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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307 字 6個月前

園林呢,孩子真還沒影兒呢。”

蔣徽也不住笑起來。皇帝私底下的性情、做派,是很隨和、可親的。

宴席間,因著京城文武兩奇才、兩位公主都前來捧場,到場的人俱是與有榮焉,宴席之後多日,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是為此,書院、鏢局兩方麵的事情,愈發的得心應手。董飛卿從事的兩個行當,歸根結底是沒離開文、武二字,跟他較勁,架不住他沒規律可循的路數不說,更架不住護短兒的程閣老、唐意航出手,明知是自找罪受,那就不如識相一些。

董飛卿沒有壟斷哪個行業的心思,彆人從彆處下工夫,仍舊能有不錯的前景。譬如走鏢的路線,三合鏢局專攻疆域圖上北部主要的一些路線,彆的鏢局儘可以接往南走的生意,誰也不用妨礙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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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同手中沙,無聲流逝。

轉眼又到了冬月,阿昭已出生四個月,愛笑、活潑的性格愈發鮮明,哭的時候很少,假哭的情形有一陣倒是不少見——有時候不如意了,就會張著小嘴兒啊啊啊地假哭一番,蔣徽每次見了,都是揉一揉他的小臉兒,說“沒用,換一招”,董飛卿則會笑著把阿昭抱在懷裡,一通胡亂打岔,把兒子從假哭弄成哭笑不得。

每一日,蔣徽看著容顏酷似的父子兩個,都會感歎造物主的神奇。

有時候,她會有時間總是不夠用的感覺:一些女學生在下學之後或是休沐的日子來找她,男學生則一向是把寫的詩詞歌賦話本子派小廝送來,請她過目——這些是董飛卿無意染指的,就算有興趣,造詣也真不如蔣徽。

這一年,經由蔣徽篩選,葉先生以書院的名義又向外推薦了不少佳作,幾名子弟閨秀因此揚名,成為小有名氣的才子才女。

“等到明年鄉試,你那邊的學生能有幾個榜上有名的才好。”蔣徽清楚,這才是最重要的。

董飛卿說:“隻要他們不一起怯場,怎麼也得有幾個。”停一停,又笑,“解元的位置就彆想了,愷之明年要下場考試。”

蔣徽笑道:“叔父嬸嬸說總也看不到他用功,並不敢指望他奪魁。”

“當年叔父比起彆人,也是沒下過苦功的樣子。”董飛卿很客觀地道,“奇才、奇才的兒子,怎麼能用尋常的情形衡量。”

“我們家董先生也是一樣啊,除了以前喜歡半道撂挑子的毛病,彆的可是沒得說。”

董飛卿把她攬到懷裡,用力親了一下。同樣的話,彆人怎麼說,他都是聽過就算,她說就不一樣,心裡特彆舒坦。

程愷之、唐修衡等人,平時見到有趣的玩具就給阿昭送過來,程夫人、薇瓏和兩位公主則是得空就給阿昭做衣物鞋襪,有上好的料子,定是留給他的。

東西越積越多,蔣徽隻好單獨騰出一個小庫房,用來存放屬於兒子的諸多物件兒。

時年臘月,鏢局接到一宗百萬兩的銀鏢生意,數額不是開張以來最多的,難處在於是現銀,便是雇主不說,董飛卿也要親自走一趟才能安心。

在鏢局,他是十分爽快地應下了,回家之後,抱著兒子,看著妻子,開始嘀咕:“到這會兒,我是真有點兒後悔開鏢局了。這次出門,怎麼也要半個多月才能回來。”

舍不得,太舍不得了。

蔣徽卻道:“鏢局開張一年多,你這總鏢頭隻押過一次鏢——這會兒怎麼好意思抱怨的?

“瞧見沒有?”董飛卿把阿昭的小胖手托在掌中,“娘親總是比爹爹心寬、心大。”

阿昭低頭看著自己的小手、父親的大手,琢磨片刻,抬手拍了一下,繼而綻出童真的笑靨。

董飛卿哈哈一樂,反過來輕拍一下阿昭的手。

阿昭要打回去,父親的大手卻靈敏地閃開,他懵懂地看著父親,片刻後,手拍在父親%e8%83%b8膛。

蔣徽撐不住,笑出聲來,“小淘氣。”

“信不信我咬你?”董飛卿捉住兒子的小手,作勢要咬。

阿昭一麵躲閃,一麵逸出甜美稚嫩的笑聲。

當晚,董飛卿哄著兒子睡熟之後,又細心地交代奶娘、郭媽媽幾句,才回到寢室歇下。他擁著蔣徽,說道:“明日一大早我就得走,快,說點兒好聽的。”

蔣徽想了想,沒正形地道:“要不然就彆去了。你在家照看孩子,我替你去。”

董飛卿失笑,“想想就算了。”

“什麼人有什麼路。”蔣徽柔聲道,“當初叔父外放,一走三二年呢,嬸嬸和愷之哥不也捱過來了麼?你隻要把你自己照顧好就行,家裡什麼事都不會有。阿昭也應該打小就慢慢習慣這種情形。又不是說父母整日圍著他轉才是疼愛他。為了我們就放下鏢局的事,怎麼都說不過去,偶爾你想起來,少不得覺著虧欠弟兄們吧?”

一番話,說到了他心坎兒裡,嘴裡卻道:“就不能說句好聽的,讓我覺得你離不開我?”

“誰耐煩說那種甜言蜜語?”蔣徽笑著勾過他,“有那個力氣,不如犒勞犒勞你。”

他低低地笑起來,把她安置到身上,“這倒是實實在在的甜頭。”

……

翌日天剛蒙蒙亮,董飛卿看了看仍在睡夢中的兒子,親了親那粉雕玉琢般的小臉兒,在清晨寒烈的風中闊步出門的時候,神色已不再是為人夫君、父親時的溫柔隨和,眉眼間隻有鋒芒、銳氣。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蔣徽每日都要花費不少小心思哄得阿昭開開心心的。到了晚間,母子兩個睡在小暖閣。

偶爾,阿昭會顯得有些困惑,眨著大眼睛環顧四周。該是在奇怪,在尋找那個最親最近的人。在那樣的時刻,蔣徽心裡是真不落忍——為父子兩個。

程愷之過來看母子兩個,擔心蔣徽怪董飛卿,一次委婉地道:“誰都一樣,不可能總為一兩件事一兩個人忙活。就像開林哥,日後添了兒女,也少不得出門辦差。修衡哥就更不用說了,隔三差五地出門巡視。”

“我曉得。”蔣徽知道他的用意,微笑道,“阿昭不是認一的性子,打幾次岔,這一天就過去了。”

有些情形,是可以成為習慣的,就像阿昭能接受父親一早出門、傍晚回家一樣,幾次之後,他就能隱約地明白並接受,父親偶爾要出門一陣子。

至於董飛卿,更不用擔心。凡事如此,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當初決定要做,便該儘力儘責地去做。

她希望他是戀家的男人,但絕不希望他為了常伴妻兒而辜負弟兄給予的信任。她愛的男子,不僅僅是愛著她的董飛卿。

年輕時若是偷懶躲閒,過一些年,生活會跟你找補的。

董飛卿不在家中,阿昭也不會悶,唐修衡等幾個人得空就來,都是打心底喜歡孩子的人,一哄就是大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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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六,董飛卿平安歸來。他進門的時候,阿昭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圍著個小被子,正興致勃勃地搖著一個樣式可愛的撥浪鼓。郭媽媽、奶娘站在一旁,笑%e5%90%9f%e5%90%9f地看著。

“兒子,”董飛卿立時逸出柔軟的笑容,“想我沒有?”

阿昭的動作停下,循聲望向他。

董飛卿笑容柔和地走到近前,雙手捧住他的小臉兒,“想什麼呢?你要是把我忘了,我找誰說理去?”

阿昭長而濃密的睫毛忽閃一下,甜美的笑容緩緩綻放。

董飛卿把他抱起來,笑著親了親他的額頭,繼續自說自話地拉家常,“這一陣有沒有淘氣?”

阿昭發出一些音節,似在回答他的問題。

父子兩個各說各的,卻是很快變得熱熱鬨鬨,不消片刻,就親昵無間。

蔣徽從裡間走出來,看到這一幕,想著這大抵就是父子天性吧。

之後兩日,阿昭顯得有點兒黏人,每晚都要父親抱著入睡。再往後,一切如常。

蔣徽問起這次走鏢的情形,董飛卿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遇到了幾個小毛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一次沈安過來,兩女子閒談,她才知道路上並不太平,遇到一夥狡詐的匪盜劫鏢。

在匪盜看來,應該是能夠硬碰硬賭一賭運氣,可惜,他們遇到的是鏢頭是董飛卿。

“但是並沒出人命,隻是把那夥人收拾的不輕,說是打的落花流水一點兒也沒誇張。”沈安說起這些,眼神透著欽佩,“跟他一起走鏢,實在是開眼界、長經驗。”

短兵相接較之沙場禦敵,對董飛卿來說,前者真的是小菜一碟。

鏢局的事,董飛卿始終記掛並有所舉措的隻有一件事:自此時便開始與方默著力培養最出色的鏢師、趟子手。

他與方默共同的目標是,步入而立之年的時候,能夠完全放手。初時不親力親為不像話,多少年都需要親力親為便是能力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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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年來,書院新增了百餘名學子。

這一年起,皇帝改年號為靖和。

秋闈之中,駙馬程愷之奪魁,成為解元郎,第二年的會試、殿試之中,再先後奪得會元、狀元。

程詢在科舉中走過的路,程愷之照原樣走了一遍,隻是,不需要到翰林院熬資曆,皇帝委任他為禁軍統領,原禁軍統領黎王爺就此功成身退,賦閒在家,安享清福。

而在這次放榜時,蔣徽特地去看了看,發現書院中有五人金榜題名。這固然離不開這些人往年打下的根基,但書院總有三兩成的功勞吧?對此,她想法隻能保守一些。

回返家中,有喜訊至,皇帝有旨意到書院,即日起,書院更名為應天書院,隸屬朝廷,另有親筆書寫的匾額。此外,傳召董飛卿進宮麵聖。

蔣徽輕輕地籲出一口氣。皇帝的認可、扶持,至關重要。

在書院的董飛卿,隨傳旨太監進宮。

幾年了,上次相見是君臣,此次相見是天子與布衣。

皇帝今日不忙,坐在禦書房窗下的圓幾一旁品茶。望見董飛卿進門,照規矩行禮參拜,審視片刻後,牽出滿意的笑容。

這個年輕人,銳氣不減,但已能將鋒芒適度地收斂。

有一度,董飛卿是唯一一個讓皇帝扼腕歎息的人才,起先是覺得行事過於決絕、魯莽,後來又覺得是董家耽擱甚至毀了他的前程,到如今則覺得,他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路。

皇帝命劉允賜座、賜茶,態度隨意而親切,“幾年前,跟你磨煩了大半晌,害得我好幾天腦仁兒疼。”

董飛卿微笑著告罪。上次,和皇帝說了一車的車軲轆話——他是當時腦仁兒疼,都快把自己繞暈了。

皇帝和聲道:“眼下,書院辦得像模像樣,委實可喜。日後不妨多收一些年歲較小的孩子,教孩子更耗費心血,但若如此,你想要傳揚於世的難能可貴的品行、品德,才能有更多的人真的傳承下去。”

董飛卿起身拱手行禮,恭敬地道:“草民遵旨。”

“不必拘禮。”皇帝一笑,示意他落座,“你發妻亦不是等閒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