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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263 字 6個月前

上簽字畫押即可。橫豎是拿到證供就行的事兒,犯不著開罪人。這案子特殊,那他就不妨大事小情上都破破例。

董飛卿以禮相待,得知對方來意之後,道:“大人隻管問,知情的,我不會隱瞞;不知情的,便直言相告。”

“這就好。”大理寺卿直言問道,“離京在外的日子,可曾被人追殺?”

董飛卿想一想,“有過。”陳嫣對他用的招數是誅心,對蔣徽用的招數才是追殺——但不論怎麼算,這答案都沒錯。

“那麼,可曾抓到過行刺之人?”

“沒有。”董飛卿笑道,“那種事又不是每日來一回,事發時都是猝不及防,況且我隻身在外,摸不清對方深淺,怎麼可能把人擒獲。”

大理寺卿微微頷首,心裡卻想著:你這又是何苦呢?就算離開董家是必然,轉投你的叔父不就得了?瞧瞧,在外過的都是什麼日子……斂起思緒,他說道:“你若是到了公堂之上,也會知道,陳嫣指證董夫人是雇人追殺你的元凶——對這一點,你怎麼看?”

他怎麼看?他想見到了,覺得這樣很好。

本來麼,董夫人要是不盼著他死在外麵,怎麼會給陳嫣物色人手?

兩個狼狽為奸的人,就該一起下十八層地獄。

他笑一笑,“我不知道該怎麼看。說心裡話,我與董夫人不熟。”

“……”大理寺卿愣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董飛卿說與董夫人不熟,這都是很客氣的說辭了吧?但凡董夫人對他好一些,他在很多年裡,又怎麼會很少回家住?或許有不戀家的人,但不應有不戀家的孩子。

第63章 家散

大理寺卿問完案情相關的問題, 董飛卿在證供上簽字畫押時,嘀咕道:“以前從沒想過, 我這名字會寫在這種地方。”

大理寺卿忍不住哈哈大笑, 隨後與董飛卿閒談一陣,方告辭離開。回到衙門, 他開始著手傳喚、詢問曾府和董府一些下人, 並核實黃大夫的供詞, 力求做到陳嫣供述的每一件事都證據確鑿。

沒錯,這隻是一樁命案, 但因被殺的生前是朝廷命官, 卷入其中的又是次輔夫人,又牽連出高中過探花的人被追殺——已是一樁分量太重的大案。辦好了,能立一功,辦砸了, 皇帝不定把他打發到哪兒去。

炎炎夏日, 大理寺上下人等忙得不可開交。

董誌和向皇帝遞了一份折子, 請罪之後告假,說家眷卷入命案,他理應回避、等候發落, 加之雙親都病倒在床,要在床前侍疾。

皇帝準了。事情鬨成這樣, 他便是有心讓次輔繼續在內閣行走, 董誌和說的話也會失去分量, 言官禦史更會沒完沒了地彈劾——在比不在麻煩得多。

董誌和回到府中, 便召集下人,正色敲打了一番:來日若是被大理寺傳喚到公堂,定要謹言慎行,不然的話,董家好不了,誰都彆想得著好。

下人齊齊戰戰兢兢地稱是,隻有陶城和薛媽媽在垂頭時麵露無奈:這些話,比之董飛卿的手段,是小巫見大巫。在此之前,董飛卿便派人吩咐過他們了,他們亦是當即應允下來。

陳瀚維、陳夫人過了女兒帶來的傷心、失望、置氣之後,去監牢探望陳嫣。

相見之後,夫妻二人對著女兒,半晌無語。陳瀚維滿麵愁容,陳夫人潸然淚下。

陳嫣平靜地望著父母,“不用難過。聖上英明神武,不會因為我的案子遷怒陳家。那些罪行,都是我在夫家被人脅迫著做的。”

陳瀚維閉了閉眼,“徐道婆見過我們,說了不少事情,聽得出,你怨恨我們。說說吧,我們在你眼裡,做錯過哪些事?”

陳嫣望著父親,好一會兒,微微一笑,“您想知道,我就告訴您。

“我想救穆先生和阿錦的時候,你們是什麼態度?怎麼做的?如果你們及時請錦衣衛幫忙,她們母女就算身死,錦衣衛也會查出是董誌和殺害了她們。

“董飛卿請你們主動退親的時候,你們在乎的是什麼?權益。

“退親之後,我說不想嫁人了,求你們彆再給我張羅婚事,就讓我在家裡多待幾年,我會找到穩妥的營生養活自己。你們是怎麼說的?說那豈不是真就成了笑話?董飛卿抵死不娶的女子,真就是嫁不出去的貨色。

“曾鏡死後,你們讓我離開曾家再嫁,說再嫁的事如今比比皆是,留在曾家也實在沒個盼頭。我要什麼盼頭?我又有什麼盼頭?

“過繼了承宇之後,你們說什麼?這樣也好,賺個貞節牌坊,曾家世世代代都會尊敬我、供奉我,可我要那個東西做什麼?我隻是不想再受任何人擺布。

“你們總是那樣,平日裡寵愛嗬護、小恩小惠,卻實在是經不起事,也是打心底認為我就該為你們帶來益處吧?

“程閣老要是跟你們一個心思,如今能有與他齊名的又一代奇才唐意航麼?能有與唐意航不相伯仲的陸開林、董飛卿麼?

“他隻是明白,彆人家的孩子,也值得心疼。

“你們從不會理會彆人家孩子的生死安危,對自己家的孩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陳瀚維聽了,傷心不已,“你說的或許有道理,可你也不想想,程閣老那樣的人,怕是幾百年都出不了一個!哪一家不是像我們家這樣過的?”

陳嫣微微揚眉,語氣有些重了:“沒錯,程閣老那樣的奇才,幾百年都出不了一個。但是你命好,你趕上了奇才輩出的好年月,連有樣學樣都不會麼?你便是不能心懷天下,對萍水相逢的人多點兒仁厚之心又能怎樣?”

“……”女兒的話,讓陳瀚維無言以對。

“不說了。”陳嫣疲憊的一笑,“說出我的脾氣來,陳家就彆想置身事外了。”

她知道,自己瘋起來、毒起來,比任何人都狹隘自私偏激,沒資格指責任何人;而平靜的時候,什麼道理都明白。

隻是明白,無法奉行。

蔣徽吩咐劉全:“今日起,每隔三日,廚房會特地準備一些像樣的飯菜,你送去大理寺,請獄卒送給陳嫣。”停一停,補充道,“她得吃得像樣些。身子骨若是垮了,便沒力氣整治董家了。是公子吩咐我的。”

劉全恭聲道:“小的明白。”

蔣徽取出一個錢袋子,拋給他,“是打點獄卒的銀錢。這種事,彆走賬了。”

劉全笑著接過。

蔣徽又取出幾張銀票,“幫我存到銀號去。程閣老、程夫人賞我的嫁妝。”

劉全數了數,忍不住咋舌,“閣老、夫人這手麵……擺明了是把您當女兒啊。”

蔣徽開心的笑了。

凝香閣那邊,先是有董飛卿友人家眷捧場,派人買回去一些香露、香料,用著的時候,覺出了的確是好東西,便向親友推薦——倒是都沒提過是蔣徽開的。這樣一來,鋪子初期的生意倒也過得去,每日會有一些生客光顧,買點兒香料帶回家試用。

名聲要慢慢地闖,鋪子前景到底好不好,要等三兩個月之後再看。

在西山的葉先生回到了城中的宅子,派人喚董飛卿過去一趟。

“有事找你商量。”葉先生遞給他兩份名單,“消息傳了出去,不少孩子跑到西山去找我,為的是來日到書院求學。我跟他們說了,你和解語也會在書院當差。”說到這兒,她笑起來,“原本想的是,你們倆那名聲……定會讓一些孩子打退堂鼓,哪想到,他們說就是聽到這消息,才一定要去。”

董飛卿斂目看著名單,一份列著少年人、士子的名字、出身,已有二十來個;另一份列著一些閨秀的名字、出身,居然有十五名之多。

他摸了摸下巴,這是他從沒想到的情形。先前他以為,到書院求學的女孩子,等到開課的日子,能集齊十來個就不錯。

“這些人,是把我跟解語當珍禽異獸了吧?——以前沒好好兒看過、琢磨過,等到看慣了、熟了,他們也就該跑了。”他說。

葉先生笑著用團扇打他一下,“胡扯。男孩子都是衝著你來的,我們的董探花,是怎樣的人物啊?都想著讓你得空指點一二,有助於他們科考。女孩子都是衝著解語,有幾個想跟她請教琴棋書畫,更多的是想跟她學寫詩詞、話本子。”○思○兔○在○線○閱○讀○

董飛卿牽了牽唇,心說這話也就哄哄您,我是不信。但是,有心求學的人多,總是好事,人們不把他和解語背離家門的事兒當成大逆不道的行徑,更是好事。

他思忖之後,說道:“開課之前,怎麼也得選拔一番,您說是不是?”見先生點頭之後,繼續道,“眼下誰想去,都應下。到選拔的時候,實在是不合條件的話,也不能怪我們不收。”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葉先生這才道出喚他過來的初衷,“我是怕你憑著喜好收人、攆人。你要真是那樣,那書院就不用開了——我是不摻和了,你和解語收幾個孩子解悶兒就好。”

董飛卿朗聲笑起來。

葉先生問道:“解語呢?那個沒良心的,今兒怎麼沒一起來?”

董飛卿和聲解釋道:“說了,過兩日就過來看您。她不是開了個香露鋪子麼?每日帶著一群人做香露香料,跟月宮裡那隻兔子似的,一天到晚拿著個小錘兒鼓搗花草藥材。”

葉先生聽他說的有趣,忍俊不禁。

董飛卿陪著先生用過午飯,告辭回家。

蔣徽坐在書房的涼床上,身邊幾冊話本子,手裡拿著一本。

“寫的怎麼樣?”董飛卿走過去,歪在她身側。

蔣徽彎了彎唇角,“有一兩本有些意思。”

“好幾年了,你都沒正經動筆寫過東西。”董飛卿道,“是真的沒那份兒興致了?”

“有興致,”蔣徽誠實地道,“隻是沒有想寫的故事。這一段過來,倒是起過動筆的心思。”

“那就寫。”他態度爽快,“七事八事的,家裡這麼多人,交給我們就是。香露香料的方子,交給郭媽媽就是。她總會為了你,帶著人儘心竭力地做好。”

“等心裡有譜了再說。”蔣徽道,“眼下總有心裡打鼓的時候:所謂的文采,到底是用詞清麗亦或華美,還是平實直接,拿不準了。”

“怎麼順手就怎麼寫。”他說,“總會有人喜歡有人厭。你就把心放下吧,再過多少年,也是有人誇你,有人貶你。”

蔣徽笑出來。

有小丫鬟在門外通稟:朱玉來了。

夫妻兩個起身,到廳堂見客。

朱玉落座後,先是問董飛卿:“上次給閣老的折扇——”

董飛卿失笑,“閣老說很不錯,手法很細致,扇麵兒也不錯。正好到夏日了,他用得著。讓我跟你說,辛苦了。”

朱玉喜上眉梢,嘴裡卻訥訥地道:“那就好,閣老瞧得上就好……”

董飛卿強忍著才沒笑出聲。

朱玉過了興奮勁兒,說起來意:“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