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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315 字 6個月前

諸事。

自初八起,她再一次仔仔細細檢查話本子,尋找有沒有犯忌諱的字眼、語句。

當日傍晚,宋雲橋再次登門,蔣徽不免意外。

宋雲橋開門見山,“梨園行這幾日出了一檔子挺奇怪的事:京城的一個戲班子,每日都在唱一出《芳華令》。

“看過的人,都說與《風華令》過於相似,寫話本子的人,分明是照貓畫虎,照著您的話本子寫的。

“下午我聽說了這事兒,特地去看了看,的確是那樣,我找到班主,問是跟誰拿的話本子。班主卻說,還不到告知的時候,《芳華令》的話本子已經在刊印,過幾日便能送到戲園子,到時候哪位賓客想看,隻管買回家中。”

蔣徽立時蹙了蹙眉。宋雲橋對《風華令》的熟悉程度不亞於她,沒把握的話,絕不會特地來告訴他。

是誰這麼膈應人?

她辛辛苦苦寫出來的故事,被不問自取,換了身兒皮交給了戲班子,而且看這情形,還要趁機牟利。

這人是把臉當鞋墊子了,還是把她當債主了?

她斟酌片刻,“後天上午我去找您,到時候煩勞您帶我過去看看。”

第77章

耳聽為虛, 眼見為實。本著這個原則,蔣徽雖然篤定宋雲橋所言非虛, 仍是按捺下火氣, 不動聲色。董飛卿問起的時候,隻說是商量話本子的事。

晚間,一起在書房忙碌的時候,董飛卿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問:“宋老板來找你,到底說了什麼事?”

蔣徽見瞞不過他, 便照實說了。

董飛卿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繼而冷靜地分析道:“如果宋老板所說屬實, 那個人已經在著手刊印的事, 就是既要名又要利。”

“對啊。”蔣徽道, “我剛剛也在琢磨這一點。一下子刊印幾百本書,又不能確定會全部賣出去, 尋常人不敢冒這個險。所以, 這個人家境應該不錯。”

“所以,這個人應該是你的熟人。”董飛卿道,“這三幾年,先前兩位名家要麼上了年紀擱筆, 要麼俗務纏身沒時間動筆,你的話本子是京城梨園行最喜歡的。

“不管哪個戲班子, 都指望著你寫出更出彩的故事, 來日得到你的首肯, 搬上戲台,除非腦袋讓門夾了,才會做這種開罪你的事。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應該是料定你知情之後也沒脾氣。”

蔣徽輕扣著桌麵,“那會是誰呢?”親近的人,不會做這種事。不親近的人,她知情之後怎麼會沒脾氣?

董飛卿笑了笑,“除了這種情形,我想不到彆的可能。”至於是誰,他也沒頭緒。

說話間,劉全來稟:方默來了。

董飛卿起身,走過去撫了撫蔣徽的頸子,“橫豎一兩日就能水落石出,彆提前著急上火的。好麼?”

蔣徽笑著點頭,“我曉得。你去忙正事吧。”

鏢局的事,兩個男人慢吞吞地籌備著:選地方,召集人手。

人手方麵,董飛卿這邊諸如友安、友鬆、友仁都躍躍欲試,而且以能力來說,應付起來綽綽有餘,他選出一半到鏢局、留下一半在家中當差即可;方默那邊的人手,都是既是同行又有些交情的人,也不需為難。

之所以慢吞吞行事,是因為彼此手邊都有事由,沒到放心兼顧他事的地步。鏢局開張的話,早說也要到下個月中旬。

再從緩行事,到了這幾天,方方麵麵都籌備得差不多了。

方默今晚前來,是為著告知董飛卿一件私事:“明日我要陪沈安回滄州,去沈家提親。”

“好事啊。”董飛卿由衷地笑開來。

方默也笑了笑,隨即有些遲疑地道:“沈安的打算是,她家裡要是同意的話,就帶著兩名趟子手跟我回來。等鏢局開張,她也要跟著走鏢。”說到這兒,皺了皺眉,“勸不住,我說什麼她也不聽。”

董飛卿斟酌片刻,道:“她走鏢的年月不比你短,經驗也不見得比你少。她要是願意受那份兒辛苦,你押鏢的時候就帶上她。這種事兒,就誰也彆說誰了,你嫂子也有這打算,估摸著我也攔不住。我押鏢的時候,興許也要帶上她。”

方默先是訝然挑眉,因為在他印象中,蔣徽是耍筆杆子的才女,走鏢這種事,跟她是風馬牛不相及。可是轉念想到她獨自流離在外那麼久都安然無恙,心裡便有數了。

他朗聲笑起來,“那就成。起先擔心你不樂意。”停一停,又道,“沈安知道嫂子這一陣忙著書院的事,又是明日啟程,便不來辭行了。她說橫豎會再團聚,便不做那些表麵功夫了。”

董飛卿莞爾而笑,“本來就是這麼回事。”

送走方默,董飛卿回到房裡。

蔣徽已經睡著了。她是這樣的,越是心煩的時候,越容易倒頭就睡。她要是什麼時候心煩得夜不能寐了,定是遇到了了不得的大事。

他歇下之後,過了片刻,她便挪到他身邊,拱到他懷裡。

他撫著她的背,心裡在犯嘀咕:怎麼還不有喜?早日有喜,就省得跟著他走鏢吃苦了。

大抵是繁忙疲憊的緣故吧?說起來,這半年多就沒多少真正清閒的光景。

但她就是閒不住的性情,過不來在家享清福的日子。這是早就談過的。

與其心急,不如平日更細心地照顧她,例如給她好生調理身體,例如給她一夜好眠。

思及此,他%e5%90%bb了%e5%90%bb她額頭,放鬆心神,擁著她闔了眼瞼。

.

午後,一如平時,有女學生陸陸續續來找蔣徽,請教製藝、詩詞相關的問題。

林芳好、申雅嵐、馮蓉……

蔣徽神色如常地對待每個女孩子,心裡則在冷靜地分析。有那麼一刻,她疑心過林芳好,但再三斟酌之後,打消了這份懷疑。

她最終的結論是:書院裡的學生,應該與剽竊她話本子的事無關。

一來是學生們是經過葉先生、董飛卿那一關才被錄取的,有這種劣跡的人,他們絕對不會錄取,而被錄取的學生,也不可能在短短時日內就變成文人學子中的竊賊。

二來是身在書院的人都知道,在兔園那一方小天地,什麼話題都能討論,誰要是做了這種事,定要成為熱議的話題,不知要有多少奚落甚至痛罵的字條遞進去,而更重要的是,學生們回家之後,少不得與親友提及——不需幾日,剽竊的那個人就會淪為文人圈子中的笑柄——臉皮沒厚到城牆那份兒上,都會考慮到這後果,便是有心,也會放棄。要知道,這些人的出身都是非富即貴,犯不上。

說到底,就算誰有那份心思,也會等到離開書院之後,才會現出真麵目。眼下,誰也不會傻到花那麼大的代價換個罵名。

再者,一出戲搬上戲台之前,少說也需要個把月的時間籌備,隻說把戲詞熟記於心,就需要幾日光景,更何況,戲詞與唱腔也需要反複磨合,實在無法融合的話,便要做一些微小的改動。這樣推測的話,那隻賊應該早就開始著手此事了——但凡是賊,多少都會心虛,不會有臉來書院報名。

想通了這些,蔣徽心情好了不少。不論什麼事,與書院無關就好。書院之內,就該是清淨、乾淨的地方。

轉過天來,是休沐的日子。蔣徽如約前去找宋雲橋。

近來每日唱《芳華令》的戲班子是集成班,常年在廣福茶樓搭台唱戲。宋雲橋當即帶蔣徽前去。

走進廣福樓,蔣徽問宋雲橋:“集成班在京城梨園行的情形如何?”

宋雲橋說道:“前些年很受捧,近些年來不成了,角兒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情形便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蔣徽頷首一笑。

一炷香的工夫之後,蔣徽見到了集成班的班主鄔老板。

宋雲橋引見之後,鄔老板顯得頗為意外,對蔣徽深施一禮,“原來是蔣先生,失敬,失敬。”

“鄔老板客氣了。”蔣徽微笑著還禮,“前來叨擾,是有事請教。”◢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鄔老板忙道:“您隻管說,我一定知無不言。”隨即喚夥計上好茶,請蔣徽、宋雲橋落座。

宋雲橋替蔣徽把來意說了。

鄔老板再一次現出意外的神色,他望著蔣徽,“蔣先生不知道這件事麼?”

“……?”蔣徽隻能用眼神表達此刻心緒。她應該知道麼?

“哎呀,這事兒鬨的……”鄔老板站起身,來回踱步,片刻後意識到失禮,忙又站定,望著蔣徽,歉然道,“到此刻,小人才知這事情當真是魯莽了。”不論是態度還是自稱,都更加謙恭。

“我想著,鄔老板也不會做這種無謂的事,定然另有原由。”蔣徽言辭柔和,“您能為我解惑麼?”

“這是自然。”鄔老板道,“兩個月前,蔣二公子親自來見小人,拿給我一個話本子,讓我瞧瞧。”

“蔣二公子?”蔣徽歉然笑著打斷他,“哪個蔣家?昌恩伯府麼?”

“正是。”

她曾經所屬的門第,是昌恩伯府的旁支。

昌恩伯府二公子蔣翰的母親廖碧君,是程夫人一母同胞的姐姐。

蔣翰與她是時不時碰麵的陌生人——願意攀交情的話,是堂姐弟,但蔣徽因為程夫人對胞姐一向淡淡的,見到蔣翰的時候,便總是寒暄兩句而已。

蔣徽頷首,“您繼續往下說。”

鄔老板繼續道:“我們班子也經常唱《風華令》,是以,隻看了幾頁,小人便覺得似曾相識,也照實對蔣二公子說了。

“蔣二公子卻說,瞧著相似就對了。隨後便問我,知不知道他與您是堂姐弟關係。

“小人不敢答,因為您已經不在昌恩伯府旁支了。

“隨後,蔣二公子就說,他與您自幼相識,這個話本子,隻是他幫您換了個寫法,修改了一些瑕疵,搬上戲台隻有更出彩。

“他說了不少,一來二去的,我便以為您是知情的,想助他得個才子的名聲。

“為這個,我就應承下來了……哪兒知道,您根本不知情。

“至於不告知話本子來處一事,也是蔣二公子交代過的,說等他的話本子刊印出來,眾人自然就知曉了,閒時不需與人提及。”

蔣徽聽完,斂目沉思。

鄔老板心裡直打鼓。

越是他們這種行當,越是消息靈通,腦子也越是活泛。隻看一看曾經開罪過、委屈過蔣徽的三個門第的下場,便可篤定這小女子不簡單,心機深沉得可以。非富即貴的門庭在她那兒都得不著好,何況一個戲班子?

可是,昌恩伯府二房,蔣二公子又是程夫人的外甥,蔣徽就算看在程閣老、程夫人的情麵上,也不會深究吧?——現在想想,要不是篤定這一點,蔣翰也不敢做這種事。

蔣徽抬眼望向鄔老板,笑微微地道:“眼下我已知情,沒法子容忍這種事。您沒問我就把那出戲搬上戲台——”

“往後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