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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296 字 6個月前

起人。”

蔣徽笑著凝了他一眼。

餃子是牛肉、三鮮兩種餡兒,大概是一起動手包的緣故,晚間享用的時候,蔣徽覺得特彆香。

夫妻兩個都倒了不少臘八醋到小碗裡,吃得津津有味。她有喜之後,口味到底是不受自己控製地發生了變化——他記得,她以前吃餃子的時候,隻蘸陳醋,不喜歡臘八醋,現在卻是要臘八醋越辣越好。

酸兒辣女……第一個孩子,不是女兒比較好——日子越久,胡思亂想的次數越多,他這念頭越強烈。

但是,沒辦法,這壓根兒不是他說了算的事兒。

鞭炮聲始終不絕於耳。飯後,兩個人走到廊間,在大紅燈籠的映照下,望著夜空中不知誰家燃放的煙火,手始終握在一起。

等到明年此時,便有孩子陪著他們過年。

他們會讓孩子從小就喜歡上過年的氛圍,與這世間大多數人一樣,與他們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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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裡,程愷之得空就過來,每次都會給蔣徽帶來很多糖果、點心,“讓廚房做的,記得你小時候愛吃。”

蔣徽總是一麵享用,一麵笑得微眯了大眼睛,一次問起他的婚事:“婚期定下來沒有?”

“嗯。”程愷之笑道,“春日就得成婚。一尋思就頭疼,雜七雜八的事兒太多。”

蔣徽就說:“想想你也真是可以,去年居然跑出去那麼久,要舞陽公主那麼久都看不到你人影,她沒生氣麼?”

程愷之笑開來,“沒。她跟我提過,說往後要是得閒,就和我一起陪著娘南下,看看南方的山水、風土人情。橫豎家裡外麵有我爹、二叔,家裡有三叔。修衡哥的三個弟弟也都能妥當地打理家事了。”

“……叔父呢?你們又把他晾一邊兒了?”蔣徽忍著笑,問。

程愷之笑著把一顆窩絲糖放入口中,“他不是不得空麼。沒見他怎麼忙,但是平時除了休沐,一半日都走不開。總不能就為了他,讓娘也放棄四處遊轉的機會。”

蔣徽歎了口氣,“要是隻考慮這些,真希望叔父早些賦閒。但是不可能啊,皇上每次給他幾日的假都很勉強。”

“沒法子,就是那個命。”程愷之道,“也是為這個吧,他讓我晚幾年再下場考試,或者乾脆就不走科舉這條路。”

駙馬爺不走科舉的話,武職方麵,可以統領禁軍,文職方麵,可以掌管內務府。蔣徽覺得都不錯,“你怎麼想的?”

程愷之沒轍地笑著撓了撓額頭,“早就想過了,要下場考試。可是,皇上說,考試可以,能金榜題名的話,便是沒辜負雙親的悉心教導。隻是,考試過去就算了事,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到時候照看好四九城最要緊。”

蔣徽笑道:“好事啊。不然的話,你要熬好幾年資曆,在官場是新人,可身份太壓人,被人怕是要不知道如何對待你才好。”

“這倒是。”程愷之頷首,“順其自然吧。我真是怎麼都行。”

另一麵,程愷之與董飛卿說話的時候,對走鏢、書院的大事小情頗為好奇,問題不斷,董飛卿一概如實相告。

程愷之說:“我聽舞陽說,皇上得空就找我爹、開林哥問問你的情形,每次都隻是聽聽,不說話,但總是滿臉的笑。”

董飛卿訝然失笑,“倒是沒想到,皇上還記得我這麼個人。”

“怎麼可能不記得。”程愷之道,“你在他心裡,分量本來就不比修衡哥輕一分。其實他是真慣著你,跟我爹一樣。”

董飛卿笑了笑,心裡泛起暖暖的波瀾。

正月裡,蔣徽寫的《定風流》正式搬上戲台,為了這出戲,宋雲橋可謂煞費苦心,親自改編不說,排演時亦是要求分外嚴格。

蔣徽知道他付出的辛苦,為此,沒了上一次的淡然心態——萬一戲迷們不捧場,宋氏兄弟應該會很難過吧?

她是真的無所謂,卻怕因為自己連累的彆人心緒消沉。

《定風流》首次亮相,是在正月初九晚間,宋雲橋、宋遠橋親自來邀請蔣徽、董飛卿去看看,已經為他們預留了雅間。

二人自然是欣然應允,當晚如約去了梨雲班所在的戲園子。

出乎蔣徽意料的是,這出戲分外受捧。大概是因著宋雲橋和一個已經成名角兒的須生分彆飾演的叔父、皇帝有幾個酣暢淋漓的唱段吧?她用置身事外的態度衡量這出戲的成功之處。

董飛卿看到的卻是彆的:帝王的良苦用心、叔父的風骨傲骨,她都刻畫得入木三分,分外清晰地影射到叔父、皇帝先後整治萬鶴年那件事,更是讓人由衷地生出大快人心之感。

——他早就看完了整本《定風流》,每一句對白,每一個場景,都記得清清楚楚。因而在聽戲的時候,他雖然是外行,也能聽得分明。

看得出,宋雲橋十分尊重蔣徽,在對白方麵,都是唱腔遷就她寫的對白,而不是相反為之。

他輕輕地把妻子的手握在掌中。

一次一次,夫妻兩個俯視著一樓坐滿了的位子;一次一次,聽到滿堂喝彩聲、掌聲。

蔣徽暗暗地長長地透了口氣。看得出,戲迷們並非虛情假意的捧場,叫好時固然有著對唱功的讚譽,更有對劇情的認可。

這就好。叔父、皇帝昔年的舉措作為能被認可就好。

至於自己,她倒是不敢居功。畢竟,這一次是照著真實事件撰寫。她倒是有些擔心,怕叔父、皇帝當年風範沒得到恰當的展露。

戲散場之後,戲迷們的掌聲不斷,大手筆打賞的人亦不斷,梨雲班的人齊齊出來拱手作揖道謝。

戲迷們到底是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戲園子,邊走邊興致勃勃地議論關乎這出戲的一切。

董飛卿和蔣徽去了後台,見宋氏兄弟。

宋雲橋看到蔣徽,立時由衷地笑了,道:“瞧見了吧?妥了。”

蔣徽被他的喜悅感染,也笑了,“看起來,的確是沒辜負你用的這一番苦功。”

“話本子太好,換哪個戲班子唱都是一樣。”宋雲橋這才笑著對夫妻兩個行禮,隨後道,“書院送來的那兩個話本子,我瞧著不錯,請了人幫忙改編成戲,也已經與申小姐、馮小姐簽過文書,給了她們潤筆。”

蔣徽笑容愈發璀璨,“這太好了。大概什麼時候能看到她們的戲登台?”

宋雲橋笑出聲來,“對自己的事都沒見您著急,對學生的事倒是這般迫切。”

董飛卿側頭凝了蔣徽一眼,眼裡亦有著濃濃的暖暖的笑意。她這個性情,尋常大男人都不見得做得到。

蔣徽就道:“您也說了,那是我的學生啊,哪裡有不盼著學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師傅?”

宋遠橋把話接了過去,“那兩出戲,女子的戲份多,歸我管,您放心,多說三四個月,便也能搬到戲台上。”

“那太好了。”蔣徽說。

宋遠橋又道:“可是,我滿心巴望著的是,您得空專門為我寫個話本子——《風華令》我就總覺著不過癮,到了這《定風流》,索性沒我什麼事兒了,董夫人,我對您可是有成見了啊。”

語聲落地,其餘三人都笑起來,宋遠橋也逸出愉悅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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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戲園子,街上車水馬龍,人頭攢動。

蔣徽來了興致,“四處走走再回家,好不好?”

董飛卿隻是問:“覺得能行?”

蔣徽點頭。

董飛卿頷首,“那就走著。”

蔣徽的笑容甜甜的。她喜歡他這樣不拘著她,不緊張兮兮的,因為這意味的是他信任她,確信她絕不會用胎兒與自身的安危開玩笑。

信步期間,蔣徽看到了諸多售賣花燈的小攤。未到元宵,但花燈在正月裡的哪一日都很應景。

一盞大大的鯉魚花燈吸引了蔣徽的視線,她輕輕地扯了扯董飛卿的衣袖,又指給他看,“要那個。”

董飛卿循著她手勢望過去,“那個攤子,要擲飛鏢、扔竹圈。”

“那多好。”?思?兔?網?

是啊,那多好,那是他十拿九穩的。他笑一笑,陪著她走過去。

擲十個飛鏢要三十文錢,中了的話,能得到攤子裡很奪目的鯉魚花燈、荷花燈;投竹圈是十個要十文錢,套中的花燈比較小,做工似乎也有些粗糙。

但是,在這樣的日子,誰會理會那些細枝末節呢?

董飛卿取出錢袋子,交給攤主三十文錢。十個飛鏢擲出期間,他故意有時投中,有時投到彆處,但到最後,自然是中了蔣徽想要的那一盞鯉魚花燈。

回返的路上,蔣徽一直笑盈盈地提著那盞鯉魚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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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元宵節,書院開學,學生們一個不少地前去上課。

蔣徽與宋雲橋幾次商議之後,把《定風流》交給一個風評很好的書鋪刊印出來。叔父、皇帝的事情,不應該隻由戲迷們傳揚。

她懷胎期間,董飛卿一直沒接親自押鏢的差事。月份越大,越能看出她的辛苦,雖然,她從不說。

程夫人給蔣徽送來兩名踏實可靠的穩婆:“飛卿通醫術,我是知道的。她們不見得幫得上什麼忙,但是,人能時時在你跟前,不似飛卿,白日裡總是要去書院的。”

蔣徽欣然接受了嬸嬸的這份兒好意。

留在家中的日子,仍有學生時時登門,把寫好的詩詞歌賦話本子拿給她看。她一如之前,選出出色的,推薦給戲班、說書先生,事情能成,便幫學生張羅刊印之事最初必須要走的一些過場。

三月,申雅嵐與馮蓉的話本子被搬上戲台,書鋪也在這之前把話本子刊印完畢,放到鋪麵售賣。

情形很是可喜,兩出戲反響屬於中上成,話本子的售賣情形則是超出預料,很快便兜售一空——其中不乏看過戲對話本子感興趣的,更不乏諸多官家子弟閨秀出於好奇,要買回去看看功底到底如何,再一些,便是看過開頭有了興趣,當即掏銀錢買下。

如此,申雅嵐、馮蓉成了京城小有名氣的才女,不論銀錢還是名譽方麵,都大大超出她們的預料。

是因此,蔣徽篩選話本子的時候,信心更足,指點學生的時候,也更為用心。

為人師者,要的從來不是保有自己的才名,目的從來是尋到能將自己取而代之並且更優秀的人。

時光荏苒,轉眼春去、夏至。

夏末,到了蔣徽臨盆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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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的痛苦,難以言喻。

似是有命定的疼痛,一陣一陣襲來,不放鬆,不放過;似是有一雙殘酷的手,硬生生地把身體撕裂開來。

蔣徽能做的,不過是默默忍受。

隻能忍,隻有忍。

聞訊返回家中的董飛卿,一直在產房門外等著,來來回回地踱步。

夜半時分,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劃破夜的寂靜。

隨後,有產婆滿臉喜色地奔出來,行禮道:“恭喜公子,添了一位小少爺,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