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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地,想一想都心裡不大舒服。徒小三見他麵色都變了,連忙道,“你也彆太擔心,樹挪死,人挪活,這地方受了災,百姓活不下去,自然往彆的地方尋出路。你看,王太太他們不就來錦州了。”

“原本,今年茶絲生意減少,我就覺著,江南怕是出事了,沒想到受了這樣的大災。”林靖道,“官宦之家都不得過活,可知如今江南是個什麼情形了。江南自古便是第一等繁華之地,占天下賦稅糧倉泰半,江南如此大災,先不說那些受災的百姓。就是咱們這裡,怕立刻就要加稅了。”

江南是徒小三的家鄉,雖則徒小三對老家是半點兒好感都沒有,但如今想到家鄉遭了這樣的天災,心裡也並不好過。不過,聽到他們這裡要加稅的事,徒小三道,“唉喲,這可真是……要是能救濟江南,就是多征些賦稅,倒也不是不成。”

林靖起身,在地上轉了兩圈,道,“朝廷便是征稅,也是過些日子的事了。眼下我這裡剛到了一批兵器,刀槍各五千,工坊裡做出箭矢也有三萬支。我分一半給三哥你,你眼下還是要抓緊時間練兵。”

徒小三對於練兵之事一直積極,不過,林靖直接提出此事,徒小三道,“這災年的確容易出亂匪,隻是,江南再亂,也亂不到咱們關外來吧。”

“今天下時勢,不隻在江南。”林靖道,“我出生時,就是德皇帝在位,德皇帝此人,要說帝王心術自然是有,但人為偏頗狹隘。他年紀輕輕便過逝了,之後三子,儘皆夭折。如今的陛下,是從宗室過繼而來,帝室一脈,其實已經斷絕。新君不算個糊塗人,為人亦頗有心機,但是,依我看,沒有明君決斷氣魄。我觀史書,自來朝代更迭,天下大亂,皆有先兆。首先便是,帝室式微,進而,權臣四起。再者,天下大災不斷,縱有良臣欲挽大廈於將傾,卻也是有心無力,蒼天不佑。如今這天下,難說了。我們在關外,我這寒州城雖富庶,無非是靠著商賈往來,與異族的交易。但,寒州城地處狹小,要養一支精兵尚可,可養一支雄兵就難了。三哥你錦州城雖寒苦些,但,地勢廣闊,有的是你施展的地方。如今這兵械,本也是算上你的了,你也莫與我客套。且看日後如何吧,說不得我以後還要倚仗三哥你。”

“咱們兄弟,什麼倚仗不倚仗的,要沒有阿靖你,就沒有我的今日。再說,我也沒打算與你客套。”徒小三此人雖出生江南繁庶之人,且江南之人,多精細柔%e5%aa%9a,徒小三卻是其中異數。徒小三頗有北地豪雄之風,徒小三道,“我有一事,還要煩勞阿靖你呢。”

“三哥隻管說。”

徒小三道,“你也知道我這人,要是叫我練兵,這是沒的我,我也喜歡乾這個。隻是,都軍府庶務頗重,我這成天介忙那些個事還忙不過來。要是彆個小事,還能交與下頭人,隻是銀糧之事,倘不是交心交命的,我斷不能放心。我手下這幾個貨,叫他們帶人打仗還成,就一個小牛子,你也知道,他因年輕,交給他的事倒是辦得妥妥當當,大事上頭總欠缺些。要不,阿靖你幫我掌這一府銀糧,如何?小牛子正好在你這裡學習,就叫他做個跑腿。”

林靖自己也掌寒州城,錢糧之事可非小事,除了軍略,第二要緊的就是錢糧,哪怕軍略,亦需錢糧支撐。要是沒錢沒糧,還打個毛的仗。隻是,林靖都有些猶豫了,道,“這合適嗎?我畢竟是外人。”

“哪裡是外人了,咱們在一處多少年了。”徒小三道,“要是外人,我錦州城的事如何總來尋你拿主意。你寒州城的事也從不避我,有我們這樣的外人麼?”

徒小三實心實意,“倘太平盛世,咱們這樣的基業,也該知足了。可就像阿靖你說的,世道越來越亂。要是給我個三五年,我也能學會打理這些瑣事,可如今,你也說叫我多練兵呢。要不這麼著,咱兩家合在一處,咱們都認你為老大。”

林靖翻白眼,“越說越不像話了,我要是想稱王,當初就不會到寒州城,直接落腳錦州城了。”

林靖並非無決斷之人,一擺手,“行了,合夥的事不是一天兩天能成的,這個你先憋著,不要說,說出來人心動蕩。既然你信我,錦州城這一攤事我暫且幫你看著,待小牛子學得差不離了,就讓他來做。”

“他還差得遠呢,十年二十年不一定學得成,我就信阿靖你。”徒小三大喜,拉著林靖,“今兒個高興,中午必得有酒才行!”

林靖一向隻吃綿軟果酒,徒小三則不同,此人偏愛烈酒,尤其關外因氣侯緣故,當地人亦酷愛烈酒。徒小三就左一碗右一碗,喝了個醉眼朦朧。這人喝醉,倒是不耍酒瘋,就是拉著阿靖兄弟的手,叨叨叨,叨叨叨,跟隻老母雞似的,叨叨個沒完。

待吃過一席酒,林靖將寒州城的事安排一二,便與徒小三一道去了錦州城。林靖還親自問了王太太今江南災情如何,王太太今已收拾的形容整齊,隻是麵容仍是有著一路逃荒而來的憔悴,搖頭歎道,“我們縣估計是沒有活口了,打去歲就是大澇,田裡都淹了沒的收成。去歲冬連降大雪,凍死的人就沒了數。我們家還算縣裡在戶人家,莊子裡沒了收成,家裡還存有些糧食,但撐到三月,不想又是大澇。如此,便是有銀子,都買不到糧去。我們就想著,搬到府城興許能好些,府城倒也還有人,隻是,受災的災民越來越多,出門就是買上二斤白麵,都有三五幫子人來搶。還有大批災民進不得府城的,就圍在城外,府尹老爺原還每日設粥棚出去救濟,後來卻是救濟的粥棚都沒有了。城中糧食,比金子都貴。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我們一路行來,十室九空。有不少人是去了湖廣,還有人北上去了帝都,家中二老商量著,我們這個冤家在關外做官,一路上,要不是命大,怕是死在外頭,這個冤家還不曉得哪。”

王都軍麵有尷尬,小聲說妻子,“說有用的就行了。”婦道人家,就是不會說話。

王太太瞪丈夫一眼,不說話了。

林靖道,“倘湖廣之地尚存,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徒小三問,“嫂夫人可知金陵城的情況?”

王太太搖頭,“金陵離我們永嘉府還遠的很,金陵是王城,我也隻去過一回。原本我們也想去金陵,可聽說金陵城出了大匪頭,沒敢去啊。”

徒小三的臉色便隱現擔憂。

自都軍府出來,林靖問徒小三,“怎麼了?金陵城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人?”

徒小三扶林靖上車,自己也跟著坐車裡,低聲道,“當年,我姐姐自賣自身,後來我打聽過,說是我姐被金陵王府買了去。”

“要真的是進了金陵王府,你反不必擔心。金陵王是個好麵子的人,平日為人亦稱得上和善,起碼在外沒有惡名。隻要令姐是個本分人,縱是做奴婢,想平安也是不難的。何況這樣的大災,要是在家裡,你反要擔心,既是在王府,總少不了頓飽飯吃。”

徒小三歎,“是啊。”

林靖看他終是牽掛親姐,林靖自己也是個重情義之人,想了想道,“我家中有一位庶姐,嫁的是金陵王第八子,不過,眼下江南正亂著,便是著人過去打聽,怕也要些時日了。倘你姐真在金陵王府,我倒是能想法子把她要出來。”

徒小三有些吃驚,“你還有姐姐嫁金陵王府?”

“是啊。”

“怎麼沒聽你提過。”

林靖道,“她是庶出,我是嫡出,一個她一個她姨娘,都跟我不對眼。”

徒小三:……

徒小三道,“此事也急不得,慢慢再說吧。”

林靖道,“放心吧,一般要緊的親人之間都有感應。眼下雖不知你姐在何處,可如果倘她出事,你應該能有感覺才是。”

“我怎麼啥感覺都沒有。”

“那要不趕明兒去廟裡拜拜,求個簽,也保佑你姐平安。”

徒小三對於拜佛求簽之事並不熱衷,而且,很不滿意林靖的說法,徒小三道,“怎麼總是你姐你姐的,那是咱姐。”

林靖一笑,“好吧,咱姐咱姐。”

徒小三此方歡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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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錦州城之十

被林靖與徒小三討論了一番的金陵王府, 如今正麵臨異常艱難的處境。像王太太說的, 金陵王府出了大匪頭, 這位大匪頭, 還不是一般的匪。江南災重,多少百姓都活不下去了,有如王太太這般攜老扶幼投親靠友的,還有離鄉背井,去他鄉討生活的, 再有就是如金陵城這位大匪頭,漕幫,直接反了的。

漕幫人手眾多,做頭領的自然不會餓死, 可底下人多是賣苦力為生, 漕幫以義氣聞名,也不能看著這些弟兄活活餓死啊。

於是, 一不作二不休, 乾脆反了。

餓急了的人,都能易子而食,還有什麼惡做不出來的。有一人反, 立刻便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搶糧鋪搶大戶, 隻要是能搶的,都搶。

好在,金陵城為江南重鎮, 金陵王亦是在金陵城經營多年,手握重兵,在金陵王與金陵府尹將軍的壓製下,叛軍很快退出金陵城,但,這支饑餓的叛軍開始襲擊布防薄弱的州府縣鄉,初時是求一口飽飯,待得能填飽肚子的時候,又要刀要槍,稱王稱霸。

朝廷聞江南叛亂大驚,立刻命江浙總督出兵鎮壓。這次叛亂的時間並不長,前後不過三個月,但是,人心生亂,自江南始。

而且,不出林靖所料,江南既受大災又有叛亂,朝廷糧草上便是左支右絀,果然,連寒州錦州這樣的關外之府,分派的賦稅也較往年多了三成。

徒小三如今管著練兵之事,錦州府尹很憋屈的同寒州的三品昭武將軍林靖商量這賦稅之事。便是錦州府尹亦是暗想,這世道大概真是要亂了,錦州的庶務,竟要叫寒州的將軍,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規矩。

隻是,錦州府尹如此腹誹著,還是得問林靖的主意。

這練兵是都軍的事,可賦稅就是他府尹之事了。要是這賦稅收不齊,他今年的評級怕要落到中下等去了。林靖道,“要添三成,怎麼收啊?”

府尹大人道,“朝廷非要如此,下官除了聽令,也沒什麼法子。”

林靖道,“加個一成兩成的還罷了,府尹大人任期還有兩年呢。你想想,這要加三成,你立刻征上來交上去,明年就得加五成,到時你怎麼辦?難不成真不顧這一府百姓了。”

府尹也是老油條了,道,“那就多收兩成,將軍意下如何?”

“自然是府尹大人做主。”林靖對於帝室是沒有半點好感,但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