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1 / 1)

半時辰就見著了。說來這位小王妃頗是了不得呢,老爺可知小王妃的出身,那真是不得了的高貴。”

張彪飲了半盞茶,一抹嘴,不以為然,“有什麼高貴的?再高貴,能高貴過龍子鳳孫,小王爺才是真正的皇種。”

彭氏眉毛微挑,“雖高貴不過龍子鳳孫,小王妃出身帝都太後娘家承恩公府林家,是當今太後的親侄女,可高貴?”

張彪嘴裡咂摸兩下,道,“就是那個往山東繅匪的承恩公,姓林的。是不是他家?”

“老爺好記性。”

張彪倒沒彭氏那般熱絡,他混黑,手上人命數不清,對這些官家忌諱。

彭氏笑,“送的東西,小王妃已收了。再叫阿弟回家問問父親那邊的信兒,看可全妥當沒?”

張彪一笑,“辛苦太太了。”

“老爺的事,就是我的事,有甚辛苦的。”自生了兒子,彭氏的性子格外和軟了些。與張彪做了一年多夫妻,也能摸著張彪的脈了。彭氏唇角抿著笑,瞧司徒三一眼,“三弟也在,正好陪你大哥說說話,他在家裡總是喊悶。我叫他們備桌好菜,老爺身上有傷,莫要飲酒,把上回爹送的好酒給三弟嘗嘗。”

彭氏這般可人意,張彪心下受用,“有勞太太了,把酒席送到我書房去就可。”

彭氏笑應了。

司徒三跟著張彪去了書房,忍不住問,“大哥,這位小王爺是金陵王的兒子嗎?我聽說金陵王世子在帝都出了事,世子之位都被削了,並沒有另立世子啊?哪兒來的小王爺?”

張彪擺擺手,“嗨,人們奉承王爺的兒子,隨便叫的。金陵王兒子十多個,以後能做王爺的就一個,哪兒來的這麼些小王爺。”

司徒三又道,“原來彭爺走的是金陵王的路子。”

張彪笑笑,“嶽父身上有捐來的五品官身,怕就是為了方便跟官場的人打交道。金陵知府還三年一換呢,金陵王是地頭蛇,漕幫這麼大的基業,自然要打點好王府。”

“等什麼時候方便,大哥也捐個官帽兒帶,咱們兄弟也跟著體麵體麵。”

張彪哈哈一笑,“這主意倒是不差。”

“三兒,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回往上頭打點,處處仰仗嶽父,我也想著,什麼時候咱們自己能拉上這些關係才好。”張彪收了笑,正色道,“往上沒牢靠的關係,這心裡總跟沒底似的。”

司徒三歎,“誰說不是。”

司徒三突然起身,轉身拉開書房的門,打發了兩個守門的小子,叫他們去守著院門,司徒三方轉身,幾步到張彪跟前,單膝驀然一跪。張彪微微變色,連忙去扶司徒三的手臂,道,“三弟,這是做甚!咱們兄弟不興來這套!快起來!”

司徒三按住張彪的雙手,沉聲道,“自來疏不間親,兄弟要說幾句不中聽的話了。”

“你有話儘可直說。”

司徒三濃眉緊鎖,憂心忡忡,“上回,我跟大哥說得了趙黑皮的地盤分朱貞寧一份,說來不僅是為了收買朱貞寧。大哥有沒有想過,偌大金陵城,這樣好的地段,這麼大的一塊肥肉,漕幫竟然沒有一塊自己的地盤。”

“咱們每月要給漕幫一成份例,也不算薄了。”

“若是漕幫將金陵城握在手裡,得到的何止一成。”

張彪微微色變,“三弟莫要說這話,彭家畢竟是我的嶽家。”

司徒三長長一歎,“咱們跟官府交情不深,若待咱們乾掉趙黑皮,漕幫黑吃黑,不過一念之間。彭離對我說,要做好逃亡金陵城的準備,我不解何意,隻能來勸大哥。大哥與彭離是至親,不妨再聽聽彭離的意思。如今尚未動手,一切都有回旋餘地。”

張彪的臉色極差,他俯下`身,雙手扶起司徒三,道,“三弟都是為了我好,我知道。這話,彭離都不會與我說,隻有三弟肯同我說了。”

司徒三眼眶微熱,閃過一抹濕意,哽咽道,“大哥莫這樣說,咱們兄弟過命交情,有現在的日子多不容易,誰能比咱們更明白呢。”

張彪歎,“是啊……”

☆、第72章

彭離有句話,“哪怕諸天神佛,也無法左右命運的軌跡。”

後來林靖對此語有一貼切評論,“果然裝X。”

彭離沒料到司徒三真的能勸動張彪,儘管勸活了張彪的心思,司徒三臉上沒有半分喜色,反是帶了一絲悲涼,“阿離,你是念過書的人。既有見識,又是大哥的至親,你的話,大哥定能聽得進去。這次就拜托你了,若我們兄弟能平安度過此劫,定以性命相報。”

彭離感歎司徒三乃義氣之人,不禁道,“說來,我也姓彭,司徒不信我父親,倒是信我。”

“我也有姐姐,那年家裡艱難,娘得了重病,家裡能當的都當的,能賣的都賣了,也沒能治好我娘的病。不得已,我姐把自己賣了。”司徒三歎,看向彭離,“我沒念過書,說話不大中聽。要說憑空信你,那是糊弄你。你跟大嫂子是親姐弟,我每次看到你跟大嫂子說話,就想到我姐姐。將心比心,你不會害咱們。”

彭離倒是覺著司徒三小小年紀已智勇雙全,為人又有義氣,是個可交之人,一笑道,“若我再有個妹妹,定要許給司徒為妻。”

司徒三知道彭爺兒女眾多,彭離同胞妹妹沒有,異母妹妹總是有的。彭離此話,明擺並未將那些異母兄妹視為親人。司徒三與司徒四是同母異父,兩人感情跟同胞兄弟也沒啥區彆,故此,司徒三有些理解不了彭離對他那二十幾個同父異母兄弟姐妹的感情。不過,司徒三一想到司徒大司徒二,又有些微微明白。大概大戶人家關係複雜,縱使有一半血緣關係,也跟沒有是一樣的。

張彪本身城府手段樣樣齊全,司徒三先勸活了他,彭離是他嫡親的小舅子,彭離再過去與張彪道明關係利害。反正中心思想就是:對彭爺,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其實,司徒三勸張彪的一席話也是這意思,但,話從司徒三嘴裡說出來,張彪總要尋思一二。話從彭離嘴裡說出來,是真正入了張彪的心。

彭爺是彭離的親老子,連人家親兒子都說爹不地道,張彪不得不好生琢磨此事。

張彪又有不解,“漕幫家大業大,若是想要金陵城的地盤,漕幫一句話,誰敢不唯漕幫馬首是瞻,何必……”要用這等不入流且拐彎抹角的手段。張彪自問他這些家業比及漕幫來,不過是九牛一毛。

彭離道,“姐夫在這金陵城好幾年,應當知道在七八年前,金陵城還是漕幫的地盤。隻是忽然之間,漕幫退出金陵城,這才有趙黑皮人模人樣的金陵城耀武揚威。”

這件事,彭離一提,不但張彪想知道,金陵城地麵兒上的沒人不想知道。這世上,有白就有黑,有光就有影。漕幫素來勢大,金陵城很早以前就是漕幫的地盤兒,這些地下生意之類,漕幫是頭一份兒,之後才指著縫子裡漏些湯湯水水給小幫派裹腹。

自來如此。

哪怕先時張彪隻是在豐饒縣為霸一縣時,對漕幫的大名也是如雷貫耳。*思*兔*在*線*閱*讀*

可是,待他與司徒三一幫子兄弟逃到金陵城時,出乎張彪意料之外的是,金陵城裡最大的頭目是趙黑皮,趙黑皮雖應著漕幫弟子的名頭,手下所有地盤兒不過金陵城三分之一。

而漕幫隻是做為一個黑暗勢力的巨頭,向金陵城的大小幫派收些保護費,並沒有對金陵城直接經營。當時了解此等情況的張彪很為此吃驚,不過他很快有了自己的解釋,或許是漕幫看不上金陵城呢。這種解釋細想來是站不住腳的,這是金陵城,六朝古都,金粉之地,多少繁華,不言而喻。

這麼一塊肥肉,漕幫沒理由看不上。

如今,彭離再次提起,張彪虎目圓睜,道,“阿弟,莫非這裡頭有甚內情?”

彭離既然提了半句,就沒有吊張彪胃口的意思,輕聲道,“因為父親在十幾年前得罪了一個人,那人原本不過一秀才,後來此人金榜高中,一路平步青雲,現為當今陛下重臣。那人一句話,漕幫不得不壓縮勢力產業,讓出大好地盤。”

“那怎麼現在……”

“我畢竟沒有做官,在家族中不得父親喜歡,並不太明白這裡頭的內情原委。其實想一想無外乎兩種原因:一是那人於朝中失勢;二則,父親已經可以與那人翻臉了。”

張彪不太懂政治,彭離說的簡單直白,他還是明白了些,又有不解,問,“阿弟不是說那人位高權重,若非那人失勢,難道嶽父還真敢與高官翻臉。”

彭離一笑,有點冷淡的味道,“漕幫畢竟隻是江湖幫派,哪怕父親身上捐個五品官帽兒,不過名頭兒而已。父親的靠山是金陵王,先時漕幫地盤收縮,連金陵城都保不住,倒並非漕幫就怕了那人,隻是金陵王不願與那人為敵罷了。如今漕幫想重新收攏金陵城,自然要先得到金陵王首肯的。”

張彪心下微涼,擰眉道,“若是金陵王都首肯了,咱再怎麼爭,難道還爭得過王爺?”

彭離並不似張彪這般憂慮,他淡淡道,“盜亦有盜,漕幫乾這行,江湖上的名聲還是要的。隻要不給漕幫機會,父親與姐夫畢竟有翁婿的名分,何況明年秋闈,後年春闈,姐夫挺過這兩年,待我金榜題名,父親會給我這個麵子。我不會讓自己姐姐剛出嫁就成寡婦。”

彭離這話雖不中聽,卻是大實話。張彪生平頭一遭感受到娶了彭氏所帶來的巨大收益,張彪並不介意彭離把話說的這般直白,反是起身對彭離行一禮,沉聲道,“阿弟待我一片赤誠,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姐夫是個粗人,不比你們讀書人細致。如今生死關頭,阿弟怎麼說,我怎麼做,都聽阿弟指點吩咐!”

彭離給張彪的建議是,立刻與趙黑皮重修於好,就是遇襲那件事,隨便弄個名頭圓過去就算了。

此時張彪完全沒有黑吃黑與趙黑皮決一死戰稱霸金陵城的野心了,彭離這樣說,他一口應下,又找了司徒三來商量著怎麼跟趙黑皮保持相對和平的關係。

三人正在商議,就聽書房小子在門外回稟,“老爺,太太派人來傳話,說是幫裡陳長老來了,有要事與老爺商議。”

這位陳長老年紀不過五十幾,家裡也是世代在漕幫乾的,漕幫的老人兒,彭爺的心腹,先時就是陳長老出麵引薦了張彪去拜會傅同知。

一聽陳長老到了,三人都有些憂慮,好在三人都是%e8%83%b8有城府之人,故此都還算鎮定從容。張彪與司徒三、彭離交換了個眼神,聲音中帶了幾分熱絡,道,“趕緊請陳長老進來,莫要在院子外等著,怠慢了長老。”

張彪規矩大,他但凡在機要密事,從來都是叫小廝們守住院門,如此院中一個人都不留。這時小廝上前回稟,若無張彪允準,饒是陳長老也進不得張彪書房近處。

身為漕幫長老,陳長老其實是有些瞧不起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