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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345 字 6個月前

遝而至,讓她心性變得偏激、狠毒。

曾鏡是她毒殺的。

那是個樣貌性情都尋常的男子,卻也有戒心:命下人盯著她平日的迎來送往。

知道她與袁琛、秦樺有信件往來,他吩咐她即刻斷了聯係:“商賈的家眷,為何要來往?”

她不答應,起了爭執。

有多嘴的下人跑去告訴了父母,他們一通規勸、敲打,說曾鏡能不計較你先前那門親事,已是心%e8%83%b8廣闊,你可彆不知好歹。

她沉默不語。

又出了兩次這樣的事情之後,父母索性讓她回娘家住了幾日,每日耳提麵命。

就這樣,她對曾鏡起了殺心。

不耐煩再過這種日子,或者,也是變相的宣泄對父母長久的怨懟。

從那時起,已經生無可戀。沒了對親人的依賴期許,沒有朋友,沒可能有男子嗬護照顧。

她看到的經曆的一切,帶來的都是失望、晦暗。

曾鏡的死,她拉上了董夫人,用重金收買了董夫人信任的黃大夫。

袁琛送給她的銀錢,自然不會隻用來聘請高手針對董飛卿和蔣徽。

董家不是隻有董飛卿一個人,她一直在嘗試對彆人下手:安排人色/誘董誌和、董越卿、董佑卿,派人接近他們。

都沒能成事。

董誌和大抵是精力不足或能力不濟,平日要比首輔還要繁忙,每日早起上朝,下衙用飯後直奔書房,休沐時也忙著與幕僚議事;

董夫人望子成龍,給董佑卿請了好幾位飽學之士。董佑卿應該是明白母親的期許,也希望自己有一日能超越那個叛離家門的長兄,每日埋頭苦讀,經常做功課到大半夜,出府門的時候都少。

董越卿是庶子,不會像董佑卿那樣用功,卻也不敢四處走動,膽子太小了,彆人的善意惡意一概婉拒。而且,這樣一個沒分量的人,就算能算計成,也派不上用場。

至於請人刺殺董家的人,想一想就算了:天子腳下,錦衣衛查案能力一流,次輔家中若是出了命案,不論如何都會從速抓獲凶手。若在那樣的前提下成為階下囚,她恐怕都不會有說話的機會,便已身首異處。

董飛卿在滄州的時候,她命人送了一封危言聳聽的信件給他,要他從速回京,到書院謀個差事,這是因為她能夠安排人接近他,把先生的事、曾鏡之死逐步透露給他。

他和蔣徽回到京城,卻並沒照她的話行事,她便想,該是在著手查證。於是,開始等待他或蔣徽到曾家,質問她。

可他們沒有,做出了那麼多讓她心驚膽戰的事,卻在她遞帖子上門的時候,不屑一顧。

她看出了他們兩情相悅,卻摸不透他們的性情。

直到他們查清了她全部底細,才有了與蔣徽相見的機會。任何人都會好奇,她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他們閒著也是閒著,定會查下去。

她不求先生、阿錦的事情人儘皆知,隻求董飛卿更為嫌惡家族,出手撼動那個門第,讓董誌和失去手中的榮華富貴。不管怎樣,董飛卿是程閣老教導多年的人,有良知,有錚骨,有對弱小之輩的憐憫。

一路走來,她從一個憎惡心狠手辣、傷及無辜的人,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先生若尚在人世,也會對她失望甚至嫌惡。她自己又何嘗不是。

有時候,真就是為了心裡舒坦一些,去傷害算計一些人。

細細數來,身死的曾鏡、被滅口的曾鏡身邊的下人、蔣徽,都是無辜喪命或險象環生,甚至於,連秦樺都算得無辜。

無辜的人很多,可是起碼有過或遲早得到安生的時日。

九歲的阿錦呢?年少時的她呢?

阿錦從沒堂堂正正地在人前活過,知道她存在過的人都沒多少。

她原本也秉承了先生的善良,卻被疾風驟雨摧殘成了雙手染血的罪人。

這筆賬算來算去,就像先生說過的,都認命吧。

她已無法對任何人生出虧欠之情,因她喪命的人,是能力不及她;算計不成的人,她願賭服輸。

陳嫣入獄七日後,傍晚,徐道婆來到董府,見到陶城,道:“你家老爺若是聽過穆雪、阿錦這兩個名字,便去獄中見一見曾太太。”語畢,飄然離去。

陶城連忙稟明董誌和。

董誌和斟酌之後,卻沒去大理寺,而是去見董飛卿。董飛卿與陳嫣先後向他提及那對母女,他不相信是偶然。

董誌和等了一陣子,董飛卿、蔣徽相形走到近前。

董飛卿道:“我們要去大理寺探監,您得空就一道去,不得空就改日再來。”

第62章 互虐

逼仄悶熱的牢房內, 董誌和、董飛卿、蔣徽見到了陳嫣。

陳嫣麵色蒼白, 神色鎮定。

在董誌和、董飛卿示意下, 獄卒退得遠遠的。

昏暗的燈光中, 陳嫣望著董誌和,唇角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董閣老,我請你走這一趟,是要告知你一些事,再問你一些事。為免未經定罪便身死, 請了董公子及其夫人前來旁聽。”

董誌和神色溫和地道:“你說。”

陳嫣開門見山:“針對您的妻兒,我做了很多事。”頓一頓,娓娓道來。

從請高手追蹤董飛卿、追殺蔣徽起, 到派人□□董越卿、董佑卿沒成事止。

她瞥一眼董飛卿,對董誌和道:“對這個人所作的一切, 是因當初他是你出色的嫡長子, 亦是因為他逼著陳家退親的手段超出我的預料,過於決絕——惱羞成怒之下, 我憎恨他。

“他與唐大公子、陸指揮使、程大公子一起長大, 誰都知道他重情義。為此,因著猜測,我派人追殺他現在的結發之妻。

“我想利用兒女情長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到那時候,我再告訴他, 他所承受的一切, 都是因生身父親而起。我固然會得到他的報複, 可你也會讓他深惡痛絕。

“之所以有這般打算,是我篤定他會回京,會回到董家——卻沒想到,我錯了。這是我犯的一個大錯,浪費了太多時間、精力、人手、銀錢。

“不過,眼下也很好。他與發妻已查出我是讓他們在外飽受困擾、磨折的元凶,把我送進了監牢,順帶的,生出了些許好奇心。

“我為什麼要這樣做?任誰都會奇怪。

“相信到此刻,他們已將真相探究的七七八八。

“因為,穆雪曾是教我詩書禮儀的先生,阿錦是我視為姐妹的人。”

董誌和瞳孔驟然一縮。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陳嫣卻話鋒一轉,語氣涼涼的:“有朝一日,董家沒落,你可千萬照顧好董越卿、董佑卿,一個不留神,他們就會成為廢人,甚至於,暴斃街頭。”

董誌和語氣轉為沉冷,目光灼灼地凝著陳嫣,“隻為著你說的那兩個人,便讓我家宅不寧,一再謀害我的子嗣?”

“有什麼法子?”陳嫣抿出微笑,“董閣老高居次輔,豈是我一個深宅婦人能算計的?一命抵一命,便是親手殺了你,你還欠她們母女一條命。

“最重要的是,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讓你的子嗣一個個因你遇險甚至身死,你就算隻為了董家後繼無人,也會痛苦不堪。

“死是多容易的事,痛苦的活著才最難。”

董誌和看著麵前這女子,“你簡直是個瘋子!”

陳嫣不怒反笑,“有時候,我也這麼覺得。有些事,已不是為了先生和阿錦,但初衷絕對是為了她們。

“為了兩個異姓人,我殺人、害人,成了罪人。在你們這些滿腦子功名利祿、規矩尊卑的人眼中,自然是不可理喻。

“可是,你問一問董飛卿和他的發妻,如果從小與他們一起長大的異姓手足遇害,他們會不會為手足報仇雪恨?

“我用他們舉例子,不大妥當,我知道,他們與我不同,報複的方式一定比我高明、磊落,不會走上歧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但是有一點,誰都不能否認:這世間人與人之間的情意,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尤其是年少時與人結下的深厚情分。”

董誌和冷眼看著她。她說的,恰恰是他最不願觸及的話題。

陳嫣凝了他一眼,諷刺地笑了笑,“料想著我也是對牛彈琴。罷了。要告訴你的事情,已經說完了。現在,我要問你一件事:穆先生和阿錦是怎麼死在你手裡的?”

這是董誌和絕不會回答的問題,最起碼,不會在這裡回答。陳嫣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一瞬不瞬地看住他,留意著他的反應。

董誌和看似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視線。

一直鎮定從容的陳嫣見了,不自主地向後踉蹌一步。

董飛卿、蔣徽也在審視著董誌和。

董誌和取出帕子,拭去額頭上沁出的汗。又是一個看似自然而然的反應。

董飛卿目光一冷,蔣徽的視線也變得涼颼颼的。

陳嫣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淒然一笑,“我一直知道,她們已經不在了。可偶爾,還是會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幻想她們還活著,最起碼,阿錦還活著,隻是離我太遠,我在京城找不到她。”

三個人都沉默著,心緒卻是完全不同。

“死了也好,死了何嘗不是解脫。”陳嫣唇角的笑意加深,悲戚之色卻更濃,“我隻是奇怪,阿錦那年才九歲,你怎麼下得去手?”她再度凝住董誌和,目光如刀。

董誌和語聲如常:“你這些話,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陳嫣不理會他的否認,徐徐道:“據我所知,當初兩廣一帶貪贓枉法的官員頗多,聖上發力整頓,因顧及牽連太多使得民心不穩,便對官員家眷從寬處置,沒有涉案的女眷、下人,一概遣散出官員府邸。不管怎麼說,阿錦都是無辜的,都該好好兒地活著。你怎麼能?怎麼做到的?”

董誌和有些不耐煩了,轉身舉步,“我來見你,是來詢問案情,你卻一通東拉西扯。罷了。你若有罪,便早些認罪伏法。好自為之。”

“這是自然,再過堂,我便認罪。”陳嫣語聲陰冷,“那是你報應的開始。”

此刻,她的言語,在這夜間的監牢,宛若詛咒。

董誌和腳步略一停頓,快步走了出去。

董飛卿對蔣徽遞了個眼神,隨著董誌和離開。

蔣徽望著麵色更加蒼白的陳嫣,點一點頭,轉身要走。

“夫人。”陳嫣出聲喚住她。

蔣徽回眸望去,語聲溫和:“想告訴我一些事了?”

陳嫣點頭,“是。”

蔣徽微笑,“我洗耳恭聽。”

陳嫣儘力抿出笑容,道:“穆先生、阿錦的事,你們應該已經查到了,無需贅言。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陳嫣趨近幾步,望向牢門外。

蔣徽看出她的顧慮,側耳聆聽,道:“放心,沒人偷聽。”

陳嫣略略心安,微聲道:“先生留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