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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312 字 6個月前

問過誌和,他說了,是你給越卿選的這名字。膈應了這些年,一直懶得搭理你罷了。”

她緩緩地深深地吸進一口氣,心裡卻要氣瘋了:董誌和給越卿取名字,何時問過她的意思?他把她當過一個可以說話、商量事情的人麼?

她仰起臉,定定地望著老夫人,“奴婢沒有,真的沒有。”

老夫人的不屑之色卻更濃,繼而卻喚丫鬟上茶。

丫鬟端來熱茶之後,老夫人對她揚了揚下巴。

她立時明白,老夫人這是要給她立規矩。這些年了,董夫人隻要氣兒不順了,便會讓她到跟前立規矩。有幾次,董誌和撞見過,但是不以為意,什麼話都不說。

她不算是個人——在這個府邸,沒有誰把她當人,除了越卿。

丫鬟笑%e5%90%9f%e5%90%9f地把用滾水沏好的茶送到她手邊,明告訴她:“姨娘雙手捧著,等到覺著茶不燙手了,再奉給老夫人——老夫人不喜歡喝熱茶。”

就這樣,她跪在老夫人塌前,捧著一碗滾燙的茶,直到雙手紅腫、起了水泡,茶不再燙手。

末了,老夫人對她說:“你做過什麼下作的事,隻要我點出來,便是有理有據。記住,彆跟我裝糊塗、裝可憐。”

她當即恭聲稱是,心裡卻恨到了極點:老夫人哪裡是個人?家裡風雨飄搖的時候,憑什麼拿她當出氣筒?

董誌和又到底是不是個男人?不過是孩子名字的事情而已,怎麼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跟老夫人承認是他的主意?憑什麼把這件事推到她身上?——如果她是他的妻子,也罷了,可她隻是一個妾室,在這董家,永遠是半主半仆的地位。

老夫人對越卿的名字不滿,他怎麼就能說是她的意思?

在那個混橫不說理的母親麵前,他是敷衍,又何嘗不是窩囊?!

很奇怪的,一下子就對他完全失望了,也對董家完全失望了。明知道老夫人是無事生非,這一次卻忍不了了。

回到房裡,看著紅腫不堪的雙手,她哭了好半晌。

隨後,越卿來看她。

她對越卿說:“我一直叫人盯著佑卿的動靜,但凡他有異象,你便與他一起。他要上吊自儘,你就隨著他上吊自儘;他若想逃去廣西,你一定要求著他帶你一同前去;他若是想流落民間,你也要追隨他。唯一不可忘記的,是不要對他失了防範之心。”

越卿茫然地看著她,說我不懂,您這是為什麼?好端端的,怎麼就要趕我離開您呢?

她就說了實話,把老夫人給她的羞辱、責難如實道來,末了道:“那個老糊塗,注定是敗家的東西。

“夫人眼下的案情,我也聽說了,她恐怕是彆想活著走出大理寺了。

“看人彆看大事,看小事——尋常人的一輩子,能有幾件大事?隻今日這一件事,董誌和在我眼裡,就已是實實在在地混帳、窩囊廢。他不倒台,誰倒台?

“不論他是出於什麼原因搪塞老夫人,都不應該用我做借口。

“自然,我也是因為這件事,聯想到了以往太多太多事,真的是太心寒了。以往總是得過且過,到了這關頭,該清醒一些了。

“我終究是個人,對不對?

“我不想讓你走至和我一般下賤卑微的處境,所以,你一定要離開董家——夫人一定會讓佑卿離開,要是到這會兒,她還以為董家能鬥得過董飛卿、程閣老,就真是蠢的沒邊兒了。”

佑卿抿緊了唇,不說話。

她語速極為緩慢地道:“你要是不照我說的做,我一定會死給你看。”

就這樣,一番軟硬兼施之後,佑卿到底是答應了她。

在今日,兒子已經離開,她已有恃無恐。

既然如此,為何不順道宣泄自己對董誌和的不屑、不滿與怨恨?

是,氣得他吐血了。那是大逆不道。

可她隻遺憾沒當場氣死他。

董誌和緩過氣兒來之後,便責令護衛:把解姨娘關進家廟,把老太爺、老夫人送到城外的彆院。

解姨娘聽憑發落,安安靜靜地去了家廟。

老太爺、老夫人卻都撐著不爽利的身子骨找他質問。

他不見,隻對傳話的護衛不耐煩地擺一擺手,“不走也得走。實在不樂意,隻管去官府告我。”

其實他知道,到這時候把雙親攆到城外,有些多餘——除了他,家裡已沒有彆的人可供他們禍害。可他就是想這麼做。

用飯時,董飛卿留意到白飯散發的香氣,微微揚眉,“怎麼做的?”

“加了些薔薇花露。”蔣徽解釋道,“嘗嘗看。”

一碗白飯而已,難得她也肯花心思。他嘗了嘗,不知道是因為氤氳著的香氣,還是花露入飯真能使其味道更佳——“不錯。”他如實道。

“還有木樨露、玫瑰露,用冰涼的水兌了,很好喝。”蔣徽笑盈盈的,“吃完飯給你做一杯?”

“行啊。”他笑,“喜歡香露的人,該不是都像你這樣吧?微末小事也要用上一些。”

“當然是啊。”她說,“不少花露都是,即可香衣又能入茶入飯入酒。隻是因為很少有人能自己做好,用起來就不儘人意,到外麵買,有些香露價比黃金,手邊不夠富裕的話,就舍不得用到飯食酒水上——用的少,味道差;一茶匙一茶匙的用,一半日就能用完一瓶香露。”

董飛卿揚了揚眉,“女子可真是,我看都是閒的。”

蔣徽斜睇他一眼,“真會掃興。”

他笑著摸了摸她的臉頰,“聽郭媽媽說,你手裡有不少香露、香料的秘方?”

“是啊。”

“哪兒來的?”他瞧著,葉先生不像是精於此道的人。

蔣徽道:“明師父幫我搜羅來的。有一陣,我整日裡鼓搗香露,做不好就老大不高興。他問清楚原由,便說大抵是方子不對,我試著給你找找秘方。”

董飛卿意外,“明師父那樣的人,也肯幫你?”明師父給他的印象,一直是寡言少語、神色冷峻。

“怎麼啦?就是肯幫我。”蔣徽笑道,“其實近年來,香露做的好的,是道觀。他給我尋來的好些秘方,大抵就是向哪位道人討來的——有幾位道長和他交情很好。”

董飛卿又揚了揚眉,這些事情,大抵是不感興趣的緣故,以前從未聽說過。

蔣徽輕輕歎息一聲,“也不知道明師父跑到何處去了,大抵是又收了徒弟,把我忘了。”

他笑起來,“怎麼會。眼下我們回來,他不論在何處,都會聽說,知道有我照顧你,放心了。”

蔣徽抿了抿唇,好笑不已,“你倒是什麼時候都不忘往自己臉上貼金。”

“你不誇我,我再貶著自己說話——太憋屈了吧?”

她輕笑出聲。

用過飯,程祿帶著幾名小廝前來,是幫程愷之送東西過來的:有給蔣徽的衣料、首飾、兩張小白狐皮,也有給董飛卿的削鐵如泥的匕首、年代久遠的寶劍、格外精致的銀質小酒壺。

蔣徽匆匆看過屬於自己的那一大堆東西,便轉到董飛卿身側,瞧瞧匕首,又看看寶劍,不滿地道:“這些我也喜歡,為什麼隻送你啊?”

董飛卿賞了她一記輕輕的鑿栗,“你用不著。”

蔣徽忽閃著大眼睛,“怎麼用不著啊?不定哪天你把我氣急了,就派上用場了。”

郭媽媽在一旁聽得直冒汗。

董飛卿卻哈哈大笑,捏了捏她嘴角,“又想造我的反了是吧?”

郭媽媽忍著笑,悄無聲息地退出去。

“不管。”蔣徽把匕首拿在手裡,“我喜歡這個。”

“什麼你的我的,”董飛卿道,“連我都是你的。”※思※兔※網※

蔣徽逸出歡悅的笑容。

翌日,程愷之來找蔣徽,要帶她去街上轉轉。董飛卿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蔣徽似一隻歡快的小鳥,喜氣洋洋地跟著哥哥出門了。

董飛卿望著她的背影,唇角不自覺地上揚。是真喜歡這樣的她的樣子。

薇瓏過來了,得知蔣徽和程愷之出門了,笑,“我來晚了一步,不然的話,要問問愷之哥哥,知不知道開林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一定是替柔嘉公主詢問。董飛卿故意道:“問你們家唐意航不就得了?”

“……”薇瓏鼓了鼓小腮幫,決定避重就輕,“他從回來之後,太忙了,顧不上這些吧?我沒好意思問過。”

這種話題,董飛卿自然要適可而止,笑道:“昨日我問過了,開林哥被一些事絆住了,大抵入秋回來。”

“哦。”薇瓏有些失望。

董飛卿知道,她這是在替柔嘉公主失望,“我就不明白了,柔嘉公主不能自己問皇上,或是寫信給開林哥麼?”

薇瓏歎了口氣,輕聲道:“她給開林哥哥寫過信,但是一直沒收到回信。是問皇上也行,但她不好意思。聽說,這一陣,皇上、皇後盤算著何時給舞陽公主和愷之哥哥賜婚呢。在這時候提開林哥哥,她擔心皇上、皇後覺著她心急。”

董飛卿失笑,“還是那樣,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沒一樣有用。”

薇瓏並沒不悅,溫言軟語地解釋:“女孩子,大多都是這樣的。”

郭媽媽走進來,奉上兩盞蜜沙冰,行禮後便退下,讓兄妹兩個繼續說體己話。

薇瓏開心地笑了,“姐姐知道我喜歡吃這個,一定是她早就吩咐下去的。”

董飛卿嗯了一聲。蔣徽的迷迷糊糊隻針對她自己,對長輩、手足,說是體貼入微都不為過。

“哥,在姻緣上,你最有福。”薇瓏由衷地道。

董飛卿笑起來,“怎麼說?”

“姐姐才名在外,又什麼都會,而且這樣的體貼人,這還不是有福嗎?”薇瓏長而濃密的睫毛忽閃一下,“整個京都,前後二十年,怕是都不會有姐姐這樣麵麵俱到的人了。你可要好好兒待她。”

體貼人?董飛卿心說,體貼你是沒錯,她對我可是沒譜的事兒,高興了就忙這忙那,不高興了就什麼都懶得管。但是,在女子之中,蔣徽的確是獨一無二。

他就笑了笑,“放心,我又不是為了委屈她才娶她的。”

薇瓏笑起來。這個哥哥是這樣的,讓人順心、暖心的話,從來是彆彆扭扭地說出來。

“你養的那些兔子怎麼樣了?”董飛卿念及此事,問她。這一段他和手下都顧不上去書院,便不知道這件小事的後續。

薇瓏煩惱地蹙了蹙眉,“還說呢,挨了我娘一通訓。

“那些兔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瞅空子就往彆處跑。前幾天,我過去看它們的時候,好幾隻一起跑了。沒彆的法子,隻好讓工匠們一起幫著找,忙了大半天,總算是找齊了。”

董飛卿輕輕地笑起來。

薇瓏繼續道:“回家之後,跟我娘提了兩句,她說我活該,根本就是自找的麻煩。

“她意思是,我又不把兔子放跟前兒照顧著,那就不是養兔子。既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