去軍中曆練。當年是因他年紀尚小,才被關大將軍留在了京城。待他去了邊州,給我寫過許多信,都是說他在邊州如何如何的。正趕上我跟陳柒寶向來不對付,我就啥都沒說。畢竟,就是我說了,時機已過,哪怕關大將軍再把家眷送回京城,其效果也是要大打折扣的。”

“你以為陳柒寶還真的信任關大將軍啊?”林靖搖頭笑歎,“正因他不信關庭宇,才不得不在登基後維持著孔謝兩家共同執政的平衡。若他信關庭宇,當立刻令關庭宇接掌禁衛軍,在關庭宇掌禁衛,收拾孔謝兩家,跟捏死一隻螞蟻有什麼差彆?他早便能大權得掌,可就因他對關庭宇不信任,他一直放關庭宇於邊州。關庭宇這些年,平金陵王之亂、還有先時的江南之戰,再加上邊州這些年穩穩當當的,這是何等樣的戰功,可是,關庭宇於朝再難更進一步,便是他始終未能取信陳柒寶之故!”

“就是林國公,你也不必擔心,上回是叫他和關庭宇聯手坑了一回。可是,林國公太過愚忠,他一向深信,君視臣為手足,則臣視君為腹心。聽著好像個明白人,可陳柒寶是拿準了他這一點,陳柒寶隻要信他,林國公必然要報答到底的。真正離間不了的,是陳柒寶與林國公。”林靖說著不禁皺眉,同徒小三道,“你說也怪,我與陳柒寶互看不順眼,他對林國公可是真的好。按理,我和林國公也是嫡親的兄弟啊。”

自從林翊逼的徒小三林靖跳了烏江,林靖就不肯再稱他為大哥了,直接喊官稱林國公。

徒小三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就看你很好,看林國公一般。”

林靖搖搖頭,“反正這事很怪,不過,陳柒寶真是比信他自己都要更信任林國公。”

“那你先時寫的那什麼《謝兄長不殺之恩書》豈不是沒用了?”徒小三現在也非常厭惡林翊。

林靖道,“這原也不是給林國公和陳柒寶用的?隻要有這封書,咱倆還活著,江南論功,必然要大打折扣的。東西大營可是京城一等一的老爺兵,他們這麼千裡迢迢,跋山涉水的跟著林國公南下,結果,議功時要被清流挑三挑四、大打折扣,必然生怨的。何況,還會有更多的人懷疑,當時的確是林國公故意放水,才沒有活捉你我。”

徒小三摸摸下巴上的青胡茬,很實誠的同林靖道,“說來,林國公也不好對付。”

“他成不了大事。”林靖道,“彆看他打仗還成,為人亦算有謀略,在政治上比關庭宇也強的多,甚至比陳柒寶更清明。可是,他太過愚忠,他一心想著的都是明君賢臣那一套,他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世道!他在官場太過軟弱,不然,依當年姑媽在宮中的權勢,我們林家,早該是當朝第一權臣。可是,許多機會,他都沒有把握住,或者,他從來沒有想像過執掌一下這萬裡江山。”

“伊霍之事,許多文人都視為美談。可其實,曆史當年是什麼樣的,大家都不清楚。不過,毋庸置疑,這兩人,都是當時權臣,甚至權力大到可廢立君主。這於君主,自然是極為忌諱的,所以,權臣亦大多沒有好下場。其實,儒家講究的是,達者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現在的官員,都太油滑了。林國公雖非這等油滑之輩,卻又太迂腐了。江山,是最難權衡與執掌的,許多人將權臣視為竊天子權威之人。可當君上無道之時,倘有個明白人能暫掌江山大權,於江山,於百姓,都不是壞事。反是於權臣自己,卻是莫大風險。如今,林國公寧可尊奉陳柒寶這樣狹隘的人,他看到的,不過是他自己的生前身後名。好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侍二主。倘君主昏庸,這樣的君主又有何可侍奉之處?他也是打仗的人,竟不明白一將無能,累死千軍之理?隻要他肯聽陳柒寶的吩咐,還怕沒有他失敗那一日?”

林靖對朝廷的了解,便是徒小三,也時常是歎為觀止。

因為,林靖說這話還沒三天,朝廷已令關庭宇退兵北靖關,重回邊州,執掌邊州安危。

作者有話要說:  ps:大家下午安~~~~~~~~~~~~~~~~~

☆、第281章 戰事之十二

朝廷給出的退兵理由是, 北靖關叛軍冥頑不化, 邊州還需關大將軍主持戰局,朝廷另派了高凡率兵過來接掌平叛北靖關之事。

關庭宇無奈, 隻得聽從朝廷調令, 待高凡來到北靖關後, 雙方交接, 關庭宇帶著邊軍重回邊州。

林靖還托人給關庭宇送了封信,信上無開頭無落款,就一行字:他不信你。我知道,他從未信任過你。不必擔心小二,他依舊是我的兄弟。祝, 一路安好。

關庭宇見這信後,當下就撕成碎片,並大罵林靖。

林靖給陳柒寶的信是這樣的:我寫了信給關大將軍, 他給陛下看了嗎?

林靖在關庭宇率兵離開北靖關那日,帶著關小後駐足城牆角樓,遠望大軍離開, 林靖道,“關大將軍一走, 我這裡總算能得喘熄之機了。小二,你說, 朝廷竟然讓高凡那草包來換下關大將軍。那高凡,先時不過是為了不暴露我們從野人穀回關外的消息,我才沒動他。如今, 陳柒寶竟然派他過來,陳柒寶是怎麼想的,你知道嗎?”

關小二黑臉不言。

林靖似也不想聽他答案,林靖道,“陳柒寶肯定想,你在我手裡,關大將軍行軍打仗,未免藏私,更擔心我用你來威脅關大將軍。陳柒寶這個人啊,自來便是一肚子的私心私意,因其為人自私狹隘,故而,彆人在他眼裡也都是這樣的人。其實,依關大將軍為人,哪怕我把人拉到城牆上當著他的麵活剝了皮,他雖痛心,也不會就戰事上做出妥協。關大將軍不是這樣的人,且以他的戰術經驗,縱我有段天羽在手,可關外軍在江南傷亡兩萬有餘,逃回關外的也不過兩萬餘人,再加上一些根基底子,我如今人手雖還有七八萬,可關外氣侯嚴寒,地廣人稀,再加上朝廷對於關外的封鎖,我最多能撐半年。可陳柒寶不信關大將軍,他調走關大將軍,我們關外軍得此機會,當可重整旗鼓。”

關小二冷冷道,“我們當兵的,隻管帶兵打仗便是,其他事,自有朝廷與陛下做主。”

“這話何其錯也。”林靖隨手抽出侍從腰間所佩長刀,與關小二道,“看到這柄戰刀沒?這是用倭國鍛刀的方子鍛鑄的新刀,與倭刀相比,其鋒銳半點不在倭刀之下。你覺著我是反賊,不過,在江南的時候抗倭的時候,三哥便與我商量把這鍛刀方子獻給了朝廷,如今五載之後,朝廷還是用舊製刀。”

關小二縱是麵色冷冽,也不由有幾分動容,關家是武將出身,自然明白這鍛刀方子的重要。在關小二看來,這鍛刀之方,稱之為國之重寶也不為過。甚至,這應該也是關外軍極機密所在。▽思▽兔▽在▽線▽閱▽讀▽

“當時,獻給朝廷,自然不是因為我有多麼的忠心。”林靖道,“事實上,你也知道,我一直與陳柒寶不對付,我簡直煩死他。我會同意獻上這刀方,是想著,如果朝廷有這樣的軍刀,當年抗倭,我們江南軍中至少可以少死幾個將士。我不是為的陳柒寶,我是為了江南。”

“那你如何不再為天下想一想,你行逆反之事,遭秧的終是百姓。”

“如果我肯早為天下想,我當更早離開京城,當更早舉起反旗,當更早的不再猶豫,”林靖道,“你覺著,在陳柒寶的執政下,百姓的日子就好過嗎?這些年,多少災荒兵禍,多少百姓流離失所。這些年,我輾轉南北,見過的人間慘事比你多的多。陳柒寶若是明君,不會有章總督之死。”

“章總督死了,你不是也從中漁利,直接收攏了兩萬江南精兵?”林靖不再是從前的林小四,關小二也未嘗就是從前的關小二。

“是啊,我是收攏了兩萬江南精兵。可當初,著穆容北上救章總督的也是我。”林靖道,“江南抗倭之戰,章總督是第一功臣,我與三哥便是第二功臣。你知道陳柒寶為何會發動江南之戰,一則抗倭,還有一則就是他要用抗倭之戰樹立自己在軍中的權威。是我們打贏了倭人,他於朝中,先後擺脫孔謝兩家的束縛,成為真正的掌權帝王。可以說,我們與章總督是他掌權的最大助力。他是如何報答我們的?彆說什麼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的鬼話,人有付出,必然會期冀收獲。他妒賢嫉能,任用那些昏頭昏腦,隻知紙上談兵的清流,抗倭之戰不過剛剛結束,立刻就要毀譽章總督。他擔心章總督於江南聲望太過,迫不及待的便將章總督調到了直隸。小二,我雖沒見過明君,可也曾遍讀史書,見過史書上的明君,有哪個明君,會因為臣子功勳太過而逼殺臣子?凡明君,隻怕能人不能儘歸其觳,而不是功者害之,賢者疑之。因為,明君自信,明君自信再優秀的臣子都可駕馭,再桀驁的臣子都可馴順。陳柒寶,他是這樣的明君嗎?我不過是用計抓走了你,他便再不肯信任你父。”

關小二道,“可我看,陛下也挺信任林國公的啊。”

林靖的眼神有些感慨,“是啊,陳柒寶有多信任林國公,就有多麼的厭惡我。如果不是他肯這樣掏心掏肺的對林國公,我早就能把林國公策反了。林國公為人迂腐,陳柒寶以手足相待,林國公以腹心相報。連我與林國公的血脈之情,都讓林國公對我們關外軍下起手來沒有半點手軟。哎,我得多謝陳柒寶,他真是給我解決了個大難題,不然,以林國公先時待我之恩,我對他還當真忍不下心。呐,現在不存在這種阻礙了。我的心哪,一往無前,再無阻擋。”

關小二知道林靖說的大約是實話,林靖為人,重情也絕情。聽說這姓徒的,當初寧可抱著林靖跑烏江,林靖能撿回一條命,絕不可能對林國公無怨憤的。林靖的感情向來直接激烈,當林靖翻了臉,那麼,林國公在兄弟情義上對林靖的製約就完全沒有了。而從林國公回京後,林靖一係列的手腕也能看出來,與以往林靖對林家曖昧含糊的態度不同。這一次,林靖的政治針對便是林國公,而且,就是叫他鬨的,林國公平叛江南之亂這樣的戰功,竟隻得了些金銀封賞。

關小二沉默良久,方問,“對自己的大哥下手,不會傷心嗎?”

林靖笑笑,“如果我是陳柒寶,這樣明擺著的挑撥離間,更應該重賞東西大營與林國公才對,起碼,能叫下頭人明白,朝廷並未受到我的挑撥。可陳柒寶受清流影響,大幅削減東西大營的戰功,使林國公得底下將士之怨,更使林國公在朝威望大減。我怎會傷心呢?這是我的目的所在。”

關小二竟是一噎,林靖雖則依舊極瘦,雙眸卻是極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