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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353 字 6個月前

買人送信給他,實在是無從查起。

心火太大,煎熬太久,他病了。病得很重。

那一段,偶爾走在街頭,會覺得自己興許下一刻就要倒下去,再不會醒來。

可是,還沒見到她,又怎麼能倒下去。

終於,找到她了。認出她之後,他第一反應居然是衝上去打她、訓她一通——這小兔崽子,險些嚇死、急死他,她呢?易容了,好好兒地當差呢。怎麼想,他都覺得自己像是個傻子——如果還有力氣的話,應該真就那麼做了,可是,沒力氣了,連話都說不出。

但有一點,心裡是確定的:找到了,就再不會和她離散,哪怕她不想與他有一絲牽扯,哪怕耍賴犯渾,也要在她近處守望,甚至,結為連理。

第54章 深愛(4)

後來, 他在茶樓態度隨意地問她:要不然,你跟著我過吧?

並不擔心她會拒絕。

真的, 一點兒也不擔心。

她若不答應,也沒事, 他仍舊能以異姓兄長的身份留在她近前。

她隻斟酌了一盞茶左右的時間,對他說好。

為何答應,他沒問過。不需要問。這結果是他要的, 就足夠了。

成親前後,他心緒很奇怪,一時把她當做一起長大的女孩,一時把她當做曆儘千辛萬苦才攜手的小女人——有些事, 例如銀錢的事,太不把她當外人, 問都不問就替她決定;有些事,不知如何對她說起,索性避之不談。

也知道, 她不願談起的事情似乎比他還多,一直沒追究過。

有什麼資格追究?但凡追究, 她一定會讓他也開誠布公, 那是他在以前做不到的。總是想,有些事,自己明白就得了, 她知曉之後, 要是有良心, 少不得會歉疚,要是沒良心,少不得眉飛色舞的嘚瑟——他才不要用那樣的方式慣著她。

是太清楚,他這小妻子,太過與眾不同,所處的位置,是與自己完全對等,一旦篤定可以有恃無恐,保不齊就能把他活活收拾死。

何必呢?喜歡她又不是缺理的事兒,更不是罪過,但把自己禍害得像是缺理似的,又是何苦來的——他是大男人,且是常人眼中文武雙全的男人,怎麼能在她麵前底氣不足?

所以,她每次故意讓他說“喜歡”的時候,他都是滿心抵觸,總是盼著她能先一步說出那句話——哪怕是敷衍,他都想聽。

隻是,她比他還擰巴,連敷衍都不肯的。

到底是他慫了,先認栽了。因自己而起讓她不得安生的事,太多了。

一句喜歡,不足以抵消她所承受的一切,但是,總得讓她知道吧?——他喜歡她,需要她的陪伴,不能承受再次與她離散的可能。真的,有時候會生出恐懼,怕她覺得太累、太不值,甩手走人。不行,絕對不行。那是沒辦法承受的夢魘。

蔣徽望著董飛卿,心頭暖暖的,也酸酸的。

這個從小到大都擰巴的男人,她深愛的男人,竟然為自己付出那麼多。

但是,以前他從不肯說。一字一句,都不肯提及。

換個角度看待今日的事,她要感謝董夫人。那婦人無意間讓她知曉了從不敢奢望的事。

原來,重逢之初他的病痛,是因自己而起。

這足以讓她動容,同時是更加心疼。

想象不出,如畫的江南煙雨之中,一身病痛、踽踽獨行的男子,目的隻是尋找一個人,那該是怎樣的煎熬?

怎麼過來的?

需要怎樣的意誌支撐著,才能熬到尋到她的那一日?

蔣徽站起身來,走到董飛卿麵前。

他唇角噙著微笑,在同時站起身來。

她投入到他懷裡,展臂勾住他頸子,“董飛卿……對不起。”言語出口,已經有些哽咽。

對不起,在外不夠細心、縝密,讓你擔心到了那等地步。

對不起,我該早些結束等待你現身於人前的情形,站在人矚目的位置,讓你輕易找到。

董飛卿擁住她,低下頭去,%e5%90%bb了%e5%90%bb她的額角,“傻乎乎的,連這種賬都算不清楚。”這是心裡話,她總在最該清醒的時候對著他犯傻,傻得讓他心疼。

她抬起頭,眼中噙著淚光,唇角卻綻放出笑容,踮起腳尖,%e5%90%bb了%e5%90%bb他的唇,“到頭來,我們董公子娶了個傻子——跟誰說理去?”

他輕輕地笑起來。

蔣徽咬了他下巴一下,大眼睛忽閃一下,柔聲道:“今晚,我想去趟曾家,跟陳嫣說說話。”

“行啊,”董飛卿說,“橫豎無事,我陪你。”

董夫人回到府中,進到廳堂,看到董老太爺、董老夫人坐在三圍羅漢床上。她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

這些年了,她對公婆的厭惡越來越重,到了今時今日,就快難以掩飾這種情緒了。

深吸一口氣,她屈膝行禮。

董老太爺咳嗽一聲,板著臉問她:“去見那個孽障了?”

“是,見過了。”董夫人神色木然、語氣冷淡。

董老太爺問道:“他怎麼說?”

董夫人直起身形,籠統地回道:“他說,要慢慢地跟董家算賬。”

董老夫人狐疑地審視著她,“你到底和陳嫣聯手做了什麼下作的事?先前他好好兒的,擺明了是把董家當做陌路人,你也是安安穩穩地待在家裡,這兩日怎麼就忽然忙亂起來?你對誌和的說辭,他能信,我可不信。”

董老太爺冷哼一聲,“把家底都要敗出去了!那孽障是不是收了銀錢卻不肯消停?”

董夫人從袖中取出那個精致華美的荷包,“您放心,他沒收。等會兒我就把這十萬兩歸還到賬房。”

“那還好些。”董老太爺循著發妻方才說過的話,問道,“說吧,你到底和陳嫣做過什麼上不得台麵的事?”

董夫人直視著他,沒再遮掩眼中的不屑,“我是與陳嫣做過一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您二老又能怎樣?再唱一出勒令兒子休妻的戲麼?好啊,我求之不得。眼下誰不知道,身在董家的人,滋味比跳進火坑更難受。”

“你好大的膽子!”董老太爺蒼老的手拍在羅漢床上的黑漆小幾上,“給我跪下!”

“反了!反了!”董老夫人震怒,“給我去家廟罰跪思過!”

董夫人冷笑出聲,“眼下真不是你們整治兒媳婦的年月了。我就算有千般錯處,也是拜你們所賜。當初你們是怎樣對待飛卿的生母的?那檔子事,結果是兩敗俱傷——我到如今也說不準,她是太蠢還是太聰明,早早離開了這個火坑。

“我若是有錯,也是因你們而起,是你們讓我嫁過來之後就看低飛卿——沒這個前提,我又怎麼會開罪他。”

“……”董老太爺、董老夫人震驚,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出去。”董夫人一改往日低眉順目的做派,“如果你們不能讓我帶著兒子離開董家,就彆對我指手畫腳。這麼多年了,我早就忍夠了。”說話間,往裡間走去,吩咐隨侍在側的丫鬟,“送客。他們若是不肯走,便喚外院的人來把他們叉出去!”

“是!”

董夫人冷著臉轉入裡間更衣,對公婆的指責甚至謾罵,全然是充耳不聞的樣子。

的確,她能支取十萬兩銀錢,能夠打著董誌和的旗號去見董飛卿和蔣徽,是因她對董誌和撒了謊。

她對他說:陳嫣因為曾被董家退親的緣故,懷恨在心,一度追殺蔣徽和董飛卿,到眼下,蔣徽和董飛卿查出此事,要清算舊賬,而她曾出於虧欠之情幫襯過陳嫣一些事,卻不知,幫襯的正是有助於追殺蔣徽、董飛卿的事。為著避免橫禍,董家要幫她安撫住董飛卿和蔣徽。

董誌和信了,最起碼,他是選擇了相信,並在相信的基礎上給予支持。

這一晚,陳嫣歇下之前,照舊服用了迷[yào]。

這一次,她並沒能如願昏睡到翌日天明:夜半,便有人用冷水澆醒了她。

驚醒之初,她心智茫然,幾息的工夫之後,環顧周圍,看到了一名美麗絕倫的女子意態閒適地坐在床前的座椅上。

看清楚那女子樣貌,她猛然一驚,立時坐起身來,“你、你……怎麼到這兒的?要做什麼?!”

這上下,她情願見到鬼,也不想見到那女子。但是,事實卻偏偏不讓她如願。↙思↙兔↙在↙線↙閱↙讀↙

第55章 深愛(5)

蔣徽和聲問陳嫣:“頭腦清醒了沒有?”

陳嫣倉皇四顧, 欲揚聲喚人。

蔣徽擺一擺手,“省點兒力氣吧。我讓下人們去睡了,你近日請來的幾名高手,已經離開。”

“你要做什麼?”陳嫣急切地問道。

“跟你說說話, ”蔣徽微笑, “敘敘舊。”

陳嫣又問:“誰帶你來的?”

“不管是誰帶我過來, 你都不用害怕。”蔣徽道,“這是你的寢室,我又想單獨與你敘談片刻, 不會有人進門打擾。”

陳嫣聞言放鬆了一些。

蔣徽扔給她一條帕子, “擦擦臉。”又歉然一笑,“你睡得太沉, 我隻能出此下策。”

陳嫣撿起簇新的帕子, 擦了擦臉, 完全冷靜下來,“之前我家裡出的那些事, 是不是你們派人做的?”

蔣徽擺了擺食指, “我問,你答。”

陳嫣換了個位置, 避開被冷水淋得濕淋淋的床頭,坐到床裡側,頷首說好。到此刻, 才凝眸打量蔣徽。

蔣徽穿著深衣, 頭發用銀簪利落地綰在頭頂, 手腕上,戴著珍珠手串。燈光影的女子,燦若星辰的眸子閃著鋒芒,唇角噙著淺淺的笑意。

陳嫣凝視著珍珠手串。

“看著眼熟?”蔣徽問道。

“的確。”陳嫣點頭承認,“聽得出,有不少事,你已經知曉。”

“對。”蔣徽說,“說起來,我對你,不是不欽佩的。”

“彼此彼此。”陳嫣道,“我總是想不通,你在外人單勢孤,隻憑借著易容術,便數次死裡逃生,是你運道太好,還是另有高人相助。”

很明顯,陳嫣並不知道蔣徽自幼習武、熟知各種機關毒/藥。

如果當初陳嫣曾命人直接與蔣徽動手,此刻便不會有這個困惑。

“我運道的確不錯。”蔣徽笑道,“為何那般算計我?”

“為何?”陳嫣諷刺地笑了笑,“因為我知道,你鐘情董飛卿,而他,對你亦是用情至深。”

蔣徽道:“不妨多說幾句。”

“你寫過一個話本子,局外人看的話,大多會聯想到那是唐修衡、董飛卿、程愷之等人的過往。”陳嫣一笑,“其實不是。那是你意象中的你和他。我確定這一點,是在你們先後離京之後。”

蔣徽似是而非地笑了笑,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陳嫣緩聲道:“你們的文章之中,有很多觀點相同,隻是表述方式不同;你們的貓圖之中,畫得最好的從來是一隻白貓——你們都特彆喜歡它,