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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兄長可凶啦,上回阿然跟我說,他還被崔侍衛扒了褲子打屁股呢。”為了強調崔侍衛的凶狠,林靖瞪著一雙鳳眼,粉認真的說,“都給打腫啦。我就送了阿然一瓶子好藥。”

“姑母,你常說長兄如父。大哥哥什麼脾性,你好生告訴我,到時大哥哥來了帝都,我去討大哥哥喜歡呢。”林靖生就七竅玲瓏心,這時候就知曉打聽林翊為人。

林太後笑,“你大哥哥再好不過的脾氣,你懂禮,你大哥哥不會不喜歡你的。”

林靖又跟林太後打聽,“姑姑,那大哥哥跟嫂嫂有喜歡的東西不?我有好些寶貝,我想挑了好的給大哥哥和嫂嫂。”

林靖掰著手指算,“還有二哥、三哥和二姐姐,都得準備禮物。”

林太後溫柔一笑,攬著林靖道,“靖兒年紀還小,該是哥哥姐姐給你東西才是。”

林靖受林太後教導,並不是小氣的性子,道,“我頭一遭見兄長姐姐們,也該給兄姐見禮。再說,我又不是沒有。”又小聲跟林太後道,“我聽阿然說,他家裡的庶兄都不喜歡他,還會在崔侯爺麵前悄悄告阿然的狀呢。”甭看林靖在宮裡,鮮少出門,但,在宮廷這個最講究規矩的地方,嫡庶尊卑,你爭我鬥,林靖門兒清。因林靖知曉昭德帝亦是庶皇子出身,故而都悄悄的說與林太後聽,生怕昭德帝多心。小小年紀便有這等心機,並非人授,實乃天賦。

林靖嘀嘀咕咕的跟林太後說,“二哥、三哥都是庶子,大哥哥是我嫡親的兄長,論理,我跟大哥哥自是最親的。不過,我以前從未見過二哥、三哥,越是這樣,寧可在大哥哥麵前失禮,也不好對二哥、三哥不敬的。姑母,你說,是不是這個理?”聽林靖說的有理有情,林太後連連點頭,讚林靖懂事。

林靖年紀尚小,遠未到喜怒無形於色的修為,見林太後讚他,小嘴兒一咧便笑起來。當然,林靖這般打算,你若以為他小小年紀便德智體美勞樣樣齊全,那也就錯了。林靖年紀不大,因出門玩耍的時候少,許多時間,他便用來思考。他完全是那種遵聖人言效聖人行的性子,倒不是他覺著聖上說話做事多有譜,主要是林靖覺著,他先示好顯示風範,好叫世人知道他的好。待日後有人對他不好,他翻臉才不會為人詬病。

林靖便將此法授於他的朋友阿然——崔謹然,崔謹然用來對付與他不和的兄弟,果然既在父祖麵前得了好名兒,又能出口惡氣。自此,崔謹然與林靖關係愈發親近了。

說到崔謹然,實在是林太後看林靖漸漸長大,卻因身子不適而鮮少出門,一個人寂寞的很,宮中雖有適齡皇子,不過因有人私傳林靖命硬,宮妃們將兒女看的眼珠子一般珍貴,哪裡會令兒女與林靖一道玩耍。於是,林太後便時不時的宣壽康侯家與林靖年紀相仿的嫡三子崔謹然進宮,與林靖做伴解悶什麼的。時間久了,兩人倒成了朋友。崔謹然但有什麼煩惱不好跟人說的,都悄悄的告訴林靖。

林靖偏又是個外頭乖巧內裡狡黠的人物,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林靖總能給崔謹然出些主意。倒是這宮中之事,林靖並無隻字片語的漏與崔謹然聽,嘴巴緊的很。

林靖自去收拾送給哥姐的禮物,他自幼在慈恩宮長大,身子不好時,林太後將他抱在懷裡放於床間日夜看顧,便是這些年,林靖漸漸轉好,林太後多有不放心,便將人安置在她臥室一側的暖閣裡。林靖身邊單獨有嬤嬤宮女服侍,他的東西,多是奶嬤嬤張氏管著。林靖把事情跟張嬤嬤說了,張嬤嬤笑,“哥兒想的周全,要我說,既然是哥兒孝順兄姐。林大老爺是哥兒的嫡親哥哥,自然是最豐厚的一份。二老爺、三老爺遜一籌;姐兒那裡,備些首飾釵環就可。”

林靖道,“我箱子裡都是玉佩、玩物、金銀錁子,哪裡有釵環首飾呢?”

張嬤嬤笑,“這些東西,何需動用哥兒的箱子底兒。哥兒吩咐了,老奴自備了禮單,待娘娘過目後,萬般皆妥了。就是哥兒跟哪個兄長親近,額外再添個一件半件,也是有數的。”

“可是這不就成了姑母賞賜的麼?”

大宮女丁香聽了,不禁笑道,“依哥兒的名送過去,怎是太後娘娘的賞賜?”

林靖聽了二人的勸說,思及如今姑母是太後,偏生姑母膝下並無親子,昭德帝待他總是親近中透出疏遠,就是對姑母,也沒多少真心,不過是麵兒上規矩情分。這宮中之物,姑姑在一日,他且享用一日才好,也不枉姑母做了太後一場。

林靖眼睛彎成一線,笑著撓撓頭,“嬤嬤和姐姐不說,我倒是笨了。”

張嬤嬤與丁香相視一笑,一並道,“哥兒哪裡笨了,不過一時沒想到罷了。”

林靖見她們去張羅,便又回去找林太後說話去了。剛走幾步,隱隱聽到外麵有女人細細的抽泣哽咽,以及委屈無比的聲音,“媳婦不過是略勸了陛下一句,陛下便說媳婦善妒,昨兒個十五都不肯踏入鳳儀宮的宮門半步,這叫媳婦的臉往哪兒擱呢……”一番低泣之後,那聲音又道,“陛下眼裡心裡都是善德宮甄妃……娘娘,媳婦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林靖隻聽得這幾句,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暖閣。不必看他都知道,這是皇後娘娘謝氏又來找林太後訴苦了,話說這謝皇後也是奇怪,自己抓不住陛下,總來找他姑母是什麼意思。他姑母又不是陛下的生母,凡事避閒安享富貴尚且有小人見讒,何況陛下床第之事。隻要不是陛下遇著活妖精,便是生母也不好多管的。

林靖沒興趣聽下言,果然林太後隻道,“你與陛下是結發夫妻,皇長子都四歲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要我說,你隻管教養好皇長子。你是他的元配皇後,給他生兒育女,他心裡沒你能有誰?”

“善德宮甄妃……”

“好了。”林太後打斷謝皇後的話,道,“妃子是什麼?不過是妾,給皇帝解悶兒的玩意兒,你既是一國之母,就要有一國之母的心%e8%83%b8。皇帝每日忙於朝政,想歇一歇,有個給皇帝解悶兒、討皇帝歡心的有什麼不好。你既不能令皇帝開懷,便當放開%e8%83%b8懷,好生賞賜那能令皇帝開懷的妃妾。此方是一國之母的氣度。”說著,林太後吩咐道,“張嘉,你去拿些釵環擺設送給善德宮,就說是我與皇後賞賜甄妃的。”

甄妃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其父為一方太守,不過,比起謝皇後的家世便不值一提了。可世事偏就這樣奇怪,昭德帝並不喜歡林太後為他選的謝皇後,反是與甄妃投了眼緣兒。甄妃得寵幾年,剛剛誕下二公主,昭德帝高興的很,竟按皇子例賞賜了公主,並將甄妃升為甄貴妃。

甄妃得寵,本就戳了謝皇後的肺葉子。今甄妃不過誕育公主便升為貴妃之位,他日若誕下皇子豈不是要她讓賢鳳儀宮了!謝皇後因醋而氣,不同意升甄妃的位份,與昭德帝爭執了幾句。昭德帝本就不喜謝皇後,一怒之下,自此不再踏足鳳儀宮,更加冷落謝皇後。如今謝皇後過來,實為訴苦。

隻是謝皇後也不想一想,不過妻妾之爭,林太後又怎會為她出頭兒。

謝皇後訴一番苦楚,林太後訓斥她幾句,又軟了聲音道,“皇後,你是我親自為皇帝挑的媳婦。我待你,如同我的女兒一般。皇後,我早與你說過,皇帝是天下之主,凡事,你都要順著他方好。”

林太後望著謝皇後眼角早生的細紋,再想一想嬌%e5%aa%9a明豔溫柔可人的甄妃,不禁暗暗歎息,若她是男人,也當喜甄妃而棄皇後。女人總怪男人隻見新人笑,卻從不知在自己身上檢討。昭德帝雖不算什麼曠世明君,卻也不是昏君,這些年,皇後嫡長子也生了,偏還想要帝王獨寵,自己本事欠缺,又喜白日發夢。若不是為了晉國公謝家的麵子,林太後真懶得理她。

林太後打疊起精神道,“既便不說你與皇帝,便是民間夫妻,你也是學過女誡婦德之人,怎麼連出嫁從夫的道理都忘了?”林太後道,“男人哪個沒有脾氣,何況你的夫君是皇帝。如今你想一想,你與皇帝這樣拗著,吃虧的到底是哪個?你們夫妻不和,便宜的是誰?”

謝皇後扭捏起來,她本就是來求援的,低聲道,“母後,兒媳知錯了。”

林太後語重心長,“知錯,要改了才成。”

謝皇後忙道,“母後的話,兒媳都記得了。”

見謝皇後服了軟兒,林太後道,“你好生想想,要如何跟皇帝說,晚上好生備幾樣皇帝喜歡的飯食。你們多年夫妻,不必我教你吧。”

謝皇後很有幾分不好意思,笑,“母後又打趣兒媳。”幸而林太後肯幫忙,謝皇後感激不儘,說了半晌好話,方離去了。

林太後向來省事,隻初一十五的令宮妃來請安服侍,尋常無事便養花喂鳥。好容易打發了謝皇後,林太後問,“靖兒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大宮女紫蘇笑答,“先時哥兒來找娘娘,見皇後娘娘在,哥兒便去後頭書房念書了。奴婢這就去請了哥兒來陪娘娘解悶兒。”

林太後擺手笑道,“坐了這半晌,我去瞧瞧他。”

林靖早早啟蒙,念的卻非四書五經,反是多一些遊記雜書。林太後性喜遊記風情,在林靖幼時便也多念與林靖聽。偶有昭德帝見林靖多看雜書,還曾問過他道,“四書五經方是正統,朕看靖兒靈秀天成,好生念書,將來金榜題名,並非難事。”

誰曉得林靖一笑,脆聲聲道,“陛下,我才不想科舉呢。”

“那你想做什麼?”昭德帝饒有興致的問。

林靖想了想,認真道,“東方丹丘西太華,朝遊北海暮蒼梧。”

昭德帝哈哈大笑,讚道,“靖兒好大的誌向。”

林靖喜滋滋地露出孩童的稚氣來,道,“我現在有陛下和姑母賞我的許多寶貝,聽嬤嬤說可值錢了。我有了錢,待日後長大,便可遊玩天下,豈不比考舉人進士的快活。”

昭德帝見林靖說出這等歪理,亦不為惱,反是賞賜了他許多東西,遂更加喜愛於他。

林靖看書入神,林太後不令人打擾。直待林太後在他身後站了片刻,林靖方有所察覺。忙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與林太後見禮,又給林太後讓座。

林太後笑著坐下,拾起林靖看的書,問,“中午想吃什麼,說與小廚房知曉,好讓他們提早準備。”

林靖道,“眼瞅著重陽就到了,倒是吃螃蟹的好時節,偏我又不能吃。”說著,一臉泄氣又向往的偷瞧林太後。

林太後笑,“既知不能吃,還念叨個什麼。”

林靖搖著林太後的胳膊,軟軟聲道,“我今兒一早就去小廚房看了,有上好的大螃蟹,姑母,你也讓我聞個味兒呢。”林靖尋常並不去他處,就慈恩宮這一母三分地的轉悠,他是男孩子,又正是淘氣的年紀,即便因身體原因較尋常孩童穩重,卻也是將慈恩宮裡裡外外跑個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