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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362 字 6個月前

誌和在外麵的風流賬。在幾年前,董誌和也沒冷血到弑殺親骨肉的地步,否則,他在那時候,怕早已死過好幾回。

董誌和對子嗣最歹毒的一次,就是把他關在祠堂,意識到他的武夫性子是如何都招惹不起的,便再沒動過讓他屈服甚至死在列祖列宗麵前的心思。

“我已說了,不識得。”董誌和皺眉,“你問這些做什麼?”

“她們若尚在人世,把人交出來,讓人少吃些苦頭。”董飛卿說道,“她們若已成地下亡魂,會有人為她們討還公道。”

董誌和沉聲問:“你麼?”

“我?”董飛卿一笑,“我看看您的熱鬨就好。”說著轉身舉步,“我要是您,明日就辭官,找個地方種地去。”

董誌和回到府中,腳下踩著棉花似的回往內宅,離正房近了,他也一點一點的清醒過來。

董飛卿的話言猶在耳,他對家族如何忤逆放到一旁,卻從來是心高氣傲的性子,做不出捏造旁人罪責的事。

那麼,那婦人到底瞞著他做過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

做陳嫣的幫凶,毒殺曾鏡在先,追蹤董飛卿在後,哪一樁被陳嫣在公堂上抖落出來,都是不死也要賠上半條命的罪過,他頭上的烏紗帽還能不能保住,真不好說。

%e8%83%b8腔氣血翻騰,憋悶至極。

他鐵青著臉走進廳堂,在三圍羅漢床上落座。

董夫人見他麵色不善,壓下了滿腹的話,陪著小心,把一碗冰鎮綠豆湯送到他麵前,關切地道:“老爺這是怎麼了?麵色這樣差。”

董誌和示意她退後幾步,冷眼審視著她。

那眼神像錐子似的,讓董夫人的心懸起來。

董誌和擺手遣了下人,語氣陰冷:“你幫陳嫣做過哪些事?”

董夫人的心越跳越急,準備好的說辭瞬時忘得一乾二淨,卻又不能不答他的話。

思忖片刻,她深施一禮,語氣格外恭敬、謙恭:“老爺若是不問,妾身也正要跟您說。

“妾身識人不清,不知道陳嫣始終沒放下飛卿那檔子事,如今算計飛卿不成,便要讓我陪著她蹚渾水——這是她親口跟我說的,我要想免除風波,就要說服您,把飛卿、蔣徽逐出京城。

“我怎麼可能答應,不說撫養過飛卿那麼多年,隻說他是您的親生骨肉,我就不能離間你們。

“可陳嫣說,既然如此,便讓妾身及至董家陪著她陷入困境。

“我真沒當真,這兩日都在斟酌怎樣才能讓飛卿重回家門……”

聽到這兒,董誌和回想起的,是她一次次地和老夫人一唱一和,把董飛卿數落得一無是處。此刻她卻說不能離間,得是虧心、心虛到什麼地步,才會說出這種沒腦子的話?

他怒極而笑,“事到如今,仍是滿口謊言、蒙蔽於我!”隨即大步流星地走出去,過了一陣子,帶著兩個身形粗壯、手握藤條的婆子折回來。

“給我狠狠地打!”他喝令道,“哪一個下不去手、手下留情,我讓她血濺當場!”

董飛卿之所以見董誌和,用意是借董誌和的手收拾董夫人一番。

董夫人對他存著歹心,那算是他的命,把賬算到董誌和頭上就好,但是,連帶著禍害蔣徽,就是他不能忍的了。

董家的人若是齊心協力針對一個女子,哪怕隻有三兩天的光景,都能把人氣得半瘋。

至於提及穆氏、阿錦,意在打草驚蛇。董誌和多疑,就算不認得,聽他刻意提及,也會疑神疑鬼。更何況,他認得。

今日,友安尋機去問過陶城那對母女的事,陶城說倒是記得一個穆姓女子,但一時間卻想不起多少相關的事,承諾會仔細回想,並問問府裡的管事,今晚便會過來一趟。

或許,謎團就要解開。

踏著霞光,他腳步輕快地回到家中。

更衣之後,蔣徽笑盈盈地給他端來一碗冰鎮楊梅湯。

他舒心一笑,“越來越像賢妻了。”

“像”賢妻?蔣徽失笑。

“差不多就成,你要是低眉順目的,得把我嚇著。”

蔣徽掐了掐他的嘴角,“喝湯不行麼?”

董飛卿笑著端起碗,指了指槅扇上放著的一個黃楊木扁方匣子,“裡麵有個物件兒,看過沒有?”

“沒。”此刻之前,她根本沒留意到。

“受累,拿過來。”

蔣徽依言拿到他手邊,他已喝了小半碗湯,嫌棄地皺了皺眉,“除了涼一些,喝著真沒什麼意思。”

蔣徽卻道:“有的喝就知足吧。”

董飛卿示意她站在跟前彆動,打開匣子,取出一個珍珠發箍。

與她丟失的那個樣式一樣。

蔣徽綻放出驚喜的笑容,“你做的?”

他嗯了一聲,勾低她,幫她戴上。

瑩瑩珠光映得她膚色更加白皙,雙?唇更加盈潤。

她雙手撐在他膝上,歪了歪頭,問:“好看麼?”

董飛卿頷首,笑,“好看。”

蔣徽不解:“什麼時候做的?我都沒看到過。”

“你賴床的時候做的。”他說。

“……”她為什麼賴床,他不知道麼?“打量誰都跟你一樣啊?睡得比夜貓子還晚,起得比拉磨的小毛驢還早。”

董飛卿逸出低低的笑聲。

蔣徽的睫毛忽閃一下,故意道:“那玉牌呢?你有沒有給我重做一個?”

董飛卿抿了抿唇,用指節敲了敲她的額頭,“得隴望蜀。我隻有兩隻手。”

蔣徽笑得像隻眉飛色舞的貓,“誰讓你揶揄我的?”

董飛卿從她領口摸到紅絲線,把玉牌拉出來,“真有那麼難看?寓意好不就得了?”

“主要是你隻花了力氣卻沒花心思。”蔣徽誠實地道。

“那行,再幫你做一塊,不準著急。”往上麵雕刻什麼,真的是太費腦筋。

“不著急,不做也沒事。”蔣徽笑著點頭,把玉牌放進領口,問他:“出去忙什麼了?”

董飛卿如實相告。

蔣徽略一思忖便笑了,“這會兒,董家恐怕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董飛卿道:“晚間陶城過來,順道問問他。”

這件事情上,蔣徽當然是看熱鬨不嫌事大,欣然點頭。

第61章 真相(3)

董府今日的情形,遠比董飛卿說的亂成一鍋粥要嚴重——

董誌和命令婆子用藤條狠狠抽打董夫人。

董夫人在驚恐交加之後, 便惱羞成怒, 一麵拚命掙紮, 一麵嘶聲喝道:“你竟然對我動私刑?!就算我有天大的過錯,你也該給佑卿幾分體麵!堂堂次輔,連這道理都不懂麼?!”

董誌和暴跳如雷, 理都不理她, 隻怒聲訓斥兩名婆子:“還不把這毒婦的嘴賭起來?!打!給我往死裡打!”

兩名婆子見他震怒到了這地步, 再不敢有一絲遲疑, 麻利地用帕子塞住董夫人的嘴, 一個牢牢地鉗製住她, 另一個則掄起手中藤條, 狠力抽打下去。

董夫人養尊處優多少年,既受不住這種羞辱, 更受不住背上的劇痛。慘叫聲出不得口,化為一聲聲嗚咽。

董老太爺、董老夫人的聲音傳入室內, 董誌和眉頭鎖得更緊, 黑著臉走到門外。

室內的聲音的清晰可聞, 董老夫人便要進門, “這又是怎麼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董誌和站在原地不動,語氣不善:“我已經喚人責罰,您就彆進去看了。”

“她是不是犯了大忌?啊?”董老夫人開始絮絮叨叨, “我就說, 她近來不對勁得很, 一副要發瘋的樣子。上次她是怎麼待我們這兩把老骨頭的,你是沒親眼看到……”

董誌和深深地吸進一口氣,又重重地籲出,“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您二老回房吧!”

“你這是什麼做派?!”董老太爺早已不悅,出言訓斥道,“那不陰不陽的臉色,你是給誰看的?你房裡雞飛狗跳的,我們怕鬨得無法收場,過來看看,難道不應當麼?!”

董誌和忍耐地看著他,“我有人命關天的大事要審她,您能不能少說幾句?如果我將要丟官罷職,能夠出麵斡旋避免災禍的,是您還是我?”

“啊?什麼?”董老夫人驚呼出聲。

董老太爺嘴角翕翕。

董老夫人眼神怨毒地望著廳堂門,好像視線能夠穿透門簾一般。她咬牙切齒地道:“這個喪門星,到底做了怎樣的勾當?隻要捱過這一關,便將她休了!……”

母親的喋喋不休縈繞在耳畔,此刻在他聽來,那聲音比蒼蠅的嗡嗡聲還要讓人煩躁。

董誌和咬了咬牙,手死命地攥成拳,僵硬又遲鈍地轉身,回到廳堂。

此刻的董夫人,背部的錦繡華裳已被抽得一條條的,血跡沁出,冷眼看去,很是駭人。

董誌和進門之際,她也支撐不下去了,昏厥過去。

一名婆子顫巍巍地稟明董誌和。

他冷漠地看了一眼,“掐人中、澆冷水,讓她醒來。”

婆子低聲稱是。

門外,老夫妻兩個並沒走,站在廊間,細數兒媳的種種不是。

董誌和坐到太師椅上,拚命地克製著%e8%83%b8腔中即將燃燒到頂點的怒火,竭力轉移心緒,開始試著回顧,自己是如何走到了這一步。

父親在官場上毫無建樹,多少年都在世襲的閒職上混日子。

他自幼一心向學,十幾年寒窗苦讀。考取功名時,與程詢同榜。

程詢是連中三元的奇才,入官場之後又全然是遊刃有餘,怎麼樣的人與之相較,都會黯然失色。

雖然如此,他仍是儘心儘力當差。

程詢半日便能處理完的事情,他一整個白日也不見得做完。但是,有句至理名言不就是勤能補拙麼?程詢再出色,朝堂上也不能隻有他一個。

蒼天不負苦心人,日複一日的辛苦、堅持得到了回報,被破格提拔,進到六部做了堂官。

他與程詢處事之道不同、政見不同。不說彆人,他自己就很清楚,皇帝用意是讓他成為程詢的對手,相互牽製,相互磨練。

這是何等榮耀又幸運的事。

他躊躇滿誌,幾乎將全部精力傾注在公務上,時常熬到半夜三更。因為他知道對手天賦異稟,想要不被輕易擊敗,就要付出超過對方雙倍的心血。

就是這種命數,多少年都在為功名、仕途辛勞,無暇他顧,家中諸事,唯有請雙親多費心。

也正因此,在他不知不覺間,董家的門風開始敗壞,一度淪為京城的笑柄:他外放到廣西期間,雙親與原配鬨得不可開交,醜態百出。

外放三年,回京述職的時候,雙親勒令他休妻,原配寧死也不肯再留在董家,但要的結果是和離。

僵持不下。他兩頭勸,沒人聽他的,好像他隻是個外人,隻要聽從他們的吩咐即可。

那時候,拜雙親所賜,原配名聲很差了。原配反手回擊,通過一些莫須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