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我聽說,不少人與您敘談、道彆之後,腿都打哆嗦。”
程詢朗聲笑起來,“胡扯。那等人分明是做賊心虛。”轉而問道,“近來跟解語忙什麼呢?”
董飛卿也沒隱瞞,把種種是非照實說了,說著便想起一事,問道:“您曾經說過,我走過的路線很有些意思,指的是什麼?”
程詢道:“你去過的地方,解語也去過。”
董飛卿心頭突地一跳,“上回您說起來,怎麼沒告訴我?”
“解語就跟我自個兒的閨女一樣,她去過何處,憑什麼告訴你?”程詢喝了一口酒,“你要是以為她追著你四處跑,怎麼辦?心裡有底了,有恃無恐地怠慢她,我少不得想法子整治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哪兒有那麼多閒工夫。”
“……”董飛卿當真啼笑皆非起來。
程詢這才如實道出心緒:“主要是我真不知道那丫頭在唱哪出,你呢,又總跟追蹤你的程府護衛鬥法——有些地方到底去沒去,他們到今日都不敢篤定。
“再說了,你們是一起長大的孩子,都好吃、會吃,去的那些地方,都有名菜、風味小吃,我犯嘀咕的時候就想:這倆吃貨的口味一向差不多,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董飛卿想一想,釋然一笑。也是啊。他們這幾個一起長大的人,好多事情上,喜好相同。陳嫣若不是處心積慮地針對他,若是按著蔣徽與愷之、他與薇瓏下功夫,其實也能找到不少相同之處。
程詢對多年間環繞在身邊的幾個孩子,最是了解,但也因為太了解,除了篤定會發生的那些事,看不出幾個孩崽子之間的羈絆。
心思都瞞不過他和妻子的,隻有愷之。畢竟是親骨肉,愷之稍稍有些不對勁,直覺便會沒來由地告訴他,讓他及時地處處留心。至於飛卿、解語,想都不要想——這倆孩子太賊了。
孩子們都長大了,程詢說話從來是點到為止,並沒深究飛卿為何問及此事,岔開話題:“你是說,解語在外吃了不少苦,有董夫人的一份兒功勞?”
董飛卿嗯了一聲,“您彆管了,我有法子對付他們。”
“行啊。”程詢一笑,“老規矩,你忙你的,我敲邊鼓。”
董飛卿給叔父斟了一杯酒,解釋道:“不是不想讓您出手,主要是什麼仇怨都一樣,自己出手整治人,才覺得解氣。”
“懂。”程詢頷首,隨即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我跟你嬸嬸給解語的嫁妝。前兩回我粗心大意的,都忘了帶上,這回你給她帶回去。”
“……”董飛卿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氣,“給她體己銀子麼?我們現在手頭挺富裕的,真的。”
程詢瞪了他一眼,“你也說了,這是給解語的,不關你的事兒。少跟我囉嗦,彆弄得我一不高興,強行讓解語做我閨女。”
董飛卿笑得眉眼飛揚,心裡卻為之動容。
程詢端起酒杯,俊朗的容顏上儘是溫和的笑意,“好好兒待她。”
“一定。”董飛卿與叔父碰杯,一飲而儘。
會好好兒待她、疼她、寵著她,就算把她慣得每日嘚瑟,也心甘情願。
因為,那就該是她該擁有的光景。
叔侄兩個在席間談笑風生,隨後道彆。
董飛卿進家門之前,留意到了停在門前的兩輛馬車。
劉全迎上來,稟道:“袁琛、秦樺到了。”
“這麼快?”董飛卿略有些意外。
劉全卻笑道:“前幾日跟您說的時候,人就在半路了,好幾日了,又是日夜兼程地趕路,今日前來,小的都覺著遲了些。”
董飛卿牽了牽唇,“人呢?”
“去了內宅,夫人跟夫妻兩個說話呢。”
董飛卿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我要見的人,帶回來沒有?”
“帶回來了。”劉全側身打個請的手勢,“就等著您詢問呢。”
董飛卿大步流星地走進倒座房。
他要見的人,一個是董府的管家,一個是作為陪嫁丫鬟進到董府多年熬成管事的薛媽媽。
蔣徽對董府、陳嫣恩怨的態度是不著急。
他也不著急,隻是選擇了最省時省力的方式而已。
他在董家上下人等心裡,就是個活閻王、瘟神,既然如此,為何要繞著彎兒地打探消息?把絕對知道一些內情的人拎到麵前詢問便是。
大夏天的,他可不想自己和小妻子為這檔子事忙碌太久。
第58章 真相(1)
廳堂之中, 蔣徽坐在太師椅上, 頗為好脾氣地與夫妻二人寒暄。
袁琛、秦樺坐在客座,後者緊張得不得了,也並沒掩飾。
這時候, 蔣徽已經知道, 秦樺今年二十歲,袁琛今年二十九歲, 成婚至今, 尚無兒女。
平心而論, 秦樺正像董飛卿說過的,顯得文文弱弱的。袁琛身形高大,輪廓棱角分明, 顯得沉穩內斂。
兩人從速趕至的原由,蔣徽之前已經聽友安說了:董飛卿派出去的手下不知看出了什麼端倪, 直接把袁琛劫持了,隨後, 秦樺為了夫君,老老實實地跟著日夜兼程地趕路進京。
——單看這件事, 秦樺很在乎袁琛。
蔣徽喝了一口茶, 問秦樺:“你與曾太太——也就是陳嫣, 真是遠房表姐妹?”
秦樺聽得陳嫣的名字, 麵色更差, 誠實地道:“不過是我娘家和陳家祖上稍稍有點兒淵源, 也不知道是怎麼論的, 先前走動時很少。大概是四五年前,陳嫣主動開始與我來往,我娘家自然喜聞樂見,卻不知道……”她語聲頓住,笑容苦澀。
蔣徽看向袁琛,“尊夫人的一手好書法,你見識過麼?”
袁琛點頭承認,“早在我提親要她下嫁之前便知道。”
蔣徽已經揣摩出了些苗頭,“說說你們的姻緣。”
秦樺垂眸看著近前方寸之地,輕聲道:“我身在閨中時,意中人是董公子。曾經送過信物給他,被原封不動地送回了。當時特彆難過,卻也看得開。
“隨後,遇到了袁琛。我的心跡,他自一開始就知道——我從小習字,便是臨摹董公子的行楷,彆的寫的都不好……”
蔣徽語聲和緩地打斷她,“此事怎麼說?你怎麼會從小就臨摹他的字?”
秦樺回道:“六七歲的時候,家中有人有幸從董家得來一些董公子的筆墨,我一看就喜歡他的手法。真的,隻是這個緣故。
“大一些之後,我自己設法四處尋找他的字,倒並不是很難的事。董家……有的下人貪財,給些銀錢,便能擅作主張,把自家公子的筆墨借給人一段日子。”
蔣徽扶額。有些年裡,董家的下人沒規矩,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秦樺見蔣徽沒有追問的意思,說起先前的話題:“這些,在成婚之前,袁琛都是知道的。
“我願意嫁給他,但是,親人都不讚同,覺得與商賈結親,實在是麵上無光。
“我如何都要親人同意,到末了,他們讓我如願,但是有言在先:嫁出去之後,不需再回娘家,更不能以娘家的名頭幫襯袁家的生意往來。為此,我就一直沒回來過。
“我們的姻緣,就是這樣的。”
蔣徽頷首一笑,“依我看,你出嫁之後,應該過得不錯,袁老板待你很好吧?”
“是。”回話之後,秦樺下意識地望向袁琛,愧疚地道,“他待我很好,我回報的卻是一再連累他。”
夫妻二人四目相對,袁琛隻是回以柔和的一笑。
蔣徽看得出,他們之間,如今已經感情匪淺。很明顯,秦樺不是為了感情鑽牛角尖的人,在出嫁之前,說不定就已被袁琛打動。$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蔣徽猜測道:“原本,你們應該過得更好,隻可惜,你那一手字,成了陳嫣拿捏你的把柄。”
“的確如此。”秦樺用力地咬了咬唇,神色轉為憤懣,“我拿她當親姐妹,可她卻處心積慮地算計我,字是一回事,她還收買了我房裡一名大丫鬟——我出嫁前,那名丫鬟請辭,我念著數年的主仆情分,加上遼東離京城實在是太遠,沒必要勉強下人隨行,便答應了。
“這三二年,她屢次向我們索要大筆銀錢。
“我們若是不照做,她就要散播我們成婚前苟且的消息,再加上那手字……我定會成為世人唾棄的水性楊花的女子……
“我倒也罷了,親人也會跟著抬不起頭來,少不得遷怒甚至整治袁家。秦家在京城籍籍無名,卻也不是袁家這樣的商賈惹得起的。
“再怎樣,我也不想成為婆家、娘家的禍水。”
蔣徽嗯了一聲,繼而道:“所以,你們兩個便聽從陳嫣擺布,從不曾想過,公子是否無辜。”
“……”夫妻兩個同時低下頭去,無言以對。
“兩年多,那麼久的日子,你們從沒想過從中周旋麼?”蔣徽問道,“公子要是真被陳嫣害死,你們能夠心安?”
二人仍是沉默。
蔣徽輕輕一笑,“幸好陳嫣隻是讓你們幫襯銀錢,若是讓你們賺黑心錢、坑害百姓,你們是否也要照做?”
袁琛低聲道:“是我無能、蠢笨,始終後知後覺。而且,總覺得她不會也不能夠傷及董公子,又沒再醮的打算,遲早能放下那份執念……有一些事,我們到如今都是一頭霧水。”
秦樺補充道:“直到她讓我寫那封信的時候,我才驚覺,她應該對你也起了歹毒的心思。”
蔣徽不置可否,思忖片刻,道:“今夜橫豎無事,你們不妨與陳嫣見上一麵,敘敘舊。隨後,我再給你們安排一件事。”停一停,又道,“做得讓我滿意,我幫你們取回那些憑據;做不好的話,陳嫣手裡的憑據、收買的人,都會派上用場。”
秦樺心生不祥之感,她站起身,屈膝行禮,“不論何事,我們都會照辦。隻請夫人高抬貴手,不殃及秦家、袁家的無辜之輩。”
袁琛隨之起身,亦是深施一禮。
“無辜之輩?”蔣徽笑容冷冽,“一個兩個的無辜之輩,與三百二百的無辜之輩,有何差彆?再說了,我又沒本事買通高手逐個追殺,死不了,不過是活得不大舒坦。”
袁琛、秦樺麵色一僵,沒料到蔣徽能說出這般冷酷的話——先前明明是那般的和顏悅色。
蔣徽望向袁琛,“公子征戰沙場的年月,曾經到過遼東。那期間,唐家小侯爺與他救過多少百姓?他們又有多少次命懸一線?
“沒有這種人,焉有邊關平寧,焉有你袁家迅速富甲一方的好光景?
“這等熱血男兒數以萬計,他們不需要誰感恩戴德,但也不該被漠視生死吧?
“對曾經出生入死報效家國的將士有一份尊重,是不是為人的根本?”
第59章 真相(2)
董府管家陶城和薛媽媽跪在地上, 哆哆嗦嗦。
陶城正在說道:“……夫人與曾太太有來往, 小的的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